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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1)
符雪薄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上一世玉嬌在她死之前都沒有懷過孕,她曾經還以為是被人給下了藥,後來才知道是慕城一直都在避孕。
慕城……應該是不希望玉嬌懷上他的孩子的。之前玉嬌受寵成那個樣子,都沒有破例,現在慕城一顆心并沒有放在她的身上,按理說,懷孕就更加不可能了。
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她不清楚的地方?還是另有隐情?
難道是她改變了這一切嗎?
不。
玉嬌懷上的那個時候她還沒有來得及改變。
她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背脊一冷,緊緊握住了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在想什麽?”慕城站在她的背後,疑惑的問,“還是什麽東西掉了沒找到?”
符雪薄吓了一跳,被慕城扶住,勉強一笑,“你怎麽來了,我以為你會陪着她的。”她手心冰涼,并不敢被慕城發現。
慕城卻誤會了,看她眼睛躲閃有些發紅的樣子,以為她是傷心所致,便柔和了一點,說:“雪薄,我很對不起你,玉嬌懷上了孩子,我不能讓她打掉,畢竟也是我的骨肉。但卻你心裏不好受,我……我知道我不該的。”
“沒,我能理解你。”符雪薄回過神來,“懷孕了确實是一件大事。”
慕城抱住她,滿足的嘆息一聲。“你這麽好,我能成為你的男人,真的是非常的幸運,我曾想過,能遇見你,是不是老天看我太孤單了,才把你送給我,讓我能一輩子都幸福下去。”
符雪薄想說,你白日做夢,嘴上卻說:“我也是,現在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當然美好,有這麽個大把柄在她手上,還不是想什麽時候弄死她就什麽時候弄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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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前世的三年,她終于能舒舒服服的出了一口氣。
慕城看她這個模樣,心中更是心疼。
他不能想象這個驕傲的女人為了他,到底放棄了多少,他只知道,他大概欠了她很多,多到一輩子都還不清的地步。
如果孩子生下來了,他一定會好好的對待孩子,和符雪薄一起,那時候,一家三口的日子,該是多麽幸福啊。
至于玉嬌和她的孩子……慕城眼睛一眯,本來就沒有在預料之內,就當做是個驚喜好了,但是這個他的驚喜似乎有些傷到了符雪薄。
說到底,還是他子嗣太過單薄的原因。
慕城嘆氣,把頭埋在符雪薄的脖頸間。
他最近愛上了她身上的這股子味道,說不出來,就是一股香味,不是那些女人用的香水,反倒像是自身的幽香。
慕城笑了笑。
“對了,我還要把一個東西交給你。”
“什麽?”符雪薄不清楚。
等她手裏拿到那把鑰匙的時候,她真正的驚呆了。
普通人家有可能是女人掌管着財政大權,因為女人心細,對待生活細致,能夠給家裏省很多錢。
而經商人家管錢的大多數是男人,男人在外面做生意,需要資金周轉,女人把着錢就會斤斤計較,很難把生意做得大。
像慕城這樣的黑道人家……就不可能由女人管錢!女人是什麽?女人在他們眼裏最多就是一個能夠陪伴一生的人而已,只是陪伴,并不是唯一。而且還有很多女人連一輩子都陪伴不了。
符雪薄并不以為自己是特殊的。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個什麽地位,會争,但是能看清自己。
被送到這裏來之後,她更是把自己的位置擺的再公正不過。
幫會裏缺一個女主人的角色,慕城身邊缺一個聰明的能給他出主意關鍵時刻還要崇拜他的情婦,主宅缺一個能擔起重擔的頭一號夫人。
就是這樣,她已經想好了,并且也按照這個來做。
可是……她現在手裏拿的應該就是慕城金庫的鑰匙吧?
符雪薄不明白,為什麽慕城會把鑰匙交給她,這可是相當于慕城的半條命啊。
慕城耳根有點紅,伸手就捂住她的眼睛。
“看什麽看,拿給你的就是拿給你的,別瞎想。”
“慕城……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煩躁的皺了皺眉頭,“把錢給我兒子他媽保管,有什麽問題?”
