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他從未在親吻中有過這種感受
回金恒府住的這第一晚,佟貝貝和秦嶺睡的一個卧室。
在醫院吊了大半夜的點滴,回家後又在兩套房之間來回折騰,秦嶺幾乎是一躺下就睡着了。
佟貝貝失眠了。
他翻身、閉眼,嘗試入睡,睡不着。
再翻身,睜開眼睛,盯着天花板,毫無睡意。
輕輕翻身,面朝秦嶺,黑暗中用視線靜靜地描摹秦嶺那立體的側顏,佟貝貝感受到鼓膜上那一下又一下的心跳:秦嶺,原來已經,喜歡上他了嗎?
佟貝貝第一反應:哪種喜歡?
這也是他從前對“喜歡”的概念——總覺得這世上的喜歡分很多種。
婚後的喜歡還分成愛情那樣突如其來的喜歡和親情紐帶般那樣相濡以沫的喜歡。
可此刻他卻想,他和秦嶺之間,gay和gay之間,還能是哪種喜歡?
喜歡他?
什麽時候?
哪天開始的?
多久了?
為什麽?
怎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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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貝貝心底溢出無數的問號。
對“喜歡”這種感情,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陌生。
但他對秦嶺不陌生。
不陌生的人、枕邊的伴侶,對他産生了令他覺得陌生的感情……
怎麽會呢?
佟貝貝困惑的同時,心底的感受像蒙着幾層紗,他自己都琢磨不透。
他也說不上來現在具體是什麽感受和感覺。
唯一清楚的,就是秦嶺的告白并沒有讓他生出和從前一般的抵觸。
他也沒有下意識就想拒絕。
至于別的……
佟貝貝沉下心感受,卻怎麽也分辨不清。
次日,佟貝貝睡醒,緩緩睜開眼睛。
一睜眼,入目便是默默含笑注視着他的秦嶺。
秦嶺見他醒了,不待他醒神,湊近便是一吻,邊吻邊說:“Je t'aime(我愛你)。”
佟貝貝的心跳在這親密中直接漏了兩拍。
秦嶺的眸光深邃專注,看起來格外的深情,且就這麽直白露骨地落在佟貝貝臉上,沒有分毫掩飾。
佟貝貝被這麽看着,多少有些臊,也不習慣。
他試圖轉移注意力,問秦嶺:“今天要休息嗎?”
秦嶺的眼神一瞬不瞬,注視的目光依舊深情,嘴裏道:“不休了。”
佟貝貝剛要坐起身,秦嶺湊近、捧着佟貝貝的臉又是深情一吻,吻罷,語氣深沉地說:“貝貝,我喜歡你。”
佟貝貝的心跳又快了。
秦嶺就着親昵的姿勢,緩緩認真地問:“我說我喜歡你,你會讨厭我嗎?會嗎?”
佟貝貝抿着唇,沒有吭聲。
秦嶺又湊到佟貝貝唇邊淺淺地吻了一下:“嗯?”
佟貝貝這才道:“不會。”
秦嶺唇角彎起,單手捧着佟貝貝的臉頰,邊淺吻邊道:“不要讨厭我,不要排斥我的喜歡,好嗎?”
“我真的特別喜歡你。”
“你說過你也會努力的。”
“我已經喜歡上你了,很喜歡你,現在就等你了。”
“我慢一點,等等你,你努力努力,加把油趕上來,好嗎?”
佟貝貝的心髒快跳不止,都要從心口跳出來了。
認識秦嶺這麽久,他第一次知道秦嶺這麽會說情話。
他擡手抵住秦嶺的胸口,垂着目光紅着臉,低聲:“好了,你不是還要去公司嗎?”
秦嶺注視着佟貝貝:“答應我,嗯?”
“嗯。”
佟貝貝起身,頂着一張紅透的臉,逃似的,飛快地掀開被子下床。
他的心口噗通噗通,從來沒跳得這麽快過。
他站在洗漱間臺盆前按着心口,心道一定是聽秦嶺的情話聽得。
這個男人的嘴到底怎麽長的,怎麽能這麽會說。
臨到換好衣服要出門去上班了,秦嶺伸手又要抱,被佟貝貝伸手隔開,非常理性地勸說道:“我們的事緩緩再說,先把公司那邊打理好。”
秦嶺見貝貝表情認真,收回作勢要抱的手,想了想,亦認真道:“你跟我去公司吧。”
?
