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想那年星辰碎盡

第五十七章：想那年星辰碎盡

——尉遲蔚：而你卻靠近了，逼我們視線交錯

“我不懂。”莫霄雲表情認真，他一向倔，不問明白不罷休。

尉遲蔚又是一陣停頓，溫聲道：“不問了好嗎？”

“不好。”

尉遲蔚被他逼得無奈，又怕亂了他心，才試探地開口問道：“霄雲，我對你來說是什麽？”

莫霄雲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曾是至交好友，但傷我至深。”

“如今呢？”

“非敵非友。”

“你會為一個陌生人亂了心神嗎？”

“我只為一人亂過心神。”

尉遲蔚露出失落的深情，溫聲道：“你一定要問，我就告訴你。”

莫霄雲淡淡道：“從這間院子說起吧。”

“你問我為什麽那麽早就能悟道，我父親是天下最俠義的劍聖，母親卻是最陰暗的組織彼岸的首領，從小就在這兩者之間搖擺不定，卻始終不能把母親的秘密告訴父親。”尉遲蔚緩緩道來，“我一直在僞裝，甚至已經不知道真正的我是什麽樣子了。十五歲的時候被母親送到了這裏，毒瞎雙目，留的一命讓我悟道，直到我通曉了劍道才放我出去給我醫好眼睛。”

莫霄雲突然問道：“我一直很敬仰尉遲宏，你母親為什麽害死自己愛人？”

“她本來就沒對他有感情……霄雲，我覺得自己就像缱绻在水中的游藻，無處可歸，可她是我母親，我不能背叛她。”

莫霄雲喉嚨一澀，問道：“你希望我贏你，是希望我殺你？”

尉遲蔚點頭認同道：“是的，莫大俠的劍斬盡該殺之人，我助纣為孽，本就該死。”

莫霄雲卻能聽出他深深的無奈和不舍，又淡淡道：“為什麽是我？”

尉遲蔚看着他執拗又憐憫的表情，知道他最善良，是在同情自己。向前一步擡手伸向他，伸到一半又停在半空，這一切莫霄雲都無法看見，他輕嘆一聲，“我看到你一次次衛道，看着你這樣純淨。我就想，也許有一天你能洗淨我的罪。”

“想要改過何必非要一死？”

“霄雲，你真傻，我是彼岸的少主，除了死我不能退。”

莫霄雲似乎不懂，但他不說話了，他知道對很多人的無奈是他不能理解的，便也不逼他了，而是淡淡道：“尉遲去做飯吧，晚上想吃菠菜。”

“……好。”

不得不說，尉遲蔚除了不讓他走以外真是百般順着他，莫霄雲讓他幹嘛就幹嘛。他沒察覺到自己轉身的一瞬身後那股要沖破欲出的劍氣，莫霄雲手輕撫劍刃，妙舞生姿，劍氣動天地。

又是幾天過去了，尉遲蔚卻發現他毫無進展，不由奇怪。

“霄雲，你現在能看到什麽了？”

“仍是你一人。”

“沒別的了？”

“嗯。”莫霄雲輕描淡寫地應了一聲，又把劍放下了，使喚道，“去燒水，我要洗澡。”

“……霄雲，你最近是不是太疏于練習了？”尉遲蔚雖然管不了他，但也不明白他這是怎麽了，便耐心下心來開解道，“有什麽不開心的事？”

莫霄雲一臉淡定地回答他，“沒有，累。”

……這還是我認識的勤勉的莫大俠嗎？尉遲蔚被堵了一下又問道：“難道你不想走了？”

“你這麽想死？”

“那倒不是，可是……”

“這不就行了。”莫霄雲說着突然莞爾一笑，尉遲蔚驚得說不出話來，心砰砰狂跳，說不出話來，最後走的時候頗有些逃避的意思。

莫霄雲輕撫着雲霄劍，唇角勾起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但卻是在笑。

“霄雲。”

莫霄雲眼睛依舊被蒙住，但已經聽出是誰的聲音了，他朝門外望去，像是能看見一樣，唇角的微笑沒了，語氣平靜。

“忘情。”