符雪薄真想笑出來。
慕城的意思她再清楚不過了,但是她不願意接受。
想了想,還是把鑰匙收了過來,說:“我不會動裏面的錢的,等我們兒子長大,就把這個交給他。”
慕城有些生氣,“我賺錢來不就是為了給我老婆兒子生活嗎?你說你不會花我的錢是什麽意思?”
符雪薄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那麽沖,說:“只是覺得你賺錢也不容易,我在宅子裏,吃住都是你管着,沒有花錢的機會而已。”
他這才解開眉心,說:“拿給你用,你就放心的用。以後自己買一些漂亮的衣服啊,給孩子添幾本書啊,都照着你心裏想法來。”
符雪薄笑了笑,“我有小金庫的。”
慕城被說煩了,原地轉了兩圈,“再啰嗦,我……”他還真的沒辦法把她怎麽樣,不由氣悶,轉身大步下樓,竟不給符雪薄再拒絕的機會。
他這是那裏抽風了吧?怎麽會想到把鑰匙給她?難道真的像慕城說的那樣,她是他心中最重要的?
開什麽玩笑?他們之間除了孩子以外基本上沒有別的什麽變化,慕城怎麽就突然愛上了她?就算真的是瘋魔了也不會瘋到這種程度。
一定是想要安慰她吧?
或者還有安她的心讓她不要想着弄掉玉嬌的孩子?
這麽想着,符雪薄才總算松了一口氣。
但是還有一件事情刻不容緩,符雪薄連夜去了陳燃那裏,讓他查一查玉嬌懷孕的那一天的去向,還要找到當初給玉嬌查出身孕的那個醫生。
符雪薄有一種預感,這個孩子,說不定根本就不是慕城的。
而且更有可能的是——玉嬌根本就沒有懷孕!
☆、24重傷的男子
一個正常的男人被戴了綠帽子,會什麽反應?
破口大罵?沉默壓抑?
慕城呢?
慕城會直接殺了那個女的,再砍了那個男的。他是一個雙向标準的人,可以自己後宮萬千,但是決不許後宮裏的女人與外面的野男人有半點暧昧。
符雪薄對他的性子摸得再清楚不過。
玉嬌既然為了争寵敢這麽做,就一定要做好失敗的準備才是。
陳燃帶來的消息是她那天确實是出去過一趟,回來就躲在自己的房間裏,沒有什麽消息;而那個給玉嬌診治的醫生被找到的時候,已經消失了。
她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這次懷孕中充滿了陰謀。
但是她會告訴慕城嗎?
從私心上,她是很想慕城背一輩子烏龜殼的,但是為了她的孩子着想,她能做的就是第一時間把這個不定時的隐患給拆除,更何況還有她上輩子沉河的血仇。
就在她準備第二天去探探玉嬌的虛實的時候,主宅又鬧熱了起來,外面嘈嘈雜雜,睡都睡不安穩。
符雪薄一向淺眠,聽得聲音,心裏頭煩躁,然而時辰實在是不早了,她眯瞪着眼睛看着外面的窗子,好像在下雨?夜風吹得她窗口的樹葉飒飒作響,念及她窗口還有一盆薄荷,她就強打起精神,汲着鞋子,披上外衣,去把薄荷移進來。
窗外有燈光,還有守院的跑來跑去。
她揚聲問:“怎麽了?怎麽這麽吵?”
那幾人擡頭看見是她,就說:“圍牆那裏發現了血跡,還有人的腳印,先生讓不擾到符姐你,就沒來請示。”
“有人進來了?”
“是啊,前院當場打死了四個……”說話那人被旁邊的撞了一下,讪讪閉上嘴。
“符姐您好好休息吧?我們還有任務呢。”
“行,去吧。”符雪薄也不為難他們。
聽的走遠了還有人聲。“符姐又不是一般的後宅女子,說說又怎麽了?先生也太過謹慎了。符姐以前可是幫會裏的,什麽沒有見過。” “先生不想告訴符姐,一定有原因的。” “按符姐那脾氣,闖進來的人還能痛痛快快的死了?”
