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魔王渾身都是寶

“喝你媽!”餘果掙紮着張嘴就要罵,卻發現喉嚨像是被燒化了似的;他除了噴出一口老血,半個音兒都發不出來。

教皇低聲念了一句咒語,捆在餘果身上的鐵鏈便似突然活了一般,繞着餘果的身體快速旋轉起來。

冰冷的鐵鏈刺入肩胛又從肋下穿出,在血肉裏不知疲倦地循環穿梭,鮮血順着鎖鏈滴滴答答淌了一地。

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餘果渾身上下只剩一個感覺:疼。

好疼。

穿骨時刺痛、入肉時鈍痛,就連小聲喘氣都疼。

他放棄了掙紮,任憑自己做一個“提鏈魔偶”,随着教皇手中的鎖鏈左右擺動。

“夠了。”尤爾伸手攔住了教皇,“他快死了。”

“不能夠,還早着呢,這可是魔王”,教皇輕笑着擺擺手,把鎖鏈纏到餘果的脖子上,“能徹底殺死魔王的,只有您手中的劍,勇者閣下。”

粗粝的鐵鏈蹭破皮膚,在蒼白的脖頸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痕。餘果被勒得咳嗽了一聲,大口的鮮血順着嘴角流到轉動的鎖鏈上,在彙成一道鮮紅、流動的咒語。

“動手吧,勇者閣下”,教皇蒼老的雙手握住胸前的銀劍吊墜,沉聲道:“請您履行勇者的使命,消滅魔王,驅逐黑暗,讓和平與光明重歸這片大陸。”

勇者之劍在瘋狂地顫抖,尤爾用力握住劍柄,眼底一片陰沉。

“勇者閣下,您在猶豫什麽?”老教皇轉過身,直直地盯着尤爾,“難道是念及這些日子你們所謂的夥伴情誼?這是魔王,一切都是他的詭計。王子殿下,我想不用我提醒您,是魔王誘惑了您的母親的靈魂,讓她變成了女巫,最終被燒死在……”

“我知道”,尤爾打斷了教皇。勇者之劍陡然一挺,鋒利的劍刃砍在餘果胸口處漆黑鐵鏈上,發出一聲脆響。

餘果擡起頭,怔怔地看着尤爾。

尤爾的手因憤怒而發抖,險些控制不住手中的劍;他臉色蒼白,一雙眼瞳像是暴風雨之夜裏出現在海面上的巨大漩渦,昏暗幽深、陰沉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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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比我更想殺死魔王”,尤爾看雙眼緊盯着餘果,收回勇者之劍,冷聲到,“但不是現在,就這樣死了,未免太過便宜他了。”

“哦?”老教皇背着手,饒有趣味地看向尤爾,“那你想怎樣處置魔王?”

“我要開聖光大祭。”尤爾恢複了以往面無表情模樣,“以其四肢為筆,以其鮮血繪陣,以其頭顱獻祭,靈魂永囚于光牢,直至完全散滅。這樣才對得起那些被魔王所蠱惑的靈魂。”

聖堂中一片愕然。

聖光大祭乃是聖光教廷最嚴重的懲罰,專用于對罪無可赦的人和犯下滔天罪孽的魔物。雖作為最後一條教規而家喻戶曉,但幾百年來,也只是出現在教規上而已,從未被實踐過。

教皇看着眼前金發飄飄的勇者,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得不承認,“第一”這個稱號有種致命的誘惑。

近百年來第一個主持聖光大祭的教皇,處罰的對象是魔王、執行者是天選的勇者,這些要素組合在一起,足夠他名留教史了。

老教皇感覺到,自己那蒼老而褶皺的皮膚下,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他看着尤爾,扯動嘴角笑了笑,朗聲道:“你說的對,我的孩子,魔王理應被處以聖光大祭。”

老教皇伸手按住餘果身上的鎖鏈,默念了一句咒語,鎖鏈頓時停止了轉動。

他俯**,親切地拍了拍餘果的肩膀,誠懇地說道:“魔王閣下,實在抱歉,看來您現在還不能死,煩請您想想辦法,再多撐一天,給我們一點時間準備。”

老教皇看看餘果,又看看尤爾,自信滿滿地說道:“請兩位相信聖光教廷的工作效率,只要一天,我們保準能給出一個讓您終身難忘的聖光大祭。”

……

整個聖光教廷,上上下下都沉浸在一種興奮而忙碌的氛圍裏。

即便餘果被捆起來、吊在冰冷潮濕的石牆上,也能感受空氣中洋溢着的那種快樂、喜悅、充滿期待的氣息。

“我的老夥計,我簡直等不及了!”看守A舉起酒杯,跟看守B碰了碰。

“誰不是呢?!”看守B興奮地喝了口酒,“咱們不光活着看到了活着的魔王,還碰上了幾百年一遇的聖光大祭!聖光保佑,這輩子真值了!”

“聽說魔王渾身都是寶,魔王的角制成的號角,音色純正,吹出的曲子宛如天籁;魔王的羽毛比絲綢還順滑光亮,用魔王的羽毛制成的衣服防火又放水。”

“可不,我還聽說,魔王的皮膚是最好的畫紙,畫上的人物栩栩如生不說,還在半夜自由走動;魔王的血可以解一切劇毒,魔王肉可以延年益壽,魔王的骨頭磨成粉吃下去能……哦,對,能長高!”