慕天言看到他眼睛被黑布遮着的時候眼底泛起了冷意，寒意四射，“你的眼睛……”

莫霄雲淡淡道：“遮住罷了。”

慕天言走向他，手伸向遮住他眼睛的黑布，又怕忽然掀開傷了他，還是沒敢摘下，溫聲道：“我來救你。”

莫霄雲表情卻沒有什麽驚喜，而是輕描淡寫地問道：“劍閣可好？”

“一切都好，你……不摘下它來？”

莫霄雲淡淡道：“不必。”

他态度冷淡，慕天言接不上話了，又問：“他囚了你這麽久，你還好嗎？”

莫霄雲還是毫不在意地說：“尉遲沒有傷我，你別找他麻煩。”

“我囚了他，慕堡主還打算替他出頭不成？”尉遲蔚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臉上還是沉穩的笑容，“那是以什麽身份呢？”

慕天言刀鋒閃着寒光，聲音習慣性地溫潤，卻不帶任何感情，手中長刀因憤怒微顫，“他唯一的親人，忘情。”

“太夠了。”尉遲蔚肯定地點頭，也沖他一笑，“我也早就想和慕堡主一戰了。”

“彼此彼此。”

慕天言也溫文爾雅地對他行了個禮，手裏長刀脫鞘而出，也是白光一閃。莫霄雲卻突然閃身，只是一瞬間，慕天言的刀回了鞘，莫霄雲淡淡道：“他已是劍聖，別動手了。”

“霄雲，你怎麽知道我不是他對手？”慕天言認真地問。

莫霄雲淡淡道：“我想親自贏他。”

慕天言拗不過他，又看了眼尉遲蔚，才溫聲道：“罷了，葉曼一死，他活不了多久了。”

“你說什麽？怎麽會有人能對付得了我母親？”尉遲蔚說得不屑，但語氣卻有了點擔憂。

慕天言揚唇一笑，“你說呢？”

尉遲蔚蹙眉想了想，突然睜大了眼睛，頭次慌張了，“楓龍門小狐貍？”

“看來你也知道。”

“燕嬸怎麽能出賣她！”尉遲蔚收劍提氣便走，格外焦急。

慕天言便要去追，就被莫霄雲攔下，“要不要試試我現在的實力？”

慕天言怎麽願意對他動手，心裏着急，卻見莫霄雲扯下黑色眼罩，緩緩地睜開眼睛，還是一片清潤，“試試吧，點到為止。”

“好。”

慕天言這才拔刀和他對招，餘光卻掃到尉遲蔚已經遠去。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卻感覺到莫霄雲的劍法和以前已經不同，如同疾風驟雨般撲面而來，難以招架，他也不得不認真應對了。

雙方持續對招有半個小時，慕天言和他對視了一眼才雙雙收刀歸鞘，慕天言聲音嚴肅了起來，“你已經悟出了劍道。”

莫霄雲肯定道：“我已參破劍道。”

慕天言問：“那你為什麽不走？”

莫霄雲淡淡道：“因為我不想殺他。”

慕天言想到延小鴦說得，震驚道：“你……難道你真的喜歡他了？”

莫霄雲點頭肯定道：“此後只為一人衛道。”

慕天言看他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向前一步捏住他的肩膀聲音溫和，但語氣嚴厲，“霄雲，誰都可以，他不行。”

“忘情，為何管我？”莫霄雲也嚴肅地回敬他。

慕天言誠懇道：“我把你當親人才提醒你，他不是好人。”

“忘情就是好人了？”莫霄雲馬上又頂了回去。

慕天言一下子啞然，擰眉道，“霄雲，我是為了你好，他是彼岸的少主，早晚要死的。”

“我已借與他的情參悟劍道。”莫霄雲摸了摸雲霄劍，仿佛想到了他，唇角不經意地彎了彎，勝券在握道，“有我在，誰也別想殺他。”

“……”霄雲這樣也挺欠打的。

慕天言幹咳一聲，提醒道：“可他和你的道相背了。”

“我想我已經有了足夠的能力阻止他而不殺他。”莫霄雲語氣堅決，沒有半分動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