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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符雪薄登時僵住,腦子裏一片空白,出神的看着自己的肚子。

陳燃聽得裏面聲音不對,一腳蹬開門,就看見符雪薄呆呆的坐在床上,手緊緊的抓住被子,他心頭恨極,快步上前,在符雪薄面前蹲下。

“符姐……”

“她懷孕了,陳燃,她懷孕了。”

重生以來種種的不安和壓抑終于難以控制,她以為憑着自己那些血和淚的經驗可以完全避免這一世再次發生,她偏信只要自己抱住了肚子裏的孩子,在慕城的心裏,她就是唯一重要的女人。

可是,現在連玉嬌都能懷上孩子,那她怎麽辦?

她怎麽辦?

慕城……還會站在她這一邊嗎?

她已經看不清未來的方向,渾渾噩噩撲在陳燃身上痛哭出聲。

她還能怎麽做?和一個害死過自己的女人和平相處,讓自己的孩子和她的孩子一起稱兄道弟嗎?

不,她不是聖母,她做不到!

多年來的心願一下子實現了,陳燃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開心,他輕輕的幾乎觸碰不到的把手環住她的肩頭。

“不要怕,符姐,我一直都在。”

他微微一笑,聲音有些顫抖。

“懷上了,就一定能生下來嗎?這個宅子裏多得是無子的女人,說不定,她玉嬌就被哪個夫人看不順眼給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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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雪薄睜着一雙含淚的眼睛看着他。

他說:“能為符姐效力,就是我的最大的正事。”頓了頓,他伸手把她臉頰邊的一縷發撚到耳後,用無比溫柔的眼神看着她,“能幫符姐辦事,能幫我的幹兒子,我就算是死,都願意。”

符雪薄心頭一驚,“你……”

“符姐放心。”他說,看了一眼門口驚呆了的淮黯,說,“他是我的養大的弟弟,斷然不會說出去的。”

淮黯連忙說:“是,我不會說的。哥,如果有用到我的地方,你就說,我這條命也是符姐的。”

她完全不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怎麽陳燃和淮黯是兄弟,怎麽他們都是一副打定注意背叛慕城卻要挺她到底的神色。

她也就愣愣的看着他們。

“我要她死!”

“如果你們中的一個動手了,慕城盛怒之下,必定要了你們的命。”

“你們都還年輕。”

不是她心狠,而是已經被人逼到了這個份上,她再不做出一點動作,都當她是死的呢!?

一個計劃在她腦海中慢慢生成。

哭泣能緩解她的壓力,但是哭泣沒有用,除了讓人可憐你。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還是要靠手段。

難不成在這裏自怨自棄,那邊玉嬌就能流産?

笑話!

符雪薄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站起身,陳燃扶住她。“我說過的話,從來都是作數的。”

“不許你擅自行動,知道嗎?!”怕陳燃真的去魚死網破了,符雪薄連忙喝止他,“這是女人家的事情,我自己來解決。再說,你混到今天這個地步也不容易,連個家業都沒有,你對得起你父母嗎?”

陳燃看着她,嘴唇動了動。

淮黯擰來熱帕子,遞給符雪薄,說,“符姐,但凡有用到我們兄弟的地方,盡管開口。哥那裏我會看着的,不會壞了您的事。”

符雪薄點點頭。

陳燃和淮黯可以說是她的底牌,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輕易拿出來,她就算再恨玉嬌,也不可能白白讓他們兩兄弟犧牲,她不是慕城,做不到那麽心狠。

可能這就是女人和男人之間的區別吧?

“慕城現在在哪裏?他知道玉嬌懷孕的消息了嗎?”符雪薄問,慕城的行動決定着她該對這件事情花費多少心思。

淮黯看了看陳燃,說:“老大知道玉嬌懷孕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還在幫會裏,沒有回來的意思。聽報信的人說,老大是十分開心的,後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就沒有回來。”

慕城是在考慮她的感受?怎麽可能?一定也是猜到了符雪薄不會這樣罷休,不去看玉嬌,在另外一個程度上,也是一種保護。

她輕輕冷笑,為了子嗣,慕城真是什麽心思都能用。

“宅裏多少人知道我懷孕的事情?”本來高枕無憂,她還想通知下去,沒想到臨時居然産生了這個變故,讓她不得不重新打算一下了。

陳燃說:“除了老大和你,就只剩我們兩個,還有那個來診治的醫生。是不是需要……”他做了一個封口的動作。

符雪薄閉着眼點點頭。“帶到鄉下養一年,直到這件事情過去就好了。”