“噗咳咳咳咳”,雖然餘果剛剛疼暈了過去了,但這一睜眼就聽到這麽一段,還是硬生生給他氣笑了。

朋友,您這說的是魔王麽?這是聖僧和二師兄呢吧!

看守們的目光被咳嗽聲吸引了過來,他們看了看牆上奄奄一息、絲毫不構成威脅的魔王,又繼續聊了起來。從明天要早起占個好位置,一直聊到今天教廷隔壁炸雞店的薯片在打折,剛好等下放工了去買幾袋明天帶着去看大祭……

看守A百打了個呵欠,瞅了瞅牆上的挂鐘,“都8點了,換班的怎麽還不來。”

“可能馬車堵路上了吧,聽說附近城市的人都跑來特蒙蘇了,旅館都漲價了。”

“這樣?那咱趁現在趕緊多看幾眼,明天就不能這麽近距離看了呢!”

“對對對!”

“沒想到魔王長得這麽好看,比唱詩班樂隊領頭的那姑娘還好看呢,尤其是這雙眼睛,實在是太迷人了……”

看守A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狂熱而着沉迷看着餘果。

“別看了,聽說跟魔王對視會被他吸走靈…”

“噗通。”

話音未落,兩個看守便跪倒在餘果眼前,仿佛被人從後面打暈了。

餘果猛地睜大眼睛,瞪着一片虛無的空氣。

不是吧?難道魔王的眼睛真的有魔力?跟他對視就能讓人昏睡?他以前咋沒發現呢?

下一秒,餘果就堅決地抛棄了這個想法。

一雙無形手,緊緊地扼住了他的喉嚨。

餘果顧不上被鑽心刺骨的疼痛,奮力地晃動鐵鏈試圖發出聲響。

雖然早死晚死都是死,但他還不想死在這裏,要死也得死在勇者手裏。

不,他還不想死。

然而鐵鏈仿佛被什麽人按住似的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別折騰了,外面正在換班,不等他們趕過來,你脖子早斷了。雖然這樣你也死不了,但脖子斷了既不好看也不好受,對吧?”

埃克斯!

餘果睜大眼睛,望着對着旁邊并不存在的空氣。

“嗯,是我。”埃克斯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外面守得挺嚴,被人看到就進不來了,所以稍微調了一下透明度。”

餘果:……哥們兒,你這不是稍微調一下吧,你這透明度已經99.99%了好麽!

“反正我也殺不死你,你保證不亂動,并且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松手,可以麽?”

可!太可了!餘果趕忙點了點頭,脖子上的力道立馬松了不少。

“奧萊奧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餘果趕緊搖了搖頭。

“果然。”埃克斯嘆了口氣,“有線索麽?”

餘果想了想,點點頭。

“你不能說話,寫在我手上吧。”

餘果感到一只無形的手掌覆上了他的手,他便用指尖對着那看不見的手掌寫了起來。

“戒指?紅寶石戒指?”埃克斯的聲音裏露出一絲驚詫。

餘果對着一團空氣,疑惑的眨眨眼。

“那是給聖光的祭品,怎麽會出現在哪裏?能讓我看一眼那枚戒指嗎?”

餘果無奈地在他手上寫道:“尤爾。”

脖子上的力道驟然一松。半晌,餘果耳畔響起一個低啞的聲音,“願聖光保佑你,我的朋友。”

聖光保佑?我的朋友?

黑道大佬可真是幽默。

他的朋友,明天就要給他分屍了呢!

餘果對着眼前的一片空氣擺了擺手,突然覺得十分郁悶。

“12306?在不在?

“老鐵,出來陪我聊會,不是我說,你真的很久沒上線了啊!再不出來,我明天挂了之後就去投訴你工作時間曠工摸魚啊~”

……

被拴在桌角的骷髅小人打了個噴嚏。

“別裝死”,尤爾拎起小骷髅,把它按在紙面上,“說,為什麽那把破劍砍不斷那個破鏈子。”

12306搖搖頭。對除主角以外的人說話,那可是違規操作,要寫檢讨的!

“我知道你告訴過他很多奇怪的知識”,尤爾把小骷髅捏在手裏,骨頭摩擦發出“吱吱”的顫響,“不管你是不死族還是什麽別的東西,現在不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保證你今後只能是一堆骨頭渣。”;12306擡起頭蓋骨,兩個窟窿驚恐地瞪着尤爾。

勇者手握利劍,目光堅定……嗯,看起來比檢讨書吓人多了。

12306果斷拿起筆,在紙上刷刷寫道:鐵鏈上有聖光庇佑的咒語,勇者之劍的現在的力量還不夠。

“去哪找那種力量?”

12306一愣。這還真把它問住了。

正常情況下,勇者為勇者之劍注入光明與信仰之力,人劍合一,方可斬斷一切。

但!眼前這位勇者,和光明與信仰非但毫無交集,确切的來說,簡直就是反義詞。

可是這麽回答的話,估計會被下一秒它就會變成一堆骨頭渣渣。

壓力發掘潛力!眼看着尤爾臉上的表情越來越不耐煩,12306突然靈光一閃,提筆寫到:你可以制造恐懼等負面情緒,再借魔王吸收恐懼之力,最後注入勇者之劍!

恐懼。尤爾皺着眉頭,摩挲着勇者之劍的劍柄。

“咚咚咚。”房間裏響起敲門聲。

尤爾不耐煩地拉開門。看到來人的瞬間,頓時眉頭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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