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入v三章】鹹魚不鹹 (1)

佟貝貝覺得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挺玄妙的。

像他和秦嶺——

沒接吻前,就算已經結婚了,閑着的時候,他也很少會想起秦嶺,尤其是秦嶺出差不在家的時候。

可自從上次在車裏接過吻後,佟貝貝不知道是不是生理需求暗中作祟的關系,他竟然開始頻頻想起秦嶺。

尤其想秦嶺什麽時候回家。

闵恒知道後,淡定地說:“春天到了,發情了。”

佟貝貝:……

闵恒義正言辭:“你信我,你這絕對是當處男當太久當的。”

“真的,跟你老公打幾炮就好了。”

佟貝貝以前聽不進這些話,覺得闵恒這就是以己度人,現在想想,不是沒有道理——搞不好真是自己的生理需求鬧的。

但秦嶺工作那麽忙,他也不好問秦嶺到底什麽時候回家。

這日和闵恒一起逛超市。

逛到計生用品區,闵恒淡定地道了句“我送你幾樣禮物”吧,說完伸手,直接把貨架上一排安全套捋進推車。

佟貝貝:……

見佟貝貝看他,闵恒:“怎麽,不夠?”

說着就要再動手。

佟貝貝趕緊推上車拉上人往前走:“夠夠夠。”

終于,又過了一周,秦嶺回家了,下飛機的時候給佟貝貝發了一條回來的消息。

佟貝貝很高興。

門鈴一響,拉開門,見到的卻是風塵仆仆、氣色不甚良好的一張面孔。

佟貝貝一愣,問:“怎麽了?”

秦嶺的臉色有些發白,嘴唇也沒什麽血色,邊進門邊道:“有點感冒。”

李蒙扶了秦嶺一把,行李箱推進們,跟着對佟貝貝道:“秦總發燒了,上飛機之前39.8度,才吃了一粒退燒藥。”

公司還有事,李蒙先走了。

秦嶺人不舒服,躺在床上,佟貝貝給他倒了杯水放在床頭,又泡了一杯散熱解毒的中成藥,邊用勺子攪拌着邊走進卧室。

秦嶺閉着眼睛,不甚舒服地躺在床上。

聽到腳步聲,秦嶺睜開眼睛。

佟貝貝坐到床邊,秦嶺撐着胳膊坐起來,把藥喝了。

佟貝貝又遞水給他潤了潤嗓子,問:“什麽時候病的?”

秦嶺蹙着眉:“有兩天了。”

起先太忙了,他管都沒管。

後來有一晚跟人應酬到半夜,直接就燒起來了。

佟貝貝給秦嶺掖了掖被角,溫聲道:“你先吃了藥睡一覺,要是醒過來還不舒服,我再帶你去醫院。”

秦嶺整個人燒得暈暈沉沉、沒什麽力氣,沒一會兒就閉上眼睛睡着了。

佟貝貝走出房間、帶上門,先把扔在玄關的行李箱靠牆擺好,接着走進了廚房。

秦嶺一覺醒來,舒服多了,睜開眼,佟貝貝坐在身旁。

佟貝貝:“你醒了?”

伸手向秦嶺,掌心覆額,體感了一下,“還好,溫度不高。”

佟貝貝關切地看着秦嶺,溫聲問:“餓嗎?”

秦嶺跟着叫起來的肚子完美地回應了這個問題。

佟貝貝和秦嶺一起笑了。

秦嶺撐着胳膊預備坐起來,佟貝貝拍拍他,起身下床、繞過床尾:“你別起來,就在床上,我把粥給你端進來。”

粥不是白粥,是加了料的皮蛋瘦肉粥,很香,只是聞着就令人胃口大開。

配菜有三道:醬牛肉、玉米粒、海帶豆腐。

簡單下飯,還有營養。

秦嶺吃了幾口,直說好吃,又見佟貝貝坐在床邊看着他吃,自己不吃,問:“你吃過了?”

佟貝貝搖頭:“Danny說我肉太多,做動作的姿勢都不輕盈了,勸我晚上別吃,減減肥。”

秦嶺:“Danny?”

