17 畫像【3更】
是的。
棉花糖又來投喂她了。
桑小果表情抽搐地看着面前嗷嗚嗷嗚咬着一條菜花蛇的棉花糖, 十分想不通為什麽它會覺得自己喜歡這東西。
可憐的菜花蛇七寸被制,渾身軟綿綿地毫無反抗之力,只能被動地發出無力的“嘶嘶”聲以示威脅。
“喵喵?”
棉花糖不解歪頭, 小主人還是不喜歡這個嘛?
可它明明記得上次小主人揮這個揮得可高興了呢!要不是後來大主人過來, 她還舍不得撒手。
如果桑小果能看懂它的眼神, 此刻必定會要咆哮:那尼瑪是害怕到不知所措所以才不敢停的好嘛?什麽叫不敢撒手!
然而她看不懂。
于是棉花糖便一昂脖子,努力伸長身子把菜花蛇往前夠了夠:“喵喵!”捏這裏!可好玩了!像不像我多長了條尾巴!
小貓崽子一臉顯擺,換來桑小果一陣崩潰大叫:“快拿開!”
媽呀, 看到那麽長一條蛇在自己面前扭曲舞動,那簡直沒有比這更驚悚的事情了好嘛!
桑芷薇忍俊不禁,上前一把掐住菜花蛇的七寸就準備把它扔走。
“不是,媽媽它是蛇, 你為啥還要放它走!”
桑小果崩潰極了。
“菜花蛇無毒,放回去還能在地裏抓老鼠,所以不用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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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她還想再說什麽, 但是桑芷薇已經拎着那條蛇走出院子,将蛇往外遠遠一扔——
那蛇得救,身子一彈就電射而出,很快就消失在草叢之中不見。
“喵~”
棉花糖遺憾地将爪爪墊在下巴上, 輕輕叫了聲:嗨呀, 又沒投喂成功呢。
桑小果鼓着腮幫子瞪着蛇消失的方向,真恨不得時光能夠倒流,好讓她一掃把把那條可惡的蛇給砸死。
哪知一旁的秦宇軒卻是誤會了她這眼神:“小果你想吃蛇肉羹了麽?蛇身上寄生蟲太多,做起來太麻煩了,咱現在不缺肉,不饞啊。”
我特麽!
桑小果眼睛瞪圓,氣憤不已:“我這樣子像是在饞蛇肉羹的樣子麽?!”
秦宇軒重重點頭:“豈止是像, 簡直就是!”
桑小果:“……”
她有氣無力一揮手,果斷回屋上床把自己塞進被窩裏——
毀滅吧,趕緊的,累了。
……
忙碌一天的一家人很快就進入了黑甜的夢鄉,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桑小果早早就醒了。
她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院子邊上的菜園子查看自己種下的菜種怎麽樣了——按之前秦虎子他們的說法,種子撒下去三四天,應該就能發芽了。
果然。
院牆邊上那一片作為菜地的土地上已經擠擠挨挨地冒出了細密的嫩芽,小小的兩瓣橢圓的葉子上還挂着晶瑩的露珠。
看到她蹲在那裏看得起勁,棉花糖也好奇湊過來,用粉嫩的鼻尖湊了湊,卻不小心被嫩綠的小葉子撓得“啊嚏”一聲,打了個噴嚏。
上面的露珠瞬間不見了。
棉花糖一呆,下意識擡起前jio“啪”地一下打在嫩芽上——
“喵!”它欺負我!
叫完,它還十分委屈地蹭了蹭桑小果,完全沒有強行碰瓷菜寶寶的羞愧感。
桑小果頓時震驚了:“棉花糖你太不要臉了,明明是你把菜芽打爛了現在還來跟我說委屈。”
“喵喵喵!”就是它欺負我,我還打噴嚏了。
棉花糖才不管,直接一頭紮進桑小果懷裏蹭得不亦樂乎。
一團毛絨絨主動對你又蹭又挨不說,喉嚨裏還連呼帶嚕的,只差沒上舌頭舔了——
這誰頂得住?
