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訣別

柳青青進來的時候正瞧見鐘樓面窗而立的背影，真奇怪，好像自從認識以來，他總是喜歡以背影示人。

不過，确實很帥。

柳青青想着想着就笑起來了。

“回來了。”

柳青青語氣也帶着一些輕快，“嗯。”

“做飯吧，我餓了。”

柳青青本來很好的心情，一下子就沒了，心裏真想罵他一句：沒人性。

“你不是有蘋果就行嗎？”

“吃夠了，我想吃餃子。”

“啊？”

“豬肉玉米餡的。”

“你還挺會挑，這也是我最喜歡的，那您等着，我去去就回。”

柳青青迅速地在超市裏轉了一圈，買了兩包餃子，豆沙餡的春卷，湯圓，買了點西紅柿，黃瓜之類的菜，雖然有些腰酸腫脹的不适感，還是強撐着一個人拖着大包小包艱難曲折地往家走。

一到家，沒看見鐘樓的身影，叫了聲：“主人，你在嗎？”

沒有回複，柳青青想着不是說肚子餓了嘛！怎麽說走就走，招呼也不打一聲，估計下樓溜達，一會兒就回來了。一時沒忍住就有些忘乎所以，想着終于可以體會片刻的當家作主了。

把包一扔，就沙發上一攤，不自覺地踩在茶幾上，翹起了二郎腿，哼起了小調：哥哥你聽我說啊，妹妹知道你喜歡我，其實你說的每一句話，已深深印在我的心……

唱到動情處，挪動了一下屁股，只聽“噗～”的一聲，柳青青心中油然而生暢快的滿足來。

然後睜開眼後，頓時傻在原地的不只是她，還有手裏拿着個笊籬的鐘樓。

幾秒鐘後，鐘樓恍若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在購物袋裏找出速凍水餃然後轉身才露出一抹笑來，鎮定地走進了廚房繼續燒水。

柳青青整個一張大紅臉埋在胸口，雙手緊握成拳，後悔不疊。

柳青青，你剛剛幹了什麽呀你！太丢人了。

以至于羞愧難當之下她竟然沒發現不是人間煙火的鐘樓居然也開始做飯了。

“柳青青，過來一下。”

廚房裏傳來鐘樓的不容置疑的命令的口氣。柳青青強裝淡定地走了進去，問：“怎麽了，主人。”

“嘗一下，有點燙。”

柳青青有些意外，鐘樓竟然會讓自己先品嘗，心裏忽然生起一絲雀躍，淑女似得咬了小小一口，害羞地說：“嗯，好吃。”說完露出一抹标志性的傻笑來。鐘樓皺着眉道：“大口咬。”

柳青青聽話地大口咬了下去，越嚼越不對勁，但還是咽了下去，說：“有點生。”

鐘樓道：“嗯，出去吧。”

柳青青愣了一下，才明白這就是叫她來嘗嘗熟沒熟，心頓時涼了半截。

但是她也只是退出在廚房門口等着，餃子熟了，她趕緊上前幫忙盛好端上桌子，兩個人對桌而食。

“工作找的怎麽樣？”

“就那樣呗。”

“那就是說以後我連蘋果都吃不起了是嗎？”

“……”

“怎麽？你不準備養我了？”

這話怎麽越聽越別扭呢？

柳青青還是趕緊讨好地說：“哪兒能啊，您放心，我吃肉，怎麽也得讓您喝湯，不是，我是說有我在，您就餓不死。”

鐘樓道：“那我可真感激涕零。”

柳青青道：“這我可受不起。”

鐘樓道：“味道也不過如此。”

柳青青垂眼看去，說道：“那您怎麽都吃光了。”

鐘樓道：“我不喜歡浪費。”

柳青青：“這真是一個頂好的品質。”

鐘樓道：“食不言寝不語。”

柳青青道：“您也說話了啊！”

鐘樓道：“我吃完了，你負責收拾。”

然後就轉身回卧室去了，柳青青無奈道：“真狗。”

傳來鐘樓的聲音：“我乃狐。”

柳青青苦笑道：“是。”

柳青青覺得今天格外地累，早早地就上床睡了，但是也并不安穩。

鐘樓看了眼身旁把被子踢到一旁的柳青青，替她又把被子蓋好，順便窩了一下被角，突然被她一把抓住，聽她嘴裏不停地嘀咕着什麽，湊近了聽，發現是在叫：“樓樓。”

他有些無味雜陳，一時間不知道是不是該抽回手，只是任由她抓着他。

半夜驚醒，柳青青坐起身子急促地呼吸着，忽然後背陰風飒飒，她不安地回過頭，對上一道瘆人的目光，一藍一綠，柳青青不由得大叫一聲撲倒一邊，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鐘樓。