佟貝貝:“我的瑜伽老師。”

秦嶺的氣色好了一些,聞言往佟貝貝身上看了一眼:“你這也叫胖?”

佟貝貝搖頭:“胖是不胖,但老師既然這麽建議的,還是得聽聽。”

秦嶺和佟貝貝閑聊了起來:“最近在上瑜伽課?”

佟貝貝點點頭:“是我原來的瑜伽老師,他自己開的瑜伽館。”

秦嶺:“遠嗎?”

佟貝貝:“離這兒有點,離新房很近。”

秦嶺:“新房怎麽樣了?”

佟貝貝:“差不多了,就剩露臺。不過露臺可以慢慢整理。”

秦嶺:“對不住,從春節忙到現在。”

佟貝貝搖頭:“沒事啊,我一直知道你很忙。”

秦嶺:“最近過得怎麽樣。”

佟貝貝:“我怕你聽了會傷心。”

秦嶺:“嗯?”

佟貝貝:“蠻好的,特別自在。”

秦嶺便笑了。

并不覺得有任何傷心。

沒什麽比他不在家、伴侶卻能過得不錯更好的。

從一開始,這就是他想要的。

飯畢,秦嶺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出來的時候,擡眼看向客廳:

陽臺開着窗,斜陽并着清風落進屋內,洗衣機裏滾着他出差時替換下來的衣物;

窗明幾淨,地板幹淨,茶幾上擺着新鮮的百合。

佟貝貝一身居家服,正彎腰在沙發旁,給牛郎織女喂零食。

一切都如他離開前那樣,井井有條,溫馨舒适。

跟幅美好的畫卷似的。

秦嶺只是看着,都不忍出聲打破。

直到佟貝貝扭頭。

秦嶺看向他,兩人對視着笑了一下。

秦嶺走過去,道了句“小佟”,佟貝貝直起身,秦嶺擁住他。

沒什麽比忙碌多日回到家,家裏有飯有菜、有煙火氣有伴侶的生活更令人心安了。

而這些都是佟貝貝帶給他的。

秦嶺既喜歡又迷戀。

這一個擁抱,就仿佛給自己加了道鎖,心都像有了重量,踏實地沉下。

“小佟。”

“嗯?”

秦嶺沒說什麽,安靜地抱着佟貝貝。

佟貝貝也沒說什麽,就這麽安靜地讓秦嶺抱了。

抱了會兒,秦嶺的語氣帶着遺憾,光明正大地說:“如果不是發燒生病了,現在我們應該在接吻。”

佟貝貝被說得有些臊。

秦嶺突然沉了口氣。

佟貝貝聽到,連忙問:“怎麽了?”

秦嶺松開擁抱,擡手扶額,略顯難受的樣子:“頭疼。”

又吐了口氣,随口道:“也是被氣的。”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佟貝貝問秦嶺:“怎麽了?”

秦嶺擡手揉着太陽穴,一句沒什麽已經堪堪到了嘴邊——畢竟他從不在工作之外的時間和人聊工作。

可坐在身旁的是他的伴侶,是佟貝貝,秦嶺臨時改口道:“合夥人的爛攤子。”

佟貝貝這還是第一次知道麓山有個合夥人。

他問秦嶺:“你有合夥人?”

秦嶺:“職務和身份上都不算,但當初創業的時候,他是一起的,也有公司的原始股。”

佟貝貝點點頭,簡單地問:“他惹麻煩了?”

秦嶺:“嗯。”

所以這次出差是為了給合夥人擦屁股?

佟貝貝:“處理完了?”

秦嶺:“還沒,差不多了,還需要去見個人。”

聊到這兒,秦嶺看向佟貝貝:“到時候是個需要帶伴侶的商務場合,還得麻煩你抽時間跟我一起。”

佟貝貝覺得這話就顯得太客氣了。

“不麻煩,我每天都有時間。”

秦嶺還在揉太陽穴,不甚舒服的樣子。

佟貝貝:“回房間吧。”

秦嶺:“一起。”

兩人回了房間,躺在床上,秦嶺剛醒,沒有睡意,便握着佟貝貝的手聊天,又聊起佟家。

佟貝貝:“小姨說要給我點資産,前幾天聯系我,讓我簽了幾份合同,把我加進了一個子公司的股東分紅名單裏。”

“聽小傳說,好像還打算給我幾套房子,一間商鋪。”

秦嶺問:“都要了?”

