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點鴛鴦

多鐵石心腸的人才不會被眼前人打動?

反正自己做不到。

清和被小将軍滾燙的話熨帖地暖融融的,嗔笑:“誰巴巴瞧你來着?美得你。”

池蘅嘿嘿兩聲,有點得意還有點小壞:“我不管,反正這事你聽我的,其他事我再聽你的。”

“其他事?”

“嗯呀。”她端着大瓷碗不住吸溜,眉眼盡是被滿足了的暢快。

清和被她弄出的聲響羞得耳根子潤紅,這聲響不大,卻直直蕩到她心尖,秋千似地飄來蕩去沒個着落,沒來由地給人更深的期盼、妄想。

她心髒跳得失衡,暈乎乎想:總讓她吃自己剩下的,這麽做是不是太欺負阿池了?

“胡辣湯來了!”

胖嬸歡歡喜喜捧着青花大瓷碗放下,粗粗掃了眼見小将軍桌上放着空碗,手裏端着一只碗,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線,感嘆未婚夫妻感情好。

青梅竹馬,門當戶對,面對面坐着都格外登對——一對璧人。

“謝謝嬸兒!”池蘅忙着喊了聲,胖嬸不願打擾她們,來去匆匆。

清和好整以暇地看她進食,一手托腮,眼神充滿專注柔情。

小将軍‘豪言’放出去,做不到豈不是丢面兒?

池蘅專心應對擺放在眼前熱騰騰的早食,最後一口吃下,她打了個飽嗝,心想:萬幸萬幸,面子總算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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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頭,看到一雙無限寵溺的清眸,心肝一顫,連忙捂嘴——打嗝什麽的被婉婉看到,這也太……

“好開心。”

“嗯?”

清和站起身,捏着錦帕越過方桌為她擦拭唇角殘漬:“看你吃得飽飽的,好開心。”

啊!池蘅小心髒受不住地亂跳。

“走罷,小呆瓜。”

小呆瓜?

池小将軍不服氣:“婉婉,你也就現在能欺負我……”

誰沒有長大的一天啊!

她的弦外之音惹得清和臉頰竄上誘人的紅。

還沒等池蘅看夠,那片紅暈被強行壓下,沈姑娘佯裝淡然:“再過兩年你還是小呆瓜。”

這就不一定了罷?

池蘅觑她。

往方桌放下一角碎銀,清和扯她衣袖:“走了。”小呆瓜。

“婉婉,我們去哪兒玩,要回別苑嗎?”

“不回別苑,咱們去……【栖春寨】?”

“栖春寨?”

踏出小館子池蘅走下石階:“好啊,盛京咱們沒一起去過的地方多着呢,一個個來,今天就去【栖春寨】!”

說到【栖春寨】,她輕摸下巴:“對了婉婉,春栖被阿娘安排到二哥院裏了。”

“知道了。”

盛京四季分別對應四景,春有【栖春寨】,夏有【明和湖】,秋有【斬葉林】,冬為【醉雪齋】,此四景,皆為世家男女推崇的約會聖地。

去年兩人前往【醉雪齋】游玩,大貓飛雪便是從【醉雪齋】的獸園贖買得來。

春日百花盛放,【栖春寨】充滿明媚招搖的氣息。

繳納好進寨的銀兩,池蘅興沖沖握着清和的手往寨子走:“以前來這我總是一個人,一個人根本體會不到此地的好,倒是不止兩三次想過偷偷把你拐出來,可那時你身子不好,我沒敢任性。這下好了,咱們終于能在寨子好好領略一番。”

沒多久,清和便懂了她為何說“一個人根本體會不到此地的好”。

【栖春寨】名字裏到了一個‘春’字,比起‘夏秋冬’,是四景裏面最具‘春情’的幽會之地。

進門四名侍者分別垂首托着木制托盤,每個托盤擺放一對做工精致的面具,有獅子、老虎、狐貍、貓咪。

池蘅看過一遍,歪頭笑道:“姐姐,咱們要這對小白虎的如何?”

