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現在幾點了?”那月摘掉松田那裏搜刮來的墨鏡,手肘戳戳背上的萩原,“今天就你戴手表了吧。”
“九點整——是啊,誰叫小陣平把我之前的表拆了,這個是為了看時間随便買的啦。”
離紙條上應該去赴約的時間還有半小時,那月已經開始無聊了,他幹脆卸力靠萩原身上想半天才想起來,好像一早上都沒看見諸伏景光。
“Hiro君應該也沒報名體育祭的項目,”那月仰着下巴晃晃腦袋,思索着,“難道去給zero君加油了?不是吧。”
“幼——馴——染嘛,”萩原研二拉着聲音開玩笑,“要不是小陣平就跑個幾秒結束的一百米,我也不是不可以去終點給他喊‘陣平醬加油’。”
“然後他說不定就會突破紀錄,為了第一個來終點線揍你。”那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主意不錯,游泳大會可以試試。”
“…還是為我的生命多着想一下吧,小那月。”萩原無語地地直起身,就聽見後面有人叫住他。
“萩原同學,有教官找你過去,”一個他們都不認識的男生走過來說,“在槍械訓練館。”
“又要做苦力嗎?真沒辦法,”萩原嘆了口氣,把外套穿回去後對那月擺手,“那我就走啦,等下記得幫我恭喜小陣平沒破記錄哦。”
“奇特的幼馴染感情,真讓人羨慕不起來。”那月嘟囔着又把墨鏡戴了回去,也站起身拍拍褲子,“算了,幹脆去一千五百米檢閱處找hiro君他們打發時間吧。”
不過他在往目的地走的路上就遇到了一臉凝重的諸伏景光。
“那月,你有看見zero嗎?”黑發青年困擾地皺着眉,“快要檢閱到他的號碼了,可是他去廁所還沒回來。”
“去廁所了?”
“啊,我猜應該是,他早上有跟我說過随手拿的衣服好像不太合身,現在回去換也來不及,我就找其他同學借了一件。”景光解釋,“——zero拿着衣服應該是去廁所換了,可是快二十分鐘了還沒回來。”
“總不能是順便換了全身的裝備……二十分鐘?”那月的吐槽剛出口就發現了不對勁,停頓幾秒後緩緩偏頭和那雙藍眼睛對視,“他往哪兒走了。”
降谷零是個很自律的人,他的時間規劃幾乎要和作為玩家的那月差不多——除了睡眠時間——遲到或是缺席對他來說是不可能出現的行為,更不用說在這種關乎班級榮譽的事情上,降谷零的責任感絕對不可能允許他在比賽快開始的時候還到外面瞎晃這麽長時間不回來。
他只可能是被別人絆住,或者出事了。
“我去幫忙找找他,”那月又露出那種孩子氣的無奈表情,“等下會準時讓他回來參加比賽的。”
轉過身背對着諸伏景光後,那雙紅瞳裏幾乎瞬間出現了冰冷的、讓警察看了就想抓捕的眼神。
他放在口袋裏的手還捏着那張紙條摩挲兩下,毫不猶豫地擡腳往最近的教學樓走。
醫務室在三樓拐角處,由于醫護老師在體育祭期間會直接在操場上待命,平時經常有人光顧的醫務室這個時候倒是很安靜,那月一路跑上來的時候也沒看見任何一個人,他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在看到那扇白色的門敞開一條縫後腳步卻放慢了。
他光是站在這處走廊裏,都能聞見濃烈到令人不适的鐵鏽味,那月盯着門把手發了半秒呆,推開了它。
地上幾乎沒有可以落腳的幹淨地方,但那月毫不在乎地直接踩在了紅色上面,小小的水花在他的腳邊濺起,他慢慢蹲了下來。
[一具屍體:來自你可親可愛的同期,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被手法不熟練的家夥捅了四五刀,似乎是被下了藥後直接因為失血過多在睡夢裏死去了,沒有掙紮痕跡]
[一張染血的合照,大概不太吉利?]
