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回京

邊關打了大勝仗,盛京百姓為此狂歡幾天,池蘅回京時,這股‘狂歡熱’已經消下去,人們繼續忙碌每日的生計。

錦鯉小分隊跟着百夫長回城,一回軍營,功勞冊上又被記了一筆,每個人臉上帶着經歷生死悲歡的沉靜,校尉大人口頭嘉獎他們一番,吩咐人們下去休息。

池蘅在雲城大難不死,回來瘦了很多,曬不黑的臉日日經受風吹日曬,總沒之前那樣白皙柔嫩,看起來是受了苦的,更別說差點把性命丢在那。

回了軍營,稍稍安頓又前往宮中述職,本身她職位低,遠不到親自入宮的份上,奈何背着欽差的名分,不見一見陛下說不過去。

見到她沒死,活得好好的,又聽聞雲城附近幾城百姓那段時日都為她祈福。

人前腳回京,雲城百姓熱情洋溢地為匆忙離去的欽差大人制定表功的‘萬民傘’。

池家一門忠義,為國為民,這是百姓親身見證的。

氣得趙潛不輕。

不過想到貴妃很快就要臨盆,到時孩子生下來有血脈為證,兩府的婚事鐵定要黃。

以沈延恩那性子,若有人辜負他的女兒,鎮國大将軍不和姓池的結仇那就真的邪門了。

他等着這天。

所以池蘅沒死,趙潛思來想去,也覺得是件好事。

可派池蘅前去雲城赈災都能鬧出‘萬民祈福’的陣仗,趙潛心氣不順,居高臨下看着她:“愛卿身子可有礙?”

容越道長趁勢上前為池蘅診脈。

池蘅不緊不慢從袖袋摸出一副手帕搭在腕間,容越一把年紀還不至于占小孩的便宜,被如此嫌棄,登時氣得胡子都要吹歪。

入宮述職,出宮時恰好碰見頂着大肚的貴妃娘娘。

薛泠與她遙遙相望,看了幾眼,觀她瘦了些,曬黑了些,頭發長了約莫一寸,個頭也高了,長身玉立,看起來沒往日有活力,也不是輕易能死的,遂安心,打道回宮。

池蘅揉揉鼻子,被深秋的涼風一吹,雞皮疙瘩落一地,不自覺運轉起體內的純陽真氣。

她這身子,大師伯說要精養。

禦書房,聽着容越道長講述池蘅的身體情況,趙潛眉頭緊皺。

池蘅內功深厚他是知道的,但經此大劫,僥幸活下來也就罷了,人竟沒廢,實在令他惋惜。

便是容越也稀奇池蘅身子恢複之快,按理說受了那等嚴重的傷,不在床榻歇個三兩月沒法下床。

此子生機充沛,常人難以企及。

不說別的,單憑這大難不死的福運,容越對池蘅上了心。

柱國大将軍府。

素明、素月先回,回來被池夫人殷切地問東問西,問了好多,饒是心裏做好準備,見到池蘅本人時,池夫人那顆慈母心疼得厲害,顫抖着把人摟進懷。

“阿娘。”池蘅撫着她脊背嘻嘻笑道:“孩兒無恙。”

“這還無恙?”池夫人氣得将人推開給了她一巴掌。

打在肩膀,不算疼,池蘅故意身子一踉跄,倒退半步,軟聲道:“阿娘……”

兒行千裏母擔憂,雲城遠在八百裏,得知餘震再起時她整宿整宿沒睡好,現下好不容易見到女兒,池夫人又氣又心疼:“就知道逞能!”

池蘅嘆了口氣:“我總不能見死不救。”

救了,或許她們都能活,不救,那三個孩子必死。

只要有一線生機,為何不拚搏一把?