她什麽時候名聲被傳成這樣了?真的是讓她哭笑不得。
但她笑容還未來得及褪下去,一把鋒利的匕首就抵在了她的下巴上。
這個時候越慌反而越沒有好處,她也就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我不會功夫,不會開槍,房間裏沒有人。”她敢這麽篤定的說,因為她已經聞到了血腥味。
窮途末路的人什麽都敢做,她混了這麽久,領教到的也不少。
黑夜裏,男子的眼眸格外的明亮。
“你這個女人膽子倒不小。”他說,“我也不是那種窮兇極惡的人。只要你不出聲,我就放過你。”
“我為什麽要出聲?抓住你是他們的事情,又不是我的。”符雪薄微微一笑,看了看房間裏面,“外面在下雨呢,你不如進來?”
男子頓了一頓,似乎在思考這是不是一個陷阱。
“我和你無冤無仇,只是搭把手而已,再說,我的命還在你手裏捏着呢。”她笑的時候非常的溫柔,可心裏差點就自己甩自己一耳光了,叫你來搬薄荷!這不是“禍從天降”是什麽?
“那你往後面退一點。”他很大方的移開了匕首,符雪薄往後一退,正要仗着四周黑蒙蒙的他看不清房間布置迅速的往外逃去,就看見他腰間的一點寒光,不是兵器的冷光,而是手槍的那種深沉而危險的光澤。
符雪薄苦笑了一下,不敢動,等他翻身上來的時候,才說:“我去給你找一點藥吧?你似乎傷的有點重。”
“……你為什麽不跑?”他問。
跑?跑還有用麽?符雪薄也就笑,她不信那把槍是他不小心露出來的,那槍純粹就是恐吓她來着。
“你是來殺他的,關我什麽事?我也就是一個女人而已。”
“他對你似乎很好?”
符雪薄不想跟陌生人講自己的感情經歷,默然去櫃子裏把止血的傷藥拿出來,“哪裏受傷了?我幫你包紮一下,你的血再這樣流下去,估計明天我這裏就要躺一具屍體了,還有,血腥味這麽大,我不好向別人交代。”
“你會包紮?”
“我以前是女混混。”符雪薄露齒一笑,“扛着刀和人對砍的那種,受的傷多了,自己也就會包紮了。”
他一僵,看着符雪薄。
符雪薄身姿窈窕,如果不是長了一雙上挑的桃花眼,簡直就像是仕女圖裏面的美人,尤其是那腰,細細的,他初步估計自己一把就能環抱住,又穿着白色的紗織睡衣,更加顯得人輕輕瘦瘦的。
符雪薄說着說着自己先笑了。自己一般是作為統帥坐在車子裏,穿着豔麗的裙子,塗着丹蔻的指甲,哪會真的下場去火拼?她本來力氣就小,身體又弱,那不是去找死嗎?
等等,他該不會真的信了吧?
還好,男子沒有多說什麽,背對着她,兩三下就把衣服扒了,露出血淋淋的脊背,前面肩上也有一道刀傷,大約三四寸的樣子,要不是躲避的恰好,整根手臂都能被削下來。
他想看看她的反應,轉過身。
她确實不像是普通的後宅婦人那樣看見血就大叫出聲,甚至連臉色都沒有變一下的拿出酒精給傷口消毒,又攤出手,手心裏有三顆藥,混着一杯溫水,消炎用的。
他想問,難道不怕成為農夫與蛇裏面的那個傻農夫嗎?
又忽然想到了她說的“無冤無仇”的那一句。
“可能有點疼,忍着點啊,你這傷……還不少啊。”半天,符雪薄看着身上長長短短有新有舊的傷疤,她和慕城這麽久,看過慕城身上那些拼搏時所謂的勳章,她能理解慕城的不易,所以沒有大驚小怪,但是這個男人……該不會也是慕城那樣的人吧?
符雪薄也就問:“做你們這行蠻辛苦的吧?”
他看着她,心裏頭不知道什麽滋味。
她笑了笑,“其實哪份工作不辛苦呢。我給人當情婦,還要伏低做小,時時提防着其他女人的暗算呢。”
“情婦?”他頓了頓,“你不像是做情婦的女人。”
符雪薄卸了妝,沒能像往常一樣勾起血紅的嘴唇,聽他這麽說,索性清純的低下頭。“有些人就是這樣的命,掙也掙不開。”
他沒說話,傷口火辣辣的疼,看着她溫柔的低着頭,認真的給他縫合傷口,手上沾滿了他的血。想了想,“我帶你走吧?去我那裏,我好好的待你。”
“不了。”符雪薄笑着說,“在哪兒當情婦不是當呢?”
