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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1)
“你要殺他?”
“是的。”
符雪薄微微一笑。“你瘋了。”
庭院裏安安靜靜,連一絲蟲鳴都聽不見。
他也曾問過自己為什麽非要殺了慕城不可,他想要慕城的勢力,這是毫無疑問的,他想要站在一個高處,讓那些曾經嘲笑過自己的人全部卑躬屈膝,可更重要的是,他想要符雪薄。
他想要她。
從少年到現在,這個念頭從未變過,甚至越發的強烈。
她過的不快樂,而他想要用盡一切力量讓她快樂。
僅次而已。
哪怕失去了一條命。
只要她過的好……
慕城并非不可戰勝。
陳燃沉默片刻說:“是不是不管他做了什麽傷害你的事情,你都會毫無保留的原諒他,是不是所有的事情,你都站在他這一邊?”
不,當然不。
她為什麽會原諒這種男人?因為是她的第一也是唯一的男人?因為她曾經懷過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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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在傷害和不信任面前,毫無抵抗之力。
“你鬥不過他的,收手吧。去随便什麽地方都好,不要在呆在C城了。你是我一手扶持起來的,我相信你有能力,但是我更加相信慕城會弄死你。”
“他不會看在你是我的人上,對你寬容,相反,他會傷害你來折損我的羽翼。”
“你走吧,你不可能贏的。”
“砰”的一聲,拳頭重重砸在門上,陳燃咬着牙,“他在你心裏永遠是對的!我永遠都是當初那個喪家之犬,是不是?!”
“我已經有足夠的力量扳倒他!”
“我陳燃!也是一個男人!”
他站起身,不待符雪薄說話,徑直離去。
符雪薄躺在床上,半點未動。
陳燃敢反叛慕城,她心裏确實是驚訝的。
但那是他們男人的戰争,要她沖到他們中間擋拳頭,真是傻透了。她能做的,就是遠遠的看着他們狗咬狗,等兩敗俱傷,再上去一人踹兩腳,公平的很。
慕城死了還是活了,和她有什麽關系呢?
可陳燃……陳燃是個好人。
外面清淨的很,她想聽見一點聲響,卻什麽也聽不見,只有風,輕飄飄的吹過。
也是,在這麽偏僻的地方,如果她都能聽見聲響,估計事情也鬧得不可開交了。
也許是因為太靜,所以腳步聲越發的明顯,那是一個女人的高跟鞋的聲音,滴答滴答,在青石板上敲擊着,由遠及近。
門鎖被撬開,風吹進來,帶着一股女人的脂粉香味。
“姐姐……看你這麽躺在這裏,我真是心疼的緊,你說先生他怎麽就這麽殘忍呢?連姐姐……懷着他的骨肉都能一把推過去。”玉嬌笑了笑,“也許在他心裏,你不過和我一樣,也只是一個玩物而已。”
“不一樣的。”
符雪薄淡淡微笑,面容安穩的躺着。
“我是人,你是賤人。”
“你說什麽?!你!” “沒聽清楚還是想我再說一次?”
玉嬌狠戾的看着她,“你現在小命捏在我手裏,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殺我?殺我?!哈哈哈。”符雪薄坐起來,樂不可支,她一把揪住床單,嘶聲道:“我難道怕死嗎?我難道就怕死嗎?來啊!你殺了我啊!玉嬌你她媽有種就殺了我!”
“為了個男人,符姐你也不過如此。”玉嬌說,“如若換了是我,我會先弄死慕城,再自殺,都是死,索性再拉上負心人墊背!”
“你就是想要我說出書房的秘密而已。你以為之前我受寵,又是幫會裏說一不二的人物,一定是知道慕城的那些秘密放在什麽地方,對不對?你現在撩撥起我對慕城的煞星,然後因為我力量薄弱想報仇就必須和你合作,而慕城的那些東西對他的影響是致命的,所以我只有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你,然後讓你來報仇。我說的是也不是?!”
符雪薄微笑。
“那麽我就直接告訴你,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玉嬌臉色一變。“說出來!不然別怪我心狠手辣!”
“你當我是傻子嗎?我就算再不濟,也長了你好幾年,你用的這些手段我都用爛了。”她說,“告訴了你秘密我必死無疑,反而不告訴你,我還可能活下去。”
她很想知道,為什麽上輩子三年之後玉嬌都沒有背叛過慕城,怎麽這一次,就非要知道書房的秘密?難道是那次逃離的偏差?
