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李若雷說他有一張地圖,是有關前朝寶藏的,臣覺得他是信口胡言,可他言之鑿鑿的語氣又不像在扯謊。寶藏事關重大,臣不敢私自做主,還請陛下裁決。”

前朝覆滅之時,國庫已經被人搬空了是世人都知道的事情。

那批寶藏對于當年不受寵的三皇子來說或許雲霓之望,但對于現在的宋潤庭來說,不過是得則添花,失也無所謂的可有可無。他只要李若雷死,他死了,比得到什麽前朝寶藏還讓他開心,那張地圖李若雷怎麽拿到手的,他也并不關心。

“什麽前朝寶藏,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肯定是他想活命使用的拖延計策。你帶他來見我,我倒要看看他能說出什麽花來。”宋潤庭一刻也等不得,要立刻見到人。

“陛下,李若雷手段極其下作,陛下親自面見,恐怕會不安全,如果陛下有話要問,還是要臣代為傳達。”

宋潤庭當然不會讓裴牧代為傳達,他要知道那些信的下落,他和李若雷之間的見面不可以有第三個人在場。

裴牧押着李若雷進宮的時候,順便把李若芸也帶上了。他們兩個自從知道柳筠身上的烏月已經解了之後,已經掐了三輪架。李若雷聽說是去見宋潤庭,一掃之前的頹廢絕望,眼裏閃過奇異的興奮,李若芸則是抵死不從,她寧願一頭撞死,也不願意讓宋潤庭看到她這副樣子。

裴牧帶着人到的時候,宋潤庭已經讓人備下了毒酒,他不會讓李若雷活着走出這道門。

宋潤庭看到一男一女被押送進來,他能從男的臉上看到李若雷的影子,至于女的,他好像沒有見過。

裴牧解了他的疑惑,“陛下,此女子是李若雷的同夥,陛下看是否需要一同問話,還是說臣先把此女子帶下去,如若陛下需要傳喚,再帶進來。”

宋潤庭看着那張臉慢慢回想,好像有了一點印象,這個好像是他放在曹清越身邊的那個,不過,那個不是已經被曹清越給處死了嗎?宋潤庭看着底下那個低着頭的女人,“你擡起頭來,讓朕看看。”

李若芸死死地把頭抵在頸窩裏,全身已經抖成了篩子,最後是被太監給擡着下巴,才讓宋潤庭看了個正臉。

宋潤庭眼睛裏閃過一絲厭惡,他雖然對她的臉沒什麽印象,但是他記得她眉毛上那道疤,那天正午,他去曹清越的宮裏用了午膳,順便歇了個午覺,當時就是她在旁邊伺候,他醒來時,她衣衫半裸的跪在他旁邊,正在給他搖扇子,剛睡醒的宋潤庭被她低垂的眉眼給迷惑了,攬着人想要親吻,被推門而進的曹清越看個正着,曹清越先是讓人把李若芸從塌子上拽下來,然後又下跪請罪,說自己教導侍女無方,竟然敢青天白日的魅惑陛下,爬陛下的床,罪該萬死,請他降罪。

宋潤庭倒是沒降罪她,他只覺得掃興,曹清越掃興,李若芸也讓人掃興,他沉着臉拂袖而去,臨出門的時候聽到一聲慘厲的叫聲,他回頭看了一眼,曹清越讓人拿簪子劃了李若芸的臉。他臉色沉得更厲害,曹清越這就是明目張膽地在打他的臉,他不過是在她宮裏寵一個她的丫鬟而已,更何況這個丫鬟還是他的人。要不是曹清越的娘家對他還有點用處,他肯定不會留着她當這個皇後。

李若芸自然沒有錯過宋潤庭眼裏的厭惡,她心似被萬箭穿過,身上打着篩子,顫到極點,被心裏的疼給蓋過去,後面竟也慢慢地不顫了。

李若雷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最後哈哈大笑起來,把旁邊得小太監都下了一跳,李若雷直視龍椅上坐着的宋潤庭,“舊人重逢,見面卻不相識,不知道是喜事還是哀事。我是該稱呼你一聲主子,還是該稱呼一聲陛下?”

宋潤庭旁邊的太監高仕喜尖着嗓子疾言厲色地喊了一聲“大膽!”

宋潤庭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朕有話要單獨和他們說。”

李若雷全身被百斤重的鐵鏈圍住,動一下都費勁,他幹脆也不跪了,直接坐在了地上,“裴将軍得留下,裴将軍不在的話,陛下問什麽我都不會答。”

宋潤庭想了想,裴牧留下也不是不行,李若雷萬一使用什麽陰招,裴牧還能處理,等他問完話,幹脆今天把這三個一塊解決了,反正毒藥準備了一壺,一杯也是喝,三杯也是喝,三個人一起黃泉路上也好作伴。

“牧之你留下。”宋潤庭開口。

裴牧躬身應是。

宋潤庭坐在龍椅上,李若雷坐在地上,兩人隔空相望,宋潤庭決定速戰速決,“那些信,你放哪兒了。”

“自然是放在安全的地方,只是我的親筆信如果七天內不傳回去,那些信就會散到北朝的學堂、茶館、酒樓,全北朝的老百姓都會知道他們心中仁慈寬厚的陛下僞善的真面目。”李若雷既然敢踏進裴家軍的營地自然是做了完全的準備。

宋潤庭直接從龍椅上站起來,“你以為我會信你?”

