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小南裝死,“沒了,我都說了。”

裴晟手指敲了兩下桌子,“今天呢?”

小南撓頭,“今天也就逛了逛之前逛過的地方。”

“那也說說都逛了哪些地方。”裴晟斂起了表情,原來重點是在今天,“小南,你知道不說實話的後果。”

小南冷汗直流,他可不想大晚上的負重跑十裏地,“今天去了小倌館。”他語氣含糊,根本聽不清說了什麽。

裴晟靠向椅背,慢條斯理,“要不,你先出去跑兩圈,順順氣,練練怎麽說話,再回來和我說,我等你。”

“回禀世子爺,今天屬下跟着世子妃去了南風館。”小南氣凝丹田,确保每個字都說清楚了,聲音大到外面樹上落着的烏鴉都撲騰起來了,“南風館就是小倌館。”小南怕他家世子爺不清楚南風館是幹什麽的,又加了一句。

裴晟自然知道南風館是幹什麽的,“閉嘴。”他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放在桌子上的手,握起又放下,他如果壽數不長,他這位夫人要占覺大多數的原因,他遲早有一天得被她給氣死。

小南看着他家世子爺手上的青筋,剛才鼓起的勇氣又跟歇了菜的炮仗一樣,蔫了,“世子爺放心,世子妃什麽都沒幹,她就聽了兩首小曲就出來了。屬下和碧荷從頭到尾沒離開世子妃半步。”

裴晟沒有說話,起身推開椅子,大步走了出去。小南看着那個氣急敗壞的身影,雖然替世子妃擔心,但至少自己逃過了一劫。小南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自己安慰自己,可還沒安慰兩下,門又被大力地踹開了,“你明天就回軍營,我留你在這邊也沒用,馬你不用騎了,跑回去,就當鍛煉身體了。”

小南欲哭無淚,有這樣的嗎,你怎麽不讓你媳婦跑回去。雖然這段路程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可他都多久沒跑了。

裴晟回到屋裏,看着睡得正香的人,氣不打一出來。睡夢中的柳筠被人吵醒,也來了氣,上腳踹人,“裴晟,你還有完沒完,肉非得可着一頓吃。”

裴晟覺得自己不問清楚,後半夜是睡不着覺了,索性大家就都別睡了,“你今天去哪兒了?”他拉住她蓄力的腿,欺身壓了下去。

柳筠人還有些迷糊,早就把之前串供的百歲樓給忘到了腦袋後面,順嘴就說出了南風館,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想要收回已經晚了。她看着他的臉色,讨好的笑了兩聲,“我什麽都沒幹,連口水都沒喝,就聽了兩首小曲。”

裴晟無視她的讨好,“什麽樣的小曲,非得到南風館去聽?”他的聲音很低,柳筠覺得自己聽出了殺氣。她拿自己的額頭去貼他的額頭,“就是覺得好玩,想去長長見識。裴郎,別生氣,我保證再也不去了。”

裴晟信了她的保證才有鬼,她前面說得信誓旦旦,轉頭就敢上天。他去扯她身上的被子,“是為夫的錯,是我還沒有讓夫人長夠見識,夫人放心,我一定不讓你做那井底之蛙,你以後想長什麽見識,盡管和我說,我一定滿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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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拉着長了一晚上見識的柳筠,第二天拖着自己顫悠悠的腿上了馬車,七仙女站在馬車外面,痛苦流涕,扒着馬車,她們不舍得世子妃走,她們還沒有和世子妃玩夠。裴晟眼角帶着額角一塊兒跳了起來,他怎麽不知道他夫人還男女通吃,有一個周學瑜不夠,現在又多了這七仙女。

柳筠沖她們揮手,“天怪冷的,趕快回去吧,等仗打完了,我再回來,到時候,我們痛痛快快的再玩上一個月。”

阿黑哭得眼睛都腫了,“世子妃,您可千萬要回來,我們在這兒一直等你。”

蘇正山在旁邊砸舌,“小徒媳,這不知道,不得以為這一群都是你媳婦兒。”