佟貝貝看着秦嶺。
秦嶺:“上周你來了趟公司,銀行的人是不催款了,現在大家也都知道麓山背靠佟家,有隔壁的樨靈做底氣,沒那麽容易被債務打垮了。但公司現在人心不齊,各方面也都還在觀望,你如果在公司,人心方面的情況應該能好很多。”
就像一根定海神針。
佟貝貝想了想,覺得秦嶺的話有道理,外加他本身就有和秦嶺一起共擔風雪的覺悟,秦嶺既然主要“邀請”,他自然不會拒絕。
于是當天,佟貝貝又換上了西裝,在麓山露面。
進高管專用的電梯的時候,秦嶺側頭往穿着正裝的佟貝貝身上瞧了好幾眼,唇邊浮笑。
鑒于電梯裏只有他們外加一個李蒙,佟貝貝察覺到,低聲問:“笑什麽?”
秦嶺又笑了笑,答:“沒什麽,就是覺得你這麽穿很好看。”
佟貝貝轉頭,莫名其妙地看了秦嶺一眼。
他們身後的李蒙也挑挑眉看向秦嶺的背影。
佟貝貝面露不悅地瞪秦嶺:現在是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在公司說這些?
秦嶺唇邊含笑,沒再不正經。
然而待梯門敞開、即将擡步走出去的時候,秦嶺摟了佟貝貝的腰一把,邊摟邊飛快地說了一句:“真的好看。”擡步走出。
佟貝貝:“……”
李蒙:“……”
就這樣,樨靈在外、佟貝貝在內的穩着麓山。
佟貝貝來公司其實也沒事做,依舊待秦嶺的辦公室。
不同的是,以前過來,秦嶺無論做什麽、去哪兒,他都只會在秦嶺的辦公室,如今是秦嶺去哪兒他跟到哪兒。
佟貝貝看得出來、感受得到,如今麓山各方面都有些風聲鶴唳的意思。
員工層面,觀望的、乃至直接在這個時候提離職跳槽的不在少數。
李蒙跟秦嶺提及人事部傳遞過來的這部分焦慮的時候,佟貝貝就在旁邊。
秦嶺聽完,眉頭都沒動一下,說:“跳槽意願強烈、已經找好下家的讓他們走,其他的走正常人事流程。”
李蒙:“如果申請離職的比較多……”
秦嶺:“不會,公司就算破産清算也要給正常員工三個月以上的賠償金,現在離職,等于年終的獎金也不要了,不會有那麽多人的。”
佟貝貝看向秦嶺,秦嶺穩坐大班椅,果斷冷靜,毫無動搖。
開會,決策層面,不同人總有不同的看法,争論起來,相互噴吐沫星子的都有。
佟貝貝轉頭看去,秦嶺支着二郎腿、握着鋼筆地默坐靜聽,但只要他開口,會議室便會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認真地落向主位。
佟貝貝甚至見到了秦嶺發脾氣的樣子,很兇、板着臉,眼神裏都是審視人的森森冷光,語氣也冷,罵起人來毫不留情。
佟貝貝這才知道,從前他在秦嶺辦公室見到的都不是他真正的工作時候的樣子,如今才是。
難怪以前每次來,秦嶺一在公共辦公區現身,半層樓的員工都會突然鴉雀無聲。
也難怪一起坐電梯,大家除了一聲“秦總”,都不敢跟秦嶺多說別的。
佟貝貝默默地旁觀着。
“佟哥。”李蒙在一旁低聲喊。
佟貝貝沒聽見,還看着秦嶺。
“佟哥。”
佟貝貝才聽到,醒神回眸。
李蒙将一杯水遞給他,佟貝貝接過,端在手裏,目光又不自覺地往秦嶺那兒看了過去。
這日午飯,佟貝貝突然道:“謝謝你從來沒把工作的情緒帶回家。”
秦嶺忙了一天,才得空休息,領帶扯松了吊在脖子上。
他聽到佟貝貝的話,擡眼,問:“吓到了?我是不是看起來很兇?”
