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姐姐喜歡

早早喜歡一個人,對一個人動心,沈清和比誰都曉得這人心頭好的是哪樣的美色、情态,只能說有些東西是天生的,天生懂得如何利用自身的優勢,達成想要達成的目的。

過猶不及,她收斂周身釋放的魅力:“好了,醒了就收拾收拾,吃些晚食。”

燈下看美人,猶帶三分白日沒有的韻味。

池蘅仰着頭,單單看她唇瓣張張合合,聽她溫柔淺語,心眼都為之着迷。

變質的青梅情。

她心裏發虛,指尖撓撓耳邊碎發,對清和的話言聽計從。

自床榻坐起她低頭瞧着自個敞開的衣領,不自覺想起那個旖.旎美夢。

夢裏婉婉竟然俯身舔.吻她的唇——那是何等的綿軟留香?

她嘴唇哆嗦,手指擡起鬼使神差地摸在下唇,神情恍恍惚惚。

将她下意識的小動作收進眼底,清和心尖一顫,恐她多想,柔聲催促道:“還不下來?”

池蘅心神一震,登時小臉火.辣.辣的,自慚形穢。

她怎麽能當着婉婉的面這般亵.渎她呢?

一巴掌拍在腦門,聽着就疼。

淨白的額頭很快顯出發紅的印子,清和為之氣惱:“好端端的你打自己做甚?”

蓮步輕移來到床沿,心疼地在她額頭吹氣,仿佛這樣做疼痛就會被吹走,印子也會消弭無痕。

眼簾掀動看清她疼惜的眸色,池蘅暗自嘀咕:她怎麽還拿我當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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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氣歸不服氣,不影響她迅速被春風化雨的溫柔俘獲。

心肝直顫,閉眼沒敢睜開。

柔和溫熱的氣息拂在額頭小片肌膚,她睫毛不安分地亂眨,借此稍稍洩露內心真實的情緒波動。

“小呆瓜阿池。”清和退後半步,轉身從梨木衣架取下嶄新衣袍。

“快收拾,為等你我還餓着呢。”

小将軍嘿嘿一笑,接過長袍利索掀開錦被:“馬上就好。”

她二話不說扒了衣服,沈姑娘寵溺地看她兩眼。

再之後的不好多看,她背過身眼神游離地看向窗外。

星月無聲。

三月份,迎春花開得很好。

池蘅系好玉帶,嗓音裹挾上揚的清脆:“好了。”

小将軍第一次夜宿別苑,府裏大廚卯足勁兒照着柳琴姑娘遞來的菜譜做好份量小而精致的飯菜。

別苑下人多身有殘疾,清和喜靜,不喜身邊之人多嘴多舌。

是以不管白天夜晚,這地兒都有一種其他地方沒有的靜谧溫馨。

啞巴和啞巴一起共事,誰也不嫌棄誰,住進【繡春別苑】的下人對她們貌美心善的主子常存感恩之情。

就拿此刻木桌擺好的飯菜來講,心意滿滿,完全是照着池蘅的口味來做,色香味美。

白日喝多酒,睡醒一覺腹內空空,她食欲大好:“姐姐,你這的大廚手藝真不錯。”

看她吃得開心,清和含笑:“賞。”

垂首立在幾步外的三名廚娘笑着謝恩,開開心心領着一錠金子退下。

“吃慢點。”

“姐姐,你也吃。”池蘅主動為她夾菜。

白日喝酒發洩一通,問東問西得出“一介俗人”的結論,池小将軍坦然接受自己‘不是好人是俗人’的事實。

好在婉婉不知她所思所想,她也不想提早說出來招人煩。

食.色.性.也,沒準過兩年她就能習以為常、心如止水。

當然,也有可能變得更糟。

但那一天還沒來不是嗎?

不想做禽獸的小将軍壓制住內心蠢蠢欲動的念頭,不再厭惡內心深處真實陌生的自己,眸光清亮澄淨。

她情緒的轉變清和看在眼裏心裏明鏡似的,不急不燥:“少吃點,免得夜裏睡不好。”

“嗯!我再吃一口。”

說吃一口,一口之後當真放下長筷。

柳瑟端着備好的清茶候在身側,池蘅細細漱口。從頭到尾始終從容自在,和在自己家沒兩樣。

清和喜歡她這份自在從容不見外。

當夜用過易克化的晚食,兩人好興致的閑庭漫步。

月色清皎,清和望着地上的倒影有一搭沒一搭和她說悄悄話。

池小将軍睡好吃好精神好,走了一段路歪頭留意身畔之人眉眼生倦,當即提議回房休息。

“不逛了?”她頓覺遺憾。

“改日再來逛。”池蘅摸摸肚子:“再逛下去又該餓了。”

清和被她逗笑:“好,那就回去。”

【別苑】靜悄悄,池蘅提着小兔子燈籠為她照明,走到一半忽然問道:“婉婉,我宿在你這真的無妨嗎?”

