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相逢一笑泯恩仇

第五十四章：相逢一笑泯恩仇

——莫霄雲：昔有佳人舞，劍氣動四方

“锵——”

莫霄雲拔劍了。

莫霄雲一醒過來就拔劍了。

對着他那雙堅定的眼睛，尉遲蔚頓時覺得哭笑不得，我讓你拔劍的時候你不肯，現在把你藏起來你倒沖我劍拔弩張的。

“拔劍。”莫霄雲手穩穩的，沒有一點動容。

尉遲蔚苦笑，“你放下劍，你現在……”

“你拔劍。”莫霄雲語氣又重了一分，看來是下定決心。

尉遲蔚上前了一步柔聲道：“你聽我說，現在……”

“好，你不拔劍，我視你為放棄。”

莫霄雲直接刺他雙臂，尉遲蔚反應極快地避開了，這一動靜太大，他慌得一閃身繞道莫霄雲背後伸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緊握住他拿劍的手腕溫聲道：“霄雲，你現在在彼岸總部，我悄悄帶你回來的。”

他說完才松開捂住他的手，莫霄雲語氣冷冽，“何時動手？”

“……霄雲，你現在滿腦子都是想殺我嗎？”尉遲蔚不敢相信地問，這個人前一陣還對自己無法動手，現在反而要殺他了？

“是。”莫霄雲毫不猶豫地回答了他，“我早該殺你。”

尉遲蔚這才看清他眼底滿滿的殺意，像是執念一般，心裏又是一痛，連帶聲音也冷了下來，“殺我？就你現在這樣？”

他說着把莫霄雲拖到鏡子面前，眼底冰冷，“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殺我？你瘋了吧？”

莫霄雲瞪着鏡子裏仿佛入了魔怔般的自己不語，仍是殺意騰騰。

尉遲蔚咬牙對着他冷聲訓斥道：“你的劍道呢？你的俠義呢？這樣的你去保護天下？呵呵，如果天下需要你這樣的人去保護，那我也能當大俠了……”

“我執劍……不該動情。”莫霄雲終于顫聲道，“無情劍客方能悟道。”

尉遲蔚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皺眉道：“這是誰教你的？無情劍客悟出的道能是什麽道？”

莫霄雲一對着他就有種傾訴的欲望，又垂下了眼睛淡淡道：“師父說的。”

“慕九歡自己都過不了情關還胡亂教你，我都比他厲害。”

“不可辱我師父。”

“好吧。”尉遲蔚讓步了，但還是怕他胡來，仍是沒放開他，接着問道，“這半個月了，你師父瞎教你，忘情就不管嗎？”

“忘情？”莫霄雲怔了一下，好像才反應過來，才淡淡道，“慕堡主都記起往事了，也就分手了。”

尉遲蔚凝眉細想，也明白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既然分手了，那你還在為誰動情？”

莫霄雲又愣了更久，什麽都沒說出來，只是低頭不語。尉遲蔚好像也想到了什麽，心裏又是漏跳一拍，也低下頭不說話了。

莫霄雲為誰動情，還用說嗎？

一時間尴尬無比，突然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少主。”

尉遲蔚急忙松手，手指在莫霄雲唇間輕抵一下，意為讓他不要做聲，便擡高聲音問道：“什麽事？”

“屬下送來換洗的衣物。”

“放門外吧，我這亂。”

“是，您一會出來吃飯嗎？還是屬下給您送來？”

尉遲蔚想了想，溫聲道：“一會我出門，不用管我了。”

“是。”

聽到腳步聲走遠了尉遲蔚才放下心來，開門把衣服收好，又關上門鎖死，這才和莫霄雲對視。

莫霄雲還是一副一聲不吭的悶葫蘆模樣，尉遲蔚嘆了一口氣，只得主動開口，“昨晚我看到你累倒在那就把你帶了回來，我不囚你自由，你回去後照顧好自己。”

“你讓我走？”莫霄雲眼裏閃過詫異。

尉遲蔚點頭，“彼岸內部其實不安全，這裏每個人都是至少能和小鴦匹敵的功夫。”

“小鴦學會第十式了。”莫霄雲輕描淡寫地提醒了一句。

“……好吧，那就和小鴦學到第七式時一樣的實力，哪怕是我也沒法一人對付了。”尉遲蔚說着又覺得他這副蔫了的樣子有些可愛，眼裏又溫柔了幾分，叮囑道，“回去後別再太累了，有什麽想不明白的就問我。”

莫霄雲突然問道：“為何昨天你會在？”

尉遲蔚被他問得一愣，尴尬地笑笑，“去看看。”

莫霄雲想了想，淡淡道：“打探敵情？”

尉遲蔚又被他的猜測頂得心裏悶悶的，卻覺得自己如今被他這麽想也是活該，只好苦笑道：“我在你心中就十惡不赦了麽？”

“不是。”莫霄雲說得勉強，似乎是艱難地撒謊。

裝得這麽不像，尉遲蔚一看就知道他撒謊了，嘆氣道：“我又沒傷害過你。”

“尉遲傷了我。”莫霄雲又低聲道，神色黯然，那天的事竟然比延小鴦派人對付他的時候還要讓他痛苦，讓這個鐵血大俠哭成那樣。

尉遲蔚看他還這麽小心眼，又好氣又好笑，溫聲道：“你怎麽不想想你現在的劍是誰給你買的？”

“……”

“你吃的肉是誰給你買的？”

“……”

“還有誰每天陪你練劍？”

“……”