佟貝貝聲音清脆:“要啊,為什麽不要?”

滿臉“餡餅不要白不要”的實在。

秦嶺笑,着實喜歡這些偶爾流露的微表情,畢竟比起一個身份上的伴侶,這樣的佟貝貝才更加真實。

“嗯,給你你就拿着吧。”

夜深了,兩人聊天的聲音漸弱,慢慢的,都不說話了。

秦嶺以為佟貝貝睡了,側頭看去,佟貝貝也以為秦嶺睡着了,跟着轉頭,兩人對視上,無聲的暧昧忽然間便湧動起來。

佟貝貝先一步錯開目光,秦嶺捕捉着他的眼神,低聲喊了句:“小佟。”

“嗯?”

佟貝貝把飄開的目光重新拉了回來。

看過去,秦嶺的眸色很深,一瞬不瞬、目光專注。

佟貝貝被這麽看着,沒再把目光挪開。

他翻身,面朝秦嶺。

秦嶺沒說什麽,被子裏挪近了一些,一條胳膊伸了過去,佟貝貝意識到秦嶺的舉動,跟着擡起頭,讓那條胳膊穿過去,墊到脖頸下面。

他們就這樣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佟貝貝“乖順”地躺在秦嶺的胳膊上,閉上眼睛,柔聲道:“睡吧。”

秦嶺“嗯”了聲,擰滅了床頭的臺燈。

或許婚姻的意義便是如此——什麽都不做,只是彼此的陪伴,便已經勝過了一切。

秦嶺只休息了這一晚,次日七點準時起來,洗漱、換衣服、吃早飯。

似乎受身體影響,有點起晚了,出門前,秦嶺頻頻擡手看表。

佟貝貝看見了,便放下手裏的早餐,走到玄關,替秦嶺系領帶。

秦嶺就這麽站着,默默地看着佟貝貝,神色間帶笑。

佟貝貝利落地系着領帶,擡眼問:“笑什麽?”

秦嶺:“早知道現在這麽幸福,我肯定早點讓楚懷嚴給我介紹男朋友。”

佟貝貝系好了領帶,轉身把玄關櫃子上擺的公文包拎起來遞過去,并不是很吃這句“甜言蜜語”,說:“沒用,早點的時候楚懷嚴還不認識闵恒。”

秦嶺邊轉身出門邊問:“闵恒?卷發那個?”他在楚懷嚴那兒見過幾次,有點印象。

佟貝貝送他出門:“嗯,就是他。”

秦嶺:“改天是不是該請這對紅娘吃個飯。”

佟貝貝:“可以啊。”

站在門口,揮揮手:“老公再見,晚上回家嗎?”

秦嶺哭笑不得:“不出差的晚上,我還能去哪兒?”

佟貝貝便扶着門框,跟着問:“那你晚上想吃什麽?”

秦嶺想了想,說:“別煮了,晚上來公司,有家餐廳不錯,帶你去吃。”

佟貝貝:“好呀。”

不用煮飯便代表不用買菜,不用買菜則說明白天的時間很多。

既然如此,佟貝貝便開車去了Danny的瑜伽館。

Danny見他最近來得這麽頻繁,笑:“變‘貴婦’就是不一樣啊,老公有錢、還忙、還不管你,我都要開始眼熱了。”

Danny:“哎,什麽撩漢秘籍,分享分享呢,改天我也嫁人當‘貴婦’。”

佟貝貝脫掉外套,不緊不慢:“首先,你得保持單身到27歲。”

Danny立馬換上一張興致缺缺的臉:“算了,還27呢,老娘17歲就不是處男了,也就你了。”

佟貝貝:不啊,還有秦嶺啊。

秦嶺32呢。

哦不對,過了年,33了。

Danny又好奇起來:“對了,你的富豪老公一個月給你多少零花來着?”

佟貝貝一愣。

最近生活太順,差點把這茬忘了。

老公,你生活費還沒給呢!

