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六十八顆心 我只要你
孟思維說完心裏就開始忐忑。
她這根本都不是暗示是明示了, 會不會太主動了。
萬一裴忱的想當“孟警官家屬”只是個情侶間的情.趣,她就真的認了真開始在這裏計劃長遠,兩人根本不在一個頻道該怎麽辦。
都怪她媽媽過年一席話把她給弄迷糊了, 她以前根本都沒有想過這麽多的。
于是孟思維越想越後悔, 在裴忱正要張口的前一刻,她趕緊趕在他前一秒說:“如果你不想結婚也可以!”
“我,我剛剛只是随便說說,”孟思維急着給自己辯白, 強裝鎮定, “反正還年輕, 不急。”
她說完就默默避開視線作勢要從裴忱腿上下來,要去給自己找個地方躲一躲。
然後孟思維發現裴忱圈在自己腰際的手臂收緊。
“唔?”她回頭望過去。
“真的麽?”裴忱目光緊緊跟着她:“我想。”
孟思維表情略茫然:“啊?”
裴忱對着孟思維的小臉, 忙道:“我想結婚。”
孟思維:“……”
好了這人現在比她還直白, 直白到孟思維從裴忱現在的眼神中感受出,他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拖去民政局領證的樣子。
孟思維在對上這個眼神後開始慌了:“我說的是以後!”
“事情還多着呢, 我們還要先賺錢存錢,我那房子的事還沒有結果, 而且再怎麽……”孟思維有點害怕自己就這麽稀裏糊塗地被定了下來,瞧着他, “你也得先跟我求個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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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忱愣了下, 似乎沒想到她慌慌張張害怕的是他不跟她求婚, 然後他似乎終于放松下來,問孟思維:“你想什麽時候求婚?”
因為她媽媽說過可以拿來當婚房, 孟思維下意識答:“等我那房子交房?”
她說過之後又立馬覺得不行,萬一以後徹底停擺,爛尾個十年八年的,那豈不是要等到地老天荒。
“不不不,”孟思維忙改口,“不這個。”
“等……”她認真地想,然後擡頭看着裴忱的眼睛說,“等裴檢下一次調工資,或者下一次職級晉升的時候。”
孟思維知道裴忱的工資構成應該跟他們差不多,沒有職級變動的話基本是兩年一調,有職級變動的話會随着職級的晉升而上漲。
她既然在考慮經濟,那麽就以這個為目标好了。
她不知道裴忱上一次調工資是什麽時候,也不知道他接下來什麽時候會有職級變動,如果能快點升職加薪當然好,如果慢,那就慢慢攢。
“行嗎?”孟思維說完,有點緊張地等裴忱回答。
裴忱摸了摸孟思維頭發,答應:“行。”
孟思維笑着安心下來。
“裴檢,”她手指開始在裴忱身上不安分地戳着,忽然矯情兮兮,“你會不會現在答應的好好的,一升職加薪就出爾反爾。”
“畢竟想招你當女婿的人還挺多的。”
孟思維一想起上次那個“小公主”就忍不住有點酸。
不過不等裴忱回答,孟思維又自己釋然,聳了聳鼻尖,威脅狀朝他露出森森的小白牙:“你要是敢我就去微博挂你,我可有六百多萬粉絲呢。”
裴忱:“……”
他試圖捉住孟思維在他身上不安分的手,可惜都被她小泥鳅一樣溜走。
裴忱看着她低頭在他身上搗亂的樣子,今天是大年初一,合家歡聚的日子,此刻只有他們兩個人。
裴忱經歷過二十多個大年初一,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在今天這個日子,像現在這樣感受到平靜,恬淡,好像一個家的感覺,本應該就是這樣。
他直勾勾的看着面對面坐在她腿上的孟思維,眼眸的顏色深暗不明。
他輕聲地,在她搗亂的某個間隙忽然對她說:“我只要你。”
我只要你。
無論是曾經你不再屬于我的七年,還是我們正相愛的現在,或是到未來,直至我生命最後的盡頭。
從來沒有別人,我都只要你。
孟思維擡頭。
她眼睛一如既往黑白分明,每當這樣靜靜看着一個人的時候,仿佛總像是有水光。
c市市區裏禁燃煙花爆竹,今晚似乎有人不遵守規定,在小區裏放起了煙花。
并不吵,噼裏啪啦的,忽然給這安靜的萬家燈火添上了濃濃的年味兒。
