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佟貝貝:很好。

他失眠了。

長這麽大,第一次被同性親臉。

親他的還是新婚丈夫。

感覺太好了。

就是有點羞。

還有點浮想聯翩。

佟貝貝特想卷被子,把自己卷起來,從床的這邊翻到床的那邊。

忍住了,閉上眼睛,假裝睡覺,腦神經異常活躍。

活躍到不知道幾點,實在太困,佟貝貝終于睡着了。

次日,佟貝貝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十點多了。

床側早空了,房間裏安安靜靜,只有他一個。

佟貝貝想起秦嶺的爸爸還在,敲了敲腦殼,趕緊起來。

他換了身衣服,拉開門出去,看到秦嶺和秦大海坐在一起。

見他出來,秦大海臉上毫無責備的神色,只道:“醒了。”

“昨天招待我,太累了吧?”

佟貝貝驚訝地發現父子倆正坐在一起剝毛豆。

剝毛豆?

秦嶺剝着毛豆,示意桌上:“給你留了早飯。”

佟貝貝眼神詢問秦嶺:誰做的?

秦嶺沖秦大海那兒挑了挑下巴。

佟貝貝有些受寵若驚,畢竟秦嶺的爸爸看起來挺兇的,又是來坐客的,不好也不該讓秦大海反過來給他做早飯。

這毛豆……

佟貝貝吃完早餐突然想起:不會是他年前囤了放在廚房的那一袋子吧?

還真是。

不但是,秦大海都已經幫佟貝貝剝了大半了,佟貝貝趕忙過去,先說了謝謝,接着表示不用剝了,快放下,他回頭自己可以剝。

秦大海避開了佟貝貝接他手裏毛豆的手,不認可道:“唉,恁剝什麽,恁城裏小孩兒細皮嫩肉的,哪能做這些。”

又說,“老大倒是會,但他平時工作那麽忙,肯定也不會蹲家裏幹這些。”

“剛好我在,都幫剝完。”

佟貝貝拿着毛豆剝起來:“我自己也會。”

秦大海就笑,笑得和藹,不像昨天剛來時那樣黑臉了,說:“恁會就行了,也不是一定要幹。”

再次強調,“我在,就我來幹。”

佟貝貝怪不好意思的,心底也有些感動。

秦大海和他聊天道:“老大老二沒了媽,好歹有我拉扯大,甭管有娘沒娘,我一個人當爹也當娘。”

“恁這個娃沒了娘,爹也不管,我再不管,恁就沒長輩疼了。”

佟貝貝頓了頓,聽到這些話,心口微微的酸麻:“謝謝爸爸。”

秦大海:“不用謝,我看得出來,恁是個好娃。”

“是好娃就成。”

“跟老大好好過日子。”

佟貝貝看向秦嶺,秦嶺溫和地回視他。

待毛豆剝好,整理完、洗幹淨手,秦大海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紅包,遞給佟貝貝:“來的時候沒準備,還是今早臨時讓老大去取的。”

佟貝貝驚訝,下意識就擺手:“我不能要。”

秦大海一個勁兒地把紅包往佟貝貝手裏塞:“有嘛不能要的,我給你的,就當見面禮了。”

格外實在:“也沒多少,就一萬。”

“這一萬還是從老大平時孝敬我的生活費裏的拿的。”

“說白了就是他的錢。”

“他的錢你有什麽不能要的。”

“拿去,快拿去!”

佟貝貝拿了,說:“謝謝爸爸。”

秦大海一臉欣慰。

午飯後,秦大海招呼都不提前打,卧室裏拿出包背上,直接要走。

把佟貝貝吓了一跳。

秦嶺也無語:“今天才初二。”

都上來了,哪有過年就住一晚上的?

秦大海不聽:“我雞跟鵝還在家裏。”

秦嶺換了方言,是跟秦大海一般無二的口吻:“沒你它們能餓死?不會自己找吃的?”

秦大海也換了方言,哼道:“餓是餓不死,就是會想我。”

“想你做什麽?想你什麽時候把它們送上案板?”

“我還有地,還有莊稼和果子!”

“莊稼和果子也想你?”

“就想我!你管不着!”

佟貝貝連句嘴都插不上,能插上嘴了,勸秦大海再住幾天,秦大海:“不住了。”

佟貝貝:“是我這兒住得不習慣?”

秦大海有什麽說什麽:“不習慣是真不習慣,但恁年輕人也肯定不喜歡跟我個老頭子天天住一起。”

他實話實說:“我這回就是知道老大結婚了,上來看看,放心了,我就回去了。”

又對佟貝貝道:“跟着老大好好過日子,有時間回鄉下玩兒,我招待恁吃肉雞大鵝。”

頓了頓,瞥秦嶺,說:“他要是欺負恁,恁也可以給我打電話,我來罵他。”

秦大海很固執,說要走就是真的要走,誰也攔不住。

最後沒辦法,秦嶺開車,和佟貝貝一起送秦大海去車站。

離開前,佟貝貝把冰箱裏一堆年貨全翻了出來,一個個打包裝袋,全部讓秦大海帶走。

秦大海:“不用了,恁自己留着吃。”

佟貝貝多少摸出點秦大海的脾氣,故作生氣的口吻:“您不要是不是覺得我做得不好吃,看不上啊。”

秦大海這才給帶上了。

到了車站,佟貝貝又去買特産,離開後,秦大海看看佟貝貝的背影,認真地對秦嶺道:“恁這次找的這個還挺中的,我就說麽,之前那個妖裏妖氣的,不行,你還跟我吵。”

秦嶺嘴裏沒說,心裏想:我跟你吵那是在為了前任吵?那是吵你手伸得太長,管太寬。

秦大海:“好好過日子。恁找個好媳婦,恁娘在天上知道了也能安心了。”

秦嶺:“嗯。”

“回頭我讓人給恁捎土,走了。”

“爸爸再見。”

秦大海走了,秦嶺和佟貝貝目送他進站,看不到身影了,兩人才轉身離開,佟貝貝一臉觸動和感慨。

秦嶺:“怎麽了?”

