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憑我手中劍所指

第四十七章：憑我手中劍所指

——延小鴦：雙刃虹鯉，血與淚在火光中訣別

莫霄雲生得纖細，但他氣場實在是太足了，以至于沒人敢小觑過他，但如今他眼裏再沒了曾經意氣風發的氣勢。

莫霄雲眼神平靜，被背叛過無數次已經習以為常了，但從來沒想過在垂死時候救他，在他最脆弱時候鼓勵他，陪伴他堅持下來的尉遲蔚如今對着他拔劍。

尉遲蔚臉上的微笑依然溫和，和平時對他沒有半點不同，但他劍一出鞘就是殺氣淩淩。

“我敬你是大俠，我們堂堂正正地打一場，你贏了我就放過你的劍閣，你輸了……”

尉遲教過我，傷害往往是來自最信任的地方。

莫霄雲眼神仍然沒有變，手挪向腰間的劍，又放開，淡淡道：“為什麽？”

“莫大俠不想動手？我們打過這麽多次了，你不是很喜歡看我舞劍嗎？”尉遲蔚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笑得更加溫和，“現在是怎麽了？你不想對我拔劍？”

“我執劍衛道，是衛情衛愛。”莫霄雲再次把手挪向腰間劍，眨了眨眼睛，“你要和我對立？”

“沒錯，我和你對立，我不會讓劍閣起來，我要讓天下大亂，彼岸才能站上頂端。”尉遲蔚肯定地回答了他，“所以，拔劍衛你的道吧，霄雲，你再這樣會死的。”

“锵——”

莫霄雲拿起劍，目光和他對視，手卻在發抖。

“尉遲為什麽也逼我？”

“你不拔劍是嗎？”尉遲蔚眼底漆黑駭人，像死神索命。

“不是不拔，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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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蔚冷笑搖頭，手中劍空挽了一個劍花，走近了他一步，漆黑的眼底倒映着他的面容，像是在哭泣。

又擡頭看了看他身後，眼裏是一團火花，尉遲蔚突然收劍入鞘，“那就不拔，等你能對我動手的時候再戰。”

說罷突然一環他腰，施展輕功向另一個方向飛去。

莫霄雲遠遠看着一場大火在自己住處燒了起來，而他們原來站的地方站了兩個女人，火光模糊了她們的面容，他卻覺得這女人看見了他。

“多少人要殺我？”

“霄雲，你那天說錯了。真相是所有人，除了小鐘和慕天言。”尉遲蔚語氣痛苦萬分，“我比不上他，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對你動手。”

“尉遲想太多。”

莫霄雲語氣淡淡的，但尉遲蔚已經了解他了，苦笑道，“你生我氣？”

“我不悔。”

“莫霄雲，你知道你接下來要面對什麽嗎？”尉遲蔚輕功很好，躲開了葉曼和晚晴，将他送到一處隐蔽的地方才放下，雙手抓住他的肩膀嚴肅道，“彼岸要殺你，延小鴦要害你，楓龍門和澹臺家也要你的命，只因為你要衛道！”

“因為我是莫霄雲。”莫霄雲眼神堅定，他是信念的豐碑，因為莫霄雲從不會放棄，不管遇到多少磨難，除了死亡誰也不能阻止他。

“因為你放棄了，天下才會大亂！”尉遲蔚抓着他肩膀的手慢慢收緊，不像是開玩笑的，“與其讓你送死，不如我現在就廢了你武功，把你帶走。”

莫霄雲眉頭微皺，大概是覺得疼了，他仍然沒有還手，但尉遲蔚這句話真的威脅到他了。

他一直以俠義要求自己，覺得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如今尉遲蔚竟然說要廢了他武功，這簡直比慕天言對他說“你不是大俠嗎？”還要殘忍。

莫霄雲終于忍不住了，突然拔劍出鞘，雲霄劍對着尉遲蔚還在發抖，“我衛道是大愛，你竟然逼我。”

好啊，終于拔劍了，尉遲蔚眼神又平靜了下來，也是毫不猶豫地拔劍跟他對招，一時間只有兵刃撞擊的聲音，又快又準，沒有一絲虛誇的招式，劍劍直刺要害。

莫霄雲功力深厚，一直和尉遲蔚不相上下，但這次卻明顯發現原來他過去全是隐藏的。難怪一開始就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莫霄雲也不傻，一劍刺向他下盤，再一閃身便提氣脫身，等尉遲蔚站穩的時候已經跑遠了。

尉遲蔚也沒去追，而是看着他的走的放心籲了一口氣，左手擡劍往右肩上猛刺一下，血頓時潺潺地流了出來。

“人呢？”

尉遲蔚因為痛和流血臉色慘白，但仍溫和地笑道：“兩敗俱傷，他跑了。”

葉曼和晚晴對視了一下，惡狠狠道：“既然受了傷，應該跑不遠，你去追。”

晚晴面無表情地點頭，腳尖輕點地便躍上牆沿，消失在了夜色中。

葉曼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尉遲蔚，眼底沒有一絲感情，“你是不是在騙我？”

尉遲蔚左手按着右手的傷，笑道：“彼岸的人會犧牲自己去救別人嗎？”