他的傷口太多太深,大量的失血讓他的聲音有些無力,“能在你這裏睡一晚上嗎?”
符雪薄能說不嗎?
當然不能。
“我拿熱帕子給你擦擦身子,睡床上吧?我收拾一下地板。”
“……你呢?不睡嗎?我睡毛毯上就行了。”
“你給我留條後路行不行啊?毛毯上那能洗幹淨嗎?睡床上我還能說是月事弄髒的,其他地方我怎麽解釋?乖乖躺着吧。明天天一亮,你就走,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面。”
她說的輕巧,心裏也沒有要借機出賣他什麽的。兩人好好的過了,這個多事之秋,她跑出去能不能安全還是一個問題,最重要的是,她能從中得到什麽?慕城的一句贊賞?
男子擦幹淨身上的血,躺在白色蕾絲大床上,柔軟的大床幾乎一下子就把他的睡意召喚了出來。
透過外面的恍惚燈光,他能看見那個救了自己的女人蹲着身子在擦洗着地板,擦兩下,就休息一會兒。
一定是個什麽家務都沒做過的大家小姐吧?就算是情婦,也是那種金屋藏嬌的。
不知道為什麽,他看着這一景,心中因為背叛而産生的憤怒冷厲,一下子統統變得柔軟起來。這個女人……
“我欠你一條命,他日你若有事,我便是拼了這條命,也幫你做到。”
符雪薄聽人發誓也聽的多了,笑了笑,沒放在心上,收拾幹淨地板,仔細檢查了一遍,确定沒有纰漏了,回頭一看,那人居然已經睡着了。
雖然看不清面容,僅憑猜測都能知道他必定有着非常冷銳的棱角。
何必去看呢。
她躺在地毯上,沒有多久就陷入了沉睡。
☆、25第三次交鋒
這一覺睡得特別的昏沉,卻沒有覺得半點的冷。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躺在床上,昨夜受傷的那個男子卻不知去向,她有些懷疑昨天那一切只是夢境,去翻看了一下醫藥盒,果然少了一點傷藥。
好吧,不是做夢。
她有點頭暈,不知道是不是着涼了。
一直睡到下午,她才悠悠醒來,午飯也是在房間裏解決的。昨夜一切的痕跡已經被銷毀,只要她不說,誰也找不到證據。
“你們先生呢?”她問給她端來飯菜的一個女傭,“昨天的事情解決了嗎?”
女傭手一抖,差點沒有把湯給灑了,看了她一眼,說:“先……先生在玉嬌夫人那裏。”
“……哦。”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就等着慕城發現玉嬌肚子裏的不是自己的種時那個表情。
但是女傭顯然誤會了,急忙解釋:“昨天玉嬌夫人被賊人吓到了,身子不适,先生這才陪着一起的。”
“我倒是不知道,慕城什麽時候比醫生都要管用了。”
女傭怯懦着不敢再說話。
符雪薄胃口不好,勉強吃了小半碗飯,淡淡說:“你把我的被子收拾一下,昨天有些見紅。”
女傭上前翻了一下,卻沒有看見血跡,不明白她為什麽這樣說,還是按着吩咐收拾了床套。
符雪薄心裏是非常不想和玉嬌碰上的,玉嬌等不了多久,最多兩個月就會真相大白,而她,也是不能拿肚子裏唯一的孩子去拼什麽的。
但是這世上不是你想避過誰就能避過誰的。
她剛剛下樓,就和挺着肚子的玉嬌狹路相逢。
真不明白一個月的身孕有什麽好挺的。她冷冷一笑,不打算理會她。
“姐姐一個人是要去哪裏?幫會裏嗎?”玉嬌卻伸手留住她,“往日裏一直聽先生說幫會裏怎麽怎麽樣,我還沒有去過呢。”
符雪薄順勢捏住她的手腕,眼睛一眯,對陪着玉嬌的幾個女傭說,“還不帶你們夫人回去,身嬌玉貴的,碰着磕着可就是你們的罪過了。”
原來……并沒有懷孕,是嗎?
一心想要留下慕城過夜,是想來個假戲真做?