她是欽差,去那就是為了赈災、救人。除卻是欽差,她還是運朝人,是池家人。

池家的孩子哪個不是危機到來最先沖到前面?不能因她是女子,更不能因她身份不同,就與池家所有子嗣不同。

她身子單薄,清減好多,臉上沒多少肉,好在精氣神尚在,池夫人說不過她,推着她去明光院沐浴。

洗去一身疲憊,池蘅換好嶄新衣衫,墨發随意披散在雙肩,她沒急着出門,沒一會親娘端着熱乎的飯菜進來。

“離家許久,來嘗嘗娘的手藝。”

池蘅笑容柔軟,抓起筷子慢條斯理進餐。用到一半勉強果腹,她道:“阿娘,勞您擔心了。”

她是真的長大了。

池夫人眼眶發酸,笑中帶淚:“娘知道,娘知道你心裏有自己的大是大非……快吃罷,涼了就不好吃了。”

“涼了也好吃。”池蘅嘗了一大口。

【慈幼堂】倒塌時她腦子異常清醒,她想到了爹娘,想到了跟着爹爹在邊關殺敵的兩位哥哥,想到了神龍不見尾的師父,想到了本事極強的大師伯。

浮光掠影,一閃而過,她想了很多。

最後,才惦念起等在盛京的未婚妻。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死,別管天塌地陷,天災人禍,她咬緊牙想活。

倒不是怕死,是舍不得死。

她還那麽年輕。

人生剛剛起了頭,沒嘗過的很多,沒做過的也有好多,尚未建功立業,尚未成家,尚未站在比爹爹更高的位置。

她的【治民】、【治軍】、【治臣】策論還沒得到完善。

她手下的兵還沒真正上過戰場。

許諾的一切還沒實現,她怎麽可以死?

見識過天災無情,經歷了人的脆弱渺小,在無數的悲歡裏沉默觀望再親自融入其中,挺起身板扛起欽差的職分,世事催人成長。

人在鬼門關走了一趟,池蘅氣質沉澱出三兩分內斂。

明媚依舊明媚,眉梢卻有了更難能可貴的成熟。

她在雲城且如此兇險,直面生死的父兄又是怎樣的艱辛?

池家。

她仿佛在此時才徹底明了将軍府這塊世襲罔替的金字招牌凝聚了多少先輩的努力。

是用血與汗堆積的功勳榮耀。

而她做的,比之比起來不過是微薄不起眼的一朵浪花。

她還可以做的更好。

因為她還年輕。

太子接管雲城的當日,浩浩蕩蕩的糧車駛入雲城。一國儲君親臨,足夠表示當今陛下對子民的看重。

只是看着這一車車的糧食和數不盡的衣物,當地官員彼此交換眼色,紛紛暗道:陛下還是那個小心眼的陛下。

雲城最需要救援時僅派池三公子前來,隊伍滿打滿算百餘人,不舍晝夜吭哧吭哧參與救援,那時付出的是怎樣的努力?

再看此時,餘震過去,諸般事宜都被欽差大人料理好,他人走了,太子來了,太子不僅來了,還帶着八百精兵、十車糧食、五車衣物,更有零零碎碎五花八門的補給物資。

陛下疼兒子是真疼兒子,可這不是擺明了告訴他們,太子是來争功的麽?

皇家這次吃相夠難看的。

三個多月,他們與池蘅并肩作戰,嘴上不說,心裏卻認可了這位年紀輕輕虛懷若谷的欽差。

當初若無池蘅警覺喊諸人避難,餘震一來,雲城不知要死傷多少。

而危及到來,真正肯為三名稚子不顧生死的又有幾人?

就沖這點,他們挺佩服人家的。

太子環顧當場,眼見雲城并沒有想像的那般糟糕,悄悄松口氣,他來是奉父皇之命恩威并施收攏人心,借此彰顯皇室愛民如子。

只不過看着那一雙雙敬畏好奇的眼睛,他驀地語塞。

“大哥哥,池家哥哥是不來了嗎?”

問話的是個六七歲大的綿綿。

眼見太子變臉,婦人急忙捂住小女孩的嘴,帶着綿綿撲通跪地。

她們一跪,其他人也跟着跪。

太子臉色不大好看,他貴為儲君,能來這破地方這些愚民不曉得感恩戴德,竟敢存着嫌棄他的心?

池蘅?

池蘅有什麽好?

慣愛打打殺殺的莽夫罷了!

退回幾年沈家擺擂比武招親,池蘅持刀貫穿蘭羨之心髒,鮮血濺出來吓得他當衆失态,為此被父皇好一頓訓斥。

他心眼小,記了好多年。

想他生下來被冊封為太子,父皇疼他入骨,亦少有苛責他之時,也就那回罵得他狗血淋頭。

更別說皇妹喜歡池蘅是池蘅的福分,竟會遭到池蘅的拒絕,如此給臉不要臉的人,他有什麽比不過的?

