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比武招親

練武場,頂着九月的涼風接下大哥出其不意的回馬槍,池蘅笑着收刀入鞘。

‘兩兄弟’比武拚殺和平日切磋不同,旨在模拟擂臺上的兇險,提高随機應變的能力。

痛痛快快打了兩百回合,池英面露贊賞,拍她肩膀:“好樣的,阿蘅!”

不愧是池家武學天賦最高之人,他有預感,阿蘅終有一日會在武學一道達到驚人成就。

以往與大哥過招,池蘅輸面大贏面少,江湖歷練半年,淺淺見識過刀劍撩起的血雨腥風,生死關頭打磨出的實戰能力不可同日而語。

她現下還不是大哥對手,聽到這話并不自滿,俊俏發紅的小臉大汗淋漓,她朝池英抱拳一禮:“辛苦大哥了。”

池英笑着摸她發頂。

清和抱碟看他們‘兄弟’二人興沖沖地分享戰後感悟,眸低垂,纖纖玉指往碟子捏了一粒晶瑩剔透的果肉。

葡萄入口,擡眼再看兩人還在‘你摸我頭,我拍你肩膀’,心道:這葡萄确實酸。

她醋罐子都要踢翻了,阿蘅還在和她大哥站在太陽底下聊天,池夫人啧了一聲,忍不住去想阿蘅究竟随了誰。

想當初阿衍追她的時候機靈得很,各種花招層出不窮,那兩年她一出門,各家貴女見了她都得酸上兩句才罷休。

輪到她女兒,被人暗慕還不知,池夫人眯着眼睛:果然動心早的那人多受累。

實在看不過眼身邊的姑娘一聲不吭吃葡萄,池夫人招招手:“阿蘅!”

“哎?阿娘喚我了。”

此時池蘅才注意到阿娘身邊坐着清麗溫婉的美人,眼睛一亮,用了比尋常更快的速度近前來:“阿娘。”

她看向清和,笑意愈甚:“清和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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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放下白瓷碟:“過來。”

池蘅上前兩步近距離瞧她,葡萄的汁水潤濕她的唇,下颌尖尖,頸若新雪,她看得一時入迷。

呆模呆樣池夫人根本沒眼看,一甩袖子,悄摸摸走了,沒打擾兩人卿卿我我。

她算是看出來了,清和這姑娘心裏清楚着呢,該清楚的清楚,不該清楚的……

她心口一跳,回想她先前之語:驚是驚豔,喜是歡喜,阿蘅做了什麽惹得對方驚豔?

這事容不得細想,她搖搖頭。

走出兩步,回頭一望,卻見沈姑娘托着阿蘅下巴悉心拭汗,她直呼沒眼看,逃也似地走開。

兩家婚事過了明路,就差池蘅在招親那日打敗所有人,沒人在這時煞風景礙眼。

池英、池艾領着左右在池夫人之後離去,偌大個練武場,除了退遠的丫鬟小厮,只剩下她二人。

周圍一下子變得安靜,樹上的鳥兒叽叽喳喳的聲音入耳,池蘅仰着小臉:“姐姐,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沒知會我?早知你來,我就不和大哥閑聊了。”

她一語誤打誤撞解開清和先前吃葡萄吃出的醋酸,清和捏着帕子擦拭她鼻尖細汗:“來了沒多久,知會你做甚?你比你的,我看我的。”

話是這個理兒,小将軍眉一揚:“姐姐,我厲不厲害?”

“厲害。”

一張小臉重新恢複幹淨清爽,更添少年人熱血激昂的英氣,她拉着池蘅就坐,杵在身邊的柳琴早早備好清水供她淨手。

青蔥纖細柔嫩的指節被水洗過,池蘅望着那雙玉手半晌移不開眼。

“來嘗嘗,都是我挨個剝開的。”

一碟子去了皮的果肉,池小将軍見了不由心疼:“這麽瑣碎的事以後教下人做就行了。”

圓潤多汁的葡萄喂到唇邊,她張開嘴,光顧着欣賞美色,入口的葡萄竟忘記嚼。

等清和回過神來提醒,只聽‘咕咚’一聲,她竟囫囵着咽了。

池蘅玉白的小臉噌得漲紅,屁股着火似地蹿起來,指着自個喉嚨:“姐姐,我、我怎麽咽下去了?!”

