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中午家宴,主位空着,佟蕊曦坐主位旁,佟貝貝坐在佟蕊曦的右手邊,旁邊是秦嶺。

桌上男女老少都有,大家便沒再聊工作,反而聊到了佟貝貝和秦嶺的婚事。

在知道秦嶺和佟貝貝領證不久,最近正在弄婚房,也暫時沒有辦婚禮的打算後,大家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不辦婚禮嗎?婚禮還是需要的吧?”

“房子雖然不錯,面積上到底還是差了點,不夠寬敞。”

“有些結婚上的流程是不是也該走一下啊。”

“貝貝辭職了?要不要回家裏的公司上班?”

……

趁着大家聊別的,佟貝貝給秦嶺夾了一筷子菜,掩唇湊近,低聲道:“随便他們說,我們就聽聽,反正下次過來,也要等清明了。”

“你嫌吵嗎?會不會覺得很麻煩?”

秦嶺低聲回道:“不吵,挺熱鬧的。”

又說:“你跟我回趟鄉下就知道了,鄉下更吵,人多、還都是方言,我都聽得頭暈。”

佟貝貝笑:“那我下次陪你回去見識一下。”

秦嶺:“好。”也給佟貝貝夾了一筷子菜。

佟蕊曦看着、桌上其他人看着,都以為這兩人認識很久、相互了解、感情到位才結婚的,根本想不到他們是閃婚,還有試婚一年這一說。

飯畢,佟蕊曦單獨把佟貝貝叫去了書房,這次的神色緩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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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蕊曦:“只領了個證,是有些太簡單了。”

佟貝貝立即擺明自己的态度:“我就想簡單點。”

佟蕊曦點點頭,沒說什麽,畢竟這個婚事在她眼裏十分不錯,她非常滿意,看什麽自然都帶了濾鏡——不辦就不辦,不辦也好,低調。

但有一點——

佟蕊曦:“你好歹是佟家人,找了這麽個丈夫,我們也不能真的讓你白吃白住白用麓山的。”

佟蕊曦:“今天你先回去,我和你兩個舅舅回頭商量一下,看給你多少東西‘傍身’。”

佟貝貝沒說他不要。

他要的。

鹹魚不傻。

只是——

佟貝貝:“別給現金,給點能增值的吧。”

“知道了!”

這方面,佟蕊曦着實很佩服佟貝貝:一群小輩,要說誰在工作上最沒想法,絕對是考了事業編的佟貝貝。

可恰恰也是佟貝貝活得最穩妥,最後還找了這麽好的老公。

佟蕊曦都不知道該說他運氣好,還是該說他實力強。

或許都有吧。

佟蕊曦心道:姐,看看你兒子,比你當年強多了,尤其是在找老公這方向。

你在天有靈,也能安心了。

午飯後,親戚們都走了。

空蕩蕩的宅子一下變得安靜。

佟貝貝走下樓梯,秦嶺靜立在旋轉樓梯的拐角平臺處,默默注視着挂在牆上的那張巨型全家福——照片上有佟貝貝,站在靠中間的位子,一個陌生面孔、眉眼與佟貝貝有幾分相似的女人旁邊。

佟貝貝見他在看照片,邊下樓邊道:“去年拍的。”

當時外婆已經不在了,外公也去了療養院。

照片上的老兩口都後來p上去的。

同p上去的,還有他已經去世的媽媽。

而佟家一直信奉“人丁興旺”才能“財聚運祥”,所以家裏每兩年就會拍這麽一張全家福。

秦嶺回眸,玩笑地問:“現在多了一個女婿,是不是改天又要重拍了。”

佟貝貝走近:“有可能。”

跟着站到那張全家福前。

兩人一起靜靜地對着照片站立了片刻。

佟貝貝注視着照片,問秦嶺:“知道我是佟家人的時候,意外嗎?”