佟貝貝擡眼回視,邊走邊道:“爸爸真好。”

鼻尖有些發酸,說:“我媽不在了之後,就剩外婆還關心我,外婆去世了,很久沒長輩關心我過得好不好了。”

秦嶺聽着,也有些觸動。

他又何嘗不是——秦大海雖說當爹也當媽,但本身不是個脾氣多好的人。他們父子關系一般,這些年他們見面少,見了也沒話說,一點小事就能嗆起來。

要不是佟貝貝這兩天哄着,秦大海難得流露出點正常的父愛,他也已經許久沒被長輩這麽關照過了。

秦嶺寬慰道:“那是因為你很好。”

佟貝貝回視秦嶺,鼻子酸、眼尾漸漸泛紅,像是要哭了。

秦嶺見了,伸手摟了摟佟貝貝的肩,哄道:“你還有我。”

佟貝貝看看秦嶺:“嗯。”

吸吸鼻子,“你也有我。”

秦嶺的心口像四月的冰面,融化成一片。

只是當晚……

站在鏡子前,看着秦嶺的牙刷,佟貝貝無不遺憾地想:爸爸就住了一個晚上,現在走了,兩個人、兩間房,唉!

佟貝貝心底的遺憾比親眼目送秦大海離開還要多。

多多了。

他刷牙都有氣無力,邊刷邊想起昨晚睡前的那個吻。

佟貝貝邊回憶邊回味,思緒又開始神游天外。

游得一個牙刷了十分鐘不止,牙龈都酸了。

回過神,他趕緊漱口,擡眼,看着鏡子裏,責備的眼神:你看,你明明需要男人,你還懶、還不主動!臭魚!

結果熄了燈躺回被子裏,都快睡着了,門突然開了。

佟貝貝擰開臺燈。

只見秦嶺像昨天一樣,穿着長褲,裸着半身,肩膀上搭着條毛巾,邊擦頭發邊不緊不慢地走進來,反手合上了門。

佟貝貝唰一下從被子裏擡起脖子,眨眼。

他覺得自己的反應還挺好理解的:你怎麽進來了?你不睡次卧?

秦嶺卻跟沒領悟似的,淡定地回視了佟貝貝一眼,走到床邊、背對坐下,繼續擦頭發,好像進這個房間多理所當然一樣。

佟貝貝躺回去,心念轉得格外的快:秦嶺今晚還睡這裏?他是忘了次卧已經空下來了?還是決定以後都跟他一張床?

佟貝貝:太好了!

邊想邊自覺地往床邊挪,把位子空出來。

秦嶺上床,沒躺進被子裏,坐在床頭,被子的邊沿搭在腰下的位置。

他這麽坐着,臺燈的光在一側照着,佟貝貝随便一扭頭,看到的就是幾塊線條和陰影都格外清晰的腹肌。

往上,胸口鼓囊囊的,肩胛寬闊。

佟貝貝悄悄看着。

秦嶺沒留神佟貝貝,坐下後繼續拿毛巾擦頭發,佟貝貝眼看着那一塊肱二頭肌随着手臂的上擡明顯凸起,有多結實,誰看誰知道。

佟貝貝:……

佟貝貝這下老實了,什麽雜念都沒了,畢竟什麽念頭都比不上眼前。

他邊在心底留着鼻血邊翻身,背對着轉過去,隐藏起來的眼神早就直了。

身後,秦嶺問:“睡了?”

“嗯,晚安。”

佟貝貝默默往被子裏縮。

清新的水汽一下湊近,溫熱的呼吸輕觸在耳畔,接着,伴随一聲低沉性感的“晚安”,一個和昨天如出一轍、又更加直接的親吻在佟貝貝臉側落了下來。

太突然了,佟貝貝驚了一跳,整個人在被子裏一彈。

秦嶺的面孔離開一些,撐着胳膊在佟貝貝的頭頂上方,問:“怎麽了?”

還怎麽了?

佟貝貝扭頭擡眼:你說怎麽了?

秦嶺的後背遮去了大片的光,眼神幽幽的,很深,語氣卻輕,問:“吓到了?還是不喜歡這樣?”

佟貝貝被問得啞口無言。

吓到?一個臉頰吻有什麽可被吓到的。

他27,又不是17。

不喜歡?

他怎麽會不喜歡?

他也是男人。

佟貝貝的目光跳躍着,眼底像鑽了只好動的小鹿,他就這麽扭着脖子無聲地回視秦嶺,這一刻,只恨自己是條鹹魚。

要是闵恒知道,如果他是闵恒……

鬼使神差的,佟貝貝闵恒附體,想都沒想,擡起脖子照着秦嶺的下巴就是一口。

親完飛快地轉身,閉眼躺下。

秦嶺愣了下,下意識擡手摸了摸下巴。

垂眼,見某個才親了他的伴侶就這麽一聲不吭地睡了,後腦勺對着他的同時,耳朵一下變得通紅。

膽子小,還裝睡。

秦嶺看着,無聲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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