既然肚子裏什麽都沒有,符雪薄也不想順了她“流産”的願望,不留痕跡的閃過她,正要大步往外面走,玉嬌身子一歪,慘叫出口:“姐姐,你要做什麽!?”
這正是樓梯口,陪着玉嬌的女傭又多,外面一看還真的看不出來誰幹的,叫人看見,她真的跳到黃河都說不清了。
幸而符雪薄手勁夠大,玉嬌往樓下一摔的是,被符雪薄一把抓住腰腹,居然生生的給扯了回來。
玉嬌驚魂未定。
符雪薄見她立地了,收回手,淡淡說:“我能做什麽?救你一命而已。”
被“救”的那個笑的僵硬無比,“多謝姐姐了。”
符雪薄嗤笑一聲,“還不快扶你們夫人回房間,就這身子,還能出來走動嗎?”
“雪薄……”慕城站在門口,顯然剛才發生的一切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冷漠的看着他,“管好你的女人!”
慕城喉間動了動,卻什麽都沒有說。
她以為慕城是愧疚,沒想到慕城突然大步上前,湊到她脖頸間仔細的嗅着,不久前他才說過喜歡她身上那股香味。
符雪薄也就沒有多想,“這麽多人在呢。慕城你……”
她看見玉嬌在笑,弧度很小,卻無比的陰冷。
慕城臉色陰沉,“昨天晚上有沒有發生什麽事?外面有沒有吵到你?”
“……我一覺睡得很好,并無事。”
這時她看見慕城咬着牙,一把抓起她的手,同樣嗅了嗅。
她心裏咯噔一聲,慕城腥風血雨這麽久,對鮮血的味道是再熟悉不過的,該不會是聞到了什麽吧?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昨夜……我有一點見紅,收拾床單的人知道。”
小小弱弱的女傭顫抖着站了出來。“符……符姐,床單上并……沒有血……”
“你說什麽?!”符雪薄瞪大眼。
毫無疑問,她已經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昨夜受傷的男子,滿身的刀疤,還有男子的欲言又止,早晨她的昏迷,玉嬌的摔倒陷害……全都是假的!
而慕城,想必就是陰謀的促成者吧?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慕城。
“我陪了你三年了,慕城,三年來,我對你是怎麽樣的,只要你還有心,你就該知道!而不是聽信別人……”重生一次,下場更慘嗎?那她的重生,有什麽意義?!
“三年前,我被父親送來你這裏,你對我說,你會好好待我。”
“我跟着你,什麽苦沒有吃過?你被老劉頭抓住的時候,是我帶着弟兄來救你!”她扯開衣領,露出那條唯一的傷疤,“這傷你記得是誰砍的嗎?是你!我被綁架的時候,是你一把刀砍過來,說……如果能活下來,必定……”
她的眼淚滴答兩聲劃下來。
“一年前,你說幫會已經完善了,我該隐退了,我也就把手上所有的人都交給你,一個人離開幫會。”
“你說過會給我自由,可我連自己的宅子都出不去!”
“慕城……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麽殘忍?”
她看着慕城,嘆了一口氣,微微一笑,眼淚卻更加控制不住。
“上次你帶着我跳河,我以為我必死無疑了,沒想到還是活下來了,那個時候是我最開心的日子。你背着我,一步一步往我們的房子走去,你眼裏看的,心裏想的,都只有我一個……你對我說起你小時候的事情,我知道你想要一個家,我便是拼了這條命,也要給你生下兒子。你那時對我說,我是你心中最重要的,我當真了,想着就算你有其他女人,都不重要,你心裏有我,就足夠了。慕城,你還記不記得,我坐在樹杈上,你在河裏摸螺蛳,怕棗樹上有刺,不讓我摘,給我遞棗子?那天的魚湯,是我喝過,最……最好喝的……”
“可是你現在……是在為了另外一個女人,在……算計我嗎?”她泣不成聲。
“我三年來所有的快樂,都是你給的,卻原來都只是……假的嗎?”
“慕城……”
“慕城……你可曾用半點真心對我?”