裴晟被人說出了心中所想,也不等這場十八相送結束了,示意小南駕車走人。小南剛被睡了一覺心情又變好的世子爺免去了跑步的懲罰,自然世子爺說什麽就是什麽。

柳筠被七仙女搞得也有些鼻頭發酸,所以說還是姐妹情深,如果有一天,她要離開裴晟,她連想都不用想,裴晟肯定連一滴眼淚都不掉。

裴晟透過馬車半掀的簾子看着柳筠有些低落的臉色,想出口安慰,被她擡起頭來的一個冷眼給堵了回來。他一早上又是伺候穿衣又是伺候吃飯的,也沒有可以惹到她的地方,怎麽就平白得這麽一個冷眼。

碧荷給柳筠輕捶着腿,問她現在有沒有舒服一些,渾身都不舒服的柳筠恨不得把那個透過車窗往裏看的人給揪進來,暴打一頓。

裴晟輕咳一聲,好吧,他确實是把她給惹到了,但是沒辦法,不給她個教訓,她下次膽更大,指不定還敢往哪鑽。

裴晟和蘇正山騎馬先走了,小南帶着柳筠和碧荷,晃晃悠悠一個時辰後才到軍營。

北朝對戰東黎将近半個月的時間,北朝大獲全勝,東黎的大部隊已經退回戰線十裏地外。柳筠雖然知道這場戰事會結束得很快,但沒想到會結束的這麽快。

柳筠到了營帳,一杯茶還沒喝完,就被叫去了主營帳,主營帳的氣氛看起來并不輕松。裴牧,蘇正山,裴晟和周學瑜都在,圍着什麽在看。

蘇正山看到她,“婉婉,你過來。”

柳筠先給裴牧屈膝行了禮,然後走了過去,“怎麽了?”

蘇正山把紙給她。

裴晟伸手過來,柳筠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要接她手裏的湯婆子,雖然只是替她拿個湯婆子,但這個舉動在柳筠看來有點過于親密了,她呆愣愣地哦了一聲,還是遞給了他,紅着一雙耳垂接過了蘇正山手裏的紙。

“小北昨天遞過來了兩張紙,這是學瑜譯過來的。”裴晟說。

裴晟研究東黎國師的時候,知道他其實并不是東黎人,他出生于南陽一個邊遠的部落旒族,又輾轉來過北朝幾年,最後才到的東黎。周學瑜懂這些四方八地的奇奇怪怪的語言,對旒族的語言自然也熟悉,裴晟因為這個才把周學瑜給叫了過來。旒族擅長各種醫術和蠱術,裴晟覺得萬變不離其宗,國師的根源在旒族,他制作出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應該也脫不開旒族的那一套,弘音師伯深入到旒族帶回來了好多醫書,他讓周學瑜抓緊時間在譯。

小北遞過來的那兩張紙是他從國師的密室案桌上的一本書裏給臨摹過來的,那兩頁是整本書裏看起來被翻地次數最多的兩頁,整本書都臨摹下來有些困難,所以他只先臨摹了這兩頁。

柳筠的眉頭越皺越深,第一張紙上寫的像是烏月的制作方法,但和烏月又有些不太一樣,這種藥沒有所謂的潛伏期,吃下去之後,可以讓人在一刻鐘內功力大增,成為沒有情感的殺人狂魔,雖然沒有烏月的威力大,但是最致命的一點是,它具有傳染力,如果是幾千個這樣的人聚在一起,能産生什麽樣的後果,可想而知。

不管東黎國師是打算把這個藥下給東黎的士兵還是北朝這邊的士兵,都會是一場誰都無法控制的災難。

第二張紙上寫的毒藥,柳筠倒是見過,母親曾經教過她,是金縷飛。

這些年來,她只見過一個中過金縷飛的人,是在三年前的淮陽。

蘇正山看柳筠的神色問道,“婉婉知道這種毒藥?”