佟貝貝委婉地發了條消息提醒秦嶺。

秦嶺正在開會,看到的時候突然笑了下,把滿屋子與會人員吓得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這聲笑是個諷刺的冷笑、黑暗到來前的預兆,下一秒就要把他們罵個香狗血噴頭。

秦嶺把手機蓋下,擡起目光,神色如常:“繼續。”

衆人松了口氣,又紛紛驚奇不已:咦,沒罵人?剛剛是真的在笑啊。

等到散會,這個在會上突然的笑,一時間成為公司大小群裏八卦的熱點。

【這還用問嗎,肯定是看了老婆發來的消息。】

【話說秦總真結婚了?】

【肯定啊,沒看他戒指都戴無名指了嗎。】

【不是說和之前那個分了嗎。】

【是哦。】

【前一個才分,這就結婚了,會不會也太快了?】

【說不定遇到了真愛?】

【屁!就秦總這種工作狂,還能遇到真愛?真愛能容忍他一年365天,最多只有65天在家?】

【唉唉,問問李總助呢。】

【李總助的嘴多緊啊。】

晚上,佟貝貝打車去了麓山。

麓山位于CBD區,占了整整一棟樓。

站在樓下往上看去,佟貝貝誠心誠意地感慨:秦嶺的生意做得真大。

他往樓內走,門口的保安沖他看看,沒有攔他。

走進大廈,正對大門的不遠處設置了前臺,寬敞的大廳安置了休息用的沙發。

佟貝貝和秦嶺約好了時間,現在還沒到。

他原本想在一樓等,見有沙發,正要過去坐,趴在前臺處的一道背影轉了過來,赫然便是李蒙。

李蒙看見佟貝貝,連忙快步迎過來:“佟哥。”

佟貝貝點點頭:“李助理。”

李蒙歡快道:“秦總說你來了,讓我下來接你,走吧,我帶你上去。”

李蒙帶着佟貝貝去搭電梯。

經過前臺,兩個年輕女孩兒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這是誰啊?

長得也太帥了吧?

能讓李助理親自來接,還是秦總讓的?

就這樣進去了?

連個訪客的臨時證件都不用拿?

“嘀嘀嘀嘀嘀嘀”,八卦插着翅膀,通過網絡,從前臺飛上了整棟樓。

“叮”電梯抵達樓層。

佟貝貝先出來,李蒙緊随其後,而後一步出來的李助理很快快步走到前面帶路,“佟哥,這邊。”

走進公共辦公區,佟貝貝很随意地四處看了一眼,緊随李蒙。

沒多久,兩人抵達總裁辦公室。

很快,佟貝貝的身影消失在門內。

李蒙卻沒跟着進去,而是替他們把門帶上了。

回工位,附近的一群員工全從格子間裏拉長了脖子看他。

有關系熟絡的同事邊當長頸鹿邊無聲地蠕動嘴唇,問他:那個,誰啊?

李蒙搖搖頭,沒答。

各個員工大小群已經熱聊了起來,尤其是總裁辦那一層的辦公室。

【李蒙帶的誰來的?還真沒拿訪客出入證啊。】

【這是誰啊?長得好帥!】

【我看到他左手有戒指,就是沒看清。】

【跟老秦是同款嗎?有人看清了嗎?】

【看成色像。】

【!!!】

【這不會真是他老婆吧!這麽帥嗎!】

佟貝貝進了秦嶺的辦公室。

秦嶺正在簽文件,聞聲擡眼,擡起來,眼睛放不回去了——

佟貝貝臂彎裏搭着外套,身上穿着牛仔褲和白衛衣,看起來年輕又時尚。

秦嶺就這麽盯着佟貝貝簽完了胳膊下的文件,簽完把文件一合,眼睛就跟黏上似的,始終看着佟貝貝。

佟貝貝見秦嶺還在工作,沒有出聲,自己在近門口的沙發坐了,等待的姿勢。

秦嶺擰上簽字筆的筆帽:“我馬上好。”

不急。

佟貝貝點了點頭。

十分鐘後,秦嶺從衣帽杆上取下外套,“開車來的?”