淮黯覺得不嚴密,還要再說什麽,陳燃遞給他一個眼色,淮黯默默閉嘴。

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封口。

“還有,把玉嬌懷孕的這件事情告訴西邊的那幾個姐妹,尤其是翠黛,算算日子,玉嬌懷上的那天可不就是龍瑜下葬的那天嗎?這件事我們也管不了,讓她們鬥去吧。”符雪薄說。

陳燃點頭應下。帶着淮黯離去。

不就是一個女人懷孕了嗎?符雪薄整理了一下情緒,休息了半天,就恢複了大半力氣,閑着無事,慕城也沒有回來,她暫時還不想這麽快出頭。想來西邊應該已經大鬧了起來。

是了,她又不是正牌的慕夫人,憑什麽給慕城擔着整治後院的責任,吃力還不讨好。

她本來就是在幫會裏混着名的,許久日子沒有出現了,還是露一個面的好。總不能真的像其他人說的那樣,在後宅之中消磨掉她所有的青春吧?

符雪薄這種女人是不屑和後院的那些小情兒過招的,但她一發怒了起來,連慕城都要躲避三分,更不用說那些只會哭哭啼啼的小情兒,全都要給她夾起尾巴做人。

符雪薄到了總部的時候,門口守着的人還是認出了她,忙上前問好,符雪薄淡淡笑了笑,就徑直進去了。

“……符姐這是來收拾老大了?”

“她好久沒有來了,出了這種事情,哪個女的還坐得住,我估計,老大那邊要鬧起來。”

“唉,我就覺得符姐挺好的,老大也是夠薄情的了。”

“說什麽呢!不想要命了?”

聲音遠去,符雪薄沒有放在心上,看見了經常跟在慕城身邊的一個小弟,問了聲慕城的行蹤。

那人吓得蹲在地上,帶着哭腔:“符姐,符姐你饒了老大吧?”

“我能把他怎麽樣?”符雪薄冷笑。

殊不知這個笑容更加瘆人,那人抱頭痛哭,“符姐不是我想瞞你……實在是老大對我也不薄,我……我不能……害了老大啊……”

饒是符雪薄脾氣再好,這個時候也要冒火了,何況她本來就是帶着氣的。

“慕城還在這裏,是吧?”

“……是。”

“我不是來找他麻煩的。告訴他一聲,有種就別回去,在這裏住一輩子好了!”符雪薄挑高了眉毛,“自己做的事情還沒膽子認嗎?躲着有什麽用!?罷了。”

她來這裏本來就不是為了慕城。

前天受傷的那些兄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她間接傷害的,現在來看一看,既全了自己心中的愧疚,也給賣一個人情。

慕城的這個幫會并沒有什麽名字,最初的時候是太忙了,沒時間,後來慕城是要取名的,符雪薄攔着沒讓,本來就不打算做成一個黑社會,沒想到在慕城的帶領下居然和黑社會沒什麽區別了。外面的人都稱呼一聲“慕家幫”也算是有了個名字。

慕城的勢力漸漸擴大,手下的兄弟也越來越多,總部也越修越大。

符雪薄走到受傷的人集中養傷的地方的時候,頭上已經有些汗了,她一向身子不好,只敢邊走邊停,饒是這樣,那些看見她進來的人也俱都瞪大了眼睛。

“符姐,你怎麽過來了?!” “快!快坐下,今天是哪個小子跟着您,怎麽這點眼色都沒有?我……等我傷好了去收拾他。”

符雪薄只是一笑,坐到椅子上。“你們都忘記了,我現在沒有人跟着了,也就兩個女傭幫襯着。”

“符姐……”聽到這裏,饒是他們心思再粗,也不禁有些澀意。

“快別這樣,我就一個女人,能跟着你們慕哥,日子過得再好沒有。”她笑了笑,“叫別人看見你們這幅模樣,還以為我受了多大的委屈要來給你們說呢。”

“老大……的那件事情,我們都知道了。主宅的人一路報着信來的。”

符雪薄一頓,“別說那些不高興的事情了,我現在過的很好。聽說你們前幾天受傷了,過來看看你們,上藥了嗎?這裏的醫生怎麽樣?”

