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老婆,我難受

失戀?

楚懷嚴反應了一會兒,問:“你老婆嫌你一個月五萬給的少,終于要跟你離婚了?”

秦嶺:“……”

那五萬在楚懷嚴這兒是過不去了怎麽的?

秦嶺緩緩扭頭,露出一個“你老婆才要跟你離婚”的無語。

楚懷嚴樂了:“我要有老婆,我還坐這兒喝屁的酒?”

跟着道:“又不離婚有什麽好失戀的?哦,你是說你老婆不喜歡你啊。”

楚懷嚴剛求婚失敗,正是各種下頭、反思、理智占領高地的時候。

他給秦嶺提供思路:“這年頭,能娶到自己喜歡的老婆就不錯了,難道還能強求老婆喜歡自己?”

“你沒見我在你家跟闵恒求婚的時候說的話嗎?”

“他只要點頭答應求婚,喜歡錢就行了,我都不用他喜歡我。”

秦嶺不想跟一個婚都沒求成功的“失敗者”廢話。

他悶頭灌酒。

楚懷嚴也悶頭灌酒:失敗是成功之母。

去TM的,大不了再求第二次!

秦嶺第一次“失戀”,其重創程度堪比人生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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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個已婚的,跟一個求婚失敗的棍子沒什麽可聊的,喝了會兒酒,兩個男人在清吧吧臺分道揚镳。

秦嶺像個游魂,大半夜的家不回、覺不睡,坐着車在外面晃蕩。

晃到之前跟佟貝貝一起吃紅豆湯的那條老街的時候,秦嶺叫老張停下。

老張停車,覺得秦嶺狀态不對,勸道:“回家吧。”

秦嶺推開車門,扯了扯領口:“嗯。”

老張不知內情,也幾乎沒見過秦嶺有這種狀态,很不放心,邊解開安全帶邊道:“是要買什麽嗎?我幫你去買。”

秦嶺下車:“沒事,我幫貝貝買份紅豆湯,等會兒就回家。”

回了家,家裏和他兩個小時前出門的時候沒什麽不同。

秦嶺的心情卻十分低落。

他把打包的紅豆湯放到餐桌上,沒吭聲也沒喊佟貝貝,低頭,聞見自己身上濃重的酒精味。

他想他喝了沒多少,怎麽身上的味兒這麽重。

醉了嗎?看燈光都是糊的。

秦嶺沒上樓,什麽動靜都沒有,默默坐到沙發上,靠着靠背,仰頭閉眼。

沒一會兒,有一只溫熱的掌心貼在了他額頭上。

“不舒服嗎?”

溫溫和和的聲音在秦嶺頭頂響起。

秦嶺沒睜眼,擡手握住伴侶的手腕。

佟貝貝低頭,嗅了嗅,問:“剛剛出去應酬了嗎?”

秦嶺還仰靠着沙發、閉着眼睛,說:“和楚懷嚴喝了幾杯。”

佟貝貝沒有多問,只道:“早點休息吧。”

秦嶺這才睜開了眼睛:“嗯。”

觸目便是佟貝貝那雙潤亮清澈的眸子,眸子裏帶着幾分關切。

秦嶺心碎而矯情地想:他不喜歡我,也不需要我的喜歡。

佟貝貝看出秦嶺的反常,胳膊撐到沙發靠背的頂部,低頭垂眼地看着秦嶺,說:“你看起來很累。”

秦嶺仰躺地默默回視着,什麽都沒說。

佟貝貝親了親他的額頭,溫柔道:“早點睡吧,有什麽明天再說。”

秦嶺心想今天的沮喪到了明天估計也好不了。

佟貝貝見秦嶺不動,便也繼續維持着低頭垂眼注目的姿勢,還伸手,輕輕地摸了摸秦嶺的臉頰。

秦嶺沉浸在這片溫柔裏,不想說話、懶得起來。

他有些“自暴自棄”,就想這麽呆着,就想貝貝這麽陪着他。

陪了會兒,秦嶺想起自己打包回來的吃的,終于開口道:“給你帶了巷子裏那家紅豆湯。”

佟貝貝:“在哪兒?”

扭頭一看,就在餐桌上。

佟貝貝回過頭,垂着目光看秦嶺:“不是去喝酒了嗎?怎麽還開去那兒了?”