“你可以不信,你可以把我殺了試試看,到時候就知道我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宋潤庭不再看李若雷,他柔了一下面部表情,轉向李若芸,他對付女人總歸還是有一套的,“我記得,你是叫若風。”

李若芸猛地擡頭看向他,本來頹喪的眼裏萬念俱灰,再無任何光亮,霧蒙蒙一片,他竟都不記得她的名字,他賜給她的名字,他竟不記得,他在床上那麽溫柔地抱過她,他竟不記得她的名字。

李若雷又笑出聲來,還被自己順不上來的一口氣給嗆住了,漲紅着一張臉,咳嗽得驚天動地,“我們的陛下啊,她叫若芸,李若芸,我們四個裏面,您是不是就只記得李若絮。”

宋潤庭登時拉下了臉,憑他是誰,也敢提李若絮的名字,他本來想走懷柔路線,既然名字都搞錯了,那還懷什麽柔,“總歸是朕給的名字,叫什麽都一樣。名字是朕給的,吃穿是朕給的,你們的一身本領也是朕給的,如果沒有朕,你們什麽都不是。我不指望你們感恩戴德,但是你們起碼不要忘恩負義。若芸,你如果知道那些信的下落,就告訴朕,朕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留你一條命。”

可李若芸就跟聾了一樣,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畝三分地,連半分回應都無。

宋潤庭心裏的火騰的一下蹿起來了,他近一陣丹藥吃得多,容易激動,也容易上火。

李若雷戲看夠了,也不磨蹭時間了,“陛下,秘密只有一個人知道,才叫秘密,天底下,除了我,沒人知道那些信藏在哪裏,談條件的話,您跟我一個人談就行。”

“你要什麽條件?”

“咱們北朝不是正在和東黎談和談條件嗎?再加上一條,要他們把廢掉的那個小皇帝完好無損的送過來。”

宋潤庭眉頭微皺,“你要他們小皇帝做什麽?”随即明白過來,“你兒子?”

李若雷本想用前朝寶藏換自己的兒子,東黎彈丸小國,國庫年年空虛,今年又舉全國之力攻打北朝,國庫已經窮得叮當響了,如果找到前朝寶藏,拿其中的十分之一來換自己的兒子,東黎那個老不死的都願意。不過,他現在見到宋潤庭了,他改主意了,要回他兒子這件事對宋潤庭來說不過一句話的事,他何苦去浪費那些錢,更何況寶藏能不能找到還是一回事。

李若雷道,“他是誰的兒子就不勞陛下操心了,陛下只說答不答應。”

“可以。”宋潤庭沒有猶豫,答應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還要陛下的一道免死金牌。”

“沒問題。”反正真的免不免死,不也是他一句話的事。

“你說的,朕現在就可以讓人準備出來,那些信,在哪裏?”宋潤庭讓自己聲音盡量得平易近人些,不那麽急切些。

“陛下,是您老了,糊塗了,還是您太小看我了,我可沒有說過要把那些信給您,您答應我這些條件,我可以讓那些信永遠不出現在世人面前,但如果您動歪心思,想把我殺了,我一條小命不要緊,您那千秋萬代的名聲可就毀了。”

宋潤庭目眦盡裂,手指着李若雷半響沒說出話來,顯然是被氣到了極點,“裴牧,把這人給朕拖出去,現在就殺了,憑着幾封子虛烏有的信,就膽敢來威脅朕。”

李若雷攤開兩只手,表示随便,他沒有在怕的。宋潤庭看着下面那個油鹽不進的人,他覺得自己的肝髒都快着火了,額角也跟着一突一突的往上跳,他不敢賭。

跪在一旁的李若芸突然開了口,“陛下,我知道那些信藏在哪裏。”

宋潤庭現在看底下的人都是重影的,他喝了一口茶,穩了穩心神,“若芸,你說,如果找到了,朕要給你論功行賞。”

李若雷嗤的一聲,“李若芸,不知道就別瞎摻和。”

李若芸看着他,輕聲說道,“我就算不了解別人,對于你,還是能猜到幾分的,我們在進入青園之前,可是從一個地方出來的,這是從小就開始的情分,是別人不能比的。”她湊到他身旁,說了幾個字。

雖然李若雷在竭力忍着不讓自己表現出什麽,可他抽搐嘴角還是說明了一切。

宋潤庭面上一喜,“若芸,”兩個字被他叫得缱绻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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