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謝行舟回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去醫院裏看奶奶,離開的兩年裏奶奶的病情已經嚴重到要長期住院了。
雖然期間他有偷偷回來過,但是陪伴奶奶的日子實在是太少了。不過現在還好,奶奶身邊有許娜陪着,雖然謝行舟很不想看到她,但是她确實是照顧奶奶的最好人選。
一年前他回來看望奶奶的時候,在養老院門口見到了躊躇不前的許娜,她已經褪去了原來的光鮮亮麗,披散着的頭發亂糟糟的,身上的衣服袖口也已經磨破脫了線,她看到謝行舟的時候眼神裏都是驚喜,還有一些無法面對自己兒子的躲閃。
她告訴謝行舟自己已經和那個男人斷絕了關系,也在城市裏找了一個簡單的工作謀生,現在有了空閑時間,所以想來照顧奶奶。
當時奶奶的情況逐漸惡化,他又不能在國內待太久,暫時沒有別的辦法,于是不得不就把奶奶交給了許娜。
許娜也是再三保證自己可以照顧好老人,謝行舟這才放心的離開。
謝行舟在去醫院的路上買了一些補品,一些是給奶奶的,還有一些是給許娜的,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奶奶的身體在她的照顧下确實有了起色。
他到病房的時候許娜正在給奶奶擦手,直起身子笑了下說:“你來了。”
謝行舟點點頭,站在床頭前彎腰和奶奶說話:“奶奶,我來看您了。”
奶奶見到謝行舟滿臉都是笑意,她慢騰騰的将手擡起來,謝行舟也立馬接收到奶奶的眼神信號,伸出手握住奶奶布滿皺紋的手掌。
奶奶的腦瘤已經影響到了她的語言功能,所以她現在只能張着嘴,卻說不出來一個字。
酸澀感瞬間充斥着心髒和眼眶,謝行舟連忙背過身才沒能在奶奶面前掉眼淚。他從許娜那裏拿過一條毛巾幫着許娜給奶奶擦拭身體。
等到奶奶睡下,他才在病床前坐了一會兒,許娜給他端來一杯熱水,在他身後輕聲說:“謝謝你。”
謝行舟眼睛一直看着熟睡的奶奶,“謝我什麽?”
“謝謝你還願意原諒我。”
“我沒有原諒你。”謝行舟探過身給奶奶掖好被子,“你做的那些事情我永遠不會原諒你,我讓你來照顧奶奶只是想讓你贖罪罷了。”
“奶奶現在因為腦瘤記不住人,她的記憶要是還在的話你是絕對不可能在這裏的。”
許娜垂着頭,她深吸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了,能贖罪也是好的。”
等謝行舟準備離開的時候,許娜叫住他說:“行舟,醫生說你奶奶還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如果有時間就多來陪陪她。”
謝行舟嗯聲,推門離開。
......
秦珩處理完工作,抽時間去了一趟醫院。一年前,秦正宏的身體越來越差,尤其是胃病,已經做過好幾次息肉切割手術了。偏偏秦正宏還是個愛發脾氣的,病情總是反複,索性直接讓他住在了醫院裏。
秦正宏今天上午剛做完胃內息肉切割手術,現在麻藥勁兒還沒過去,正躺在病房裏睡覺。溫岚疲憊的從病房裏出來,剛關上門就看到了走廊裏站着的秦珩。
“阿珩,你怎麽來了?”
秦珩往病房裏面瞥了一眼,說:“處理完工作了,想着來看看您。”
他其實并不是來看秦正宏的,而是來找溫岚的。
溫岚也看出來了他的心思,挽住他的手臂說,“我們去天臺上吹吹風吧。”
他跟着溫岚去了醫院的天臺,此時傍晚時分,天臺上的白牆壁都被夕陽映照成了溫暖的黃色,兩人柔軟的發絲随風飄動着,泛着層層金光。
“這裏空氣真好啊!”溫岚深吸一口氣,忍不住感嘆道。
天臺上安置了幾個長椅,秦珩扶着母親坐下。
溫岚凝視着不遠處的落日夕陽,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秦珩嘴唇輕顫着,好像有很多話要說。
“你想知道你現在應該做些什麽。阿珩,你想問這個對麽?”
秦珩擡起頭,像母親一樣看着遠處的落日,他心裏其實很矛盾,他喜歡謝行舟,但又不敢拿真心面對他,心裏難受的厲害。
溫岚深吸一口氣:“你恨他麽?”
“他利用你偷走公司的文件,讓公司損失幾個億,你在國內拼死拼活搶救公司。他卻在國外逍遙自在。這些事情,你恨他麽?”
“恨啊。為什麽不恨呢?”他真的恨過,但只有那一瞬間,就是在他離開的那一瞬間。他聽到了謝行舟說的“對不起”,但是對不起有什麽用,如果真的想道歉就應該留下來贖罪,而不是留下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一走了之。
秦珩突然苦笑了一下,但嘴角很快被壓下去 ,“但我有什麽資格恨呢?”
“在他眼裏,我應該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溫岚輕聲安慰着:“怎麽會呢?阿珩,你不能總把自己困在過去,人要向前看。”
“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本來就無解,你想要厘清你們之間的得失,但是當你糾結于過去的時候有的人已經往前邁出了一大步。”
“所以啊,忘掉過去也是一件好事,未來怎麽樣遵從你自己的心就好了。”
溫岚說這話的時候手指點了點他的心髒,“你的心會告訴你路該怎麽走。”
她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角,拍了拍秦珩的後肩。說:“你爸爸應該醒了,我下去看看他。”
秦珩嗯聲,母親走後,他一個人在天臺做了好久,知道落日餘晖被清冷的月光代替,直到日暮的雲彩被漫天的繁星遮蓋。
他安靜的長椅上一動不動,思緒在黑暗中沉寂,天臺上微弱的燈光照耀着他的指尖,他緩緩低下頭,對着那一點微弱的光線勾起了唇角。
他突然很想見謝行舟,心裏像是有只小貓爪子在撓一樣,心癢難耐。
手機還存的有謝行舟的聯系方式,他有些激顫地點開和他的聊天界面,發過去一條消息。
【過來還債。】
謝行舟看着手機上的新消息,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對着鏡子理了理衣領和頭發,拿着車鑰匙去酒店找秦珩。謝行舟推開酒店房門,一股濃重的酒香味直面而來,他輕輕叫了下秦珩的名字,沒有得到回答。他轉身關上門,還沒來得及就被人從身後抱住,兩人耳鬓厮磨,謝行舟能清楚地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和煙草味。
“秦珩。”
“嗯,你來了。”他的聲音帶着抽煙過後的幹澀沙啞,在沉寂的黑暗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性感。
“你喝醉了。”謝行舟整個人都被他抱在懷裏,不能動彈。
......
秦珩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眨了眨眼睛,将腦袋放在謝行舟的肩窩處,過了很久,屋內安靜地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謝行舟的心髒強有力地震動着,他扭頭看了一眼熟睡的秦珩,不自知地輕嘆了一口氣。
“我們在錯誤的時間愛上彼此,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是我不介意。我知道我不應該出現在你身邊,但是喜歡你的親吻,你的撫摸。”
“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覺得像是身處雲端,害怕下一秒就會墜落,我們之間的很多事情都已經破滅了,但我的愛沒有。”
“秦珩,等你清醒的時候,能告訴我你愛我嗎?”
他垂了垂腦袋,小心翼翼地靠過去,雙手環住他勁瘦的腰肢,将臉頰貼近他的心髒,聽着心跳聲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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