“你擔心什麽?擔心外人說我不知檢點,還是說你風流急色?”

她步子一頓,眉眼平添三分倨傲:“只要不在我眼皮子底下嚼舌根,管他們說破天,我開心就好。你也不要管。”

池蘅喜歡這樣的她,唇一揚:“也是,咱倆私奔都奔過了。”

月光籠罩中沈清和目色纏綿,她不知一意孤行拉着阿池墜入‘深淵’對或不對。

她的命不在自己算計之中,寒毒說不準哪年哪月就會給她致命一擊,她壽數少得可憐,能做的唯有不聽閑人言,過好自己的生活。

想要的,不擇手段也要得到。

她不問對錯,只想向前。

“你今夜睡我隔壁,明早咱們去吃胖嬸家的片湯。”

她安排地井井有條,池小将軍眉飛色舞:“妙極。”

目送她回房,清和在門外站了幾息,擡腿回自己閨房。

沐浴過後,池蘅裹着寝衣赤腳爬上大床。

這兩日事情不多,她心态轉變倒迅猛。

白日醉酒一覺睡到深夜,身.下是高床軟枕,池小将軍怎麽也睡不着。

思來想去翻出從清和房裏摸出的話本,看得津津有味。

性意識覺醒,心裏存了欲,再看這平素甜膩膩的情情愛愛,竟咀嚼出不同以往的趣味。

燈火通明,她趴在床上看得忘乎所以,時而皺眉,時而會被裏面好玩的情節逗笑。

待翻到最後面,小臉一呆,呼吸一滞,看着看着,不自覺将裏面的女子代入婉婉,下腹漸漸升起一股燥.熱。

喘着氣看完,她丢開話本,嗚嗚兩聲臉埋進被子。

夜深人靜,星月靜默無聲。

耳聽隔壁傳來的細微動靜,本該熟睡的少女側身躺在床榻發出輕淺低笑。

那是她特意為阿池準備的。

沒想到她手那樣快。

準備那冊話本不為旁的,單純為鬧鬧她。

一日日地在阿池心裏刻下痕跡,在她初窺性時就将自己埋于她心口,午夜夢回一次次在身體裏燒,燒夠火候,她自然曉得如何做。

鼻息間盡是池蘅熟悉的氣息,清和笑着合眼。

好夢。

我的小将軍。

……

天光大亮。

池小将軍生無可戀地躺在床榻。

“阿池?你醒了嗎?”

“……”

池蘅身姿漂亮地從床上騰起,小臉泛紅:“醒了,等我穿衣!”

沈姑娘站在門外唇角勾起清清淡淡的笑。

看見這笑,柳琴柳瑟相視一顧,不約而同為房裏的小将軍感到擔憂。

小将軍好慘,怎麽翻好像都翻不出她家小姐五指山。

匆匆忙忙穿好衣袍,不好教她久等,池蘅大步邁開。

門敞開,清和散漫挑眉:“怎麽睡到這時候?”

池蘅身子一僵:“我、我也不曉得啊。”

柳琴柳瑟守在門外,清和步子優雅地入內,似笑非笑看着她可疑的小紅臉。

看得小将軍無地自容這才大發慈悲地移開視線,起身為她打開花窗。

“我房裏有冊話本不見了,你拿了嗎?”

她二人很多時候不分你我,不客氣裏帶着滿滿的親昵。

“啊,我拿了嗎?”池蘅‘恍然大悟’:“哦,可能是拿錯了……”

她折身往枕下翻出那冊害她做了半宿混賬夢的話本子,回眸,頂着眼下罕見的淡青,義正言辭:“婉婉,以後你還是少看這些東西。”

“哦?”清和一臉純然:“我看哪種東西了?”

池蘅摸摸鼻子,面紅耳熱:“我知你葷素不忌,但這也太……”

“太什麽?”

小将軍回想昨夜看過的妖精打架,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

沈姑娘唇微彎:“這就是你夜裏沒睡好的原因?阿池,你別是春心動了罷?”