上一世的逃離可能就是巨大的轉折點。
慕城疏遠了她,對玉嬌千依百順,那玉嬌一定就是情根深種了。
原來如此,害死她的,還是她自己啊。
符雪薄笑着抹了抹眼淚,“我現在什麽都沒了,慕城心狠至此,我還是下不了殺他的心。書房的事情你也不用費盡心機的打探了,慕城相信的人,也只有他自己而已。我什麽都不知道。送我上路吧。”
只是沒想到,上輩子是你,這一世,還是你。
玉嬌失望了一下,才笑了笑說:“其實我也只是想過好日子而已。我被慕城買了,就是他的人了,可是你一來,他的心思全在你身上,就連逃命,第一個放在心上的都是你。我呢?我就把這條命白白浪費在這個宅子裏嗎?我也想要一個知情識趣的男人,陪着我度過長長的清冷的冬夜。”
“符姐,其實我是很崇拜你的,私心裏,我不想和你對上。我也不是你的對手。”
“可你還是不懂一個男人的心。”
“下輩子,你便是做一只漂泊無依的蝴蝶,也不要做一個女人。”
她的匕首貼着她的脖頸,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一個寒噤,很快閉上眼睛。
“住手!”一只男人的手捏着她的手腕,輕巧的一轉,就抽去了她的匕首扔到一邊,玉嬌痛的後退幾步,捂着發麻的手腕。
“……淮黯!?你怎麽敢?”
淮黯抄手打橫抱起符雪薄,冷冷的睨了她一眼,“你算個什麽東西,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你就不怕先生發怒嗎?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吧?好啊,來人,給我抓住!先生重重有賞!”
淮黯什麽都沒有解釋,大步的往外面走,陳燃剛才就已經把周圍的守衛全部撤走了,現在攔着他們的,都是玉嬌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人,一個個面生的很,還帶着痞氣。
這絕對不是慕城的人,玉嬌難道還有什麽勢力不成?
“淮黯,我們手底下有多少人?” “人數差不多。”話音剛落,從小院後面就包抄來一隊人,帶頭的是淮黯手下的一個小弟,長得倒比淮黯粗犷多了。
“你把我放下來,去殺了玉嬌。”符雪薄沉靜的吩咐道。
“可是老大的命令是……”
“我不管慕城什麽命令,我只要她的命!”
淮黯繃緊着身體,忍了又忍,看她一臉決絕,終于像破罐子破摔一樣說了出來,“符姐你肚子裏的孩子還在,沒有流産,老大……只是想要保護你而已。”
符雪薄愣在原地,下意識把手放在肚子上。
“別恨老大,他也很為難。符姐你确定要我把你放下來,然後去要她的命嗎?”
“不。”她顫聲說,“你沒有騙我?孩子真的還在?……流了那麽多的血……你騙我的吧?怎麽可能?!”
淮黯沉聲說:“孩子确實還在,兩位醫生都這樣說的。”
“那我不殺她了,帶我走。淮黯,帶我走,離開這裏!”
淮黯平常是個很多話的人,叽叽喳喳,可今天不知道為什麽,安靜沉默,透着一股哀涼。
“符姐,你愛老大,還是愛我哥?”
符雪薄沒有答案,或許她兩個都沒有愛過,她只愛自己,她只愛肚子裏的那個孩子。
她抓住淮黯的衣領,快速說:“離開這裏!淮黯。”
淮黯點點頭,什麽也不說,看着瘦瘦弱弱的,居然把她一路抱到側門車上,一把扯開司機,親自開車。“我已經聯系好了去日本的船了,行禮也已經打包好,符姐,我送你去那裏。”
行程安排的非常清楚,可是她卻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就像那天逃亡一樣。
符雪薄緊緊抓着自己的手。
冷靜,千萬冷靜。
沒事的,馬上就能離開了,沒事的。
背後一束亮光,有車子追上來了,伴着兩聲槍響。
誰?誰開槍了?
“哧”的一聲,車子滑行好遠才停下,定睛一看,一輛黑色的車子正擋在他們的面前。
陳燃推開車門下來,他頭上似乎有血跡,臉上沒有笑容,在夜裏面容看起來越發的詭異。“符姐,跟我走……好不好?”