佟貝貝:“打車。”

秦嶺拉開門,示意佟貝貝先出,佟貝貝走出去的時候問了句:“餐廳遠嗎?”

秦嶺跟着走了出來,帶上辦公室的門:“開車過去半個小時,不算遠。”

兩人并肩走着,低調地離開了辦公區。

他們前腳走,各個大小群後腳炸開了鍋。

【看清了!同款戒指!就是他!】

【我突然就能理解秦總怎麽剛分手就閃婚了!就這張臉,換我我也閃!】

【秦總看起來不是這麽膚淺的人啊。】

【你懂個屁,越有錢的男人越‘原始’!】

【照片】【照片】

【我悄摸摸偷拍了幾張,可惜糊了。】

【好嗑,太好嗑了!】

秦嶺帶佟貝貝去了一家很有格調的油畫餐廳。

佟貝貝進門的時候便被門口的梵高向日葵仿畫吸引了注意力,站定着看了看。

秦嶺沒催,站在旁邊等着,負責接待的侍者也沒出聲,安靜地候在一旁。

佟貝貝看完了,随秦嶺一起進餐廳。

秦嶺不懂畫,問佟貝貝:“那幅畫怎麽了?”

佟貝貝:“仿得很像,我一開始還以為是掃描後的機打畫。”

秦嶺:“喜歡嗎?喜歡就買下來。”

佟貝貝沒明白:“?”

秦嶺:“這裏的畫都賣。”

侍者恰到好處地開口:“是的,我們餐廳的畫都是賣的,二位如果喜歡,看中了可以訂下來。”

佟貝貝笑笑:“不了。”

他只是随便看看。

再一看,菜品竟然也跟油畫一樣,色調搭配得非常漂亮。

佟貝貝略感驚喜。

他覺得這樣的餐廳肯定不是個普通吃飯的地方,問秦嶺,秦嶺道:“還記得我昨天跟你提的商務宴嗎?”

佟貝貝點點頭。

秦嶺:“宴會的主辦人就是這家餐廳的老板。”

佟貝貝略感意外,挑挑眉。

秦嶺欣賞不來什麽油畫、什麽色彩,菜上一道他吃一道,邊吃邊說了句:“‘農民’。”

佟貝貝:?

秦嶺自嘲:“那位主辦人兼老板,背後給我起的綽號。”

聳肩,“就因為我欣賞不來她的畫。”

佟貝貝睜大眼睛,覺得莫名。

他小聲嘀咕,邊吃邊道:“怎麽這樣?”

秦嶺反倒不介意的樣子,接着道:“我在外的綽號還挺多的。”

“‘暴發戶’,‘鄉下來的’,‘狗大戶’。”

“咳——”

佟貝貝嗆了一口,直咳嗽。

秦嶺把桌上裝水的杯子遞過去,笑笑。

佟貝貝喝完水,納悶:“你怎麽還笑得出來?”

秦嶺莞爾地勾着唇,半點沒生氣:“因為他們沒說錯。農民,鄉下來的,暴發戶,我确實都是。”

秦嶺提及他在餐廳主人的某次畫展上鬧過的笑話:“有一幅畫,主題是環保、綠色、人類垃圾對環境的污染,色調上大紅大綠,裏外夾了幾層。”

“別人問我這畫畫得怎麽樣。”

“我說畫得像個漢堡包。”

秦嶺問佟貝貝:“你說你要是主辦人,你聽了你氣不氣。”

佟貝貝立馬站隊秦嶺:“但也不能那麽說你啊。”

秦嶺完全無所謂:“人生在世,誰還沒幾個外號。”

佟貝貝跟着道:“人生在世,那麽多餐廳,我們完全可以繞開這家。”

秦嶺:“這家的味道不錯。”

他是因為味道好,才帶佟貝貝來的。

佟貝貝吃着菜:“印象分就足夠打差評了。”

放下筷子,壓低聲音,“吃完這頓,下次別來了。”

嘀咕着摸出手機,煞有介事地說:“我看看這家有沒有大衆點評啊,我回頭去打個三星。”

秦嶺便笑了。

佟貝貝卻始終介意餐廳主人給秦嶺起綽號這件事,明明菜的味道還不錯,但愣是沒有加菜,幾個菜吃完,拉秦嶺走了。

時間還早,兩人沒去取車,附近散了散步,邊散邊閑聊。

佟貝貝:“其實我以前上班的時候也有外號。他們叫我‘樹懶’,就是《瘋狂動物城》裏面那個動作很慢的車管所員工樹懶。”

秦嶺:“你生氣了嗎?”

