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情花綻
養傷期間耍不了刀更沒美人陪的池小将軍愈發加緊每日為未婚妻寫一封信,信或長或短,都是她的拳拳之心。
繡春院。
風雪天,沈姑娘貓在屋裏着了雪襪踩在羊毛毯,邊踱步邊看,時不時被信的內容逗笑。
自打小将軍寫信的那天起,小姐臉上的笑容肉眼可見的增多,小姐本就是實打實的美人,笑起來更美更柔。為免信落入旁人之手,柳瑟日日往返兩府接信。
出于謹慎,池蘅漸漸不再往信中寫妄議皇室的話,免得‘大逆不道’的話說多了哪日對着趙潛那個昏君不小心說漏嘴。
雷打不動的每日一封信将清和從苦悶拈酸的煎熬拯救出來,給了她意想不到的快樂。
輕快舒心的笑聲隔簾飄入耳,柳琴柳瑟發自心底的感激小将軍,感嘆情情愛愛的偉大。
和小将軍在一塊兒,哪怕見不到面聽她說說話小姐都無比快活。
閨房,清和走累了倒在美人榻,一不留神笑軟了腰。
“……婉婉,好氣啊,管好你的貓,刺激誰呢?臘月還沒過去它發.春是不是太早了?想我在房內孤孤單單凄凄涼涼,我的貓在外貓生圓滿,這合适嗎?豈有此理啊!”
想像她一臉郁悶寫下這行字的模樣神情,清和笑得眼尾發紅,怎麽會有這麽可愛這麽讨她歡心的人呢?
想親。
親懵她!
……
連着數封信送往繡春院猶如石沉大海,池蘅挖空心思想讓婉婉回她信,結果沈姑娘卿心如鐵,說了冷着她、不理她,真就一個字沒往外送。
一下子沒了指望,小将軍也沒氣餒,愈挫愈勇一心一意哄人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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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瑟姐姐每日都會趕在中飯後取信,婉婉肯收她的信,說明她的方式姑且奏效。
年輕人沉浸在情花初綻的美麗,只給一點糖就能甜得嗷嗷叫。
臘月二十九,眼看要到新年。
守株待兔多日,薛泠終于逮住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姜神醫。
兩人相逢在寂靜無人的窄巷。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姜煋背負藥簍,一身素衣,眉目無悲無喜。
雪花片片降落她發頂、兩肩,瞬息融化,瞬息蒸發,周身彌漫高深莫測的清冷氣息。
薛泠幼時敬愛這個姐姐,吃飯睡覺做夢挂在嘴邊的都是“阿姐”,阿姐長阿姐短。
她以為能長長久久地喊下去,直到身死,直到魂滅。
最後卻也是她守不住自己的心,對阿姐生了戀慕,一發不可收拾。情意洶湧,不想和她當姐妹。
時隔多年再次見到姜煋,姜煋一如既往的美,只看向她的眼神沒了能消融寒冬的憐惜疼愛。
薛泠不再喊她阿姐,她喊她——姜煋。
直呼其名,肆無忌憚。
“姜煋你站住!”
眼看費心費力逮住的人要跑,薛泠袖口滑出一把匕首,削鐵如泥的利刃橫在脖頸,她咬牙切齒:“你敢走我就敢血濺當場!不信你試試!”
白皙柔嫩的肌膚頃刻被刀刃滑出一道刺眼的血痕。
這道血痕死死地把人釘在原地。
宿命般的束縛、枷鎖。
姜煋勃然惱怒:“胡鬧!”
“是,我胡鬧,我不僅胡鬧,我還不講理。姜煋,你就當可憐可憐我,讓我多看你幾眼……”
她聲聲哀求,美人泣淚,脖頸滲血,姜煋目色一痛,心被她吊到懸崖邊,只差一陣風就能摔得粉身碎骨。
“阿泠,何必呢?我們之間不會有結果。”
“怎就沒結果?試都沒試過怎麽就沒結果?”
“可若已經試過了呢?”
薛泠凄然一笑:“你有抱過我親過我入過我嗎?你什麽都沒做,這算哪門子試過?”
多年未見縱使知她今非昔比,姜煋仍被震得雙目圓睜啞然失語。
見狀,薛泠隐隐快意。
這快意在心間繞了不過半圈,姜神醫不愧是姜神醫,失态不過須臾,再去看又是目無下塵的谪仙。
“匕首,給我。”
“你還要走?”
姜煋太陽穴突突,沉着臉硬生生道:“不走,過來。”
得到她的承諾薛泠歡歡喜喜提着裙角小跑過去,眼看要走到她身前,忽然想起什麽,小觑姜煋一眼,規規矩矩走到她身畔,大着膽子小拇指勾了她的食指。
“阿煋,匕首給你。”
沒收她的匕首,姜煋幹脆毀了這利刃,屈指一彈,刀刃斷作兩截被扔進背後的藥簍。
“阿煋,你真厲害。”薛泠踮起腳尖親在她臉頰,如多年前長在【道山】時無二,含羞帶怯,任性嬌蠻。
可薛泠不止眼前一副面孔。
更多的見過的沒見過的,時光流轉,她們早已物是人非。
薛泠除去是薛泠本身,還是運朝的貴妃娘娘,是帝王名義上的‘寵妃’。
而姜煋……
姜煋有自己的義務職責,大業未成,蒼天在上,豈可耽于私情?