“那就好。”葉曼這才緩緩走近他，給他慢慢包紮傷口，放佛不經意地說，“畢竟我只有你這一個兒子，你要是死了我得了天下給誰？”

“我很期待。”

尉遲蔚溫和地笑，以他對莫霄雲的了解，他這一受刺激肯定是會跑遠的，但對上晚晴就危險了。

慕天言人在慕天堡，就算趕也來不及了。想到這又有些氣自己，當時慕天言說要回慕天堡對付唐羽的時候他就該攔着。

當時想着大不了狠下心來廢去他武功，沒想到自己還是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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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霄雲感覺到有人在追他，然而這種時候他才發現竟然又是無處可躲，無處可去，他早已沒了家。

三兩下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劍閣，晚上沒有人，看起來黑森森的，伸手不見五指。

莫霄雲停了下來，拔劍出鞘，來人也毫不廢話，直接揚鞭動手，莫霄雲斂眸定神，這鞭除了倒鈎還泛着黑光，毒氣彌漫，一下挨中恐怕也得傷筋動骨。

可雲霄劍是短劍，他只能靈活地依靠動作取勝，盡量不受到攻擊，幾招下來就能感覺到對方堅決的殺意。

莫霄雲從來沒戰得這麽狼狽過，身上受了好幾鞭，已經是嚴重的內傷了。

“小晴啊，閉關這麽久你的鞭法練得不錯嘛。”

莫霄雲驚覺牆頭坐着一個笑眯眯的女人，竟然一直沒發覺，頓時覺得這個組織簡直深不可測。

晚晴理都沒理她，繼續動手，她知道再堅持一會莫霄雲就該扛不住了，明月還在那裏喋喋不休，“你懂不懂禮貌，跟你說話呢，還是你現在是老大眼裏第一紅人，已經不把我當姐妹看了。”

晚晴還是沒搭理，明月勾唇一笑，下一秒只看到牆頭白光一閃，她雙兵一出，輕盈地落到莫霄雲身前，流風一轉，她模糊的身影持雙刃如彩練，對向晚晴。晚晴動作一下子就亂了，眼中利光一閃。

“你要背叛彼岸？”

明月笑得肆意，身體如同虹鯉在驟雨中游走，莫霄雲從未見到有人能把雙兵練到如此境界，左右手配合得天衣無縫，将晚晴步步擊退。

“晚晴，唐羽死了。”

這是一句回答，明月突然收了笑容，劍舞雙虹，如躍過龍門後化為冰龍，殺氣騰騰，“莫希死後，她又逼死唐羽，我已經受夠了，你今天跟我死在這吧。”

晚晴也發現了她動了殺意，後退一步，穩了一下心神，右手抽鞭收勢擊出，也是殺人的意思。

兩人一時不相上下，但還是晚晴更勝一籌。

事到如今莫霄雲當然不會坐視不理，直接出手助明月一把，明月則右手持刃将他推出好幾丈，還分神沖他俏皮地眨了眨眼，“莫希的兒子，快走吧，記得今晚有兩個人為你而死，記得莫希教你的，記得回來殺了葉曼，她是殺你父母的仇人。”

莫霄雲一閉眼竟然覺得眼眶發熱，這世界沒有那麽冷漠，永遠都有善的存在，不要因為沒看見就去懷疑，這是他對自己說過的話。

“我看你才瘋了！”晚晴招式伶俐了起來，明月的雙龍開始敗了下來。

“傻小子，快走吧！別負了我們的犧牲。”

“我不退。”莫霄雲搖頭，出劍助她。

劍客不能對不平之事漠視，這和他必須活下去無關。連小善都要漠視，怎麽去實現大善？雖然他已經身受重傷，但決不能為了讓自己活下去就犧牲別人的性命，這是莫希的執着。

明月真是要被這個傻小子氣笑了，他以為留下對自己有什麽幫助？就他這副受了重傷的樣？

……不過這才是莫希的性格，如果真的走了就不是莫希了。

“你真好，不枉為你死了這麽多人。”

明月大笑，向前一步，手裏的雙刃右邊了，竟然換成了兩截短刺。明月近身靠近晚晴，生抗下她的攻擊，讓她甩不起長鞭，竟然是拼命的攻擊。

莫霄雲心裏一痛，原來他以為自己救她，到最後還是她為救你而死。原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為自己而死，他還有什麽資格為情情愛愛不敢拔劍？

只是一回神的功夫，明月的喉嚨就被抽斷了，但也死死地堅定地把短鈎□□晚晴的心髒。

莫霄雲向前了一步，她果然踐行了自己的承諾，兩個人同歸于盡。莫霄雲突然感覺到眼睛發燙，竟然是他行走江湖以來頭次落淚。

烏雲飄過，清晰了眼前的景色，終生難忘，一個陌生的女人為了自己所堅持的俠義死在他面前。

莫霄雲屈膝一跪，對着她還帶着戲谑的笑顏立誓。

“我莫霄雲在此立誓，以我手中之劍，掃平天下不平之事！生死不悔！”

他再站起來時淚水已經風幹，對着身後的人道。

“我同意和慕天堡一起，還江湖一個安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