于是桑小果果斷繳械投降,一把摁住棉花糖一通狂撸:“行行行,你贏了好吧,我去再補兩顆種子,但是記得不可以踩這邊,也不可以抓它們,這都是我們以後要吃的,懂嗎?”
棉花糖被撸得眼睛眯起:“喵喵!”懂噠!
小果:“對了,以後要是有什麽小鳥啥的叨它們,你要負責趕跑它,記住了嗎?”
棉花糖:“喵呼~喵呼~”嗯嗯,這裏多揉兩下。
然後往地上一躺,翻開雪白的肚皮,主動求rua。
桑小果:“!”
眼睛蹭地一下亮了,然後腦袋一低就沖着眼前那雪白的肚皮埋了上去——
然而還不等她成功走上人生巅峰,身前突然傳來一道冷靜的聲音:“貓身上有跳蚤。”
她:“?”
“而且它剛拉了屎,先舔了屁股,然後又舔了前腳,現在那只腳正在你的臉上。”
她:
“???”
“…………”
“!!!”
她簡直無語極了——這誰呀這麽大煞風景的?!
桑小果氣呼呼擡頭,卻意外看到低矮的籬笆外面,不知何時竟然站了一個白襯衣,灰白格子背帶褲的男孩。
他的眼睛很大,黑眼仁尤其的黑,因此顯得眼睛特別清澈——
好一個唇紅齒白的清秀小男孩兒!
這是桑小果看到他之後的第一個念頭,緊接着,便是感覺:這人我好像在哪見過!
“啊,是你!”
桑小果拍着腦袋恍然驚叫:“都兩天了你怎麽沒換衣服呀?不髒嗎?夏天出汗不臭嗎?”
這人收拾得這麽幹淨整齊,一看就是有潔癖的,因此桑小果便老實不客氣地惡心了回去——誰叫他剛才煞自己興致的!
沒錯,她就是這麽的小心眼,愛記仇,哼!
然後她果然看到對面男孩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裂開,然後又強行定住,沒有說話。
桑小果心裏暗爽,回手rua了一把已經警惕站起來的棉花糖,然後挑釁般地把貓崽子摟在懷裏:“你來找我們有什麽事?”
一步錯,步步錯。
肖衍沒想到桑小果不按常理出牌,整個人的節奏瞬間就被打亂了,因此下意識順着她反問:“你怎麽知道我是來找你們的?”
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要糟,肯定要被對面那個小丫頭給嘲笑的。
果然。
“這周圍有其他人嗎?你不是來找我們是找誰的?再說了,你都能知道棉花糖剛拉了便便,那就說明你已經盯着我們很久了,說吧,啥事?”
桑小果連珠炮地一番話頓時嗆得他啞口無言。
半晌,就在他想着要不還是先退縮等會兒等二叔來了再說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道驚喜的咋呼——
“呀,小衍!你竟然真的主動開口了!不錯嘛,有進步!來,二叔獎勵你一顆糖!”
是肖毅。
肖毅這不着調的話頓時搞得肖衍十分難堪,他側過頭,讓開前者要給他喂糖的舉動,後退一步,讓了開來。
這是代表着他不想再說的意思。
肖毅遺憾咂嘴:“啧,你應該多主動開開口的,真的。”
肖衍神色平靜,對此不置可否。
對于肖毅,桑小果是認識的,見狀趕緊上前把籬笆門打開:“肖叔叔快請進,您怎麽來了?我去給您倒茶,請問您是喝糖水還是茶水?如果是茶的話,我家暫時還沒有。”
她這一派乖巧體貼的模樣跟之前怒怼肖衍的時候判若兩人。
肖衍眼神不由自主動了動,默默在心裏念了句:“第三。”
眼底這才恢複平靜。
說話間,桑芷薇也出來了,看到肖毅,她第一反應就是藥膏,于是趕緊問:“肖毅同志,你家人試用了那個藥膏嗎?有效嗎?”
果然。
肖毅哈哈一笑:“試了試了,那效果簡直太好了!所以這不今天一大早就又來找你了,就想請你把脈看看,能不能針對性地開點藥方。”
桑芷薇一愣:“不對,你不是說是你家人受傷,所以要用麽?難道其實是你自己?”
