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翌日,許雲杉回來告訴謝行舟,“秦珩在A國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完了,他明天下午就要離開了。”
謝行舟正在切菜的手頓了一秒鐘,他心髒猛地跳動了一下,輕聲道:“知道了。”
他慢騰騰地将菜放進沸水裏,原來硬挺的青色莖葉瞬間軟了下去。
傍晚的時候,他給秦珩打了一個電話,然後背着自己的畫板和顏料駕車去了海邊。
黃昏時分的海邊,海水被光線染成了紅色,在橘色的太陽下波光粼粼,沒有煙火,沒有雜塵,行人頰染緋紅,天色漸漸暗淡。
謝行舟很喜歡一個人站在海邊看暮光,散發着光亮的希望,溫柔又強大。
他在海灘上撐起畫板,卷起袖子調顏料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他微笑着扭頭看過去,撞進了裝滿碎星星的眸子裏。
秦珩身着剪裁得體的西裝,柔軟的發絲随着晚風飄動,他雙手插兜,不加修飾的散漫讓他整個人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謝行舟看了看顏料,抿唇搖了搖頭,接着往裏面又加了一點深藍色。
他将顏料放下,走到秦珩面前直直望進他的眼睛,“我想為你畫一幅畫。”
秦珩看向他的眼神毫無波瀾,譏笑道:“沒有必要。”轉身要走手臂卻被人拉住,謝行舟小聲哀求道:“等一下,就一個小時,看我畫完再走。”
秦珩沉沉的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拂開他的手,往前走到了海岸線邊緣。謝行舟看着他的背影,輕輕笑了下,他拿起畫筆思索了一下又放下 ,然後用手掌蘸着顏料抹到了畫布上,優雅深邃的午夜藍在他的手掌下綻放,從遠處一直延伸到眼前,彙聚成一片浩瀚的天空......
末了,他抽出幾張濕巾把手上的顏料擦拭幹淨,他拿起幾根畫筆夾在指縫中蘸了一點棕色在深藍色的天空下勾勒出殘缺貧窮的街道,破敗的郊區上空是今晚不完整的月亮,街道上一個悲哀孤寂的背影正擡頭久久地望着孤月。
知道你要走,我在想我要用什麽才能留住你?我給你貧窮的街道,絕望的日落,破敗郊區的月亮。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所以,我要為你創作一幅畫,用最複雜的顏料和繁瑣的技巧織成一張網,我想把你永遠困在這裏......
天色越來越暗,海水和天空的顏色也越來越深,海岸上漸漸喧鬧了起來,甚至有人在這裏升起了篝火,秦珩的目光被吸引過去,盯着不遠處的少男少女久久不能回神。
良久過後,秦珩踩着細軟的沙子走到他身後,看了看畫板上剛畫好的畫,只一眼他就別過臉去,謝行舟将指縫間的畫筆一根一根拿下,他慢條斯理地擦着手,笑吟吟地看向秦珩:“好看嗎?”
秦珩看了他一眼,沒有回話。謝行舟也不惱,等待着畫布上凝固幹燥。
那天晚上,秦珩很勉強地收了畫,連個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給謝行舟留下,他無奈地對着秦珩的背影聳肩,扭頭安靜的收拾自己的東西。
他把畫板和顏料放進車裏後沒有急着離開,而是脫了鞋跑進海裏,褲腳被挽到膝蓋上,冰涼的海水剛好沒過腳踝,他将額前的碎發撸到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視線也一瞬間開闊了許多。
他就這樣順着海岸漫步,悠閑地吹海風,等到海岸上的篝火熄滅後他給許雲杉打電話說,他要回國去。
謝行舟不顧老師和許雲杉的阻攔,連夜買了回國的機票。
下了飛機,老師的電話像是戰鬥機轟炸般打了過來。他把行李箱放上出租車,坐進車裏接通電話。
“Ivy!!!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回來。”謝行舟把手機拿遠了些,Leif的聲音仿佛下一秒就能跨越大西洋傳過來。
謝行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老師,我說了我回來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Leif:“I don't care!”
謝行舟扶額:“老師,相信我,我不會為了私事耽誤下一次畫展的,而且我準備把下一次的畫展開在中國了。”
Leif那邊傳來生氣的哼哼聲,他是真的可惜,這麽好的學生,二話不說就跟着一個男人跑路,要他怎麽不生氣。
不過現在他再生氣,謝行舟也已經下了飛機,再叫他回來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只能嘆氣,遺憾的挂了電話,并放下狠話,他要是不回去,那麽他下次的畫展自己是不會去看的。
謝行舟挂了電話,将車窗放下來看外面久違的風景。
傍晚的微風微微涼,吹得人很舒服,帶走了一整天的疲憊和煩躁。不遠處夕陽西下,大半個天空都被染成了紅色,暖調的光線打在他的臉上,,連睫毛都是發着光的。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笑着說:“小夥子生的真漂亮啊!”
“謝謝。”他笑着道謝,接着閉上眼睛靠在車窗上,任由微風和陽光輕輕灑落在臉上。
到靜水區的時候,他拖着行李箱往小區裏面走去,別墅外面圍了一圈栅欄,上面已經纏滿了藤蔓,還生長了大簇大簇的粉色花朵。
他一擡頭就看到了家門口站了一個女人,穿着暗紅色的精致旗袍,頭發一絲不茍地盤在腦後,儀态和氣質都闡述着這是一位貴氣的太太,可是她現在正在拿鑰匙開謝行舟的家門,謝行舟心生疑惑,連忙跑過去看看是誰。
女人輕車熟路地進去,走到玫瑰花圃邊拿了一個灑水壺開始澆水,謝行舟站在栅欄外看了一會兒,女人好像格外地認真并沒有注意到他。
謝行舟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女人才擡起頭,兩人對視了兩秒鐘,皆是一愣。
“你好,請問你是?”謝行舟看女人不像是壞人,微笑着問候。
女人先是一愣,然後驚喜地捂住嘴巴,在原地轉了兩圈,“你......你是......你是小謝,謝行舟!”
謝行舟沒想到面前這位阿姨居然拿認識自己,他緊繃着的精神放松了些,說:“阿姨您是?”
溫岚笑着将手裏的灑水壺放下:“我是溫岚,是秦珩的母親。”
秦珩的母親。
謝行舟聽到這句話心室震顫一下,他驚訝于秦珩的母親為什麽會在這裏。溫岚也看出來了他的疑慮,笑着解釋道:“鑰匙是秦珩給我的,他工作忙所以我有空了就會來照顧這些花兒。”
她扭頭看着滿院子的玫瑰花,嘴角勾起了一個舒心的笑容。
謝行舟剛才就已經觀察到了,她本來以為再次回到這裏,回事一副破敗不堪的樣子,沒想到迎接他的居然是一整個院子的生機勃勃。
這些玫瑰花都生長的極好,以盛開的姿态迎接着每一個來到院子裏的人,這裏不止有原來的紅玫瑰,不遠處的涼亭周圍還種了一些薰衣草,微風吹過會帶來濃重的香味,很濃郁但是不讨厭。
“小謝啊,是這樣阿姨還有一些事情要忙,就先回去了。等過兩天阿姨請你吃飯。”溫岚走的有些匆忙,謝行舟甚至還沒來得及請她進去坐坐喝杯茶。
溫岚離開後匆忙地給秦珩打電話說這件事情……
她對再次見到謝行舟很是驚訝,但是秦珩的表現卻冷冷淡淡的,她挂斷電話搖搖頭,屬實是不知道這個孩子腦子裏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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