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前塵舊事早忘卻

第十七章：前塵舊事早忘卻

——延小鴦：失去後才後悔，誰都可以徹底忘記誰

江湖中人都知道莫霄雲，他實在是太有名了，手持一把稱為“星雲劍”的長劍，殺起人來如同瘋子。

只要是惡人，不管有怎樣的背景他都敢殺，卻也會為了義氣只身犯險。

他曾經為了忘年之交，劍聖尉遲宏，和六惡大戰兩天兩夜，僅憑兩人之力就取了六人性命，從此行雲劍客名揚天下，那年他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稚子。

但他從不傷好人，只要是錯的，就絕不去做。江湖紛亂，江湖浩大，卻沒一個人會否認他的正直和俠義，他實在是無懈可擊，他是堪稱俠義無雙的劍客。

不過莫霄雲也是人，也要生活，他年少時就因為理念不合離了莫家，現在依靠自己白天工作賺錢，晚上出去殺人（雖然被慕忘情稱為惹是生非），賺的錢還大半都接濟窮人了（雖然慕忘情說他更窮）。

他好不容易攢錢租下來一個小門面，在慕忘情的幫忙下開了一個小小的咖啡廳，除了因為窮之外，還因為慕忘情說做別的難度太大，他學不會。

莫霄雲從不糾結，有人說沒過過苦日子的人才會視金錢如浮雲，他從小在莫家雖然那時已經衰敗，但也衣食無憂，到了離家後過了很久的苦日子他依然覺得還算适應，好像真的是無欲無求。

好像唯一心願就是懲惡揚善，沒人理解他。

莫霄雲坐在櫃臺後，因為晚上太累，只是下午就開始打瞌睡，好不容易撐到黃昏，他關門的早，也不在乎會不會損失生意。

店裏卻來了不速之客。

“老板，要關門了麽？”

在他關門前推門進來的少年動作有些突兀，卻不讓人讨厭。他身穿一身淺黃色的小襯衣，笑起來甜甜的，非常讨喜，莫霄雲心裏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悚栗，覺得這少年好像已經在對自己舉起刀子一樣。

莫霄雲也只是頓了一下，點了點頭，又要關門，這少年卻徑直闖進了店內，他身後還跟着一個笑吟吟的女人，這女人好奇地打量他，仿佛充滿了興趣。

莫霄雲漠然地看着，不知道為什麽，他很讨厭這個人，除了讨厭還有些畏懼，總覺得這人随時會要他的性命。卻又有些覺得好笑，行雲劍客豈是那麽容易被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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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打量他的眼神閃着狡黠的光，卻也是不懷好意，“你是莫霄雲？”

“是。”

少年對着身後的女人擡了擡下巴，笑眯眯道：“好，看來你也要關門了，那我們就關了門，慢慢聊。”

那女人馬上過去把門關上，還把外面的屏障拉下，讓外面看不到裏面發生了什麽。

莫霄雲這下也明白了他來者不善，淡淡道：“你是來殺我的？”

“想必你昨天已經收到我們的追殺令了。”延小鴦唇角還是勾着，身上卻泛着滿滿的殺意，“本座正是慕天堡的堡主。”

莫霄雲默默地走到櫃子旁取出自己的星雲劍，淡淡道，“拔劍吧。”

延小鴦沒有直接抽刀，而是一笑，“哈哈，莫大俠果然狂妄，本座倒是好奇，你難道不知道汪萊是慕天堡的人？”

“拔劍。”

莫霄雲說這話的時候卻是一點狂妄的神色都沒有，只是淡淡地要求，的确，作為劍客為什麽要多話，只要用劍說話就可以了。

延小鴦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仔細看來，這個人生得也是好看，面容婉約得像個女人，但他的淩冽冷意讓人完全不會覺得他女氣，反而有一種敬重感，仿佛只是看樣子就能嗅到他俠義的氣息。

不得不說延小鴦和他一對比就更是典型的魔教妖孽樣子了，延小鴦眼神又暗了一下，他果然很讨厭這個人。

說不上什麽理由的就是讨厭。

“行俠仗義要看本事的，本座就和你較量較量。”他也不廢話了，直接拔出腰刀，慕音十式學到了第七式，他已經是佼佼高手，和莫霄雲也能一戰。

唐羽就在旁邊看着，堡主切磋她才不會插手，當然了最後補個刀什麽的她也是願意的。

莫霄雲星雲劍使得變幻萬千，出神入化，然而跟他只對了不到十招就感覺到了對手的厲害。他後退了一步讓了一招，定了定神，正打算迎上下一招，就有一道白光閃過，把将他逼退的刀勢攬了回去，甚至沒用什麽劍法，只是全憑一股沖力就把延小鴦震得倒退三步。