秦嶺:“讓老張開着兜了會兒風,剛好開到那兒了。”

秦嶺:“去喝吧,要涼了。”

佟貝貝:“一起喝吧,剛好你醒醒酒。”

秦嶺搖頭:“你去吃吧,我去洗澡。”

今天約莫是秦嶺結婚以來最有氣無力的一晚,連晚上最喜歡做的那件事都不做了,洗好澡便躺在了床上。

佟貝貝臨睡前有點不放心,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問:“真的沒生病嗎?”

秦嶺握住佟貝貝的手,把人摟在懷裏,閉上了眼睛,說:“沒事。”

不止是說給佟貝貝聽的,還是在安撫他自己,“明天就好了。”

第二天,秦嶺起床也起得有氣無力,出門前的整個流程都透露着“疲憊”二字。

佟貝貝難得沒睡早上,跟着起來了,還翻出耳溫槍,給秦嶺測了測體溫。

正常,沒發燒。

難道是有其他不舒服?

佟貝貝謹慎起來,很快換好了衣服,說:“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秦嶺搖頭:“沒事,不是病了。”

佟貝貝強調:“你看起來真不太好。”

秦嶺點頭,表示他知道,解釋:“不是病了的關系。”

他在臨出門前像往常那樣抱了抱佟貝貝,音線帶哀,說:“我去上班了。”

佟貝貝更不放心了。

秦嶺一走,佟貝貝就給李蒙發了條消息,讓他今天注意下秦嶺。

李蒙:【好的。】

【如果是身體不舒服,我會帶秦總去醫院的。】

佟貝貝:【麻煩你了。】

李蒙:【應該的。】

【佟哥你太客氣了。】

但李蒙在公司看秦嶺的時候并沒有看出任何問題,老板和往常沒什麽不同,一樣的專注,一樣高效運轉,也看不出半點病容。

真要說哪裏不對,最多也就是在工作間隙發呆的時間多了半分鐘。

但自打結婚,秦總不就是這樣的嗎?

李蒙着實沒看出有任何問題。

連着一周,佟貝貝吃到了很多他喜歡吃的東西。

紅豆湯、烤玉米、羊肉串、鮮肉蛋黃粽……

全是秦嶺給他買的。

而在這一周裏,秦嶺幾乎每天都表現得十分“疲憊”。

秦嶺下班回來就這樣,佟貝貝以為秦嶺工作太累了。

秦嶺什麽都沒說,仰靠着沙發,胳膊搭在額頭上,另一手攬過佟貝貝。

佟貝貝:“很累嗎?”

秦嶺閉上眼睛,依舊沒說什麽,“嗯”了一聲。

夜裏,秦嶺抱着佟貝貝。

明明親密無間、離得很近,秦嶺卻有種心口遠在天邊的悲怆感。

秦嶺默默在心底錘胸口。

三十多歲了,也是個老大不小的成年人了。

這年紀跟個小年輕一樣失戀失得心口發慌,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秦嶺這時候覺得找誰都多餘,又不想對着貝貝直面自己的“失戀”,索性一頭紮進工作裏。

這日,秦嶺回家,發現佟貝貝不在。

看看時間,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往常這個時候,別說人在,澡都已經洗完準備上樓睡覺了。

秦嶺給佟貝貝打電話:“去哪兒了?”

佟貝貝:“有點事,在杉杉這裏。”

秦嶺:“秦木杉?他怎麽了?”

佟貝貝:“失戀。”

“……”

秦嶺到學校的時候,秦木杉已經趴在佟貝貝肩上哭完第二輪了。

秦嶺從小就見不得男孩子哭,尤其是自己的弟弟。

他見秦木杉眼淚汪汪的,鼻涕泡都要哭出來了,當場就要喝一句,被佟貝貝一個眼神止住。

秦嶺忍了,兩手插兜地站在秦木杉面前,擡了擡下巴,問:“怎麽回事。”

秦木杉坐在長椅上,駝着背,手肘搭在腿上,頭埋着,手裏捏着手機。

秦嶺一問,他就把手機舉了起來。

秦嶺拿過手機,滑屏一看,聊天界面上,白色對話框一行又一行,雖然說得委婉不失态度,但總結下來,無非就是“你很好,但我們不合适”——來自備注“女神”的女孩兒的拒絕。

秦嶺看得眼皮直跳。

他把手機捏在手裏,晃了晃,問秦木杉:“就為了這點事?”