一個頭上裹着紗布的大漢忙回答:“都好,都好,其實沒什麽事的,就是老大他非要我們養着……”他自覺失言,退了一步。

“你們慕哥就是這個性子,看着很兇,其實心裏還是有你們這些兄弟的。”知道自己和慕城發生矛盾,中間為難就是這些曾經跟着他們的兄弟,符雪薄也不想把事情宣揚的衆人皆知,只能給慕城圓場。

“好好養傷吧?總是為了我和你們慕哥才弄成這樣的,要是以後有個什麽下雨天就疼的毛病,就是我不對了。”符雪薄笑了笑,“有什麽缺的,就來主宅說一聲,符姐在呢。”

“符姐……”

“符姐你回來幫裏,好不好?”

“是啊是啊,你不是說過嗎?我們這裏就是一個家,現在這個家還缺一個女主人,你要是不會來,指不定就陽盛陰衰了。”

符雪薄被說的心中感動,剛想說什麽,就看見慕城大步走了過來。

“怎麽?我不在的時候,撩撥我的女人呢?”他勾起嘴角,帶着戲谑,竟是意外的好心情。

☆、22第二次交鋒

慕城手下的那個小弟本來是急匆匆的想要把符雪薄來了這件事情告訴他的,沒想到慕城正在和管事商量怎麽對付飛龍幫的大事,他一時不好插嘴。

等慕城注意到他憋紅的一張臉後問是怎麽回事的時候,已經距離符雪薄進來很長一段時間了。

而一聽符雪薄單槍匹馬的過來了,堂內衆人表情精彩紛呈,都看向慕城,慕城也是心頭一跳,他明白符雪薄不是那種回來當衆掃他顏面的人,可經不住這麽多人的目光啊。

他再想了想,符雪薄身子一向是比較弱的,肚子裏還有一個小不點呢,可不能受半點氣,要是她來罵,指不定慕城也只有挨訓的份兒。

“你們符姐往哪兒去了?怎麽不跟着?她身子弱,就任她這麽走?!”

小弟哭喪着臉,“老大,我……我也沒法攔着啊。”

“你告訴她我在哪裏沒有?”慕城收拾了一下,準備先逃,雖然沒有那麽光彩,可逃走總比站在那裏當着全部手下的面被罵的狗血淋頭的好。

“沒,我沒敢,那不是把您往死路上推嗎?”

慕城氣得哽了一下。

“符姐讓我給您帶一句話。‘有種就別回主宅,在這裏呆一輩子好了’。”小弟看了看慕城的反應,沒敢把下一句話說出口。

“反了!我不回主宅,還能去哪裏?她這是氣惱了,沒什麽別的意思。”慕城笑了笑,問:“她往哪處走了?我現在好回主宅。”

小弟憋屈了一下,“您別逃了,符姐沒往您這兒來,去西苑了。”

慕城一愣,“去西苑幹什麽?”

他很快就想到,符雪薄再怎麽樣也是一個女人,是女人心頭就會軟,一定是不忍心那些為了保衛主宅受傷的兄弟了。

可那是什麽地方?都是傷員,要是不小心撞到了她,那連哭都沒地方去……

慕城拔腿就跑,直直的往西苑沖去。

“……你多久沒有看見老大跑路了?我怎麽記得老大連逃命的時候都沒這麽快?”

快到西苑的時候就聽見那幫子人勸符雪薄留下了,他趕緊把氣給喘勻,符雪薄可是雙身子,哪裏能來這個地方。

“怎麽?我不在的時候,撩撥我的女人呢?”他笑了笑,看到符雪薄好好的坐在那裏的時候,噗通狂跳的心髒終于回到了原地。

“老大。”能站起來的都站起來了。

符雪薄妖妖嬈嬈的坐在那裏,不拿正眼看他。

“雪薄,是我不對,我們回家吧?”他上前牽起她的手。

符雪薄也不會在人前落了他的面子,沒有掙開,睨了他一眼,“既然你們慕哥來接我了,我也不多留了。好好休養,我還等着改天和你們一起喝酒呢。”

衆人見他們兩個和和氣氣的,也沒什麽能抱怨的。

“符姐慢走,老大慢走。”

上了車,慕城一把抱着符雪薄就摁住親吻着,舌頭滑進她的嘴裏,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和他接吻,符雪薄心下惱怒,咬了他一口。

“喲,怎麽?不讓你男人親熱親熱啊?”

“想女人了你宅子裏多的是,也不缺我一個。”符雪薄說,“就連孩子,也不是我一個人有。”

慕城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慕城,我想清靜清靜。”符雪薄嘆了一口氣,知道慕城是那種翻臉不認人的主兒,也不敢讓他惱了。“你剛剛才和我海誓山盟,我也以為真的能和你一輩子,沒想到轉眼你的另外一個女人就懷上了你的孩子。你也要給我一點時間來接受這件事情吧?”