要說幼年的池小将軍吃東西最怕什麽,池夫人肯定會笑着道:最怕吃葡萄不吐葡萄籽,吃魚不吐魚刺,但凡帶皮的,帶籽的,帶刺的,都得為她剔得幹幹淨淨才肯乖乖入口。

說起來這還是池大公子少時做的糗事。

為防止幼弟亂吃東西,故意編出半本子精怪故事吓唬見吃的就往嘴裏塞的小将軍。

池蘅急得腦門又在出汗,清和哭笑不得,禁不住想她的阿池六歲前到底是怎麽艱難長大的?

怕看人生孩子,怕吃葡萄不吐籽隔天肚子裏長出一棵葡萄樹。

清和忍笑安撫:“無礙的。”

被她柔聲哄了會,找回被吓跑的理智,小将軍白嫩的耳朵也跟着紅了。

她自覺丢人,趴在桌子默默捂臉。

“我幼時比你還怕這種有籽的東西,生怕不小心咽了,種子發芽,長出奇奇怪怪的東西撐破肚子。”清和趴在她耳邊:“為此還偷偷躲起來哭過呢,以為自己命不久矣。”

這事委實新鮮,婉婉還有這麽可愛的時候?

“那時我四歲……”

溫熱的氣息灑在耳畔,恰如香露凝在清晨的鮮花,池蘅耳尖發癢,等不及想聽後續,臉從臂彎亮出來,睜着含笑求知的眸子:“然後呢?然後怎樣了?”

“然後啊,嬷嬷找到我,說我無意吞下的每粒籽都是在為我擋災,因為上天喜歡純真無害的孩子,會保佑她們逢兇化吉。”

“是嗎?”池蘅眼神透着向往:“這說法真有意思。”

“是有意思。兩月後比武招親,這粒葡萄籽,會提前帶走阿池所有黴運。”

“不錯!”小将軍精神振奮:“婉婉,你再喂我一粒,方才吃太快,都沒嘗到滋味。”

“嗯。”

她不再為誤吞葡萄感到羞窘,清和從果盤拈了一粒圓潤可愛的果肉喂給她。

瞧她吃得開心,心裏也跟着開心。

其實她半真半假編故事騙了阿池。

四歲那年嬷嬷找錯方向根本沒找到她,她躲在牆角看兩只貓打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想着自己活不久了,連今晚最喜歡吃的桃花羹都吃不到了。

現在的她已經不愛吃甜膩膩的桃花羹,一心為她的嬷嬷也年老逝去。

“姐姐,你也吃。”

池蘅眼裏藏着閃爍的星光,令人見之忘憂。

一碟子果肉被她們吃完,池大将軍從不遠處走來,她掏出帕子抹去唇角汁漬:“姐姐,爹來了,我先去了。”

“去罷。我也該回了。”

柳琴柳瑟攙扶自家小姐離開,池蘅目送她遠去,涼風吹來,她用手搓搓臉,轉身朝練武場走去。

“準備好挨揍了嗎?”

池小将軍并不畏戰,手握唐刀,刀鋒出鞘:“盡管放馬過來!”

池蘅在府裏輪番接受苦訓,蘭少師府,又一人倒下,蘭羨之收功吐納,對地上內力耗盡的死人不屑一顧。

感受到渾身暴漲的功力,他對兩月後的比武充滿信心:“若此時教我遇見池蘅,爹,我有信心取他項上人頭!”

蘭大人滿意這樣的回複。

草戾身為江湖中人,江湖中人靠着一身武功行走天下,沒了武功,活着無滋無味。

他不理解侄兒寧願拼着後半生做個廢人的代價都要取勝,嚴肅提點道:

“身體好比容器,每個人身體能容納的內力是有限的,除非你開拓筋脈,提高容量,否則一味貪多只會因真氣混雜無法相融,對自身造成不可回轉的傷害。

此法有傷天和,只可逞一日之勇。到了第二日,內力潰散痛苦會讓人生不如死,便是熬過那苦,終生都不能再動武,猶如廢人。你若反悔,現在我還能為你散功。”