“孟想,”裴忱勾唇,環抱一個他曾那麽遙不可及的夢想,眉眼間笑意極是溫柔,再跟她說,“新年快樂。”
……
年一過,各行各業也都開始複工。
孟思維每天除了忙着上班以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房子的事兒要開庭了。
孟思維之前立案相關的資料和流程手續大部分都是裴忱幫忙弄的,這回上法庭總不能也裴忱幫忙代上,裴忱雖然學的是法律但不是執業律師,這種情況是沒有辦法坐在律師席替她打官司的,所以她這個原告只能自己上。
孟思維平常抓嫌疑人都沒感覺,現在馬上輪到她自己上法庭,開始緊張起來。
畢竟坐在被告席的是開發商代表,那些精明的商人肯定早就深谙被業主送上法庭後的套路,普通人面對他們時只能是勢單力薄。
而且放俗氣點來講,孟思維知道自己打人的功夫還可以,說人的功夫卻不行,畢竟到了法庭,原告被告面對面一坐,即便他們證據充足,但肯定是要打嘴皮仗各執己見的。
孟思維平常不愛跟人發生矛盾,通常都是能忍就忍忍不了算了的狀态,有人說她脾氣好,但是只有跟她親近一點的人才知道,她不愛跟人發生矛盾的原因主要是,她從小到大跟人吵架從來都沒吵贏過。
只不過孟思維還沒緊張多久,裴忱忽然告訴她給她找了個代理律師。
孟思維聽到“代理律師”四個字吸了口氣,想起自己之前去做法律咨詢,那筆光前期咨詢就貴死人的律師費。
裴忱适時開口:“是我大學同學,現在在做律師,過來幫個忙。”
孟思維點頭“哦”了一聲,看裴忱:“是不是太麻煩人家了呀。”
裴忱:“小案子而已。”
孟思維知道律師見過的案子形形色色,房子的事情對于普通人來說至關重要,但在一個律師眼裏,或許的确只是個小案子。
孟思維在開庭前兩天見到了要跟她一起上法庭的訴訟律師。
既然是裴忱的大學同學,現在又在當律師,孟思維自動腦補了個黑西裝配金絲眼睛,一絲不茍的精英樣子。
結果見到後才發現人比她想象中好接近的多。
同學名字叫蘇呈皓,一見到孟思維就笑着打招呼,孟思維本來是本着求人幫忙一定要誠懇恭敬的态度還專門開車去機場接人,結果蘇呈皓一上車反而把她熱情得招架不住。
孟思維跟蘇呈皓路上聊天中得知他跟裴忱是大學室友,最開始的時候都學的是法學,後來專業細分,裴忱主修刑法,他去了民法。
後來畢業後裴忱考了檢察官,他選擇當了律師。
孟思維聽蘇呈皓說說跟裴忱大學時候的事感覺還挺有意思的。
蘇呈皓還特意提到了大學的時候,追裴忱的女生可以編成一個排,這倒不是說只有一個排的女生喜歡裴忱,是只有一個排的女生敢追,剩下幾個排的,還沒行動便被這位男大學生生人勿近的氣質勸退。
“……不過呢,”蘇呈皓瞧着正開車的孟思維說的彎彎繞繞,“他一個都沒有答應。”
孟思維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聽蘇呈皓這語氣難不成是想讓她這個現女友誇裴忱幾句,孟思維醞釀了一下發現好像不知道怎麽誇,于是只能幹巴巴地“哦”了一聲。
蘇呈皓聽着這聲“哦”啞然失笑,把頭轉到前面的方向。
第一頓飯肯定是要請客的,孟思維本來說是在外面店裏吃,裴忱說招待蘇呈皓,在家随便做點就好。
于是孟思維把蘇呈皓帶到了她跟裴忱現在一起租住的房子裏。
回家的時候裴忱正在廚房裏做飯,蘇呈皓一進門便開始打量。
“不錯嘛。”當他打量完畢得出結論時,撞上正從廚房裏出來的裴忱。
兩人倒沒有什麽老同學見面時的熱情激動,顯然平常也保持着聯系。
孟思維看到裴忱還是做的平常那些菜,總害怕這樣招待是不是有點單薄。
畢竟人家一個名校畢業的律師,是本着同學情分,大老遠跑過來替同學的女朋友打官司。
蘇呈皓倒是自在,一眼看出孟思維的局促,懶洋洋靠在餐桌上說:“不用。”
“你要是實在怕裴忱招待我不周,給我來兩瓶啤酒怎麽樣?”
孟思維和裴忱平常都不喝酒,所以家裏也沒有酒,見蘇呈皓要喝,孟思維忙說:“好,那我現在去買。”
蘇呈皓見狀阻止:“點外送不就得了。”
孟思維抓起鑰匙:“沒事,小區門口就有便利店。”
孟思維下樓去買酒,蘇呈皓又掃了一圈兒房子,然後去到廚房。
裴忱正在做最後一道菜的收尾。
蘇呈皓抱手靠在牆上,看着腰系圍裙,一手鍋鏟一手鍋柄,一副居家模樣的男人。
“裴檢什麽時候淪落到要跟女朋友合租了。”他閑散地說。
裴忱睨了靠在牆上的蘇呈皓一眼。
蘇呈皓笑了笑,直起身,想起自己剛才見到的孟思維。
“是她對嗎?”