慕城臉色終于緩了一點,摟住她,“你在我心裏,自然是最特別的存在。就算玉嬌真的把孩子生下來了,也是比不上你的。”

符雪薄輕笑,她會讓那個雜種留下來威脅她的孩子嗎?未免把她想的太過美好了一點吧?

“你放心,如果她生下兒子,我也是斷然不會讓我的種有那麽個母親的,以後也站不直腰,到時候還是會接給你養着,把知道事情的人都打了招呼,誰也不知道玉嬌的存在,好不好?”

果然是慕城。

心狠至斯。

符雪薄一笑,“到時候我也有一個,前後差一個月呢,怎麽跟人解釋是雙生子?”

“長大一點就看不出來了。”

“如果玉嬌生的是女兒呢?”

“女兒也翻不起太大的風浪,就由她養着吧。”慕城看見符雪薄對他笑嘻嘻的,心裏也舒服,自然事事都順着符雪薄心意,滿盤為她打算。“以後聯姻,對我們兒子也是一個助力。”

聽到這裏的時候,符雪薄無端的就升起一股悲涼。

她勉強笑了笑,低下頭。

慕城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只是親了親她的臉,“放心,我會為你考慮的。”

這樣的承諾,有人信嗎?反正她是不信的。

回到主宅的時候,玉嬌一臉羞紅的站在門口等待慕城,看見慕城挽着她進來,臉色白了白,還是一笑,“姐姐和先生回來的真早,我準備了一點湯,大家一起吃飯吧?”

慕城也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局面,尴尬了一下,忙對符雪薄說:“你先回房間吧?我等一會兒就來找你。”

符雪薄捏了捏拳頭,臉上半點笑意也無,只是看着慕城。

“姐姐,你不要讓先生為難了。是我不好,我沒有想到……我居然有這個福氣能為先生孕育子嗣。”玉嬌笑了笑,上前挽住慕城的一邊手臂,“近來身體不是很舒服,想來是肚子裏的寶寶在抱怨沒有看見他爸爸了。姐姐應該能夠體諒一下吧?”

“體諒什麽?”符雪薄冷眼看着她。

玉嬌眉眼彎彎,一派天真美好,“姐姐你都霸着先生好些天了,妹妹想看先生一眼都難,本來妹妹也不該說出口的,只是現在有了先生的繼承人,還是萬事都已他為先了。”

慕城不動聲色。

符雪薄說:“你才一個月,該是好好靜養,沒得讓慕城打擾到了你。”

“姐姐又沒有懷過孩子,怎麽知道?……哦,你看我,又說中姐姐的傷心事了。”玉嬌一笑,掩飾不住的得意,撫着肚子,“要不找醫生開幾個方子看看吧?姐姐也陪着先生好些年了,怎麽連一個消息都沒有呢?”

“住口!”慕城凝然,甩開玉嬌的手,“沒大沒小!滾回房間呆着去!”

玉嬌沒想到自己懷着孩子居然還被甩開了手,愣了一下,“先生是不喜歡我們的孩子嗎?這可是先生您唯一的骨肉啊。”

慕城說:“我慕城的子嗣确實是少,但還不至于你肚子是的唯一。”

“先生,是我說錯話了。”玉嬌含淚,仰頭看着他,“可是,可是也是我心心盼着您才……”

符雪薄受夠了看他們親密無間,掙開手,徑直往裏面走,“既然懷上了,你就好好的保胎吧。”

“雪薄……”慕城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出口。

玉嬌微微一笑,再次攬住慕城,“湯準備了很久呢,再不喝就涼了。姐姐想來是累了,休息一陣子就好。”

慕城指尖動了動,他清楚的知道,兩邊都是他的孩子,符雪薄不是那種小氣的人,也不會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而玉嬌年紀小,心性也小,是該好好陪着她。到時候兩邊都安全生産,是對他最好的。

可是看着符雪薄挺直了脖頸的背影,他實在做不到。

“你好好休息,有什麽缺的,就去找管家。我很忙。”慕城說。

玉嬌臉色一變,“可是……”

“就這樣。”慕城說完,也不理會她,往符雪薄的房間走去。

就算是兒子,也會因為母親的原因而偏愛,不是嗎?慕城想,他喜歡符雪薄給他生的兒子,不止是兒子乖不乖巧,還有……他心裏是喜歡符雪薄的。

☆、23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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