“咣當。”

落地了的是延小鴦的刀。

慕忘情無奈地嘆氣道：“你又惹事了。”

莫霄雲淡淡道：“有背景的人放過，就不算俠義了。”

延小鴦踉跄了一下，唐羽慌忙上前扶他，延小鴦這才看清那人的容貌，一瞬間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僵在原地動彈不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慕忘情見說不動他，只好轉過身來對着延小鴦溫聲道：“他得罪了貴派，我替他道歉。但是要殺他，先要贏我。”

延小鴦這才反映了過來，但仍是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你……”

唐羽看他說不出話來，也不明白是怎麽了，趾高氣揚地接話道：“他殺人也該避諱的，慕天堡這個時候哪能容的了挑釁！”

“慕天堡？”慕忘情重複了一遍，聲音帶了點疑惑，像是在回憶什麽，最後卻是一笑，“抱歉，我不太了解你們江湖事，但您要怎麽樣才肯算了呢？”

“你，你為他什麽都願做？”延小鴦聲音帶了顫音，又像是要哭，又像是咬牙切齒。

莫霄雲萬萬不願拖累同伴，“忘情，你別多事。”

慕忘情這才灑脫地一笑，“他要傷我兄弟，我當然站在最前面。”

延小鴦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像是瀕臨爆發，“你……叫他什麽？”

慕忘情倒是不明白了，這個人為什麽又不殺他們了，但他一向溫和，依舊是禮貌回道：“慕忘情，不知道您這堡主怎麽有興趣問我這個。”

莫霄雲看到他戰意已消。

“慕天言，你敢忘了自己的名字。”延小鴦咬牙切齒道：“卻在這裏為了莫家和慕天堡作對！”

他這話說完莫霄雲若有所思地看了慕天言一眼，慕天言則是疑惑地凝眉細思，最後才溫和地笑道：“既然不殺我們了，那我們先告辭了。”

說罷拽了莫霄雲的手就從後門離開了，才關了門就聽到屋內傳來一陣摔打聲，像是什麽東西碎了一地。

慕天言趕緊拉住莫霄雲，輕聲道：“他們那麽大勢力，你別總硬碰硬。”

“他想殺我。”

“他現在不想動手了。”

“他砸了東西應該賠。”

“……就當這些錢丢了吧。”慕天言溫聲安慰道，“看起來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莫霄雲這才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我不怕死。”

慕天言拿他沒辦法，又道，“你不會死，他不會殺我們。”

莫霄雲認同道：“他想殺我，卻不想殺你。”

慕天言不由覺得好笑，“這話聽着有些怪，難道見了一面他還看上了我不成？”

莫霄雲凝眉想了想，淡淡道：“我想你跟他可能認識。”

“是嗎？快說來聽聽。”

“你先去做飯。”

“……好。”

莫霄雲看着他的背影，颀長又繃着力量，像是雪地裏的狼，渾身都是王者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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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小鴦沒有砸東西，真的沒有砸，他只是一口氣沒出來突然悟出了慕音第八式——前塵忘卻。

使過之後店裏自然是七零八落，延小鴦這才算是明白了，原來慕音十式竟然是道破了慕天堡祖師的一生。

猛虎下山，如霜落九天之勢，一路見神殺神，見魔殺魔，最後乘風破浪，終于和那人重逢，那人卻……忘了他。

前塵忘卻，沒什麽比這個還有可悲的了。

過去的慕天言對他說練功和打架我來，送死也是我。

現在的慕天言站在他面前對他拔劍，僅僅是因為他對莫霄雲拔刀了。

他曾經以為只要這個人回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現在才明白，他在變，那個人也在變。

延小鴦只覺得心累，好像一直在等盼的希望突然碎了一樣，心也跟着碎了。

唐羽驚得早不知道躲得有多遠了，看他靜了下來才湊過來問道：“堡主，您這是……”

“唐羽，久別重逢之後為什麽不是歡喜結局？”

“你說什麽？屬下聽不懂啊！”

“呵呵，一定是因為我過去做了太多錯事。”

唐羽看着他這落寞又有些可憐的深情，忍不住勸道：“堡主，會好起來的，那麽多苦您都熬過來了，又怎麽能輕言放棄。”

延小鴦這才把視線落到了她身上，發自真心地笑了。

“你說的是，他只是忘了。他會想起來的，我會讓他回來的。”

“我是慕天堡的堡主，我不能退，退了就輸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