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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薯片零食,二貨兩人組就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誼。鐘雲清和仇小偉兩個眼下正坐在水塔最高的平臺上,一人負責東邊,一人往西邊的馬路上瞭望。
差不多又過了半個多小時,仇小偉就語調激動地示意他背後的鐘二轉過身,“鐘哥鐘哥,你看從那輛黑色轎車裏下來的那幾個,是不是你要等的人啊?”
“我看看——”鐘二接過仇小偉手裏的望遠鏡,這一看,他就不吱聲了
剩下仇小偉一人,在邊上急吼吼地追問:“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他瘦了。”沒理會身邊的仇小偉,鐘二透過夜視望遠鏡看到的雷振,因為距離光線的關系不能說有多麽清晰,可鐘二還是一眼就把他從人群裏分辨了出來,兩人分開十多天的時間,雷振比他記憶裏整個人要消瘦了一圈。
胸口又悶又漲,就像上次聽雷振說出他和廖雲的那段往事時一樣,鐘小二知道,自己是又心疼了。
這個老男人,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
“球球,把手電給我。”拿着望遠鏡不舍得放下,鐘二只伸出另一只手,問仇小偉要手電筒。
嗳了一聲,從互相自我介紹到現在才不到半個鐘頭,就被鐘雲清取了這麽個逗比外號,仇小偉不僅毫不介意,反倒屁颠颠的,從攜帶的背包裏掏出手電筒,遞給鐘雲清。
正忙着,他屁股口袋裏的手機也叮叮當當響了,掏出來一看,是個不認識的號碼,仇小偉還沒準備接不接,手機就也被鐘雲清搶了過去。
鐘二一手執着望遠鏡,一手接起電話,仿佛根本不用确認是誰一樣,開口就說:“雷振,你往右手邊看,我在水塔上面。”
說完,鐘小二終于舍得放下望遠鏡,擡高手,摁下手電筒的開啓鍵然後再關閉,這樣重複了三次,不停閃爍的手電光芒,就像信號燈一樣,給雷振他們指明了方向。遠隔上百米的距離,明知道不可能,但這一刻鐘二卻覺得雷振的視線和他的對上了。
确定已經引起注意,鐘二趕緊放下手電,不敢打太久閃光。
“等等,我馬上下來。”不知不覺手心裏就出了汗,拿着手機,鐘二邊說邊站起身,“不,你們別走大路,這裏現在到處都是季宏明的人,便利店後面有條巷子,翻牆能抄近路過來。”
在巷子裏沒找到人,大概那幾個季宏明的手下又向上邊報告了情況,幾十分鐘裏,鐘二和仇小偉躲在水塔上,就看到了好幾撥人在這附近轉來轉去。眼下,雷振他們一行出現在這裏,說不定已經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
眼看鐘雲清站起來就要動身,旁邊的仇小偉也趕緊一骨碌準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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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把手機還給仇小偉,鐘二卻彎下腰,壓着他的肩膀不讓他起來,“我等的人他在下面,接下去不知道會有什麽事,謝謝你幫了我。”
他沒有直接讓仇小偉別跟着,眼神動作卻無一不透露出拒絕的信息。盡管仇小偉明白鐘二這是為他好,在潛龍市要是惹上了季家兄弟那兩頭兇狼,可沒好果子吃。盡管明白,但他心裏還是難受。
“鐘哥,我還能再見你嗎?”看到鐘雲清踩着垂直梯,大半個身體已經往下時,一直呆呆的仇小偉終于忍不住出聲問。
鐘二聞言停下動作,他抓着扶手,擡起頭,夜色裏,他的笑容卻比早晨的陽光還燦爛,“當然了,等我成了大明星,以後你每天在電視新聞裏都能看見我。”
這回答和仇小偉預想中的差了不止那麽一星半點,不過好歹有了盼頭,心裏的難受勁也沒那麽厲害了。
在他的目送下,鐘雲清一步步往下,到了平臺推開門,幾分鐘後,又從那個隐蔽的出口裏鑽了出來。
拍掉身上的枯枝落葉,鐘二四下張望着,就見不遠處雷振和趙全等人腳步匆匆,朝這邊過來了。也不知為什麽,鐘雲清完全收不住自己的雙腳,下意識地就朝雷振的方向奔跑過去。
直到被雷振死死抱在懷裏,鐘小二才一下确定——他果然喜歡雷振,再也不想和他分開。
“我再也不會放開你。”而他喜歡的男人,也仿佛聽見了他此刻的心聲,“我會永遠陪着你,所以別哭。”
雷振顏色淺淡的眼睛裏滿是心疼,他不知道他的二貨這些天都經歷了什麽,才讓他這樣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是不停在掉眼淚。
鐘雲清從來不哭。他每天高興了就笑,不開心也還是笑,整個人無憂無慮,開朗得仿佛人生從未有過陰影。但一個人活在這世上,又怎麽可能真的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只是有些人的心更加強大,即使受過最嚴重的傷害,表面上仍能像個正常的普通人一樣。
這麽說也許有點矯情,但在最開始的時候,雷振會被鐘雲清吸引,大概正是因為他們兩人太相似了。同類最了解同類,兩個有過去的人,雷振用面無表情僞裝自己,鐘雲清卻用笑容僞裝,堅不可摧的外表下,藏着一顆不會輕易向他人敞開的心。
雷振一直在等,等有一天鐘雲清能夠徹底信賴他,無論喜怒哀樂,都願意毫無保留地在他面前展露出來。真等到了這一天,雷振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整顆心都揪緊成為一團,完全不想看到他面前失而複得的鐘小二,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眼淚掉個不停。
“我……我才沒哭!”被雷振一臉憐惜地看着,鐘二才意識到眼淚流了滿臉,他粗魯地擦了擦兩邊的眼角,不肯承認這麽丢臉的事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發生了,“只是眼裏出水了!”