佟貝貝想了想:“還好。”
秦嶺莞爾,知道自己平時上班的時候什麽樣。
“別怕,我演的,沒真生氣。”
公司上下這麽多人這麽多事,他要真動情緒,幾天還不就被氣死了。
佟貝貝懂了,這大概就是老板的“帝王之術”。
可惜秦嶺沒有對感情對伴侶的“術”,很多時候,他看向佟貝貝,都想知道,到今天,在感情方面,貝貝對他到底到什麽程度了。
但其實佟貝貝自己也不知道,他也問過自己,沒有答案。
時間的流水往前,麓山解決了一個又一個的危機,情勢走上了步步變好的軌跡。
但秦嶺和佟貝貝的關系卻仿佛一直停步在秦嶺表白的那個時候——
自那之後,白天,秦嶺和佟貝貝一起在公司,晚上回家,留給他們的只剩休息睡覺的時間。
無論是金恒府還是婚房,都一下變得冷清,沒了從前的煙火氣和溫馨。
佟貝貝蹲不成家、做不成鹹魚,短短半個月瘦了兩圈,把秦嶺給心疼得不行。
佟貝貝毫不在意,對秦嶺道:“你也瘦了呀。”
提及自己瘦了,說:“剛好不用刻意減了。”
年末,春節的到來如同按下了定格鍵,暫緩了一切。
秦嶺和佟貝貝商量了下,準備一起回鄉過年。
動身前一天,兩人在家收拾行李,佟貝貝剛把箱子從儲藏室翻出來,秦嶺便摟着他的胳膊把他按到了沙發上,“你歇着,我來。”
秦嶺往卧室走,佟貝貝坐在沙發上伸長了脖子,問:“你知道要收拾什麽嗎?”
秦嶺:“知道。”
佟貝貝起身。
秦嶺拿着要收拾的東西走出來,一眼看到箱子邊蹲着的佟貝貝。
他走過去,東西先扔到箱子裏,摟着佟貝貝的肩,再次把人按回了沙發裏。
秦嶺的語氣帶着幾分強勢:“休息,聽到了嗎?”
佟貝貝眨眨眼,有些不明白秦嶺為什麽不讓他動手。
休息?
他剛睡醒啊。
秦嶺拿起沙發上的一個抱枕,塞到佟貝貝懷裏,見今天太陽不錯,索性又摟着肩,把人帶去了陽臺,懶人沙發裏一按。
“坐這兒曬太陽。”
秦嶺繼續去收拾東西,同時問:“中午想吃什麽。”
佟貝貝曬着太陽,鹹魚的靈魂一下給曬了回來。
他窩在懶人沙發裏,抱着抱枕,眼睛曬眯了起來。
“随便吃點吧。”
這麽一曬,佟貝貝也不想動了。
今年反正回鄉裏過年,年前忙着陪在公司,什麽東西都沒準備。
明天就回鄉下了,今天随便吃點算了。
秦嶺卻道:“我來煮。”
佟貝貝沐浴在陽光裏:“嗯?”
秦嶺:“想吃什麽?”
吃什麽啊?
佟貝貝:“想吃面。”
秦嶺:“什麽面。”
佟貝貝:“青椒肉絲吧。”
翠綠的青椒蓋上手擀的寬面的時候,佟貝貝聞着青椒肉絲的香味,有種忙碌了這麽久,靈魂終于得到寬慰的感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面香,低頭開動。
秦嶺坐在一旁,用筷子攪着面,含笑地側頭問身邊的伴侶:“好吃嗎?”
佟貝貝吃着面,鹹魚尾巴都上上下下地拍了起來:“嗯,好吃。”
秦嶺看着佟貝貝,唇邊浮笑。
兩人有段時間沒在家裏吃過飯了。
飯畢,吃完的兩只大湯碗擱着筷子擺在桌上,收拾了大半的箱子丢在地上,窗邊,秦嶺和佟貝貝肩并肩窩在懶人沙發裏,燦爛的陽光跳着舞,筆直地落在兩人身上。
秦嶺伸展着胳膊,佟貝貝的腦袋墊在他的肩膀上。
窗外,許久沒打理的花架上張牙舞爪伸着綠枝、開着花。
這一刻,煙火氣和溫馨也仿佛得以重歸。
佟貝貝靜着心、閉着眼睛曬太陽,秦嶺搭在他肩頭的手随意地點着。
側頭,伴侶那英俊的眉眼被陽光照得剔透而柔和。
秦嶺的頭跟着靠過去,曬着冬日的暖陽,不緊不慢道:“年後就別跟我去公司了。”
“嗯?”