只不過此時他有些奇怪，不似以往，渾身散發着要吃人的味道。

柳青青又往後挪了挪，出聲喚道：“主人，你還好吧？”

她想喚醒鐘樓的意識，但是卻看見他嘴裏吐出兩顆長長的獠牙。

她下意識地後退，遠離，卻一下子撲了空，向下墜去。

腰上卻是一緊，直接被拽了起來，然後卻是被他一手托着後頸，眼睜睜地看着他親上自己的唇。

只是并不是風光旖旎的感覺，而是很痛。

她忍不住門哼一聲，他卻更加用力地吸食，索取。

柳青青流着淚想：他這一口下去，以後就毀容了。

她想反抗，雙手卻被鐘樓死死鎖在身後，根本動彈不得。

最後幹脆把她壓在身上，從下颏一路下滑，最後一口咬在了她的肩上。

柳青青感覺身體裏的能量正在一點一點地流失，既是覺得害怕，又有一些說不出的男女間親密的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被壓的透不過氣來，雙手掙脫開來，把身上的人用力推開，借着月光側頭看去，肩上留下兩個小小的血洞，并不瘆人。

她趕緊起身，只覺身下一陣洶湧，這才記起估計是姨媽來了。

忍着先趕緊找了根衣帶把鐘樓給捆了。然後才自去收拾了。只是她已經不敢再睡，只是躲在沙發一角勉力強撐着而已。

柳青青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豔陽高照了。猛地想起昨晚的駭事，這才發覺自己竟然躺在床上鐘樓原來躺着的位置，被子也被好好地蓋在身上。

緊張地急促呼吸着，驚出了一身冷汗。

客廳裏傳來鐘樓沉緩的聲音：“對不起，是我沒控制好。”

他的聲音此時聽來只覺毛骨悚然，柳青青猛咽了幾口唾液，沒敢搭話。

鐘樓繼續道：“吓到你了吧，很抱歉，我會離開！”

柳青青有些難過，但她還是想問清楚，問道：“你昨天怎麽啦？”

鐘樓道：“我聞到了血腥氣。”

柳青青明白這可能是姨媽的問題，但也很奇怪地說：“那以前也有啊，你怎麽才有反應？”

鐘樓道：“既是因為你的血喚醒了我，也有剛化成人形的原因。”

不知道為什麽，鐘樓現在對她的血很敏感，而且事後試了一下，竟然對自己恢複法力大有裨益。

柳青青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脫口而出：“你去哪兒？”

鐘樓道：“世間自有我容身之處。”

柳青青突然就有些委屈，帶着哭腔道：“你……就不管我了是嗎？就抛下我了是嗎？”

鐘樓道：“對你我都好。”

柳青青道：“如果我……不讓你走呢？”

鐘樓一怔，他摸不清這個女孩子在想什麽，不懂她為什麽面對一個随時會威脅到她生命的人還要挽留。

鐘樓道：“你可能會死。”

柳青青道：“可你離開，我也會死。”

鐘樓道：“我既然醒來了，我們的契約便結束了，從此你是你，我是我，你自可以過你的生活。”

柳青青聽着他說出這麽絕情的話來，一時間再也受不了，嗚嗚大哭起來，說：“你既然要走，為什麽當初又要招惹我。”

鐘樓想真奇怪，明明是你先招惹上我的。

但話到嘴邊，也只好說：“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不是嘛！”

柳青青道：“好，你既這麽不念舊情，那我以往的照顧你如何報答？”

鐘樓思索一下，說道：“你想要什麽？金銀珠寶，良田貴婿……”

柳青青口氣堅定地說：“你。”

鐘樓看着她，好像沒聽懂。

柳青青重複道：“我要你，我只要你。”

鐘樓道：“想清楚再說。”

柳青青道：“我想的很清楚，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鐘樓眉頭緊鎖，勸道：“人妖疏途。”

柳青青道：“我不怕。”

鐘樓站起身，靠近柳青青，冷聲道：“你不怕我吸幹你的血嗎？”

柳青青其實是害怕的，但是她擡起頭對上他的眼睛說：“我相信你。”

鐘樓做出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罵道：“愚不可及！”

柳青青只是說：“我喜歡你。”

鐘樓冷笑道：“喜歡？哈哈，你喜歡的終究是個幻想罷了，真正的我只會讓你害怕，況且，我怎麽會喜歡一個人類呢？凡夫俗子，如何能和我族相配。”

這一下徹底讓柳青青的喚醒破滅了，他心裏原來一直是瞧不上自己的，原來一直是自己一廂情願。縱然再喜歡，她也不允許自己被人如此踐踏。

若是如此，那便是棄了又何妨。

柳青青道：“好，既如此，我也不敢耽誤您，那就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鐘樓仍是笑着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