☆、28生命與愛情
主宅現在正在打的如火如荼,陳燃不可能就這樣抛棄一切跟着出來的。
符雪薄皺緊眉頭。
他既然選擇了背叛,就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中途放棄,指揮讓他死的更慘。慕城不可能原諒他,兩人注定是不死不休。
陳燃像是看出來她在想什麽,笑了笑,“我不怕死的。”
“你攔住我做什麽?回去。”符雪薄說,“我現在給你一個忠告,回主宅,和慕城鬥一個徹底,說不定,你還能找到活命的機會。沒了主心骨,你的那些人也撐不了多久。”
“那你呢?”
“我要離開這裏。”
陳燃搖頭失笑,“是啊,我早就該懂的。符姐……你從未把我放在心上吧?我就算把幫會奪了過來,又有什麽意思?”
她看着狼狽不堪的陳燃,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那天她讓陳燃跟着自己,陳燃欣然允諾,從那時起,一切就都是錯誤的。
陳燃的感情太過純摯,不是她能夠給得起的。
時間很短,幾乎只是幾句話的功夫,後面的車子就追了上來,團團圍住,她再逃不出去。
“姐姐跑什麽呢?先生還沒有說怎麽處置你呢。”玉嬌笑了笑,從車子上下來,她有着非常柔弱的外表,像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符雪薄下意識把手搭在腹上。
“虧了你這麽舍不得我,遠遠的追過來,難道我才是你心裏最重要的人?”
玉嬌臉皮一緊,“聽聞姐姐要離開,我也是貪玩,想跟着姐姐的。”
“哦,那倒不必。”符雪薄說,“我就一個妹妹,從小千嬌玉貴的,家裏連半點重話都不肯說她,而她自來行事也是規規矩矩——可沒有到妓院這種地方去過。”
她這話簡直就是直接打玉嬌的臉,明明出身是玉嬌的硬傷,符雪薄還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
玉嬌強打起一個笑容,捏着拳頭,“既然姐姐看不上我,那妹妹就給您介紹一個能配得上你的人物吧?劉家大少爺,不知您聽沒聽過他的名號?”
劉家大少爺?
符雪薄目光一轉,“劉老爺子倒是我佩服的人,只是這大少爺……恕我直言,上次一別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說起來這還是一年前的事情了,符雪薄跟着慕城去鄰市出席一個聚會,她心高氣盛,遇到纨绔子弟,也不管是不是自家的地盤,直接讓人收拾了了事。偏偏這位大少爺,就像一個牛皮糖一樣,打也打不走,罵也罵不走,還是符雪薄當衆笑話了他一次,這才歇了他的那份心思。
後來她不幹事了,一直呆在別墅和主宅裏。自然把這人忘在腦後。
符雪薄微笑,“這麽說,這位劉家大少爺就是你的前任金主?怎麽,還是藕斷絲連麽?這可不好呢,傳出去讓人笑話慕城。”
“劉家大少爺對符姐仰慕的很,今天正好……”
“不,你沒資格說這句話,讓他出來,畏畏縮縮的,像什麽男人,我符雪薄從來都看不起那種躲在女人背後的孬種。”
車門一下子打開,劉韶楠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撇過頭,“……好……好久不見。”
“劉大少爺別來無恙?”
“托……托福。”
玉嬌驚詫的看着劉韶楠,她的印象中,這個男人是溫和了一點,也不至于現在這個連話都說不出口的樣子。這究竟是怎麽了?
他不是說自己并不愛符雪薄嗎?
而且有上次那回事情,他怎麽也該把符雪薄往死裏恨啊。
劉韶楠确實是不愛符雪薄的,說愛太過重了,他只是佩服外加仰慕而已。少年心肝上巴巴的喜歡着,連她說話做事時的爽快,都刻在他的腦海中。
“劉大少爺今天拿人把我堵住,是個什麽意思?”
劉韶楠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要不……我放你走?”
事情未免太過峰回路轉了!