“第二張紙上的這種毒我知道,叫做金縷飛,以針入體,讓人全身變黃,血脈暴突,故名金縷飛,如果十二個時辰內沒有解藥,會直接心髒麻痹而死,三年前,在淮陽的時候,我治過一個身中此毒的人。”

不僅蘇正山愣住了,連裴晟也愣住了。

蘇正山試探着問,“梅三,是你?”

柳筠有些遲疑,“我是梅三。”

她當時在淮陽是易的容,扮的男裝,化名梅三,但蘇正山怎麽知道。

蘇正山一樂,“小徒媳,要不怎麽說緣分都是老天爺安排的。你救的那個人是不是額上有一個胎記,跟他一起的還有一個老頭和一個青年人?”

“對。”柳筠點頭。

那天西番的首将剛被人給了斬了頭,全淮陽城都在慶祝,晚上醫館快要關門的時候,來了兩個人擡着一個昏迷的人,那個人額間有胎記,在發黃的臉色中,細細的血脈異常清晰。金縷飛她只聽母親說過,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中這種毒的人,當時她并沒有救治的把握,這種毒在醫書上并沒有記載,解藥在她很小的時候,母親跟她說過一次,她憑着自己已經有些模糊的記憶,最後還真的把解藥給配出來了。

那個帶疤的人醒後沒多久,她就回京城了,她那次在淮陽耽誤了太長時間,怕再不回去,青葉會露餡。

蘇正山指着裴晟,“你當時救的那個人是他。”

柳筠看向裴晟,帶着些難以置信,裴晟眼裏帶笑,雖然他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細想也不是沒有可能,他一直覺得她那墨羽般的長睫毛有些熟悉,原來是真的見過。

當時淮陽城岌岌可危,父親自然知道就算是淮陽城淪陷,皇上也不願意讓他去前去支援,但是百姓是無辜的,所以父親讓他和師父,還有當時在南淮的二皇子宋子淩,喬裝打扮去了淮陽,如果大皇子可以控制事态,那是最好,如果戰況不可控,他們要出手相助。當時他們不能暴露身份,在淮陽城也不能久留,他和宋子淩最後決定,直接夜闖西番軍的後方,斬殺了首将,本來一切順利,但是他們出來的時候,被打暈的侍女突然醒來,手中向宋子淩飛過了銀針,他下意識地擋在了他前面。

等再醒來時,他的塌前趴着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他看着那張陌生的臉,心裏只有一個感受,為什麽一個男人的睫毛可以這麽長。

師父說他中了一種叫金縷飛的毒藥,如果沒有這位梅三小兄弟,他直接就命喪淮陽了,因為師父根本沒見過這種毒藥,只有聽天等死的份。

原來他就是她,原來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裴牧聽蘇正山講完來龍去脈,很是感慨,“所以說,因緣際會,皆有安排,婉婉是我裴家的福星。”如果沒有當年的梅三,他兒子的命就真的沒了,如果沒有柳筠,他也會命喪烏星。

蘇正山從淮陽回來後,連着叨叨了幾個月的梅三,連一向不怎麽誇人的裴晟都說了一句梅三是個人才,如果能為我們所用就好了,可惜,他家有老母需要奉養,不能離鄉背井。沒想到最終還是進了我們裴家的門。

裴晟深深地看了柳筠一眼,從她身上找不出一點兒那個瘦瘦小小的梅三山的痕跡。當時二皇子拉着梅三,非要讓他留下家裏住址,說以後有時間了,要去家裏拜訪他那位老母親。後來他還真的派人按着梅三留下的地址去找過,當然是沒有找到人,沒想到是她。裴晟內心輕嘆一聲,這就是有一位會變臉的夫人的歡喜和憂愁嗎,能随時來一場驚喜或者是驚吓。

周學瑜沒有說一句話,在他們暢聊往事的時候,他從營帳裏出來了,他參與不進去,也不想參與,她有那麽多的前塵往事,自己只不過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段而已。柳筠眼角帶到周學瑜走出去的背影,有些出神,這一切自然逃不過裴晟的眼睛,她哪怕動一動手指,他都知道她要幹什麽。