吊睛白額虎。

小将軍一貫的喜好。

清和含笑應允。

選好面具,池蘅自告奮勇為她戴好:“寨子裏的人進來都要戴面具,咱們選了小白虎就不會再有人選了,這有好多有意思的細節,譬如這面具,蘊含的是‘此生唯一’,很受人歡迎。”

此生唯一麽?

清和暗道:是很不錯。

“喜歡的話結束了還可以帶回家作為留念……吶,戴好了。”

她退開半步打量,哈哈笑了兩聲:“好看!”

哪裏是好看,是好笑罷?

想像自己戴着吊睛白額虎的面具,清和唇角上翹:“接下來呢?”

“姐姐,放心跟我走罷。”

她遞出手,清和想也沒想素手搭在她掌心,兩人剛走,侍者在名單白虎那行劃下紅色的叉,以示有人選定,今日不可再選。

“看,這裏就是‘鴛鴦臺’。”

“鴛鴦臺?”

“是呀,看到那個‘姻緣箱’沒有?伸手從裏面摸出一枚鵝卵石,石頭上會寫明今日你扮演怎樣的鴛鴦。”

池蘅躍躍欲試:“從前來過幾次,侍者不準我從裏面摸石頭,因為我沒有可作伴的‘鴛鴦’。”

她語氣不滿,還有些孩子氣,清和面具遮掩的小臉露出一雙笑眼:“無妨,我陪你玩。”

池小将軍等的就是這句話,心滿意足,心花怒放:“走走走,排隊摸石頭。”

約有膝蓋高的‘姻緣箱’,摸之前池蘅搓搓手,想着第一次玩一定要玩刺激的,但刺不刺激她說了不算,只能求老天賜福。

手臂從箱口出來,她心怦怦跳。

鵝卵石圓潤光滑,藉着陽光,小将軍看清上面的刻字——鄉村俏寡婦。

嘶!

她快速瞥了眼盡職盡責的侍者:現在扔掉這塊石頭還來得及嗎?

清和的手也從姻緣箱出來,打磨細致的鵝卵石觸手還有被陽光照射的餘溫。

池蘅摸到她身側小聲道:“什麽什麽?我看看。”

掌心攤開,一行小字闖入兩人視線——無敵大将軍。

“……”

反了罷!

我才是無敵大将軍好嗎!

池蘅憤憤。

清和頭回玩,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問道:“阿池,你的呢?”

“……”

刻着‘鄉村俏寡婦’的石頭頓時成了燙手山芋,池蘅憋紅臉:“不如我們再摸一次?”

“可你不是說每人每日只有三次‘點鴛鴦’的機會嗎?放棄一次就要少玩一回。我的給你看了,你的我也要看。”

“……”

池蘅硬着頭皮将石頭遞給她,看清石面刻字,清和憋笑,憋了兩息噗嗤笑起來:“俏、俏寡婦……”

“哎呀,笑吧笑吧,我就猜到你會這樣!”小将軍自暴自棄。

兩塊鵝卵石同時交給侍者,侍者翻看片刻,從‘姻緣簿’翻出兩冊‘紅塵卷’。

而池沈兩人要做的便是按照‘紅塵卷’的劇情走向,達成‘俏寡婦與大将軍’的完美結局。

以最快速度達成‘有情人終成眷屬’成就,可以得到【栖春寨】送出的神秘大禮一份。

按照‘紅塵卷’所書,俏寡婦是個可憐人,拜堂成親當日,三拜之後拜得夫君咽氣,村子人人都道小寡婦乃不祥之人,大人小孩都避她如瘟。

小寡婦凄凄慘慘在村子裏孤苦伶仃、無枝可依,一次偶然的機會救下被暗算的大将軍,自此柔弱的小白兔入了大将軍的眼。

‘紅塵卷’分為上中下三部分,上卷乃專為有情人準備的戲份。

【栖春寨】對自己的定義很明确——幽會聖地。

小木屋外是前來找茬的‘村民’,在門外嚷嚷地比夏天挂在樹上的蟬還聒噪。

小木屋內,嚴格遵循劇情走向的‘小寡婦’來到木板床前,人剛在床沿站定,手不放心地貼在‘男人’額頭,‘男人’驀地睜開眼,強勁有力的手攥住‘小寡婦’手腕——

清和臉上仍舊戴着面具,聲線沉冷,還真有兩分作為大将軍的威嚴:“你是何人?莫非想偷襲本将軍?”