符雪薄忍不住懷疑的打量着他們兩個。
“我,我并不是要怎麽樣……就是想找個機會看看你,慕城守的太緊了。我爸還說這次如果能把你偷出來的話,就收你當幹女兒,讓你教我為人處世呢。”劉韶楠說,“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真的是無心的?符雪薄看着他稚嫩而無辜的臉,一時又有些遲疑,大家族培養出來的孩子,只會是像慕城那樣殺人不眨眼,而不是劉韶楠這個無害的模樣。
他會不會是裝出來的?就為了順利的把她抓到手?
“既然劉大少爺這麽有誠意,就讓你的人往外面退三百米吧,還有,把槍放下。”符雪薄笑着說,“總要讓我放心不是?拿着槍壓我回去,只怕劉老爺子知道了,也會說大少爺您沒禮貌吧?”
“好的,好的。把槍放下!”劉韶楠呵呵一笑,對手下說。
符雪薄連劉韶楠是什麽玩意都差點記不住了,會這麽傻不愣登就跟着走嗎?前面就是碼頭,送她去日本的船就停靠在那裏。
只要她上了船,逃出了這個地界,誰還能把她怎麽樣?
毫無勢力,被人逼着做事的感覺真是太讓人不痛快了。
她微微一笑。
只要孩子還在肚子裏,只要離開了這個地方……她……
“符姐!小心!”
她只聽得一聲響動,腦中空白了一下,就被一個人給抱住,抱着她的人顫了一下,一動不動。
“誰讓你開槍的?誰讓你開槍的?!”劉韶楠瞪大眼睛,慌得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一把奪過玉嬌手中的槍,扔的遠遠的。“拿下!把她拿下!”
“符姐……不是我……”他吓得蹲在地上,忍不住擡頭看符雪薄的反應。
準确的說,符雪薄沒有什麽反應。
她只是呆呆的看着面前那人的胸口,小股的鮮血飛濺出來後,就是緩緩的慢慢的流淌。她似乎都能聽見鮮血流出來的“汩汩”的聲音。
陳燃……
陳燃。
他再也支撐不住,腿一軟,摔在地上,胸口甜膩膩的,他輕聲咳了一下,全是血沫,他趕緊用手抹了抹。
“符姐……”
“……我在。”
傷口在心髒的位置,他的血顏色鮮豔的不正常,符雪薄指尖有些發顫,跪在他面前,“是我對不住你。”
“符姐,別這樣。”他可能是太疼了,眼睛裏有一點水光,“你在我心裏從來都沒有錯。能給符姐做事,就是我的正事。可惜……我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胡說什麽?淮黯,打電話叫醫生過來!快點!”
淮黯哽咽了一聲,“傷在心脈上,沒救了,讓他多說幾句話吧。”
她何嘗不知道,只是覺得太……太突然了,她接受不了。
“符姐。”陳燃微微一笑,“其實我從來都不想争權利争地位,我還很年輕的時候,就在想什麽時候湊夠了錢,買一棟在街上的房子,随便做個什麽買賣,找個像符姐你這樣的女人,好好過一輩子。”
“可惜後來,錢越來越多,地位越來越高,人人都叫我一聲‘陳哥’,但是我還是不開心。”
“我也想過收手不幹的。”
“可是我放不下。一想到離開之後,我什麽都沒了,說不定是個地痞流氓都敢把我踩在腳底下,我就放不下。”
“後來呆的越久,您和老大給我的越多,我就更加放不下了。”他笑了笑,“現在也不能叫他老大了,還是叫‘先生’吧。”
“我沒符姐你想的那麽偉大,我也是一個平凡的人,愛情只是我生命的一小部分,并不是我的全部。”
“小時候,我日子過的不好,一心想着怎麽往上爬,可能是心沒有擺正吧,當我做到了這個位置的時候,我就想着也試試老大是什麽滋味。”
“慕城他哪裏比我好?”
“為什麽他什麽都有,我幫他幾乎打下來半壁江山,最後的下場就是看着我最愛的女人受他欺侮。為什麽我什麽都要失去?”