“嘶——胡說!”

清和接過話本不再逗她,省得逗惱了再花時間哄,步子挪開,顧自為池蘅整理混亂的床榻。

看她忙碌的身影池蘅心裏暖暖的,揉揉臉喊丫鬟進門。

收拾好,兩人迎着春光悠閑出門。

胖嬸家的湯館開在北市,北市熱熱鬧鬧各種小食眼花缭亂。

來此的人多是為了共同的一字——吃。

“嬸兒,來兩碗酸片湯!”

“好勒!”

池蘅拉着清和就坐,細心為她擦淨長筷:“其實不髒的,胖嬸家館子生意好,一是手藝好,二就是幹淨。有次我偷溜進她們後廚,啧,當即就喜歡上這地方了。胖嬸一家子都是細致人。”

“我還一個字沒說呢,你就知道我嫌棄了?”

“這可沒準。”池小将軍還記挂清早被捉弄那事,撇撇嘴:“我算是曉得了,你要是壞起來,真正的壞人都會被你吓跑。”

“那誰是真正的壞人?”

池蘅心道:總不能說是我自己罷。

她哼了哼,沒接話。或許那聲“哼”就是明明白白的回應了。

“你說我壞,那你覺得好不好看?”

她俏白的小臉噌得被染紅,面若朝霞,心裏自動将婉婉的話補全:你覺得我留着那話本不好,那你說昨夜的話本好不好看?

不錯眼瞧着她,清和竟後悔在這人來人往的地兒出言調戲。

這樣害羞的阿池,偷着看,藏着看,光明正大看,都該給她一人看。

一股熱氣堵在池蘅心口,不合時宜的想起看那檔子事時腦子裏想的全是她切開黑芝麻餡的俏青梅。

一想到她對婉婉這樣那樣,她腿肚子發軟,匆匆低下頭:“還行罷。”

“酸片湯來了——”

池蘅如釋重負地松口氣,笑臉揚起:“多謝胖嬸。”

胖嬸是個胖胖的女人,熱情愛笑,衣裙素淨找不到半點油污。

她認得池蘅,當年活蹦亂跳愛吃喝的小将軍沒少為她帶來深刻記憶。

胖嬸笑起來有着和她年紀不符的小虎牙:“這位就是三公子的未婚妻罷,哎呦,怎麽長得,一頂一的标志!”

清和将門貴女,溫婉大氣,聞言抿唇笑,贊道:“胖嬸好眼光。”

笑眯眯的胖嬸挑眉高看她一眼:不愧是能和小将軍坐在一塊兒、跑來北市吃幾十文一碗片湯的姑娘。

聽着外人說婉婉是她未婚妻,感覺挺新奇,還有點說不出來的小鹿亂撞,池蘅美滋滋地聽兩人你一言我一語。

閑話家常兩句,胖嬸要照看生意,酸片湯更要趁熱吃。

人走後,池蘅左手捏着筷子,右手握着小瓷勺:“婉婉,你那份再滴些麻油更好吃。”

“我不想動。”

她懶勁冒上來,懶洋洋輕睨池蘅,臉頰瑩潤白皙,好看歸好看,比常人還是少了些血色。

池蘅放下竹筷瓷勺拿起麻油罐在她碗裏點了幾滴:“可惜你不愛吃辣。”

她自個碗裏倒是飄着一層紅紅的辣油,配上切成碎末的清爽小菜,吃完能出一身汗。

清晨,兩人面對面嘗着口味不同的片湯,記憶裏的小食再次入口,還是很酸。

但看阿池紅撲撲着小臉進食,沒有世家飯桌的講究,自由活潑,與當下市井氣相融,在這裏沒有什麽大将軍之子,饒是一身光鮮,她的氣質也與純樸的民生互包互容。

清和打心眼裏想:即便阿池不為‘池三公子’,像她這樣的人,長在哪兒都能活得很好。

“嘶,好辣,又酸又辣,好多年沒吃還是很好吃。”池蘅不停嘶哈氣,手作蒲扇,在沾滿油水的唇角扇風。

看着看着,清和笑了起來,也學着她的樣子棄了瓷勺,端起青花碗痛痛快快喝一口酸湯。

酸得牙快倒了。

心裏卻甜滋滋的。

酸過之後,酸湯的清爽才在口齒蔓延。

清和後知後覺,原來不是酸片湯不好吃,是她當年吃法不對。

市井冒着白煙、大鍋煮出來的東西,要糙一點,入口才能嘗到真正的滋味。

“爽翻了!”池小将軍吃完自己那碗,見清和以格外溫柔的眼神注視她,也不知瞧了多久,她一怔:“怎麽了,不好吃嗎?”