“我為何要悔?”蘭羨之擡起手臂感受被內力充盈的快感:“我這一生,追名逐利,哪怕考中狀元心裏都不得滿足。我想走向更高處,娶天下最美的女人,得享權勢。這些,我很快就能做到了。”

他好歹記得不可在【草樓】樓主面前得意忘形,躬身道:“還要多謝伯父傳授侄兒此法。”

他沉溺其中,為一朝得意貿然斬斷後半生習武的可能,此舉目光短淺,草戾那些年見多了這樣的人,不再多言。

十一月的比武招親,不止池家、蘭家在緊張地準備,其他武将家的孩子也在摩拳擦掌,勤加習武。

比武招親,明眼人都知道這是陛下為成全新晉寵臣的折中之法,一石二鳥,斷去池沈兩府結親的可能。

聰明人都不敢橫在皇家和将軍府之間,參選之人多是抱着以武會友的打算。

池蘅乃将門子,其父是統領三軍的大将軍,如今朝堂一半武将都是池衍一手提拔,池家功勳赫赫,是當之無愧的将門之首。

武将家的那些孩子誰敢和大将軍之子相争?

争是争不過,他們一沒蘭羨之的膽子,二沒陛下的寵信,渾水攪不得。

但到底是禦批的比武招親,沒人捧場豈不是落了皇家顏面,掃了鎮國大将軍顏面?

各家緊鑼密鼓的籌備中,深秋悄然而至。

十一月,距離比武招親還有十二天。

隔着一堵牆,【繡春院】的主子已經提早穿上過冬的白裘。

她這副嬌弱模樣隔三差五出現在池夫人面前,常惹得池夫人明知她心機深沉,還是忍不住大發熱心。

“隔壁又送來一份蒸糕,說是池夫人親手做的,給小姐嘗嘗。”

也的确是嘗嘗,小孩子巴掌大的蒸糕四四方方切成八小塊,不多,剛送過來,表面還冒着熱乎氣。

進入深秋,露重霜寒,清和前兩日又小病一場,病體未愈不好亂跑,窩在院裏仔細休養幾天。

慶幸的是,許是半份寒毒到了池蘅身上,這個秋天她只是小恙,度過的還算平順。

小米蒸糕被送到眼前,清和放下暖手的手爐,清波潋滟的眼睛噙着幾分暖笑,細長簽子插.在蒸糕,她小口嘗了,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有這樣廚藝精湛的阿娘變着花樣做小食,也難怪阿池幼時挑嘴。

想到池蘅,她面上暈開笑:“将我書房幾日前畫好的【破陣圖】給池夫人送去。”

“是,小姐。”

用一份小米蒸糕換來一幅戰意騰騰的破陣圖,池夫人坐在屋子津津有味地賞畫,越看越覺得占了人家便宜。

本來送蒸糕只是舉手之勞,做蒸糕不費事,作畫可是細致活。

更別說清和身子病弱,做一幅畫比旁人需用的時長還多,她受之有愧,轉而目光被畫中景吸引。

盛京武将家的孩子,能畫出‘殺伐、破陣’意境的,少有姑娘家。

如此說來,她這位‘準兒媳’還真不簡單,病弱之身,心氣不小。

她不由喟嘆:阿蘅究竟走了什麽運道啊,糊裏糊塗就得了姑娘家比金子還寶貴的芳心。

正想着,聲音從門外傳來,小将軍三兩步踏進門:“阿娘,蒸糕呢?快喂我兩口,我快餓死了!”

“……”

她進了門,看見桌上本來就是為她準備的蒸糕,兩眼冒光,渾如餓死鬼投胎。

唯一出息的是,是個吃相斯文的‘餓死鬼’。

池夫人那個愁啊,忍下到了嘴邊的話,問道:“今日在你爹爹手上過了幾招?”

池蘅急着說話,端起手邊溫茶潤潤喉。她精氣神足,眼睛明亮:“娘不妨猜猜?”