符雪薄把手捂住他的心口,努力讓血不要留的那麽快。
到最後,陳燃瞳孔都有些渙散。
“符姐……我愛你。”
“我知道。”她努力讓自己微笑,可笑的一定比哭還難看,“我知道,陳燃,我都知道。”
“那就好。”
他嘆息了一聲,閉上眼睛。“我知足了。”
手臂猛然失去力氣,符雪薄不敢相信的看着陳燃,因為失血過多,他臉色并沒有往常那樣紅潤,甚至有些青灰。但還是一樣的讓人安心。
她只是沒有想到,這個男人就這樣離開了她的生命。
前世陳燃是怎麽樣的,她已經記不清楚了,能回憶起的只有淡淡的微笑,恰到好處的溫暖,他後來似乎出國了,還有了自己的勢力,她被玉嬌推下河的前一天,還收到了陳燃的喜帖。
世事無常。
她以為那份感情,并沒有那麽深重。
現在,陳燃卻為此付出了生命。
那個會笑着答應她所有要求的男人,已經離世了。
“符姐……”淮黯撲上來扳她的手,“我哥已經死了!”
是啊,死了。
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她站起身,搖搖晃晃,“劉大少爺,我殺了她,你不介意吧?”
“不,當然不。”劉韶楠抱着頭,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玉嬌駭的哆嗦,被壓在地上都奮力的往後面退,可惜那些手下怎麽會讓她如願,死死的摁住她的頭,半點也動彈不了。
“符姐……我肚子裏有慕城的骨肉……不,不,饒了我……符姐……饒了我……”
符雪薄從她的兜裏拿出那把匕首,閉上眼睛,用力一捅,兵刃刺入身體中發出“嗤”的一聲輕響,玉嬌瞪大眼睛,像是要把眼珠瞪出來一樣。
“我早就想這麽做了。”
符雪薄蓋上她的眼睛。
說到底,是她欠了陳燃一條命。
☆、29意料之外
她并不是第一次殺人,只是這一條命給她的沖擊太大,大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眼前一片亮白,而後星星點點。
她蹲下來,胃裏犯嘔,弓着吐了兩次,卻只吐出來一點清水。
前世的種種仇恨悲傷在她腦海中閃過,最後是她沉入河中時看見的點點波光。
她蟄伏了這麽久,終于報了仇,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高興。
早就該這麽做的。她看向陳燃,陳燃安靜的睡着。
“符姐,你還好吧?”劉韶楠想要去扶她,手還沒有伸出去就被淮黯推開,淮黯上前攙着符雪薄。“……事情都解決了,我們回主宅吧?”
符雪薄難以置信的看着淮黯。
不是說離開這裏去日本嗎?
慕城不是已經放手了嗎?
他……
“您逃不出去的,這裏是老大的地盤,控制住下游的幾個碼頭,您也躲不了。”淮黯沉靜的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老大心裏是有您的,回去吧。一切都已經解決了。”
“你在開什麽玩笑?!”符雪薄一把抽回手,“我的孩子差一點就沒了,他慕城但凡有一點心,就不會這樣心狠。現在玉嬌死了,我确實該消氣了,可是陳燃呢?他該死嗎?”
“他在選擇背叛的時候,就已經是個死人。”淮黯漂亮的眼睛裏帶着沉寂。
符雪薄和這個少年相處的時間不長,她并不了解這是個怎樣的人,她只知道,淮黯原本是慕城的人,可另一方面又是陳燃的弟弟,是一個左右為難的位置。可照現在這個樣子看,難道說,在這場內鬥中,他是站在慕城這裏的?
是了,她早該想到。
第一次見到淮黯時,他眼中對慕城的崇拜是那麽的明顯。
可是陳燃是他的親生哥哥啊,還是一手把他撫養大的。
他怎麽能?
劉韶楠突然開口問:“那個哥們兒,你要把符姐帶走?帶去哪裏?回慕城那裏嗎?”
這說的不是廢話嗎?淮黯是慕城的人,死心塌地的幫慕城打算,都能大義滅親的那種,現在看着形勢完全颠轉了,還不立即打包把她給扛回去?
符雪薄別的記不住了,可印象中最深的就是劉韶楠這家夥的二。
他是誇一個女人的臉紅的漂亮能用猴子屁股來比喻的那種,也不知道是在誇人還是在損人,反正之後聚會上的女人見了他都躲,沒人敢和他處久了。
淮黯淡淡說:“送符姐回家。”
“符姐怎麽就成了你們慕家的呢?”劉韶楠歪頭不解,“她沒同意吧?既然沒同意,你是不是該考慮一下她的感受?”