也不是不好吃,挺好吃的。清和臉皮微紅,搖搖頭:“太多,吃不下。”

她一聲“吃不下”,池蘅小臉通紅,暗斥自己怎麽又在耍流氓——不過話本的确是那樣寫的,她昨夜剛看完,印象還深刻,不能怪她多想。

沒多說,她頂着張小紅臉端過清和手邊的青花大碗,往裏面放好足夠的辣子,埋頭吃得熱火朝天。

“哎,你——”

你別吃啊。

清和耳尖紅潤,波光潋滟的眸子盯着她不放,那聲到嘴邊的勸阻被咽回去。

她心裏暖暖的,一瞬間竟愛上這種缭繞喧嚣的煙火氣。

最後一口酸湯喝盡,池蘅暗暗琢磨:她這樣……算不算吃了婉婉的口水啊。

啊,不能想下去了。

都怪婉婉,話本不藏好,荼毒她清純幼小的心靈。

她唇角上翹,牽着未婚妻的手走出湯館。

春光明媚,柳綠花紅。

“還撐嗎?”清和問道。

“還好,多走幾步就好了。”

正是長身量的時候,胃口漸大,池蘅揉揉肚子,沒放在心上。

她一夜未歸,吃完早飯總要回将軍府一趟,送清和回到【別苑】,步行回家。

目送她離去,直到再也看不見那道身影,清和轉身回房。

或許下一次還可以約阿池嘗嘗胖嬸家的豆花、胡辣湯,也不知除了她,阿池還有沒有搶過其他姑娘的碗……

……

邁入将軍府,迎面而來一支雞毛撣子,池蘅靈巧避開,眼睛睜圓:“娘!你幹嘛!”

“你問我幹嘛?”池夫人瞪她一眼:“你還知道回來?今晚怎麽不睡在那邊?”

啧!

這喝酸湯的是阿娘才對罷!

小将軍防備着她手裏不知何時就會落下的‘殺器’,甜甜笑道:“将軍府是我家,家裏還有阿娘,我就是被人打斷腿,剩下一口氣都得爬回來哄阿娘開心啊。”

“油嘴滑舌。呸呸呸,好好的說什麽斷腿?”池夫人扔了雞毛撣子,斜嗔她:“還不跟過來!”

“哎,來了。”

池英池艾幾天前便住在軍營,與一群兵蛋子同吃同喝。

池大将軍上完早朝回來在書房處理正事。

池蘅乖乖跟着阿娘進到內室,池夫人坐在圓木凳一臉審視:“說,昨晚怎麽過的?”

“能怎麽過?”她當然不會傻乎乎承認昨夜看完不正經的話本做了半宿绮夢,夢裏還都是她文雅柔弱的青梅。

“住在婉婉隔壁,一覺睡到天明,醒來去胖嬸家吃了碗酸片湯就回來了。”

“沒了?”

“哦,昨日還喝了酒。”

“只你一人喝?”

池蘅點頭:“婉婉那身子哪能貪杯?我喝酒,她喝茶,相談甚歡。”

“……”

池夫人一臉狐疑,越想越心塞:“還有呢?”

“還能有什麽?”池蘅不懂阿娘為何那樣瞧她。

良久,池夫人和她打開天窗說亮話:“阿蘅,你和娘說,你對清和可有意?”

“這……”

若說之前她或許會猶豫,可如今……

總想撕碎婉婉衣裙壓着她欺負的自己,哪好再說無意?

若無意,怎麽不分晝夜的想那些?

池蘅坐在那不吱聲,倒杯溫茶小口小口慢飲,眸光低垂,帶了隐約破除懵懂的深沉。

她不說話,池夫人大概懂了:“你既已明白……”

“我不明白。”

她道:“阿娘,我與她自幼相識,遠不是情情愛愛能解釋的。我還小,不願想那麽多,左右我們形影不離,和她在一塊兒,她開心,我開心,這樣就很好。

“我只想順心而為,我的心終有一日會告訴我真正的答案。我不需要阿娘來指點迷津,我自己的感情想自己看破,這才是成長。姐姐喜歡我這樣。”