他瞪了綿綿一眼,綿綿一愣,當場扯着嗓子哭出來:“我要池哥哥,我要池哥哥回來……”

她一哭,其他依賴池蘅的孩子紛紛響應。

稚子哭喊聲鑽入每個人的耳。

這人最怕比較,一旦用相同的準繩來衡量,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欽差大人可從不會惹哭小孩。

太子面上挂不住,不好當衆真與不懂事的稚子計較,甫一露面,拂袖而去。

綿綿哭得厲害直打哭嗝,淚濛濛的眼睛轉呀轉:哎呀,終于把壞人趕跑了呢。

官員們面面相觑:這豈是一國儲君的胸襟度量?他們的太子,這是不容人啊。

太子容不容人,在雲城過得如何,不在池蘅的考量當中。

她更沒想過早慧的綿綿真就歪打正着弄懂了‘搶功’的意思。

為了不讓半路來的哥哥搶走池哥哥應得的,那麽小的女孩聯合起一幫比她還小的小孩,在雲城暗戳戳和一國太子較起勁來。

成年了的儲君,站起來不到太子腰高的稚子,兩者放在一塊兒,實在滑稽可笑。

可笑之餘,不禁令人擔憂運朝的将來。

近鄉情怯。

站在別苑門口,池蘅小心整斂衣領。

守在別苑的門子見了她忍不住笑:“小将軍,小姐在裏面等着呢。”

不就是曬黑了點,還能不進門了?

池蘅以拳抵唇清清喉嚨:“我又沒說不進去。”

她臉皮薄,門子不再打趣。

他們這位姑爺,脾氣可沒那麽好——他還記得幾年前姑爺折了柳枝嚣張闖門的情景呢。

心髒撲通撲通亂跳,腦子全是信上清和罵她的話,罵她不老實,罵她再不聽大師伯的話,回來就給她好看。

想着這些,池蘅邁過門。

打是親罵是愛,婉婉很愛她了。

……

正堂,清和罕見地在待客。

爽朗的笑聲飄出來,池蘅在外面聽了一耳朵。

“早知你這般有趣,我巴不得日日來找你!相逢恨晚,過往是我不對,清姐姐莫要和我計較。我以茶代酒,在這給清姐姐賠罪了!”

身穿勁服的女子是賞花宴主動招呼清和的那名姑娘。

以前她們瞧不上沈清和病恹恹地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刀都握不住,根本不像将門的孩子。

經過錦茸公主丢臉的那出事,見識過她嘴不饒人、兵不血刃的另一面,不禁起了結交之意。

此番認錯,既沒看在将軍府的面子,也沒看在這人是池蘅未婚妻的份上,單單是為沈清和這個人。

池蘅認得這姑娘,是威武将軍的嫡次女——孫逐月。

瞧着她和姐姐相談甚歡的情景,欣慰的同時克制不住起了醋意。

還以為她不在盛京婉婉日子過得有多乏味,沒想到啊。

妹妹都認上了!

聽着她們姐姐妹妹的有來有往有說有笑,池蘅醋得不行,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其實也是個醋罐罐,她抿抿唇,眼珠子一轉,想着折騰人的把戲。

清和早察覺她來,存心沒吱聲。

孫逐月剛結識一位好姐姐,正在興頭上,加之池蘅內功深厚,有心隐藏的話還真不容易被發現。

池蘅越聽越醋,醋味都要飄出來了,清和忍笑,餘光不經意瞥到某人消瘦的身板,瞥的次數多了,孫逐月到底沒眼瞎,回頭一瞅,又驚又喜:“小将軍來了?”

池蘅心道:幸虧我來了。

她大難不死,小模樣瞧着确實很教人疼惜。

有外人在,清和不好直接撫摸她清瘦的小臉。

孫逐月回過味兒來暧.昧低笑,熱情大方道:“好好好,先不打擾你們有情人卿卿我我。清姐姐,我先走了,趕明再來找你!”

她最後看了眼池蘅,便見池小将軍腦門恨不能頂着三個大字:趕緊走!

她笑着出門。

趕明還來?池蘅酸得腰都挺不直了,軟綿綿靠在椅背,活像被人抽了骨頭,眉毛上挑,氣哼哼的:“過來,給我親親。”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