裴忱沒有說話。
蘇呈皓知道是她。
他記得裴忱剛到大學的時候,跟他們這些同寝室的室友也獨來獨往,跟誰也不熟,向他示好的女生再熱絡,也全體視若無睹。
獨來獨往到他一度覺得自己的這個室友有心理問題。
然後後來他發現自己的這個室友好像的确是有心理問題,因為他無意中看到,裴忱靜下來時,會寫一個人的名字。
一遍一遍地寫,在心理學上這被稱作刻板行為。
他瞟了一眼那個名字,抱着幾分好奇的心态随意跑到網上搜了一下,竟然還真的搜出點內容。
“2013年c市旱地冰球中學聯賽長宜中學取得歷史性突破奪得總冠軍!”
在這條新聞下面的照片注釋裏,有一個名字作為被檢索的關鍵詞标紅。
“長宜中學旱地冰球校隊隊長,本賽季最佳球員孟思維。”
照片裏的女孩兒運球時動作矯健,頭發微微汗濕地黏在臉頰,眼神專注。
據他所知自己的這位室友也是來自這個c市的長宜中學。
他了然于心地笑,翻了翻長宜中學的升學率報告,考上大學的人都用紅榜标注貼在官網上,沒有那個“孟思維”的名字,應該是複讀了。
對于他們這種top級學校的人來說,高中時有相好的女生,兩人沒能考上同一所大學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好在b市高校衆多,不一定非得在同一所學校,同一個城市的也可以。
感情那麽多示好都不為所動,是在每天等着女朋友複讀考過來啊。
蘇呈皓抱着看戲的心态看了一年,第二年的夏天,他在裴忱的桌上發現一則複讀學校的高考喜報。
“恭喜我校孟思維同學複讀一年以596考入公安大學!”
他這才發現被室友寫名字的這位,好像不是女朋友。
甚至連互相有好感都算不上,應該只是一個人在這裏,單方面的等待。
596分,依照當年的分數線,應該怎麽着也能考到b市幾所不錯的大學裏。
可那女孩兒沒過來。
公安大學,離這兒可隔着半個祖國。
人家壓根兒就沒有想靠近他。
這個事實他作為旁觀者都能看出來,當事人,當然更能明白。
在那之後,蘇呈皓發現裴忱的心理問題突然更嚴重了。
如果說以前只是獨來獨往,到後來幾乎已完全封閉自己,不和別人交流。
他甚至一度害怕自己某天早上醒來發現室友已經悄無聲息地自殺。
他告訴了導員,聯系學校的心理醫生。
這個心理治療的過程很長,裴忱每個星期按部就班地去看,就好像只是為了給他們這些人一個交代。
并且據說學校的心理醫生也收效甚微,什麽都沒挖出來。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裴忱在任由手指被飲水機流出的熱水燙也麻木着,無動于衷時,終于受不了了。
他拎着他的領口到宿舍,兩人打了一架。
他指着他的鼻子罵:“你這個慫貨,你他媽永遠只等着別人來靠近你追你,你要是真的忘不掉你就去找啊,去追啊。”
“怎麽還等着人家姑娘來追你?”
“一米八幾的大老爺們兒在這兒自殘有什麽用,你死了人家都不知道,連顆眼淚都不會掉。”
經過那一架,蘇呈皓和裴忱的關系近了些。
他感受到裴忱似乎被他罵動了,去心理醫生那裏的情況也好了些。
裴忱沒告訴他,但是蘇呈皓觀察到裴忱在默默地準備,他準備的很慢,很認真,他感受到他幾乎花光他這輩子的所有勇氣踏出那一步,去找他的那個姑娘。
他不知道裴忱經歷過什麽,為什麽對于任何一個男生而言明明這麽簡單的一步,只是去靠近去追尋自己喜歡的女孩兒,對他而言卻那麽畏懼,那麽難。
一個小長假,蘇呈皓感受到宿舍空蕩蕩,裴忱終于飛走了。
他望着室友素來整潔的桌面笑,在心裏祝他好運,自己也跟當時異地戀的女朋友去旅了個游。
三天後,小長假結束,他度完假,惬意回到宿舍,終于想起自己勇敢邁出第一步的室友。
說不定下次小長假,就是兩對異地戀情侶結伴出行。
他心裏這麽想着,笑着開門,在看到眼前一幕時睜大眼。
……
蘇呈皓記得後來支撐裴忱好好生活,好好上學,好好工作的所有支柱是什麽。
是心理醫生好不容易從他嘴裏挖出來,救命稻草一樣,讓他牢牢去履行,那個女孩兒最後一句跟他說的話——
“裴忱,祝你以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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