淮黯不理會他。
“這個時候主宅應該已經處理好了。符姐,我們走吧。別讓老大等急了。”
“陳燃怎麽辦?就讓他躺這兒?”
淮黯默不作聲,看着地上的陳燃,表情更加陰郁。
符雪薄這才發現,他們兩兄弟其實長得不大像,陳燃吧,雖然還是秀氣,可那五官一看就像是男人,而淮黯,怎麽說呢,可能是年紀太小的原因吧,秀麗的不像話。
可他能打橫抱起符雪薄,也不像是女扮男裝。
這兩兄弟,真是奇怪。
她坐在地上沒有說話,鮮血流了一股到她膝蓋前,她還沒有怎麽動作,淮黯有些厭惡地把她拉扯起來。“別髒了您的裙子。”力氣有點大,符雪薄輕嘶了一聲。
“你幹什麽?!你掐她?”劉韶楠毛都要立起來了。
“我沒有!”淮黯看了看遠處,隐約能看見慕宅那邊的火光漸漸熄滅了。“劉大少爺,我們慕家跟你無冤無仇,平白插一個線人在我們這兒,還鬧出這麽多的事情,不是一句玩笑就能抹過去的吧?按照道上的規矩,你還是不要再管這件事的好,否則鬧到令尊那裏,你也難看。”
“道上?哪條道?”劉韶楠笑了笑,“我和你不是一條道上的。我是官,你是匪。再者你既然真的這麽講規矩,就讓慕城出來說話,你沒資格跟我講道理。”
淮黯瞪了他一眼,卻真的沒什麽話能說。
劉韶楠二是二了一點,可基本的常識還是懂的,一句話就能堵得人說不出話來。
幸好,慕城那邊已經快要清理完了,很快就能趕到。慕城要是做什麽事,劉家也鞭長莫及。而這個劉韶楠明知道是這種情況,還鎮定自若,是自恃身份以為慕城不敢動他,還是說另有依仗?
他猜不透。
符雪薄靠着車門,有氣無力。
“我想吐,扶我進車子裏。”
淮黯不疑有他,伸手去扶,卻沒料到符雪薄手腕一轉,生生把他的手背到後面,反剪在一起。
他大驚,符雪薄不是從來都不會功夫的嗎?這是……怎麽回事?!
“符雪薄!放開他!”
是慕城,他已經處理好了主宅的叛亂,襯衣上濺着血跡,手臂上又添一道傷口,別的倒是沒有大礙。
符雪薄看着他,目光清冷。
“放開他,這是我和你的事情。”他說。
本來她也不可能能把淮黯怎麽樣,她力氣不大,又有些血虛,只要淮黯用力掙脫,她是抵擋不了的。她只是想要把淮黯放倒,然後等待慕城來而已,沒想到慕城過來的這麽快。
淮黯也是一時驚訝沒有想到反抗,這才被死死壓制住。
符雪薄印象中慕城是一個逞兇鬥狠的人,看上去非常的兇狠,其實沒有什麽大心思,很多主意都需要她和陳燃共同幫助他制定。
但是慕城能在瞞着所有的人的前提下把陳燃準備了那麽久的陰謀一網打盡,不得不說是心機深沉。
她從來都沒有看清過這個男人。
一直都是這樣。從開始到現在。
可能是地位的不對等吧,她在他面前永遠都是低了一等的,她是他的女人,要一心為他打算,還要努力讓他愛上自己,從而給未來添加籌碼。
不管她再怎麽優秀,慕城都在她之上。
符雪薄微微一笑,放開了淮黯。
“慕城,我要離開,你能放我走嗎?”她明知道不可能有結果,還是抱着試一試的态度一問。
果然,慕城不容置疑道:“不可以。離開我,你還能去哪裏?”
“哪裏都可以。只要沒有你。”
慕城嘆了一口氣,“雪薄,別這樣,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是我對不起你。你可以去外面度假休息,但是你不能離開我。”他說,“雪薄,別離開我。”
這樣的惺惺作态,真讓人厭惡。
他現在是苦苦的求她留下來,那之前他怎麽就能忍心呢?不論出于什麽目的,傷害了就是傷害了。說一句對不起就能抹滅一切,還要警察來做什麽?