——結婚前,秦嶺“調查”過他,對他顯然不是毫無了解。

秦嶺側頭看了眼佟貝貝:“有一點。”

佟貝貝聳肩,跟着轉頭回視:“不過我和佟家的關系,也只剩這點血緣和姓氏了。”

佟貝貝繼續看照片,第一次主動聊起自己的原生家庭:“我媽年輕時候和我生父私奔,離開了家,外公外婆一生氣,就和媽媽斷絕了關系,很多年都沒有往來。”

佟貝貝看着照片上的女人,神色溫和:“一直到我大學畢業,媽媽身體不太好了,兩邊才重新有了走動。”

秦嶺默默聽着,轉頭看着佟貝貝。

佟貝貝回眸,和他對視,笑了笑:“今天謝謝你。”

“雖然我和這邊只是逢年過節才稍微走動一下,但我在佟家的處境确實不太好。今天有你在,好多了,我也覺得舒服多了。”

秦嶺卻道:“但你沒有和我提。”

佟貝貝:嗯?

秦嶺:“是你的朋友打電話給楚懷嚴,楚懷嚴轉告我,我才知道的。”

啊~

佟貝貝:原來是闵恒。

秦嶺問:“如果我今天不來,你就打算一個人‘忍着’?像以前一樣?”

佟貝貝聊到這些,神色如常:“算不上‘忍’吧,也就是‘熬一下’。”

又想了想,道:“大家确實不太看得上我,欺負我還不至于。”

秦嶺揚眉:“‘還不至于’?”

佟貝貝:“意思就是我在這裏處境雖然不好,但也沒你以為的那麽差。”

“也就是沒什麽存在感吧。”

秦嶺不知道佟貝貝是如何調整自己的心态的,但他知道,也很清楚,在一個群體裏,最沒存在感、最邊緣化的那個人,日子一定不舒服,尤其是所有人都在一起的時候。

元宵節、吃元宵,元宵是甜的,秦嶺希望他的伴侶的心情也能是甜的。

于是他對佟貝貝說:“以後你要回來就告訴我,我陪你。”

佟貝貝的神色溫和輕松:“好呀。”

走的時候,秦嶺沒坐自己的車,反而上了佟貝貝的二手小藍車,還坐的主駕。

秦嶺的座駕,司機開着的邁巴赫,跟在小藍車的屁股後面。

衆人一瞧:貝貝這家庭地位夠穩的啊。別人是嫁雞随雞,到了他這兒,開輛這麽上不了臺面的破車,人老公也跟着坐。

不但坐,還給當司機。

佟家人看着,這下更不敢小瞧佟貝貝了。

車開出去三米,佟小傳追在車屁股旁邊拍門窗。

秦嶺停下車,佟貝貝扭頭,佟小傳拉開門,低頭鑽進車裏,“嗨~!”

秦嶺重新挂擋起步,佟貝貝奇怪佟小傳怎麽上來了。

佟貝貝問佟小傳:“你要去我那兒?”

佟小傳一臉爽朗:“沒,約了同學去打球,剛好蹭你們的車。”

佟小傳湊在前排兩個座椅之間,看看開車的秦嶺,再看看副駕的佟貝貝。

看了會兒,佟小傳對秦嶺咋呼道:“你真和我哥結婚了啊?”

秦嶺拿佟小傳當孩子,回道:“要不要看結婚證?”

佟小傳:“看啊,當然要看。”

秦嶺:“讓你哥回頭拿給你看。”

佟小傳:“那必須。”

佟小傳又開始盯着秦嶺看。

秦嶺開着車,沒回頭,大大方方地問:“想說什麽?”

佟小傳:“你認識我哥多久啊?我怎麽從來沒聽我哥提起過他認識麓山的秦總啊?”

佟小傳快人快語:“卧槽,你們不會是閃婚吧?!”

“小傳。”有什麽來問他,別這樣。

佟貝貝喚了一聲。

秦嶺:“沒關系。”

接着回答了小屁孩兒的問題:“認識不到兩個月,确實和你說的一樣,是閃婚。”

佟小傳連聲卧槽。

小孩子或許都覺得閃婚很酷,佟小傳連大拇指都豎了起來。

比完大拇指,佟小傳又話多地對秦嶺道:“那你對我哥好點兒啊。”

“小傳。”佟貝貝無奈。

佟小傳反問佟貝貝:“我說得沒錯啊,不該嗎?”

又看向秦嶺,大大咧咧地說:“那你可得好好珍惜我哥。”

“追我哥的人可多了!”

“我以前的家教老師,我哥大學時候的同學,都喜歡他。”

“我們一起逛街,走在馬路上,也有人問我哥要電話號碼。”

佟貝貝:“佟、小、傳。”

佟小傳:“本來就是!”