佟貝貝:“沒有。又沒人這麽當面叫我。”

秦嶺:“也沒人當面那麽叫我,但你好像有些不太高興。”

佟貝貝:“不一樣啊。”

“叫我樹懶,無非是說我這人沒性格、存在感不強,不算多貶義的詞。”

“但說你的那些……”

佟貝貝頓了頓,依舊有些不高興:“還挺難聽的。”

秦嶺心下一頓——他的伴侶一直是個好脾氣的人,認識這麽久,幾乎沒動過氣。

如今的不高興,卻是為了他。

秦嶺的心底仿佛有個鈎子,輕輕地拉拽着他的心口。

秦嶺:“好了,不提這個了。”

“本來想帶你吃頓好吃的。”

現在變成這樣。

兩人恰好走到一家自助烤肉店門口,佟貝貝心念一動:“我們吃這個吧。”

秦嶺看看招牌:“好。”

于是不久後,秦嶺卷着袖子,一手夾肉的夾子,一手剪肉的刀具,上萬的襯衫沾滿了烤肉的煙火氣,佟貝貝端着兩個盤子坐回來,一盤子全是肉,一盤子全是蝦。

佟貝貝:“你要喝酒嗎?我看那邊有啤酒。”

秦嶺問:“回去的時候你開車。”

佟貝貝:“可以啊。”

頓了頓:“剛好,我還沒開過邁巴赫呢。”

秦嶺:“可以喝一點。”

佟貝貝便去酒水吧臺取了兩瓶啤酒、一罐可樂。

看見佟貝貝喝可樂,秦嶺提醒道:“你的瑜伽老師不是讓你晚上別吃,減減肥的嗎。”

佟貝貝聳肩,打開可樂:“他又不知道我喝這個。”

可樂和啤酒輕輕地碰了碰,這才是一頓令人身心愉悅的晚飯。

結果回去的路上,佟貝貝一邊小心翼翼地開着邁巴赫,一邊突然想起某件事,擡手拍額,“完了,我忘了你還在生病,還帶你去吃燒烤。”

秦嶺:“沒關系,吃一頓不會加重病情。”

佟貝貝略感擔心地說:“你還吃得下嗎?我回去給你煲點粥。”

秦嶺好笑:“這和一邊吃保肝藥一邊喝酒有什麽分別?”

佟貝貝嘀咕:“騙騙你的身體,讓它以為你有在休養嘛。”

秦嶺聽得忍俊不禁。

他喜歡佟貝貝不自覺間流露的一些微表情,也喜歡他不經意間開口說的俏皮話。

太真實有趣,太對他胃口,太叫他喜歡了。

秦嶺坐在副駕,默默地看着佟貝貝。

看他注視前方的那雙沉靜的眸子,看車窗外的霓虹與燈光偶爾照進車內,映照在他漂亮精致的五官上。

看他筆挺的鼻梁、挺翹的鼻尖,微抿的薄唇、瘦削的下颌。

看得秦嶺心底的鈎子又冒了出來,尖端處一下一下,戳鈎着心口。

剛好紅燈,車子緩緩停下。

佟貝貝踩了剎車,靠着椅背,回過頭。

突然,秦嶺偏頭吻了過來——沒有吻唇,吻的下巴、臉頰、鼻尖。

吻得情不自禁、沉迷着魔。

邊吻邊用微沉的嗓音低聲在佟貝貝耳邊道:“我想再親密些,可以嗎?”