裴晟不想她因為別的男人,有一絲哪怕是半絲的分神。他拿湯婆子去貼她的臉,“救命恩人,淮陽一別,沒想到還有再見之日。”

柳筠其實已經對那個人的樣子有些模糊了,只記得他很高,也很黑,“世子爺別取笑我了。”她受不住他的眼神,想要移開話頭,“所以,世子爺懷疑,東黎國師會用到這兩張紙中所寫的藥。”

裴晟不是懷疑,是肯定,畢竟東黎準備了這麽久,聯合了幾個小國,不可能跟玩一樣打了半個月,就直接撤了。至于是不是用到紙上所寫,他們現在只能賭一把,“為今之計,先走一步看一步,金縷飛有你,算是解決了一樁,那個類似于烏月的藥,婉婉和師父先研究看看,小北小西那邊也在探聽進一步的消息。”

裴牧點頭,對柳筠和蘇正山說,“東黎的大軍并沒有撤退到很遠,他們選擇就地紮營,就說明一定還有後手,我們不得不防,早做準備以免被打個措手不及,這些天還要辛苦你們,看是不是能找到相應的對策。”

柳筠自然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侯爺放心。”她話一出,三雙眼睛都看了過來,柳筠還以為是怎麽了,剛才那四個字在腦袋裏轉了一遍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她改口,“父親放心。”

裴牧笑呵呵地應了一聲,蘇正山拍了拍膝蓋起身,“行了,我先回營帳準備準備,婉婉,你待會兒去營帳找我。”

蘇正山和裴牧走出去之後,柳筠也要走,她回營帳換身方便的衣服,就去找蘇正山。裴晟拉住她的手,“就這麽不想和我待在一塊兒。”

柳筠哪裏有時間和他膩歪,她拍開他的手,“昨晚的賬還沒算,現在最好別惹我。”

裴晟把人摟到懷裏,嘴唇碰了一下她的額頭,“恩,我等着你找我來算,我再帶你長長見識。”

柳筠拿鞋碾壓他的腳,讓他松手。這點痛對裴晟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林叔的信傳到我這邊了,你要不要看?”

裴晟把人摟得更緊,等待他意料之內的反應,果不其然,她急急地擡起頭,嘴唇擦過他的下巴,“你給我。”她理直氣壯的要求。

裴晟怎麽能放過這個機會,“你來親我一下,我就給。”

柳筠氣他這個時候還為難她,她也不踮腳了,直接兩只腳全都踩到他的鞋上,就着這個高度,敷衍地碰了一下他的下唇,“親了,快給我。”

裴晟拿耍起賴來也是一把好手的自家夫人沒有辦法,指指自己胸膛,“自己取。”

柳筠嗔他一眼,手順着他的領口進去,摸了半天才摸到信,她拿到信,一腳重重地踩下去,趁他吃痛的功夫,掙開了他的禁锢。

她看完信後,面色很沉重,裴晟問,“信上寫了什麽?”

“我之前讓林叔去查紫芽和青葉的身世,林叔信上說,青葉是魯師傅的女兒。”柳筠把信遞給裴晟。

所以青葉才是那個人。柳筠最初懷疑紫芽,但是青葉的表現太過反常,最重要的一點,青葉也會易容,紫芽從小癡迷武功,對易容根本不感興趣,青葉一直纏着她,說易容好玩,要學一下,她教過青葉。

她們三個身型都很相似,青葉扮成紫芽去給小惠傳遞消息,并不是難事。信中并沒有查到青葉母親是誰,但柳筠直覺她母親在這件事情上也扮着重要的角色,她那句脫口而出的“母親,青葉罪該萬死”足以說明一切,這似乎根本不是正常的母女關系中說出來的話。

裴晟之前懷疑的就是青葉,所以對這件事情并沒有太多的驚訝,“沁雪園的動靜,暗衛一直在盯着,這段時間青葉沒有再和小惠子接觸。你也不用太過傷心,各事其主而已,她選擇這條路的時候,就應該會想到所有的後果。”