符雪薄冷冷一笑,“如果我不答應,你要怎麽樣?把我搶回去?戴上鐐铐一輩子鎖着我?”
“不,我不會的。”慕城努力讓自己柔和一點,“我已經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她看着他,一語未發。
有一種冰涼的感覺。
“慕先生,我是來搶人的,不是來聽你勸老婆回去的,你能不惡心我嗎?”劉韶楠掏了掏耳朵,呼的一口氣,“我老爸說了,符姐是個好女人,我年紀雖然小了一點,但總是會長大的。要是符姐不介意,當個大少奶奶也是綽綽有餘的。”
慕城回頭,“你?”
“是啊。”劉韶楠挑高了眉毛。
慕城慢條斯理的說:“回家找你媽媽玩吧,還大少奶奶,我慕城的慕夫人會自降身價去當什麽大少奶奶?劉老爺子一生英雄,沒想到居然養出來這麽個兒子,真是讓人想不到啊。”
劉韶楠本來想要上車的,一聽他這話,回頭,“你這是要和我們劉家撕破臉皮了?”
慕城一笑,“往我這邊插線人,還帶人來搶我女人。你說這到底是誰先不給面子的。”他嘲笑的看着劉韶楠,說,“劉家天高地遠的,我就算當場把你打死了,他們也攔不住我。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劉家除了一個大少爺,還有一個私生子二少爺吧?”
劉韶楠臉色一變,強笑道:“沒想到慕先生倒是蠻清楚的。”他年紀小,壓不住下面的人,劉老爺子老蚌含珠,花費了畢生心血在他身上,無奈他就是成長不了。而劉老爺子那野心勃勃的弟弟卻不知道從哪裏撿回來一個男孩,逼着認祖歸宗。大家族裏面的彎彎繞繞不少,劉老爺子也不得不另外打算。
劉韶楠是沒辦法獨立擔起一個家族的,只能選擇一個強勢一些的女人。
而這些女人裏面,劉老爺子只佩服一個——符雪薄。
符雪薄雖然已經是慕城的女人,可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選擇了。
只要從慕城那邊搶過來,再認作幹女兒,就算不能和劉韶楠成事,也能幫着他照看一下家族事務,等到十年八年的,劉韶楠再不濟也做了那麽久的上位人了,雖然開疆擴土是不大可能的,可到時也能守住江山。
劉老爺子打的一手好算盤。
不就是個女人,慕城年輕又前途光明,想來是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就跟劉家翻臉的。
可是他沒有猜到的是,慕城居然真的就這樣不顧一切的要攔人,想來把自己唯一的孫子派出來的劉老爺子也且驚且怒吧?可事情已經這樣了,他就是手再長,也把劉韶楠撈不回來。
劉韶楠聽他這麽威脅,有些害怕,還是勉強撐着自己不要露出膽怯的神色。環視周圍,慕城是單槍匹馬來的,他手下還有很多人,個個都是悍不畏死的。
對啊,有什麽好怕的?
可他一看慕城似笑非笑的眼神,瞬間又縮了縮。
“劉大少爺,我慕城當初是一個人來到這裏,靠着一雙手拼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殺的人恐怕比你這種養在後宅的大少爺見過的還多。”他瞅着那幾個手下,“殺的人多了,便是什麽人都不怕了。”
頓了頓,他又笑着說,“當然,如果劉大少爺肯賣我一個面子,往後退幾步的話,我就當今天的事沒有發生過,改天請劉大少爺四處轉轉,盡一盡微薄的地主之誼。”
劉韶楠看了符雪薄一眼,符雪薄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他有些游移不定,符姐沒說打,也沒說不打,他該怎麽辦啊?老爸沒有告訴他這個情況該怎麽處理啊。
可……他們兩個一看就不會善了的模樣,符姐一個人,又是女人,身體還不好,難不成看着她被人欺負?
這可不行。
他很小的時候老爸教他寫的第一個字就是“義”。要是現在怕死走了,以後還怎麽見人。
再說了,符姐是他心心念着要超越的人,除了老爸,他最敬佩的就是她了。
不就是慕城嗎?揍他丫的!先給打一頓再說,後續處理什麽的……再說吧!
劉韶楠擡起手,面容淡定,“揍他!”
慕城一梗,沒想到還真的有這樣的人!那群手下就像被放了鏈子的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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