她以為慕城會有半點憐惜,可是慕城沒有。
他站在那裏,長身而立,帶着刻骨的薄涼和厭惡。
“你的功勞是很大,但是也不能為此謀害我的孩子。”
符雪薄捂着自己的肚子。
慕城有一雙狹長的雙眼,漆黑幽深,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明明知道會很冷,可心裏希望潭水有半點波動,便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卻原來,連一分漣漪也驚不起。
他低聲笑了一下,“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麽之前三年你專寵,一點音訊也沒有,這次……怎麽偏偏就是這次,你懷上了?”
“昨天夜裏有人來,拷打出來說是受雇于一個女人。我的宅院中,只有你——符雪薄,你能随意的進出。你想要暗殺了玉嬌,還想順帶做了我?然後你憑着肚子裏唯一的慕家骨肉,做你的皇太後?”
“符雪薄,我這個人什麽都能好好說。”
“就是一點,我最恨背叛!”
“你知道嗎?!我最恨有人背叛我!我爹媽是因為這個死的,我不想步了他們的後塵。”
“一想到,夜夜與我共枕,我心中的妻子,最想要的,是我的命……我就覺得無限心寒。符雪薄!”他拽過她的手,按在胸口,嘶聲道:“我待你不好嗎?你為什麽……”
她擡起頭,看着慕城,“我沒有……”
“夠了!”他一把甩開符雪薄,她着力不穩,摔在地上,小腹隐隐的痛了起來,她顫着手,一抹地上,全是鮮血。
“我不想再聽你花言巧語。”
“慕城,你曾經期待過我們的孩子的……”她癱在地上,痛的身上發顫,力氣似乎在一瞬間被抽空了,她看着這個冷漠的男人,輕聲說:“我們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慕城肩膀微顫,蹲□,注視着滿面淚痕的她。“符雪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你給過我很多夢,可是,是你,又親手把這些夢一個個的打碎。”他深呼吸了一下,勉強穩住自己的情緒,“別給我提孩子,他不是我的種。”
這一刻,她不是難過,不是傷心,只是無奈了。
她只是絕望了。
男人啊……
“慕城,殺了我吧。”
“殺你?”他似乎聽到了什麽好聽的笑話,輕輕一笑,摟住玉嬌的肩膀,“來啊,好好把你們符姐請進清月樓,好好休養,對了,請個醫生,給我好好的治。我倒要把那個奸夫給釣出來!”
慕城……
我真的……真的……好……恨你。
☆、26轉折
慕城看着強撐着離開的符雪薄,目光前所未有的深遠。
“先生,真沒想到姐姐陪伴了您這麽久,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來,辜負了您的厚愛。”玉嬌懶懶的靠在慕城身上,惋惜道,“您也別氣壞了身子,好歹,我們未來的兒子還在呢,他要是知道自己爸爸傷心,一定也會很難過的。”
慕城唇角勾出一個極具諷刺的弧度來。
“是嗎?對了,剛剛她弄疼你了嗎?”
“有些。可姐姐不是說她半點功夫都不會的嗎?怎麽手勁這樣大?”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慕城嘆了一聲,“你既然不舒服,就先回房間休息吧,晚點我來看你。”他的笑容裏面多了太多的東西,玉嬌一時看不清楚。
慕城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你肚子裏的才是我的骨肉,好好養着,別再叫我失望了。”
玉嬌一笑。“好的,先生放心。”
慕城出了這個屋子,手掌微微發抖,鼻翼間似乎還有那種血腥味,那是他的孩子……他唯一的孩子,被他親手……
雪薄,不會原諒他了吧?
會恨不得他去死才好吧?
他靠在牆上,忍不住用手捂住臉,脖頸間因為強自忍耐而血管暴紅,壓抑着,壓抑着,好半天,他才發出一聲哽咽。像一頭困在牢籠裏而被殘忍傷害了的野獸,無處發洩,無處躲藏。
對不起,對不起。
我們都曾經那樣充滿幸福的憧憬過那個孩子的到來。
可到頭來,是我親手……毀掉了。
我把我們的一切都毀掉了。
“老大。”淮黯站在他身邊,沒敢看他。
慕城擺了擺手,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問:“怎麽樣?醫生怎麽說?”