說再多仍是落在“姐姐喜歡”,池夫人哭笑不得,不知是嘆女兒赤誠有主見,還是嘆她又在犯癡。

人生的拐點按理來說順其自然最好。

看得出來,不論是清和還是阿蘅,她們在享受,享受心馳神蕩帶來的隐秘快感。

享受一點點看清心意、水到渠成的新鮮。

小将軍明眸燦笑:“阿娘,我成長了那麽一丢丢,也是有小秘密的人了,以後你再問,我可沒這麽老實。”

池夫人為她‘一丢丢’的成長感到高興,也為女兒心底有更親密的人感到悵然若失。

她輕揉眉心:“滾吧滾吧,兔崽子,就知道氣你娘。”

池蘅笑着跑開,跑到門口,扭頭:“不過我還是很愛很愛阿娘,阿娘莫要再吃醋了。”

小太陽般的人一溜煙不見蹤影,池夫人端起茶盞便飲。

半盞茶水入喉,跑走的人活力四射跑出來。

“阿娘,我院裏的丫鬟再換一批罷,不要那個春栖。”

“春栖怎麽了?”

“她啊……”池蘅面容腼腆:“我怕她半夜爬我床。”

“……”

還真是直白。

池夫人輕笑:“好好的怎就想換人了,是清和說了什麽?”

“沒有。”小将軍眼神往上瞟。

“你呀。知道了。”

“謝謝娘!”池蘅軟軟地親在阿娘額頭,快步朝練武場行去。

池夫人眸色幽深:【別苑】歇了一宿而已,還沒嫁進來就已經插手‘未婚夫’院裏的事,沈家姑娘好厲害的手段。

真真是把她女兒的心牢牢攥在手裏。

好在阿蘅是被鐘愛的。

她對年輕的準兒媳升起些微忌憚,終歸因着“阿蘅喜歡”,忌憚化作十成十的贊賞。

只要能哄得阿蘅開心,沈姑娘再怎麽厲害,還是她池家的媳婦,是自己人。

“來人,往【繡春別苑】送些補品、綢緞過去。”

“是,夫人。”

……

別苑。

收到池家送來的贈禮,清和仿佛從不會說話的禮品裏,看出池夫人真正想說的話。

補品是為她滋補身子的,至于這些绫羅綢緞……

是用來給阿池做新衣的。

池夫人默許了阿池時不時歇在她這。

她在用行動表示:她是真心拿自己當池家媳婦看待。

清和捧起柔滑若水的綢緞,開始琢磨為小将軍做哪種款式的春衫。

顏色要是石榴紅的,樣式要新鮮,最好襯得脖頸纖纖,一眼能望見清瘦的鎖骨……

關在房裏,穿給她一人看。

迎着三月末尾的春風,盛京城鮮花盛開。

清和為池蘅縫制的春衫還沒做好,太後六十歲壽宴将至。

各家為祝壽做準備。

壽宴前兩日宮裏降下口谕,太後得知池家幼子有降虎之能,特準其抱虎入宮,為壽宴增色助興。

這一日還是來了。

抱着長大一圈的虎崽,池蘅貼着虎耳苦口婆心叮囑。

池英見狀問道:“阿蘅,你做什麽呢?”

“我在告訴它,若它還像以前那樣老實,今晚就回不了家了。”

回不了家……

池英眸色頓沉。

陛下不會容忍重臣之子光芒太過,昔年高.祖一言伏虎,而阿蘅恰好也有伏虎之能,有時鋒芒畢露,反而會帶來殺機。

他暗嘆幼弟聰敏,溫聲道:“那你好好叮囑。”

“會的。”池蘅撫摸【飛雪】的尾巴,嘴裏碎碎念。

虎崽眨着圓溜溜的大眼睛,不知有沒有聽懂主人的心意。

四月初,太後六十歲壽誕,朝臣攜家眷有序進宮。

池蘅特意尋了一根繩索拴在【飛雪】脖頸,守門的侍衛見了,暗笑三公子的虎也沒傳說中那麽聽話,拴着繩索都不好掌控,感嘆傳聞言過其實。

沈家的馬車慢悠悠停在宮門口,池蘅規規矩矩上前拜見準岳父大人。

沈延恩看見她就想起日前她歇在【別苑】之事,目若寒星,冷淡地點點頭,也沒多言。

他慣來冷性,和爹爹多年老朋友平日都說不了幾句話,悶葫蘆、大冰塊,小将軍見怪不怪,攥着拴虎的繩索來到馬車前。

适逢簾子挑開,看清內裏一襲芙蓉色桃花雲霧煙羅裙的少女,池蘅咧唇笑道:“清和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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