“好好,我們沒哭。”雷振連忙安慰他,要不然整張臉憋得像個番茄的鐘雲清,雷振真怕他把自己憋壞了。
“BOSS,這裏現在不安全,我們趕緊撤吧!”雷振身後,趙全目睹兩人親親我我,雖然明白所謂小別勝新婚,但眼下實在不是什麽你侬我侬的好時機。其他人頻頻向他使眼色,趙全不得不硬着頭皮,出聲提醒。
雷振這才轉過身,看了一眼他帶出來的幾個屬下,然後點點頭。
“沒事了。”一只手跟鐘小二緊緊相握,雷振當着所有人的面,親了親他濕漉漉的臉頰,“我們回家。”
這次,一群人沒再翻牆,而是直接穿過這片民房區,一直到了小區後門。在那裏,跟剛才鐘二從望遠鏡裏看到的不一樣,另外一輛深藍色的轎車和白色面包車,已經早早等候在路邊。
面包車車門拉開,胖子孫志智的腦袋從裏面探出來,他帶着耳機,向雷振報告道:“BOSS,情況不妙!剛才大偉那邊來電話,說是收到可靠消息,姓季的已經親自帶了人手在往這裏來了!”
“先上車。”
雷振臉色不變,示意趙全他們進面包車,而他則拉開車門,和鐘雲清一起坐進了前面的轎車裏。
給鐘二和自己都帶上耳機,雷振翻開手提電腦,開始有條不紊地指揮趙全等人進行撤離。兩輛車子很快先後發動,一前一後彙入了馬路上的車流中。
“乖,把衣服換上,以防萬一。”飛馳的汽車裏,雷振安排好路線,就合上筆記本,拿出了一件顯然早就準備好的防彈背心,要鐘雲清換上。
想起季宏明,還有他熟練擺弄槍械的動作,鐘小二一點沒廢話,直接從雷振手裏接過背心就換上了。在這過程中,兩個人前面,坐在副駕駛上的一個陌生男人一直在盯着鐘雲清看。
剛才一時失态,現在早就恢複過來的鐘小二,被對方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這對他而言是非常少見的。
“看什麽看,沒見過帥哥啊?!”鐘小二炸毛了。
這男人的眼神,與其說在‘看’他,不如說是像把刀,在從頭到尾把他的皮膚割開撕下來一樣,叫人心裏直發毛。
“夠了吧?”
雷振一面開口,一面伸手恰到好處地捏了捏鐘二的肩,像只受威脅的小獸一樣,鐘小二渾身緊繃,被雷振這麽一安撫,他才又軟和下來。
雷振的那句‘夠了吧’也顯然不是針對他,而是對着副駕駛座的男人說的。被雷振一問,對方終于從某種癔症一樣的狀态中清醒,男人朝雷振的方向點點頭,然後微微一笑。
就這麽一個簡單不過的笑容,卻叫鐘二看愣了。瞪大眼,好半天才抖着手指,看看那男人,再看看一臉毫不意外的雷振,鐘小二那叫一個震驚。
“很像吧?”驚呆了的鐘小二,模樣別提有多好玩了,雷振揉了揉他的腦袋,才繼續向他解釋,“這是他的獨門絕活,等下我們就要靠他引開季家兄弟的追兵。”
眨着眼睛,好半天才消化了雷振的一番話,這下換成鐘雲清不停地打量副駕駛座上的那個男人——這人的五官明明平淡得不能再平淡,丢人堆裏都找不出來的那種,可他一舉手一投足,無論皺眉的方式,或是笑的時候眼睛眯起的形狀,感覺就像照鏡子一樣,和鐘雲清神似到了骨子裏。
媽呀!這才是真真正正的妖怪啊!
只能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在此之前,鐘小二完全不知道,這世上竟然真能有人可以将另一個陌生人的表情、神态、舉止,都模仿得這般惟妙惟肖,入骨三分。
這人要是去拍電影,只怕影帝陳斐揚都不是他的對手。
等陌生的男人在車裏戴上假發,換上和鐘雲清一樣的白襯衫時,疾馳的車子便轉過個彎,停在了街頭的一塊巨幅電子廣告牌下。這裏已經是潛龍市接近上城的鬧市區,燈火通明,行人如織,這時每個經過廣告牌下的路人,目光卻都不由自主被一個年輕人吸引了過去。
青年身姿提拔,神态懶散地倚靠着燈柱,在夜晚絢麗的霓虹燈光下,笑意吟吟,神采飛揚,讓人觀之可親,忍不住便想要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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