那月面無表情地撿起那張照片,這是他們上個休息日晚上聯誼結束後拜托別人拍的,也是六個人唯一一張合照,覺得浪費了訓練時間所以撇着嘴的那月坐在沙發上、松田和降谷一人一邊拽住他的手扯來扯去,班長站在沙發後面叉着腰一身正氣,萩原研二和諸伏景光席地坐在沙發前面笑着把酒碰杯,後來洗出來的照片一人一份,那月幹脆當做CG夾進了那堆福爾摩斯集裏面。
這張照片上周圍所有人的臉都被紅色染得看不清,只有最中間的紅眼睛少年還保持着嫌棄的表情穩穩坐着。
他伸手給這具還留有餘溫的屍體翻了個面,那張帥氣的池面臉就緊閉着雙眼慘白地印在了他腦海裏。
講個冷笑話,這說不定是降谷零這輩子最白的時候了。那月垂着眼睛戳了下他還有點彈性的側臉。
這個游戲的屍體建模做得确實精致啊,他怎麽看也找不到會讓人出戲的錯誤…切,又少一個可以舉報的bug。
那月漫無目的地發散思維,手指還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降谷零的臉。
這個早上還來宿舍喊他一起去操場的金發No.1,現在就是個能讓他随便擺弄的屍體,多麽讓人不快。
戳着臉的動作停了下來,那月緊緊攥住拳頭,從未有過的挫敗感鋪天蓋地席卷了他。
他還是離亂步先生那樣差得太遠,如果是亂步先生,在看見那張紙條的第一時間就會知道犯人要做得是什麽,那月被一時混亂的思緒攪得疲倦地捏捏眉心。
他要被由心而發的怒火吞噬了,那月想,就連諸伏景光那次在火海裏,他都能肆無忌憚地闖進去,把好友完完整整地帶回來,可惜死的那個不是能讀檔的他,而是現在屍體還溫熱着的降谷零。
“你選了個很棒的方式來激怒我,你贏了。”那月對着空氣笑了兩聲,語氣缱绻得像在情人耳邊呓語,“真是沒辦法,我得主動給自己派委托把你送去地獄了,小老鼠。”
[觸發支線任務:降谷零之死。……]
門口走廊又傳來了聲音,好幾個人在往這裏走,那月的手在他們推開門時已經捏住了插在屍體胸口的水果刀,往外一扯,鐵鏽味的血濺到他滿臉都是。
“怎麽啦,來醫務室團建?”那月拎着滴血的刀,慢條斯理地站起來轉身看向他們。
“…zero?”諸伏景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盯着那具屍體,明明半個小時前他們還在争論借誰的衣服換上,這會兒迎接他的就是沒了生息的發小,諸伏景光現在快晃神到一腦袋栽倒在地上了。
“嗯,是啊,是他。”那月點點頭,平靜地用那柄水果刀抵住頸上突突的動脈,對面四個同期好友的表情一時間變得驚恐又慌張,似乎有人已經沖上來要按住他了,但那月沒看是誰。
臉上還沾着降谷零的血,黑發少年站在一地猩紅上輕聲笑起來:“朋友們,待會兒見。”
他毫不猶豫地用力割開脖子,系統立馬判定死亡,那月眼前逐漸黑了下。
[你已死亡,是否讀檔?]
[yes]
那月在宿舍裏睜開了眼,這是他最近的一次存檔——體育祭早上六點出門前。
“咚咚咚——”敲門的金發青年笑着跟走過來的好友打招呼。“早啊,aka,一起去操場?”
那月站在寝室門口用一種奇特的眼神看了他一會兒。
“咳咳咳……早,zero君。”他咳了兩聲,微笑着說,“好啊。”
“感冒了?”降谷零擔憂地看着他。
“嗯……大概是換季的原因,沒關系啦。”少年滿不在意地搖頭,“說起來要不要趁還沒下去,你先回自己寝室換件衣服?這個穿着不難受嗎。”
“啊…是有點。”降谷零皺皺眉,“好吧,那你可以先去操場上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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