秦嶺:“公司的危機基本也解除了。”
佟貝貝閉着眼睛曬太陽,聲音也像是被曬得發軟,“好呀。”他直接同意了。
秦嶺又道:“年後我抽個時間,一起出去,找個地方散散心吧。”
佟貝貝:“可以啊。”
秦嶺:“有想去的地方嗎?”
佟貝貝睜開了眼睛,擡起頭。
他的瞳孔被陽光曬成了淺色,鴉羽似的長睫上跳着光。
“海邊吧。”他道。
秦嶺回視他,而後與他腦袋相抵,聲音慵懶:“嗯,那我們往南邊走。”
又說:“最近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佟貝貝:“還好,我不辛苦。”
真正辛苦的,其實是麓山上下那麽多員工,還有秦嶺。
秦嶺:“都瘦了。”
佟貝貝:“你也瘦了啊。”
秦嶺摟着懷裏人,将佟貝貝更緊密地抱進了懷裏,怪心疼的。
抱了會兒,秦嶺親吻佟貝貝的額頭,音線溫柔:“貝貝,我喜歡你。”
又親了親,說:“我喜歡你,貝貝。”
情話跟暖風似的吹進了佟貝貝心底。
佟貝貝的睫毛輕輕地顫了顫,奈何不知該說點什麽作為回應。
秦嶺根本不需要回應,貝赫拉貝只是安靜地靠在他懷裏,他都仿佛擁有了全世界。
難得有這樣舒心的空閑,秦嶺于是說盡了甜言:“我們貝貝長得真好看,我通通都喜歡。”
“性格也好。”
“還會畫畫,還會彈琴。”
……
佟貝貝不知是被曬得,還是聽這些話聽得,一側的耳朵通紅。
秦嶺已經邊說着情話邊抱着佟貝貝的腿越過自己腰側,打橫地将人抱着。
而姿勢一變,秦嶺便低頭,吻上了佟貝貝的唇——他們已經有段時間沒親密過了。
四片唇瓣輕輕一碰,熟悉感和陌生感摻雜着湧向兩人,親密都變得略顯生疏。
奇的是,佟貝貝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驟然變快。
他輕輕地回吻,唇上的兩片軟唇也輕輕地研磨着他。
是太久沒親吻過的關系嗎?
他竟然有種靈魂要飛出軀殼的輕飄感,酸麻也順着心口傳送向四肢百骸。
而随着親吻的逐漸深入,佟貝貝有種置身在此、靈魂淪陷入幽深的巴哈馬藍洞的錯覺。
他從未在親吻中有過這種感受。
吻罷,他喘得胸口不停起伏,眼中也渲染開了濃重的潮色。
他擡眼看向秦嶺,秦嶺的瞳孔映着他莫名過于情動的神色,這大大鼓勵了秦嶺。
秦嶺捏住佟貝貝的下巴,果敢而徑直地親吻了過來。
沒多久,兩人從窗邊挪去了沙發。
……
這次連秦嶺都感覺到了,佟貝貝跟往常不太一樣,今天格外的情動。
事後,秦嶺從身後摟着佟貝貝,聲音暗啞地問:“今天怎麽了?這麽投入?”
佟貝貝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秦嶺吻他的時候,他的神魂都在飄浮。
被進入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離秦嶺特別的近。
qing事變得不再是情事本身,像是添了些別的什麽。
他不知道那具體是什麽,總之令他今天格外的投入。
還有就是——
他翻身,靠進秦嶺懷裏,額頭輕輕地蹭了蹭秦嶺的下巴。
秦嶺:“嗯?”
佟貝貝:他想要,想聽那些格外好聽的話。
秦嶺不明所以:“什麽?”
佟貝貝引導着,邊蹭着下巴邊低聲喃喃道:“剛剛曬太陽的時候,你跟我說什麽?”
剛剛?
秦嶺:那他可真沒少說。
秦嶺不知道佟貝貝說的具體是哪句,但福至心靈的……
秦嶺撥開佟貝貝耳邊覆着的有些濕漉漉的短發,甜蜜的情語卷着溫柔的音調:
“我說我喜歡你。”
“Je t'aime。”
“我愛你。”
佟貝貝用臉頰輕輕地蹭着秦嶺的脖子,心底發出舒服的喟嘆。
他喜歡,喜歡聽到這些。
非常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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