“阿煋,你帶我走,無論去哪裏。”
姜煋想了想,帶她上山。
她因帝星而來,不等入将軍府帝星轉危為安。
不得已與薛泠玩躲貓貓的游戲,一個不慎被詐出來,悔不當初。
山上有座茅草屋。
“貴妃娘娘,請。”
薛泠身子一僵:“你喊我什麽?”
“貴妃娘娘。”
她胸前起伏,眼圈發紅,出口喉嚨哽咽:“阿姐,你一定要這樣刺我的心嗎?
“你明知我自困深宮是為激你,明知我最想要的是你,趙潛那個老男人也值得我對他付出真心?真是笑話!
“姜煋,【道山】的花草你不踐踏,狗你都不随意打罵,怎麽就對我冷言相向,你侮辱誰呢?”
經年未見她還和在【道山】時牙尖嘴利,論道還好,若與她講理,根本無理可講。
姜煋本意是教她知難而退,反被她劈頭蓋臉一頓罵。都說姜神醫脾性古怪,然而對着眼前人,她生氣都不曉得如何發作。
看罷,見面多久阿泠換了幾張面孔?
嬌蠻的、凄楚的、純情的、冷傲的,她到底要給她多少‘驚喜’才罷休?
“寒舍簡陋,坐。”
她不再口稱“貴妃娘娘”,大袖掀起一陣風,拂盡凳面塵。
薛泠不客氣地坐在她大腿,媚.骨生香:“阿姐,我做這勞什子貴妃,你醋了?”
美人在懷,姜煋不為所動:“沒有。”
“阿姐,我不知我們兩個為何走到現在這般田地,當年我氣盛,被你拒絕後故意氣你,處處與你反着來,我知錯,以後我凡事都順着你來。
“你要覆滅趙氏皇朝,我幫你。你要護着阿蘅,我也幫你。你要什麽,我有的給你,沒有的搶來也送給你。
“阿姐,當是疼疼我,莫要再躲我。你之行蹤莫測天下何人能斷?我們不談情說愛,你許我有片刻守在你身邊,可好?”
她的纖纖玉指滑不溜秋地探進姜煋衣袍,說一套做一套。
姜煋垂眸看她,她便無辜笑笑。既純且媚,豔麗妖嬈。
“好不好?阿姐?”
“我沒有阿姐活不了,紅顏枯朽,阿姐當真舍得?你冷落我十幾年,好狠的心……”
她殷殷切切訴說這些年的不易,眼眶含淚,懸而不落。
她什麽都不知道。
姜煋無力地想。
前世她們便栽在軟香紅塵裏誤了蒼生大事,她為色所迷,乃姜家徹頭徹尾的罪人。
這一世她不是得知阿泠的情愫對她生了嫌惡,她是從前世山河破碎黎民塗炭的悲嚎聲中大夢初醒。
有些錯誤,犯一次就夠了。
今生是最後的機會。
上蒼垂憐賜下帝星來,阿蘅身負帝運,她與池家的職責是教導她、輔佐她,引她奪天命,行正路,成明君,創千古功業。
帝星稚弱,亂象将起,身為姜家人,怎可沉溺兒女私情?受過的教訓還不夠慘痛麽?
“阿姐,你可憐可憐我……”
姜煋暗想:宿命的另一頭若綁定的還是薛泠,她該怎樣慧劍斬情絲才能保全阿泠的性命?
“疼疼我……”
她小聲抽泣,姜煋一眼識破她的美人計,眉心一跳:“手,出來。”
薛泠不情不願地定在那,企圖裝傻,終是瞧着她臉色慢騰騰收回犯上作亂的妙手。
心裏驚嘆:三十幾歲的人了,阿姐身子好嫩呀。
短暫的一霎她恍惚從姜煋眼底看到一抹飛快隐沒的遷就寵溺。
她素來是給點顏色就敢開染坊,豁出去雙臂摟着她脖子,哼哼唧唧,拿臉蹭她溫滑若軟玉的頸側:“阿姐,阿姐,別這麽兇嘛……你吓到我了……”
全無當朝貴妃的驕矜跋扈。
軟如一灘春.水,只想捧給她的阿姐喝。
姜煋被她蹭得六神無主,頭疼欲裂。
她避了這些年,幡然醒悟了這些年,自認薛泠的影要從心尖淡去。
如今相見,她想:或許還是太早了。
可再晚又如何?
天命如此,早晚都會有此一遭。
她痛定思痛,驀然福至心靈:原來前世今生注定薛泠是她必須要渡的劫。
……
身子猛地被打橫抱起,薛泠喜不自勝:“阿姐!”
忍着沒去看她夙願以償的歡喜眸,姜煋冷心抱她到門外。
雙腳落地,薛泠不明所以,看了眼身後古樹,眼神古怪:天寒地凍,阿姐莫不是要和她幕天席地,倚樹相交?
這也太——
衣袂飄過,姜煋不知何時站在門內看向門外樹下自己兩世的‘劫’,砰地一聲,木門被關閉。
冷風一吹,薛泠美夢幻滅,所有的理智崩潰瓦解,氣哭出聲:“你說過不走的,姜煋,大騙子!”
北風呼嘯雪花紛飛,在宮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貴妃娘娘嗓子都要哭啞了,姜神醫無奈的聲音透門而出:“我不走,天色已晚,明日再來。”
門打開,一瓶傷藥飛過來,薛泠伸手接過,唇瓣揚起嬌媚的笑:“好,我明日一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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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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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