她這話剛從嘴裏冒出來,池·小寡婦·蘅強忍翻白眼的沖動,暗忖:這話也太蠢了罷!寫‘紅塵卷’的人肯定沒好好動腦子。

不過寫這東西都是為了玩,沒必要較真。

‘小寡婦’吃痛栽倒在‘男人’身上:“疼……”

她嬌嬌弱弱地喊疼,清和耳畔猶如炸開一簇簇煙花,鼻尖屬于阿池的氣息愈發撩撥心弦。

門外‘村民’叫嚷聲震耳:“野男人出來!出來!!”

‘大将軍’神色微動:“外面因何事吵鬧?”

話音剛落,被迫趴在‘他’胸前的‘小寡婦’哀憐低泣——

池蘅沉浸在不走心的話本裏極盡認真,哭起來眼眶泛紅,眼波微漾,她別開臉,似是羞于啓齒,幾次張口又合上,終是下定決心道:“你傷養好了,就快離開罷……”

她眼睛紅紅趴在清和身上抹了兩滴淚。

見她哭出來,清和反而忘記話本裏‘大将軍’此時要說的話。

她心跳混亂,只覺得阿池若穿着女裝和她這般‘嬉鬧’,定是極好看的。

她坐起身,不禁心疼:“怎麽還真哭了?”

‘養傷在床’的‘大将軍’忽然坐起來,池蘅一愣:“沒哭,抹的辣椒粉,哎呀,你快躺回去!”

辣椒粉?

清和臉色古怪,發自肺腑地想:【栖春寨】之所以能成為四景裏面生意最好的,要多虧了有阿池這般玩家。

‘大将軍’老老實實躺在木板床,待‘小寡婦’解釋一番,‘他’這才曉得錯怪恩人。

‘村民’見野男人始終不出來,開始砸門。

“出來!奸.夫淫.婦!不準壞了我們村子的風氣,滾出村子!滾出去!”

而後……

傷養好一半的‘大将軍’帶着‘小寡婦’離開村子,中途走散。

走散前小寡婦望向男人的最後一眼,打動了這位‘英勇無敵’的大将軍,此後大将軍夜夜忘不了那個傷重睜開眼時趴在他胸前的女人。

之後便是走散的小寡婦被山賊綁上山,想方設法逃脫。

而得知她困于此地的大将軍不顧傷勢殺上來,途中遭遇數道難關,最後的最後小寡婦和大将軍在春日裏相擁定情……

“呼!累死了,終于不用再當這小寡婦了!”

池蘅将代表‘俏寡婦’身份的木牌扔給侍者,問:“話本都誰寫的?太敷衍了罷!”

侍者聽了也不反駁,捂嘴笑:敷衍歸敷衍,玩的人認真就好了。

起初‘紅塵卷’寫得沒這麽簡單,可是玩的人少。後來換了操刀之人,寫出來的話本很是粗糙,偏偏玩的人多了起來。

來這的大多是嘴裏一邊說着嫌棄,一邊滿懷期待地‘點鴛鴦’,情節粗糙不講道理是一回事,暧.昧也是實打實的,掐準世家男女前來幽會的心。

之後池蘅拉着清和再次往‘姻緣箱’摸石頭。

剩下兩次,先後‘紅塵女與風流客’、‘歌姬與俠士’的鮮明搭配,池小将軍很是過了一把‘美人在懷’和‘救紅顏’的瘾。

“這才對嘛。”她拍拍衣袖,意氣風發。

清和笑容寵溺,幹脆陪她瘋玩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也是這一天,阿池愛上了角色扮演(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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