秦木杉又要哭了,什麽叫“就為了這點事”?

秦木杉擡眼,腫着眼泡,回視秦嶺:“我喜歡她啊。”

秦嶺:“你喜歡她,他拒絕你,你就哭?”

秦木杉:“是啊,”還是那句,“我喜歡她啊。”

秦木杉說得非常有邏輯:“我喜歡她,她拒絕我,我當然會難過,難過了當然會哭。”

秦嶺心道這都什麽難兄難弟。

秦木杉說着嗚嗚嗚地趴到了佟貝貝的肩頭,佟貝貝順着秦木杉的後背:“好了好了,哭吧哭吧。”

秦嶺無語地翻了一眼。

他也失戀,他找誰哭去。

而佟貝貝對秦木杉失戀的态度非常包容溫和,一直勸着:

“你喜歡她,她不喜歡你,只能說你們兩個暫時沒有緣分。”

“你也別太難過了。”

“難過就哭吧,想哭就哭,哭完就好了。”

“但別因此覺得自己哪裏不好,也別去怪人家女孩子,更不能糾纏,知道嗎?”

秦木杉聽得直點頭,秦嶺眼皮子又跳了。

別去怪……

不糾纏……

秦嶺兩手插兜地站着,心口發涼。

他默默深呼吸,又掏出手,給自己扇了扇風,同時寬慰自己,想:沒什麽的,不就是他喜歡貝貝、貝貝不喜歡他,還拒絕愛情這檔子事嗎。

他三十多了,不是十幾歲,也不是秦木杉這樣的毛頭小子,有什麽是他不能承受的嗎?

……是。

不久後,佟貝貝坐在長椅中央,右邊肩頭的身前是秦木杉,左邊肩頭的身後是秦嶺。

佟貝貝哭笑不得,問秦嶺:“你又怎麽了?”

秦嶺閉着眼睛,長長地出了口氣,道:“我也難過,讓我靠靠。”

佟貝貝:“工作上的事?”

秦嶺含糊地嗯了一聲。

佟貝貝問他:“那你想哭嗎?”

秦嶺擡手按了按眼睛,說:“有點想,但我哭不出來。”

剛說完,秦木杉嚎了一嗓子,哭起了第三輪。

當晚,失戀到丢魂兒的秦木杉被佟貝貝帶回了家,安置在客房。

秦嶺懷疑秦木杉失的搞不好不是戀,而是自理能力——

佟貝貝給秦木杉鋪床、拿枕頭被子、洗漱用品,再安慰脆弱的心靈、借肩膀哭、擠毛巾擦臉一條龍。

秦嶺看得憋悶,心道這誰的老婆?

又很快從自家蠢弟弟身上找到了“失戀靈感”——

秦嶺也往沙發上一靠,閉着眼睛。

佟貝貝拿了兩包紙巾從一樓小書房出來,見秦嶺這樣,問:“你怎麽了?”

秦嶺“虛弱”地向佟貝貝伸出手,喊:“老婆。”

佟貝貝忙把手遞過去,秦嶺握住,說:“老婆,我難受。”

佟貝貝顧不上靠在另一只沙發上的秦木杉了,趕忙問:“哪兒難受?”

秦嶺:“暈。”

佟貝貝把紙巾放到茶幾上,完全顧不上秦木杉了,注意力全到了秦嶺身上,邊問着“還有哪兒不舒服”,邊把秦嶺從沙發上扶起來,帶着人上樓回房間。

佟貝貝臉上的憂心和關切都是真的,秦嶺這一下立馬覺得心底舒暢了許多:

貝貝雖然沒喜歡上他,也不要他的喜歡,但貝貝至少還關心他。

秦嶺躺到床上,眼看着佟貝貝拿耳溫槍給他測體溫,又跟他額頭貼額頭地試體溫,說:“沒發燒,還暈嗎?”。

秦嶺握住佟貝貝的手,神色間流露這段時間以來的“疲憊”,聲音低沉緩慢,喊:“老婆。”

佟貝貝坐在床邊:“我幫你叫家庭醫生吧?”