池夫人但笑不語,小将軍等着她問,她偏不問,新鮮勁頭過了,她老老實實道:“八十招!最後一招若非爹爹使詐,我能撐到百招不敗。”

“使詐就對了,上了擂臺誰和你講究君子之道?娶媳婦是大事,你清和姐姐餘生幸福全壓在你身上了。”

“我曉得。”

說到這,池蘅不敢張狂:“還有十二天,我會加倍努力。”

她接連吃了五六塊小米蒸糕,大口喝去三盞茶,肚子裏晃蕩的全是茶水。

爹爹給她一刻鐘休息時間,她不急着出去,瞥了眼池夫人還未收起的【破陣圖】,眉間瞬間染了喜色:“是婉婉畫的,她技藝又精進了。”

六歲後她沒少翻牆跑去【繡春院】看她作畫,對她的筆法門清。

曾有一次去早了婉婉不在,她等得無聊,趴在長桌睡得昏天暗地,醒來不小心打翻放在一角的墨汁,墨汁髒了她的衣服和臉,還毀了婉婉放在一側的畫。

回憶起前塵過往,池蘅沒了貪玩的心:“阿娘,我去練武了。”

她走得潇灑,步履輕快。

看着她單薄瘦削的背影,池夫人巴不得比武招親早點開始,早點結束,省得一日日的操練連累這孩子長不高。

連月來的辛苦,百般喂養,竟仍和剛回來前沒甚兩樣,臉上沒多少肉,看着直教當娘的心疼。

收好【破陣圖】,池夫人坐在小榻思量還能做點什麽小食。

練武場,餘下的十二日,池蘅要學的是應對擂臺之上對手突發的暗算,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想要取勝,便要做到攻守兼備。

比武招親的日子一天天推進,為防止意外發生,她這些日子連沈家都不去,潛心在家苦訓。

可意外還是發生了。

池大公子在校場與人切磋馬上功夫,關鍵時刻馬兒發癫,害得大公子摔斷腿,人沒性命之憂,可摔斷了腿,就無法為池蘅掃平擋在前面的障礙。

“大哥是為我傷的。”池蘅悶悶不樂地坐在窗前。

“所以呢?”清和柔聲問道。

“所以……”池小将軍一掃頹唐,拍案而起:“傷了大哥的人絕不能好過。明日那場比武,誰敢擋我,休怪我刀下無情!”

她戰意徹底被激起,心中有一團火熊熊燃燒。

想也知道在這節骨眼是誰害得大哥斷腿,這個仇,她記下了。

池英受傷的消息傳進蘭少師府,蘭羨之痛飲一杯:“若非還不是動将軍府的好時機,我一定要讓池蘅嘗嘗喪兄之痛。”

“切勿心急,莫壞了陛下大事。”

“放心,爹,明日一戰,就是咱們蘭家光榮一戰!”

十一月十五,鎮國大将軍府聽從聖意比武招親,當日紅綢飛揚,圍觀者衆。

沈家嫡女一身鮮衣,外披火紅色大氅,穿得比誰都暖和,手捧暖爐,文文靜靜坐在沈大将軍身側,容色出挑,貌比姑射仙子。

若非沈大将軍天生冷面很是唬人,踮着腳尖伸長脖子,看沈姑娘的人更多。

池蘅跟在父兄身邊眼尖地看到婉婉和她穿着同色衣衫,霎時喜笑顏開。

她望過來時恰好趕上清和擡眸,目光隔着人群彼此交織,小将軍天真的笑出一排小白牙。

笑容沒持續多久,見到惹人厭的蘭羨之,她鼻孔發出一聲冷哼,門縫裏看人的模樣惹得清和唇角微彎。

“池大将軍。”

“蘭少師。”

“請。”

諸人入座,察覺到高臺之上沈大将軍不悅的眸色,蘭羨之急忙收回張望的視線,不敢再多看沈姑娘一眼。

此次比武招親各家子弟有條不紊的入場,直到趙潛領着太子出現,招親才算正式開始。

原本池家定下的是池英為池蘅掃平擋在前面的絆腳石,奈何計劃被打亂。

池英從馬背跌下來傷了腿,不願錯過幼弟抱得美人歸的場面,拖着傷腿被人擡過來。

比武在即,池大公子受傷是意外還是人為,架不住有心人揣測。

他不能下場,輔助池蘅的人選換成武功不如池英的池艾。

比武一開始,各家子弟躍躍欲試,平時他們看到陛下的次數不多,難得有此機會能讓自己入了陛下的眼,這一入眼,沒準又是下一個‘蘭羨之’。

單純為讨陛下賞,也足夠許多人争得頭破血流。

比武招親,厲害的都選在後面出場。有兩位大将軍同時坐鎮,敢耍手段的雜魚皆被沈延恩單手拎着扔下擂臺。

有此前車之鑒,之後的比武趨于正常。

一個時辰後。

池艾盯着擂臺上接連十二勝的男子:“阿池,二哥先去替你探探路。”