可以啊,當然可以。

當晚回家。

……

佟貝貝的腰肢細軟,觸感是一片細膩的滑。

秦嶺則截然不同,渾身的肌肉都是硬的。

……

秦嶺起先還能顧着自己感冒,盡量不去吻佟貝貝的嘴唇。

可佟貝貝那軟糯的唇瓣總是追過來,秦嶺便情不自禁地攝取住了。

……

次日,佟貝貝懶懶地窩在窗邊的懶人沙發上曬太陽,想起昨夜,不禁回味——

秦嶺的手好大啊,張開就能摟住他的腰。

掌心似乎有繭?與他身上細膩的皮膚還挺不同的。

肩寬差距有那麽大嗎?他在他懷裏,整個人就跟被嵌進去似的。

臂彎的力氣好大。

還有身上的肌肉,石更邦邦的。

佟貝貝回味得面紅耳赤,又挺高興的,嗤嗤直樂。

他現在算是知道闵恒明明都和楚懷嚴分手了,為什麽又變成了炮友。

他這只是邊緣行為,就挺舒服的,要是正經的做……

佟貝貝傻樂了幾下。

幾天後,秦嶺和佟貝貝一起出席了一場商務宴。

鑒于這是秦嶺婚後第一次帶佟貝貝正兒八經地在公務場合露面,宴席上的衆人驚訝之餘都在圍觀。

聽說秦嶺結婚了,這就是他新婚的伴侶?

察覺到四周的目光,秦嶺始終帶着佟貝貝在身邊,同時低聲安撫:“別緊張。”

佟貝貝心态良好:“不緊張。”

見佟貝貝的目光在周圍搜尋着什麽,秦嶺問:“怎麽了?”

佟貝貝低聲:“我在看自助餐桌上有沒有魚子醬。”

眼底一亮,“看到了!”

秦嶺悶笑。

有人端着香槟走近:“秦總。”

秦嶺從侍者手裏端的盤子上接過香槟,一杯給了佟貝貝,一杯握在手裏,和對方碰了碰:“許總。”

許總看向佟貝貝:“這位是……”

秦嶺:“我愛人。”

許總和佟貝貝碰杯:“啊,幸會。”

佟貝貝點了點頭。

秦嶺轉向佟貝貝:“小佟,許總也是C大的。”

許總驚訝,聊起來:“秦總的愛人竟然也是C大畢業的,幾幾屆?學什麽專業?”

佟貝貝:“我學的小語種,12屆。”

許總驚奇:“哦?竟然是學弟!巧了。我學的法律。”

小語種。

許總想了想:“小語種專業,我知道劉偉強院長就是小語種專業的教授。”

佟貝貝點點頭:“劉院長是我的老師。”

這下更巧了。

許總:“我前兩天還跟劉教授喝茶釣魚來着。怎麽樣,你現在和過去的老師還有聯系嗎?”

佟貝貝笑笑:“我春節的時候和老師打過電話,還想過段時間去看看他來着。”

許總見秦嶺這愛人又是校友又是好友的學生,倍覺親近,甚至摸出手機,當場給劉教授打了個視頻電話,“诶!老劉!你看看這是誰!”

劉教授眯着眼睛看許總旁邊,驚訝:“這不是小佟嗎。”

佟貝貝和手機那頭打招呼:“老師。”

劉教授納悶:“小佟,你怎麽和老劉在一起了?”

佟貝貝:“剛好遇到了。”

許總哈哈直笑:“是啊,可不就巧了。”

許總也是做房地産的,是本地商業協會的主席。

商務宴上大家忽見許總和秦嶺那邊聊得甚為開心,和秦嶺那位初來乍到的伴侶甚至有越來越歡的意思,一面驚訝,一面也稍有改觀。

怎麽?

難道也是圈子裏的?

這麽一來,不少人都湊了過來——

“秦總,這位是?”

“秦總今天把太太也帶過來了。”

“秦總,我沒看錯,應該帶的愛人吧?你愛人好年輕啊。”

“秦總……”

……

佟貝貝跟着秦嶺後面應酬了一圈,好不容易身邊沒人了,走到自助餐臺邊取盤子拿了點吃的。

秦嶺問:“累嗎?”

佟貝貝搖搖頭:“都是跟你打招呼的,我負責笑就行了。”

秦嶺多少意外佟貝貝的适應能力。

佟貝貝眨眨眼:“鹹魚嘛。”

嗯?