接着剛剛的話:“但我哥一個都沒看上,一個都沒談過。和你結婚之前,連初吻都還在呢!”

佟貝貝:……!

佟小傳說着伸出爪子,拍拍秦嶺的肩膀,一臉“哥們兒,你賺了”的感慨。

把秦嶺給逗笑了。

不久後,藍色小車停在地鐵口,車門打開,佟小傳下車、挎上包,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沒了一張吧吧吧的嘴,車內一下靜了。

佟貝貝因為佟小傳之前說得那些,略感尴尬。

他正要為弟弟的冒失和口不擇言向秦嶺致歉,開着車的男人忽然笑了下,還偏頭看了佟貝貝一眼。

佟貝貝:?

秦嶺:“你也賺的。”

秦嶺不緊不慢:“追我的也很多,也有人問我要號碼,我也一個都沒看上。我的……嗯……”

說着又瞥了佟貝貝一眼,意思明顯:他的初吻也還在。

佟貝貝:…………

佟貝貝扯開話題:“你早上的飛機,出差結束了?”

秦嶺開着車:“沒有,臨時回來的。”

就為了陪他回一趟佟家?

佟貝貝:“謝謝。”

怎麽又說謝謝了?

秦嶺:“不用謝我,我回來确實是為了你,但時間充裕,也剛好回公司開幾個會,再拿點需要用的文件。”

佟貝貝領悟了這番話背後的意思,問:“你馬上又要走了?”

秦嶺:“嗯。”

佟貝貝:真的好忙。

秦嶺:“一個人安排得過來?”

佟貝貝點點頭:“當然。”

秦嶺說不出心底的感受。

他明明很放心佟貝貝,可奇怪的是,莫名又有些不放心。

就像接到楚懷嚴電話的時候,他心知佟貝貝一個人回佟家應該沒什麽問題,可心底總歸還是不放心。

不放心,這才臨時回來了。

秦嶺接着又問:“都還好?”

佟貝貝:“很好啊。”

秦嶺“嗯”了一聲。

他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多餘。

佟貝貝當然好,他婚前就知道,他的伴侶可以一個人安排好獨身在家的生活。

他也是因為這個,覺得佟貝貝适合他,才主動提出結婚的。

怎麽現在又關心起這個?

秦嶺沒有深想,只覺得自己此刻的心緒有些多餘,暗暗搖頭,把這些“多餘的”通通抛到腦後。

待開到金恒府門口,秦嶺邊解開安全帶邊道:“我去上班了。”

佟貝貝點點頭。

秦嶺沒動,也沒去推車門,就這麽側身看着佟貝貝,佟貝貝解開安全帶,也側身,正要主動給秦嶺一個分別前的擁抱,秦嶺的目光忽然在他唇上落了一下,佟貝貝愣了愣,沒動。

車裏的氣氛一下就變了——

秦嶺側着身,手肘撐在扶手箱上,目光在佟貝貝唇上落一眼,又擡起、回視佟貝貝,身形一點一點、緩緩靠近。

佟貝貝的目光跟着下落,長睫斂起,沒有動。

秦嶺靠得更近了,兩人的呼吸纏綿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

就這樣近距離的定了一小會兒,秦嶺的目光擡起,看進佟貝貝的眼底,佟貝貝靜默地回視着,沒有動、沒有出聲,眼看着面前的這張面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咫尺間的時候,佟貝貝閉上了眼睛,下一刻,唇瓣相觸。

一個很輕的吻。

陌生的觸感,溫熱地相貼。

唇分,佟貝貝睜開眼睛,眼底是清醒的羞色。

秦嶺不羞,這件事他肖想過許多許多次。

在除夕夜他們一起逛街的時候,在佟貝貝吃火鍋吃得唇色嫣紅的時候,甚至在他們第一次見面,他眼看着佟貝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唇邊沾上咖啡的時候……

秦嶺很清楚,他對佟貝貝有欲望。

他希望、也知道,佟貝貝對他也有。

所以這種事——

秦嶺再次偏頭吻上,輕輕地淺吻了幾下後,他試探地用舌尖撬開那微抿的齒貝,讓克制的呼吸與柔軟的唇舌一起交纏了起來。

——這種事,既然都想,他來主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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