秦嶺搖頭。

佟貝貝正要說“這樣不行”,秦嶺:“你陪陪我,就好了。”

秦嶺“反常”的時間長達一周多,比起失戀的秦木杉,佟貝貝自然更擔心秦嶺。

佟貝貝低下頭,溫溫柔柔地勸着,幾乎是在哄着:“還是看看吧,你這段時間看起來真的不太好。”

秦嶺搖頭:“我沒事,不是身體的問題。”

始終握着佟貝貝的手,說:“你陪陪我就好了。”

佟貝貝關切地說:“還是請醫生來幫你看看吧。”

秦嶺再搖頭:“不用。”

佟貝貝無法,說:“那你這會兒覺得好點了嗎?”

秦嶺點頭。

佟貝貝:“那你睡吧。”

秦嶺:“陪我。”

佟貝貝:“你先睡,我下去看看杉杉。”

秦嶺不松手:“他那麽大的人。”

有什麽好看的。

佟貝貝只得坐在床邊繼續陪秦嶺。

陪了會兒,佟貝貝困倦地打了個哈欠,秦嶺胳膊一拉,把人拉到懷裏。

佟貝貝打着哈欠道:“我還沒洗澡。”

秦嶺掀開被子,把人抱進來:“不洗了,明天再洗。”

佟貝貝躺到了秦嶺懷裏。

他見秦嶺還沒睡着,雖然自己已經困了,都困得閉眼了,還是強撐着意識用搭在秦嶺胸口的手邊拍邊哄睡似的哼着歌,哼了會兒,聲音漸弱,睡着了。

樓下,秦木杉傷心地趴在沙發上,趴着趴着,困了,還有點冷。

他打了個哆嗦,疑惑地擡起頭,四處看看,沒看到他哥,也沒看到他嫂子。

秦木杉的悲傷立刻中止,默默起身,上樓、進房間。

明天繼續難過吧,今天先這樣。

嫂子TVT……嗚嗚。

結果次日,秦嶺比秦木杉這個失戀的還像個需要人照顧的。

秦木杉眼看着佟貝貝走上走下,搬小桌子、端早飯,顧都不太能顧上他,更別說借肩膀給他靠一靠了。

秦木杉茫然地站在客廳裏,喊佟貝貝:“嫂子,我哥怎麽了?”

佟貝貝:“哦,你哥這段時間可能是上班太累了,最近這一周都不太舒服。”

示意秦木杉:“桌上有早飯,你吃吧。”

秦木杉眼看着佟貝貝忙裏忙外地走着,問:“那我……”

佟貝貝上了樓梯,沒聽到。

佟貝貝下樓來了。

秦木杉:“那你……”

佟貝貝回過頭:“哦,我今天可能要顧不上你了。”

邊忙着邊問:“你現在還難過嗎?還想哭嗎?”

“你要是想哭就先自己一個人去沙發上抱着枕頭哭一會兒,我先看看你哥,等會兒下來幫你擦眼淚。”

秦木杉:“……”

秦木杉覺得眼下這個情況,他想哭都哭不出來了。

倒不是一切以他哥為主,主要是沒有氣氛——廢話,嫂子都忙得腳不沾地了,誰借肩膀給他,誰安慰他啊。

秦木杉好奇他哥怎麽了,上樓。

主卧門沒關,他站在門口,往裏看去——

一張擺放了早餐的小餐桌擱在床頭,秦嶺躺在床上靠坐着,佟貝貝隔着餐桌面對面坐着,手裏端着碗,正耐心的溫柔的一勺一勺給秦嶺喂早飯。

秦木杉眉頭頓時挑得老高。

他長這麽大,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他哥不動手只動嘴地吃飯。

他哥手斷了?被截肢了?

不對啊,胳膊明明還在啊。

再一看——

秦嶺喝完喂過來的一勺子粥,虛弱地輕咳了兩聲。

佟貝貝:“都這樣了,今天別去上班了。”

秦嶺又咳了兩聲,還是擡手攥拳、把手抵到唇邊的咳法,咳完虛弱地開了口:“那你別走,陪陪我。”

秦木杉:……???

他是不是在做夢?

這個秦·黛玉·嶺,一定不是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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