“二哥小心。”

“無妨。”

池艾提劍飛至擂臺,池蘅正襟危坐,眼睛都不敢多眨地觀望局勢。

二哥武功不如大哥,她擔心他受傷。

他們想得出弄一個‘探路先鋒’,蘭家自然也想得到,誰都想用自己人打贏對方,提前結束這場比試。

二哥若贏了所有人,她只需走走過場‘打敗’二哥,就能成為今天的贏家。

可她私心裏并不想勝之不武,到最後被婉婉寥寥幾語點醒——

“和他們講究什麽君子?兵不厭詐,你有個好兄長為你沖鋒陷陣,這也是你的福運。過程不重要,結果才重要。你贏了,我就不用嫁給他人,你輸了,以後再也見不到我了。”

池蘅攥緊拳頭,深覺婉婉說的有道理。

池艾一上場,坐在禦座的趙潛都忍不住端正身子觀戰。

将門池家,虎父無犬子,池衍好運氣一連得了三個兒子,三個兒子,無一是孬種,長子英勇,次子聰敏,幼子靈秀,常令他夜裏想起來恨得牙癢癢。

趙潛身體不好,子嗣不多,多年耕耘僅得一子,即為坐在他右手邊的太子。

池艾有驚無險終結男子十二勝的記錄,之後連勝八場,不免令文弱的皇帝陛下心裏怒斥了一聲“廢物”。

僅僅一個池艾就為池蘅扛下備好的明槍暗箭,真真是池家養出來的好兒子,不愧是親兄弟。

他看得厭煩,面上并不顯露,随意瞥向席位之上看得咬牙切齒的寵臣。

接收到他的示意,心知不可再避,蘭羨之緩緩起身:“蘭某來領教池二公子高招!”

堅持到現在池艾為的就是逼他下場,眼見他人站在擂臺,他強提一口氣,打起精神:“請!”

……

“怎麽回事,二哥怎麽還沒打敗他?”

池蘅身子前傾,努力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以防久攻不下蘭羨之出陰招。

她防得嚴,與陛下同坐高臺的池衍更關心兒子安危,他吟吟笑道:“想不到蘭家子竟有這等本事,蘭少師有此良玉不思為國輸送良将,可是看不起本将軍,看不起陛下?”

“大将軍折煞蘭某了。羨兒是陛下去歲欽點的狀元,文臣武将,不都是為國效忠?何來看不起一說?”

池衍故意拿話吓他,瞧他謹小慎微的奴才樣,暗暗嗤笑:有的人讀的是聖賢書,做的是谄媚奴,日常還慣愛裝清高。

他斷定蘭家子這身功力有異,掩在袖袍的手捏緊,端的是笑面虎:“哪裏的話,本将軍随口一說,蘭少師太小題大做了。”

蘭大人掏出手帕擦拭鬓角滲出的汗。

趙潛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蘭羨之心生滿意。

“二哥!”

池蘅眼睜睜看着二哥被打下擂臺嘔出一口血,心急如焚,拔腿跑過去。

池艾拼着疲憊之身還能與蘭羨之狠鬥上百回合,算是盡了全力,他抓緊幼弟手腕:“阿蘅,小心,他……”

得知二哥敗在何處,池蘅心猛地一沉;“還有如此怪異的法門?”

“小心,阿蘅。”

出身書香門第的公子哥,學了好一身殺人術,這本身就是最大的怪事,他看得出來,坐在上位的爹爹和沈大将軍自然也看得出來。

池蘅朝高臺望去,最後看了清和一眼,身子一躍,眨眼來到擂臺。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蘭羨之後悔被滑不留手的池艾逃出手掌心,此番池蘅送上門來,他不想錯過,斂衣跪向趙潛所在的方向:“臣請求陛下,與池三公子生死鬥!”