佟貝貝低聲:“闵恒給我取的外號,他叫我‘鹹魚’。”

解釋道:“他說鹹魚腌過的,不怕曬、不怕水、不怕火,什麽都不怕。”

适應力超強。

秦嶺被這形容逗笑了,跟着低聲道:“沒見過長得你這麽好看的鹹魚。”

佟貝貝挑挑眉,接受了這份“贊譽”,點點頭:“謝謝。”

還很自信。

秦嶺笑。

有其他人端着香槟前來攀談,秦嶺轉移了注意力,專心應酬去了。

佟貝貝端着盤子,吃了幾口甜點,轉身去找魚子醬。

正走着,一道驚訝的聲音傳到耳畔,“貝貝?”

佟貝貝擡眼,意外看到了佟蕊曦:“小姨。”

佟蕊曦不是一個人,身邊有位染着粉發、着裝時髦的中年女人。

女人見佟貝貝眼生,又見佟貝貝喊佟蕊曦小姨,疑惑地問佟蕊曦:“這孩子你家的?”

佟蕊曦:“嗯。”

突然想起什麽,面向女人,說:“幽藍,他就是我姐的兒子。”

名叫“幽藍”的時髦女人愣了愣,驚訝地打量佟貝貝的同時,眼底流露出回憶過往的感慨萬千。

她走近佟貝貝,上下打量,尤其盯着佟貝貝的臉,看着看着,眼眶裏的淚花都泛出來了。

她張了張嘴,喉腔微動,哽咽了一聲,顫着唇角對佟貝貝道:“你叫貝貝,對嗎?”

跟着想,不用問,是了,她剛剛都聽到了。

就是叫貝貝!

幽藍差點哭出來,看着佟貝貝,又轉頭看佟蕊曦:“你姐年輕的時候就跟我說過,以後生的孩子要像寶貝一樣寵着,小名要叫貝貝。”

“我還笑過她取名取得這麽随便,”

回過頭接着看佟貝貝,一臉動容:“沒想到,沒想到啊!”

佟貝貝一臉莫名。

只是紳士地從身後的桌子上抽了張紙巾遞了過去。

幽藍接過,再次上下打量佟貝貝:“好孩子,是個好孩子。”

佟蕊曦走近,手搭住幽藍,“好啦”,低聲提醒道:“在外面呢,注意場合。”

幽藍拿紙巾擦了擦眼角,很快恢複神色。

她笑起來,笑得很燦爛,重新面對佟貝貝,大方介紹自己:“我叫幽藍,是你媽媽年輕時候的老同學。”

佟貝貝的餘光掃到佟蕊曦向他點了點頭。

佟貝貝和幽藍打招呼:“女士您好。”

幽藍很喜歡佟貝貝的這聲女士,想到什麽,噗一下笑了:“我還以為你聽了我的介紹會喊我阿姨,謝謝你沒有喊我阿姨。”

幽藍欣賞地看着佟貝貝:“你和你媽媽長得很像,一樣的漂亮。”

又誇,“個子真高,長得真好看,腿真長。”

“你媽媽真是沒白疼你,把最好的基因都給了你。”

佟蕊曦也是一臉感慨萬千,站在一旁笑笑:“是啊。”

幽藍比佟蕊曦還像個親阿姨,先佟蕊曦一步問佟貝貝道:“今天怎麽來的?和誰一起?”

佟貝貝禮貌地回答道:“和我先生。”

幽藍驚訝,看看佟蕊曦:“都已經結婚啦!?”

佟蕊曦點頭,替佟貝貝答道:“年前剛領的證。”

幽藍笑:“好事啊。”

四周看看,問:“先生來了嗎?哪位,帶我看看。”

“先生姓什麽?說不定我還認識。”

佟蕊曦欲言又止,看看佟貝貝,佟貝貝側身,示意一個方向,幽藍看到了,愣了一下,喃喃:“不會是……”

佟貝貝:“我先生姓秦。”

那個把她的畫認成漢堡包的農民?

幽藍:…………

秦嶺過來打招呼的時候,幽藍面露尴尬:“哈哈,秦總。”

好歹态度軟化下來,不像從前那樣針鋒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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