“你就只記得我不好，我對你的好都不算好了是嗎？”雖然是在責怪，但尉遲蔚的聲音還是溫和，完全沒有責備的意思。

莫霄雲皺了皺眉頭，淡淡道：“傷害是從最信任的地方捅出的刀。”

尉遲蔚被他說得又是啞口無言，這句話還是自己教他的，沒想到他學得挺快，當時莫霄雲真是百分百地信任他，連慕天言的都不信也要信他。是自己辜負了他的信任，但仔細想想……

“我什麽時候捅你刀了？”

“你要廢我武功。”

尉遲蔚心想你這個沒良心的怎麽會懂，但也不想讓他知道了覺得負擔，便苦笑道：“你說的是，是我傷了你，我向你道歉還不行嗎？”

莫霄雲擰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不明白為什麽他覺得一句道歉就可以算了，尉遲蔚又覺得好笑，“不然你還想我怎麽樣？還得讓我跪下來給你認錯？”

莫霄雲淡淡道：“那倒不必。”

……他還當真了？尉遲蔚被他氣笑了，“你不是一向寬容嗎？怎麽對着我就這麽小心眼了？”

“一馬歸一馬。”莫霄雲表情認真。

尉遲蔚早知道了他什麽脾氣，這個人大家都覺得他是不食人間煙火沒有感情的大俠，可他什麽時候鬧別扭什麽時候生氣尉遲蔚都能看出來。

就像他在擂臺上打慕天言的時候，尉遲蔚就明顯知道他心裏的小算盤。但卻怎麽都覺得可愛，這樣有血有肉的大俠可比冷冰冰的石頭有趣多了。

對着他執拗的表情，尉遲蔚突然屈膝一跪，溫聲笑道：“是我騙了莫大俠，等大俠武功大成記得回來教訓我。”

莫霄雲突然想起了當時和他看似玩笑的那句話，尉遲蔚也是對他保證說如果敢中途放棄就一劍刺死他。

他也開玩笑地說，你不敢。

結果……他果然敢。

莫霄雲搖了搖頭道：“你不必如此。”

尉遲蔚突然表情凝重道：“霄雲，我這一跪不止是為這件事。”

“還有？”

“莫希看似死于楓龍門之手卻是我母親一手挑撥，下毒，你父親更是由彼岸害死，我母親和你……有殺父母之仇。”

莫霄雲沒那震驚，之前隐約聽過這些消息，也淡淡道：“我不受你這一跪。”

“我知道，我這次放過你你一定會回來與我母親一戰，但她畢竟是我親生母親，這一拜是求你。”

莫霄雲伸手止了他這一拜，淡淡道：“我不接受。”

尉遲蔚身子一僵，聲音冷了冷，有些猶豫不決，“霄雲，你別逼我。”

莫霄雲扶他起身，平靜道：“我不殺她。”

莫霄雲一言九鼎，這麽承諾就是不會動手了，尉遲蔚垂了垂眼睛，他們之間隔得還是太多了。猶記得他對莫霄雲說的何為孽緣，他們如果真的算緣，那一定是孽緣了。

莫霄雲這才想起來問他，“你怎麽這樣打扮？”

尉遲蔚和他的名字一樣，最喜穿淺藍色衣服，如今卻是一身黑色帶兜帽的袍子，還遮擋住頭部，讓人看不清容貌。

尉遲蔚耐心地解釋道：“這是彼岸內部人穿的衣服，一是表示引魂之人，二是震攝敵人。”

尉遲蔚沒等他多想，又扶着莫霄雲的胳膊将他背起來，推窗左右看了看，躍了出去。

從遠處看下，彼岸的人都身穿黑色寬大長袍，從頭到尾都包着，有點像索命的死神，看不到面容，神秘至極。

莫霄雲伏在他身上沒吭聲，也是四處打量一下才小聲道：“慕天堡隔壁？”

“嗯，只是我們在暗處，他們在明……你……”尉遲蔚突然停了下來，手按在他肩膀上嚴肅道，“你不會回去把這些捅出去然後帶人來攻打彼岸吧？”

莫霄雲勉強地閃了閃眼睛，“不會。”

……又明顯地說謊了，尉遲蔚好笑地看着他，想了想笑道：“罷了，反正我也不舍得讓你走。”

莫霄雲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不是說好了放他回去嗎？尉遲怎麽又騙他？

尉遲蔚看他的反應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了，勾唇露出一抹壞笑，恐吓道：“我就是又騙你，我要把你關起來，讓你哪也去不了。”

“你……”

莫霄雲竟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尉遲蔚又威吓道：“所以，你要努力悟道，等你能打過我了就可以走了。”

莫霄雲目光一凜，就是要拼命的意思，尉遲蔚趕緊求饒，“你跟我拼命做什麽？我是彼岸的少主，怎麽可能放你通風報信？”

他背着莫霄雲幾步就順着延小鴦常用來逃跑的山洞離開了深林，莫霄雲知道打不過，沉默了半天又問：“你要去哪裏？”

“我家。”尉遲蔚輕描淡寫道，“不是原來那個。”

莫霄雲也并不在乎，突然淡淡道：“我現在沒有家了。”

尉遲蔚明白他的意思，他父母雙亡，忘情也走了，劍閣沒地方去，他無處可呆，莫霄雲又道：“我不見了是不是該通知忘情？”

“我相信慕天言會把這件事瞞住的，就算出了亂子……也是他活該。”

“為何？”

“不為何。”

“……”尉遲現在更難相處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