肖毅一頓,笑聲低了下來,然後回頭拉過肖衍:“嗐,不是我。是他。”
此話一出,桑芷薇頓時愣住了——
她明明記得昨天肖毅的原話說的是家裏人積年老傷,每逢換季總會風濕骨痛。
可現在看肖衍的模樣,頂多也就跟秦宇軒一般年紀,又怎麽會有積年老傷?
肖毅一看她的表情,頓時明白她這是不相信。
于是他直接拽過肖衍:“小衍,來之前我跟你說過的,要脫衣服給這位阿姨看,可以嗎?”
肖衍臉色發白,尤其當桑芷薇那雙姣好的眼睛看向他的時候,他更是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讓自己站在原地沒有落荒而逃。
肖毅敏銳地注意到了侄子的害怕,但他也不能說什麽,只好将手壓在後者瘦弱的肩膀上:“小衍,她是醫生。”
聽出他話裏的安撫之意,肖衍僵硬着點頭,然後背過身去:“只檢查背上可以麽?”
雖然已經事隔多年,但他還是沒有辦法正面面對年長異性,尤其是像桑芷薇這樣漂亮的異性。
肖毅:“可以,這次我們先檢查後背。”
說着,他就收回手,等着肖衍自己掀開衣服。
等衣服終于被緩慢掀開,桑芷薇終于明白他口中的積年老傷是什麽意思了。
不同于他臉上的皮膚光滑白皙,他的後背,以兩側肩胛骨為界,往下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
上面密密麻麻布滿了各種各樣的傷,雖然它們現在都已經愈合,但是看着看着那猙獰可怖,如蛛網般交織的疤痕,桑芷薇還是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這哪裏是受傷啊,明顯就是虐待!
而且還每次都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身為一個母親,她幾乎是瞬間就怒了,“肖毅同志,能解釋下這是怎麽回事麽?”
若不是她清楚知道肖毅不是那種會施暴的人,她只怕這會兒就要大發雷霆把人趕出去。
肖毅:“孩子爸爸早亡,我是他二叔。早些年孩子不在我們身邊,等後來知道時已經晚了。他身上的疤倒還好,主要就是傷了內裏,以至他每到天氣變化,都會全身劇痛,十分難受。”
桑芷薇雖然很想問他是怎麽造成這傷的,但是一看肖毅那誨莫如深的神色,她便下意識把問題咽了下去,只問了句:“我可以幫你把脈嗎?”
她不傻,完全能看出肖衍對她的害怕,第一次在樹林邊抓蛇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對方怕她。
而她又确信,自己以前從沒見過對方。那麽這種害怕便很有可能是來自跟她同類型的人,所以她才會如此小心又小心,生怕刺激到對方,讓他跟上次一樣突然跑掉。
肖衍僵硬着點頭,撇過頭垂着眼看向地下,努力忽略由桑芷薇帶來的壓迫感。
桑芷薇伸出手,正準備號脈。
但是之前沒有肢體接觸還好,這會兒眼瞅着她細白的手指即将搭上自己的手腕,肖衍的神經越繃越緊,最後腳步一動,下意識就要沖出去趕緊逃跑。
結果就在這時,他身上突然掉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小本子——
“日記本!”
他驚叫一聲,注意力瞬間轉移。
正當他要彎腰去撿本子的時候,旁邊卻伸出一只小手,比他更快地把日記本撈到手中:“吶,你的本子!”
桑小果反手把本子遞給他,結果卻眼尖地瞅到本子翻開的那頁上畫着一團筆跡潦草的線團。
潦草線團上下兩側各伸出一條火柴棍兒一樣的東西,其中上面右側那條火柴棍兒上還亂七八糟卷着一盤像是蚊香一樣的東西。
桑小果:“?你這畫的是啥?火柴人點蚊香嗎?”
肖衍一頓,擡眼瞅她,然後慢吞吞道:“你,抓蛇。”
“啥玩意兒?!”桑小果眼睛倏地瞪圓:“你覺得我長這樣?!”
一個潦草無比的線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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