怎麽可能不傷心,這不是一朝一夕的情誼。

裴晟捏捏她的手,“奶娘在府中一切都好,與母親也特別聊的來,母親信中說奶娘的廚藝特別好,每天變着花樣做好吃的。”裴晟只能用別的事情轉移她的注意力,不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柳筠強打着精神,“奶娘的廚藝自然是最好的,等回去你嘗過就知道了。”

裴晟摸摸她勉強牽起的嘴角,“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任何僞裝。”

柳筠鼻子有些發酸,她垂下眼睑,不讓他看到自己發紅的眼睛,“好了,我不跟你說了,現在是研究那個藥方最重要,其他的等回去再說。”

裴晟攔住她要後退的腳步,低頭去找她的眼睛,“婉婉,我永遠不會背離你。”

柳筠胡亂地點頭表示知道了,去掰他的胳膊,讓他放人。裴晟哪裏肯放,“說你記住了。”

柳筠眼慌心更慌,跟着他一字一句的重複,“我記住了。”

“記住什麽了?”裴晟拉魚上鈎。

“我永遠不會背離你。”柳筠被他如墨的眼睛給吸了進去,心跳聲鼓動着耳膜。

裴晟滿意地輕笑出聲,手指碰了碰她的嘴角,“真乖。”

反應過來的柳筠羞憤欲死,狠狠的踩了他一腳,轉身跑了出去,背影裏都透着一股驚慌失措的羞意。

對那個類似烏月藥的研究并不是很順利,柳筠給它冠上了一個名字,既然烏月烏星都有了,那它就叫烏雲吧。對于烏雲,一個是傳染性不知道要如何解決,另一個是紅令草、月絮草這些入藥的草藥并不容易找,他們現在要研制的解藥不是一顆兩顆,而是大量的,這些入藥的草藥本就罕有,縱使裴晟派出大量的人,短時間內很難籌集到多少。

過了兩天,裴晟讓小南把弘音師伯也請回來了,之前弘音師伯留在将軍府應付那位魏監軍,現在沒有什麽比這個藥方更重要的。

而那位魏監軍,沒過兩天也被下了大獄,皇上快馬加鞭傳過來的密旨,讓直接就地問斬,也不用押送京城了。新任大皇子和淑貴妃也被圈禁了起來,雖然明面上沒人敢說,但小道消息已經漫天飛了,據說這個大皇子不是皇上的種。

就現在這種情況來看,這個據說應該就是真的,不然皇上不會把人給圈禁起來。這場大戲唱得這麽熱鬧,到最後,皇上還是只有兩個兒子,大皇子還是大皇子,二皇子還是二皇子。

柳筠也從裴晟那裏聽到了那位民間皇子的爹是誰,就是那個她僅僅見過一面,被人擡進将軍府的魏洪舉,淑貴妃的表哥,民間皇子的表叔。

柳筠聽完之後,瞠目結舌,那她爹知道這個人不是皇上的親兒子嗎,如果知道還敢往外推,那真的是不想要命了。

她被這一個又一個的消息給砸得有點懵,不是有點,是快要懵死了,柳家是不是要完了。裴晟彈她的額頭,“回神。放心,柳相在朝中這麽多年的根基,哪能是說倒就能倒的,他一口咬定是受淑貴妃的蒙騙,對此毫不知情。皇上雖然對他很生氣,但這件事又不能放到明面上來,否則皇家的臉面往哪裏擱,而且朝中到底還要仰靠他,所以只是找了個由頭罰了他半年的俸祿。”

柳筠不知道該不該松一口氣,她對這個爹沒有什麽太多的感情,但說到底是她的生身父親。

燭火烘托出了光,将兩人的影子打在營帳上,明明隔着一段距離,影子卻是交頸相纏的。裴晟的拇指輕輕擦過她的臉頰,“婉婉,你應該也看出來了,現在的朝局,裴家和柳家肯定是要倒一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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