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豔煞她

“要、要這樣說嗎?”

“這樣說很好,怎麽,撐不住?”清和勾唇,倏爾眸色沉冷:“撐不住就下去,我不聽你說了。”

她作勢踹人,池蘅“哎哎”兩聲火速踹掉靴子屈膝壓在她小腿,“撐得住撐得住,別踹我,也別不聽我說!”

言語卑微,妥妥的小可憐。

清和平着仰視她,心情微妙,幽幽道:“你壓疼我了。”

小将軍慌慌張張收回腿,手足無措,宛若任人欺負的小綿羊。

沈姑娘尋了個舒坦的姿勢躺在帳內溫柔鄉,池蘅趁她打理胸前發絲的間隙偷偷瞥了眼上撐的手臂,心裏直呼萬幸:萬幸我不是文文弱弱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撐個把子時辰還是綽綽有餘。

她心髒撲騰撲騰,一半是被吓的,一半……啊,婉婉‘殺’她。

病美人悠閑莞爾:“真有意思,先時讓你看你不看還得我逼你看,這會曉得偷偷摸摸……哼,多久沒見,我怎不知你還有了‘心眼不一’的毛病?”

她一指點在池蘅怦然跳動的心口,池蘅臉皮登時紅若朝霞,努力平心靜氣不教她窺破心髒要從血肉跳出來的鼓噪天機,毫無招架之力,眼神委屈,和因偷食被關在門外巴巴望着主人的饞貓兒有異曲同工之妙。

清和跟着臉熱,視線倉促移開,口吻隐約洩出兩分幽怨:“你說,我聽。怎麽一回事值得你逃我避我懼我傷我,無顏見我?”

‘審問’開了頭,池蘅那些不為人道的旖.旎心思散得一幹二淨,嘴唇微張——

“等等。”

她剛要解釋,清和手臂繞到她背後:“把這勞什子解了,做的什麽怪樣子,沒見過上門找打的。”

玉臂輕纏,隔着衣衫池蘅腰間肌膚極其一串串酥麻,她忍羞躲了躲,惹來清和不客氣的嗔瞪:“你再躲?”

這還沒娶進門,小将軍俨然成了正兒八經‘懼內’之人,慫得不行,身子僵在那很怕她忽然來一句“再躲就給我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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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不是不可能,婉婉這氣性,大着呢。

氣性大的沈姑娘病還沒好四肢軟綿,手上也沒力道,她擰眉在池蘅背後較勁,怎麽都沒把寬布帶解開,氣得臉頰鼓鼓,眉目沉如水,氣狠了不講理道:“你存心和我過不去對不對?”來就來,綁的結為何還要是死結?

被她兇了一臉,池蘅想笑不能笑,反覺得婉婉可愛慘了,不過這結解不開難受的還是她,天知道婉婉碰她一下她都和有貓爪子在輕撓似的,着實要命。

“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她溫聲哄着,“婉婉,我、我自己來。”

清和胸口壓着火,看她內力一震難解的布帶被輕輕松松震斷,更氣了。

光禿禿剔除荊刺的荊條橫七豎八扔在地,池蘅笑容腼腆:“嘿嘿,嘿嘿。”

沈姑娘一腳出其不意地踢在她小腿,小将軍仗着下盤穩,不為所動,挨打了也不吭聲。

“老實交代!”

“哎,我交代,我交代。”

她二人一俯一仰,四目相對。

抱着認打認罰的心,她将那日之事條理清楚地講明。

“……你那日提醒的沒錯,陛下賜我‘行走’一職确實沒安好心。陛下癖好古怪,喜臣子與後妃勾搭,又忌憚将軍府,禦醫診平安脈是沖着我來的,陛下對我身份存疑,故派‘寵妃’以色深誘試探我是男是女。”

以色深誘?

清和氣息頓冷,潋滟的眸子風雪彌漫,頂着她的怒火,池蘅硬着頭皮道:“太後壽宴,貴妃前來【芍花宮】與我‘私會’,僞造‘落紅’左右聖意。我由此逃過一劫。

“再不久,陛下又生疑。不僅疑我,更疑貴妃娘娘。為保池家,顧全大局,我和娘娘順水推舟演了一場戲……果真瞞住陛下,打消他的疑窦。”

清和心口發堵,身子發冷:“怎、怎麽瞞住的?”

“自是……自是褪去外衣……那會近黃昏,屋裏封得嚴,四下昏昏僅餘一盞燭火,影映于床帳,給人以假亂真的效果……”

“是假的嗎?”

“是假的,演出來騙人的。”

池蘅衣領被扒開,沈清和字字清冽:“就只褪去外衣嗎?”

雙臂撐着,她無力阻擋,也不知該不該阻擋,像是過去幾個瞬息,又仿佛度過漫長歲月,耳邊轟鳴,心髒敲動戰鼓,鼓聲如雷鳴,咚咚咚,轟轟轟,亦如雷電劈在頭頂,五雷轟頂般的震撼。

織金衣袍被一只玉手不客氣地丢在毛絨絨的地毯,沈家嫡女肆無忌憚看着自己禮法上的‘未婚夫’,被她看得心亂如麻,心如鹿撞,一滴熱汗自池蘅下颌滴落,好巧不巧濺在沈姑娘尋不到血色的唇瓣。

沈清和眸色深幽,趕在池蘅之前,粉嫩的軟舌探出沁香檀口柔柔緩緩舔.去下唇那滴汗。

池蘅呼吸一滞,驚得險些栽下去:“婉、婉婉……”

“你繼續。”

繼續?池蘅暈暈乎乎地想:繼續什麽?

她滿腦子空白,清和冷笑:“繼續說你和貴妃娘娘褪去外衣。”

“婉婉!婉婉你不要誤會,逢場作戲而已,當不得真!”