“生死鬥”三字出來,底下一片嘩然:比武招親怎麽還要鬥出生死來了?

“奪妻之仇不共戴天,池蘅奪臣心頭所愛,臣不能容,願與他在擂臺決一生死!求陛下準允!”

他一個響頭磕下去,磕得沈延恩無甚人情味的臉轉為冰寒。

“荒謬!”池蘅氣得罵人:“清和姐姐何時成了你的妻?你信口雌黃敗壞她的清譽,可知廉恥二字?!”

不理會年輕人的罵戰,趙潛的心本就是偏的,他徑直問道:“池蘅,你可願與他鬥?”

“避而不戰是孬種,池蘅願意!”

這一戰在所難免,雙方長輩無甚意見,兩人各自在生死契約簽下名字,【蘅】字落下,她丢開毛筆,等大監一聲令下。

“開始”兩字還未墜地,蘭羨之撈過一把十八斤重的長刀,與【挽星】悍然相撞。

一撞之下,池蘅用了十成力。長刀乃俗器,根本禁不起唐刀威勢,刀瞬息之間從中折斷,少年人龍精虎猛,趁勢追擊。

起手蘭羨之被打得猝不及防,一口悶氣差點噴出來。

好在擂臺左右盡是兵刃,他不敢托大,內力灌進兵刃這才扛下【挽星】之利。

“好刀。”趙潛贊了一聲。

此時若有個懂得迎合聖意的臣子,定會主動将刀獻上。

但【挽星】是池衍為女兒所鑄,莫說趙潛是無道昏君,是害他前世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就是個明君,池衍都不能做這事。

他裝作耳聾,趙潛氣得立斬了他的心都有,奈何還要顧忌将軍府勢強,暫避鋒芒。

甫一交手,池蘅與蘭羨之各自殺紅眼。

蘭羨之一身內力除了自己多年苦修,還吸食了三位武林人士三十年碩果,聽起來極其恐怖,事實卻是強行加來的內力混亂駁雜,與池蘅經年累月一寸寸磨砺沉澱下的不可相較。

百年之久的功力使出來,一半威力都沒有。

他之前被池艾耗去不少精力,池艾都夠滑不留手,池蘅更狡詐!

鬥了許久,連他衣角都沒碰到,蘭羨之氣息紊亂。

他邪心乍起,壓低聲音:“池蘅,你可知出行在外是誰買兇截殺你們?你大哥又是怎麽從馬背跌下來的?

真可惜,本來你二哥也難逃一劫,可他機警,察覺不對提前從我手上逃出。

你與我簽訂生死狀,卻連正面與我交戰都做不到,真是懦夫!平白堕了你們池家将門威名!就憑你,還想娶沈清和為妻?告訴你,她是我的!”

“做夢!”

池艾在下面看得分明,蘭羨之一味激怒阿蘅,是想故技重施吸食阿蘅內力,此子內功詭異已屬罕見,一旦被近身,阿蘅危矣。

可若不近身,他傷不到阿蘅,阿蘅同樣傷不到他,進退兩難。

“依大哥之見,阿蘅該如何?”

池大公子坐在擔架凝眉觀戰;“我記得兩年前出門游歷,無意得知江湖有一禁法,便是以吸食人內力為己用。

此法傷天和,試問世上哪有一勞永逸的法門?

人之身體承受的內力有限,除非天資甚高,筋脈廣闊異于常人,否則吸食過度難逃反噬。

你看他眉宇之間呈癫狂狀,額角青筋猙獰,怕是快要極限。他貪心不足,不如阿蘅順水推舟,殺不死他,那就撐死他。”

“哎?阿蘅開始近身搶攻了?”

“來得好!”蘭羨之大喝一聲。

說時遲那時快,拼着受傷,池蘅以純陽真氣護住心脈,放任陰寒之氣流竄筋脈。

寒毒順着血液擴散開來,蘭羨之一着不慎被寒氣凍得四肢俱冷,身子發僵。

寒氣陰中帶毒,他不敢戀戰,正欲抽身退去,寒光一凜,趁他行動不便,唐刀直直刺進心髒,天子寵臣血濺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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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