“孩子保住了。出了一點血,沒有大礙,只是符姐的精神狀況很不穩定。”
慕城松了一口氣。
“……好好照顧她,是我對不住她。”慕城低下頭,眼裏冰冰涼涼,沒有半點溫度,“你們符姐跟着我,沒有享過一天的福。是我對不住她……等我宰了陳燃,再好好的向她賠罪。”
“玉嬌夫人那邊已經确定沒有懷上身孕,可是那天确實是和那邊的人接頭了,我順着線索已經找到了很多探子,就等着最後決戰的時刻。”
“上次我把你們符姐托付給你,這次也一樣,她是個苦命的,我沒能給她想要的日子。陳燃行動的時候,你送她上船,去日本,走的越遠越好。等安全了,我再接她回來。”慕城叮囑道,“別讓陳燃的人抓住你們了。”
“老大。”淮黯輕輕一笑,“我答應你,我會我的命去保護好符姐。”
慕城一笑,抹了抹臉,掏出煙來,遞給淮黯一支,“來。”
淮黯第一次抽煙,嗆得直咳。
慕城吐了一個煙圈,“自從你們符姐懷孕開始,我就戒了,現在試了試,味道和印象中的似乎不一樣,沒有那麽香了。”
“你們符姐跟着我的時候,我還沒有現在這麽發達,最初的時候,我連自己的地盤都要一再的退讓,要不是你哥還有雪薄,我現在一定沒有這個地位。”
“都是跟了我這麽多年的,都立下了汗馬功勞,我還記得陳燃剛來的時候,就像一只豹子,還敢露出獠牙。”
“你們符姐壓着他來的時候,我看着他那個模樣,是真的很欣賞的,他本身實力也不俗。”
“說實話……我起初不想殺陳燃的。可上次他來接我的時候,船上都是他的人,要不是當時你們符姐在那裏,他能當場做掉我。”
“敢威脅到我的命的人,我從來不會讓他活下去。”
淮黯看着他,忽然問:“為什麽要推符姐?你明知道她懷的孩子是你的。”
“我沒辦法,我得給她留條後路。”慕城一笑,笑容在藍色的煙圈中看不真切,“要是我給弄死了,陳燃抓到她,一定不會讓那孩子活着出生。你們符姐對那胎多看重啊,會讓孩子流掉嗎?說不定就這樣一起去了。玉嬌那邊也不會讓雪薄好好的……既然如此,還不如我來當這個惡人,她要恨,就恨我吧。”
“是我沒用,但凡我強大一點,我和她……”
慕城閉着眼,“幸好,只是留了一點血,孩子沒事。”
“老大……你愛過符姐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愛不愛她。”慕城說,“我只知道,她摔下去的瞬間,這裏很痛很痛。”他指着自己的胸口。
“我想和她過一輩子。”
“孩子和她的安全之間,我選擇了她。”
他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看見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女人,心裏滿滿的都是驚豔,那個時候她還是一個女孩,象牙白的膚色,抱臂斜斜的站着,用大紅色的指甲點了點他的胸口。
“你以後就是我的男人了嗎?”
那時他年少,盛氣淩人,以為這天下就他是最大的,自己打出來的一片天空,多厲害啊。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一啄,“是啊,老子以後就是你的男人了。”
“你會好好待我嗎?”
“你要哪種好?”
“當我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個女人。”
“好。”
從那個時候開始,符雪薄在他的生命裏,就不再僅僅是一個情婦,她悄無聲息的融進了他的生活裏,他以為符雪薄是無足輕重的,可以缺少的,但是她真的離開的時候,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
她答應收手,從此只做他後宅裏的女人,那天夜裏,他沒有回家,也沒有去別的女人那裏。他坐在書房裏,看着之前她的位置,想了很久很久。
後來那個位置,他沒有讓一個人坐過。
在他心裏,那裏位置就是她的。
該她坐在那裏,塗指甲,描眼線,大聲的罵人。
他們經歷了太多,太多,多到慕城以為自己能夠忘記,卻每每在夢裏回憶起。
怎麽能從他的生命裏離開呢?
她怎麽能離開呢?
慕城眼睛一紅,笑罵了一句,“草,你問這麽多幹什麽?”
淮黯搖了搖頭,“我生下來就沒有見過我爸媽,是燃哥把我帶大的。但是,明知道這次你不會放過我哥,我也選擇了跟你,老大,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因為很多,不僅是我哥,我也想符姐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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