她羞愧難當:“我無顏見你,有幾個瞬間将她當做了你。我當時又慌又怕,怕演不好這場戲牽累無辜之人,怕為池家帶來滅頂之災,我很想你……我想着你才能不怕……”

她清亮的眸子閃過痛苦掙紮,清和一顆心驀地被她刺疼,疼得一霎要停止跳動,她閉眼緩了緩,蹙眉道:“将她當做我,你很自責?”

“姐姐……”池蘅舌尖發苦:“我亵.渎了你……我在那樣的情境逼迫下亵.渎了你……不該這樣的……”

大滴大滴的眼淚滾落在美人額頭、臉頰,淚水劃過如玉的肌膚流入脆弱的脖頸,随着她道出最為不堪的心聲,清和胸口劇烈起伏,眼睛慢慢睜圓。

伏在她上方的小将軍下颌尖尖,倒空罪孽後整個人失去明媚鮮緋,纖細濃密的睫毛在眼睑籠罩淺淺的影,仰視的角度來看,阿池消瘦很多。

薄如一張紙,蒼白,顫抖。

若她心狠些,稍微用力就能将這片紙撕碎,連同莫測的軌跡命數都能被她撕毀。

赤子悲聲,罩着單薄的裏衣,黯然破碎在她眼前。

澄淨無瑕的美玉沾染一點污穢,猶如純白的牡丹飛濺一滴滾燙的血,牡丹清白,熱血殷紅。

清和愣神良久,等意識醒過來驚覺自己不想拂去那點瑕疵,柔聲追問:“亵.渎我的滋味好嗎?”

“不好,不好!我錯了,我錯了姐姐,我不想這樣,我控制不住,我做不到,我沒其他辦法……”

“阿池,你看我。”

“不,我不看你,我不敢看你!”

她不停搖頭,折磨身心的情緒一潰千裏,如寒風中被吹得東倒西歪的枝丫,她越脆弱,越迷人,是十幾年來清和沒見過的狼狽,狼狽裏飄出至極的素雅,迷亂裏沁出清貴餘香。

清和喉嚨滾動,綿軟的手臂搭在後頸,玉腿輕勾纖腰,眼波晃蕩:“是想這樣嗎?”

池蘅哭得天崩地裂腦子發沉,陡然腰肢發軟再也支撐不住,吓得眼淚倒流回去,眼眶鼻尖皆是紅紅,迷迷糊糊感受一二,她抽抽噎噎地想:這誰頂得住?

“婉婉……”她打了個哭嗝:“婉婉你別這樣……”

“這樣是哪樣?我偏不聽你的。貴妃纏得有我緊嗎?”

池蘅吓得哭嗝也沒了,音色微啞:“沒……”

濕熱的呼吸拂過耳尖,絕妙的嗓如潺潺水流淌進耳膜,溫柔炸響在心湖,池蘅下.腹生熱,沈姑娘停停起起;“她有我聲音好聽嗎?”

“沒……”

清和玉臂下壓她後頸,近到呼吸可聞,她問:“那你與她逢場作戲……可生出有趣的反應?”

她挂在腰間不老實,池小将軍吸口涼氣:“沒有,怎麽可能有?我滿腦子想着池家,想着你。想你又愧對你,反覆掙紮如墜苦海,怎會——”

“那現在呢?”

池蘅臉扭到一側,小臉紅得甚是可愛,別別扭扭道:“有。”

清和竭力佯裝淡然,湊到她耳畔:“池家可是想造反?池家三子,為何獨獨是你女扮男裝?你想過嗎?”

“想過。”

“那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才是池大将軍的底牌?”

被她勾得緊,池蘅難受地厲害,努力将思緒轉回正路,嗓音低柔:“想過。”

“想過就好。”清和慢條斯理唇齒輕飄飄嚼着字眼:“你惹了我,幫我纾解出來。”

微涼的臉頰擦過小将軍玉質嫩滑的側頸:“跪着,用腰。”

……

自是瓊花亂顫,香雪漸融。

……

沈清和以決然大膽的方式消去薛泠誤打誤撞在池蘅腦海留下的印記,一并消去的,還有快要将她淹沒的自責愧疚。

她身體力行地告訴她:無妨,這不怪你。

她救贖了她。

賜給她新生。

她一貫的溫柔克制成為池蘅記憶裏永不會褪色的豔景。

她寬容她,也懲罰她。

胡鬧一番,上卷的裏衣皺巴巴的,清和軟着手為她放下,遮去小将軍白嫩結實的瘦腰,她神情倦懶,支使池蘅抱她前往浴池。

“你走罷,加冠禮前別來見我。”

雙腳落地,她扔了披在肩膀的裘衣,穿着裏衣裏褲徑直邁入池水,身姿纖細,妙曼無雙。

池蘅感激地抹了把淚,不想再惹她生氣,軟着腿腳走開。

“衣領,歪了。”

聲音從水池傳來,美人頭也不回。

池蘅頓足,垂眸果見衣領歪歪斜斜,仔細看還能窺見被指甲刺入的褶皺餘痕,她愛惜地将其撫平,撫的不是衣領,而是姐姐體貼她的心。

她來了又走。

腳步聲漸行漸遠。

直到再也聽不見一絲聲響,清和松懈癱軟地浸泡在浴池。

她要做那滴血,要做污了純白牡丹的那抹殷紅,誰也不行,薛泠不行,所有人都不行,唯有她。

唯有她能刻在阿池內心深處。

皇權、美色,誰也別想擋在她和阿池中間。

她端起玉白碟子悶聲吐出小口血,眼尾猶存歡.情時激發的殘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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