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她叫我蔚夫人
天色陰沉,厚厚的雲層低壓,沒有了昨日的冷風,空氣中多了一絲憋悶。
蔚茵沒想到,隔壁的曾娘子會過來。畢竟是來客,玉意安排了一處暖閣招待,在後門旁。
兩家的後門近,離着沒幾步路。
“我在家閑着,想着要過來謝謝娘子。”曾娘子笑着,轉身一把掀開丫鬟手裏竹籃的蓋布,露出裏面黃橙橙的梨子,“相公老家裏給送過來的,不是貴重東西,吃起來倒甜。”
“你叫我阿瑩就好。”蔚茵颔首。
“成。”曾娘子是個愛說話,性子爽直,沒一會兒便熟路起來。
閣裏早已經備好煮茶爐,各種點心也擺滿了小幾,兩人各坐在錦榻兩端。碧芝與那小丫頭也去了別處玩牌,留給兩位娘子單獨說話。
曾娘子從果盤裏抓了一把鹽焗番瓜子,咬進嘴角磕着:“你家相公出去忙了?”
“嗯。”蔚茵低着頭,手裏攥着小刀打着果皮。
傅元承不喜歡她牽扯到外面,所以大多時候就是聽曾娘子說話。
“聽說當今聖上又病倒了,”曾娘子說着從自家男人處聽到的,“已讓太子輔政,太子仁孝,今日得生辰都沒過。”
蔚茵聽着,對于朝堂的事她不懂,倒是因此想起另一件事:“曾娘子可知道永安橋?那邊有什麽?”
曾娘子歪過頭來看她一眼,笑着道:“能有什麽?自然是些鋪子,街道。”
“這樣,”蔚茵略一沉吟,将削好的果肉往人面前一送,“可否幫我打聽一件事?”
“巧了,”曾娘子隔着小幾往這邊一靠,“我家在永安橋那邊剛好有間鋪面。”
兩人沒說太久,曾娘子起身告辭,今日是冬至,家中還得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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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天開始落雪,沒一會兒地上鋪了一層白絮。
用過晚膳後,蔚茵聽說傅元承來了。
沒想到他會過來,今日是冬節,他應當留在本家,之前也說過這段時日不會過來。而且外面雪下着,路定然不好走。
她披着鬥篷找到狗房那兒,傅元承獨自站在雪中,一動不動,檐下那盞燈籠映着他,顯出些許孤單來。
小心踩着腳下的雪,蔚茵走去人身後,将手裏的傘高高擎起遮去傅元承頭頂。
傅元承垂眸,視線裏闖進一片女子的裙角,瞧着素雅,鼻尖若有若無的淡淡甜香:“這麽冷,出來做什麽?”
“也不覺得冷。”蔚茵輕聲道,擡手幫着掃去他肩上落雪。
她動作很輕,不管說話或是做事總是這樣,溫溫柔柔,不會魯莽。
傅元承側過身,正瞧着她踮高腳尖,手指想去撣他發上的雪絮,一張臉仰着,嘴唇輕抿,柔軟的睫上帶着濕潤氣。
“有雪。”蔚茵指了指,也就聞到了傅元承身上濃重酒氣。
可是看着人,又不像醉酒的樣子,站着穩當,只是說話比往昔多了冷淡,涼得像現在的冰雪:“公子喝酒了?”
傅元承眯眯眼睛,良久送出幾個字:“跟我走走。”
蔚茵一怔,邁着步子小跑跟上。
傅元承沒說話,直接帶人出了後門。
一條幽深的長巷,兩頭延伸到黑暗中。
蔚茵看着傅元承的側臉,沒想到他會帶她出來。
兩人撐傘前行,出了長巷,聽見潺潺水聲,寂靜夜裏那樣明顯。再往前走,一尊高塔隐約露出輪廓。
“臨江塔?”蔚茵看去那高聳的塔頂,在宅子只能看見一個塔尖,如今才知道有多高。
傅元承嗯了聲。
“這裏給公子道一聲冬節安康。”蔚茵半彎下腰,道了一聲祝詞。
傅元承嘴角抿平,看着女子發頂:“好。”
一時又無語,簌簌的落雪将兩人萦繞。
這裏空曠,實在沒什麽景致可看,樹木早就掉落幹淨,也就是圍着塔轉上幾圈,再去看那黑黢黢的永安河水。
傅元承撐傘立在河邊,飛雪卷着他的發絲,揚起落下,偶爾瞥眼走到塔下的蔚茵,纖瘦得像随時會被風刮走。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往回走,因為下雪,這次走的是平坦的前街。
前方不遠有一間面館亮着燈,有些突兀。傅元承腳步頓住,盯着那處。
“公子要吃面?”蔚茵順着看過去。
傅元承回頭來看她:“我們去吃好不好?”
面館外頭,一個女子守着一只大木盆,手伸進冰冷的水中刷洗碗筷,口裏不時哈着氣。
見到有人過來,她麻木的擡頭:“對不住,我們已經打……”
在看到傅元承身後的蔚茵時,女子驀得愣住,擡手想掃開額前落發。
“有的有的,”從館子裏走出一個婦人,趕緊笑着招呼,“客官請進,要什麽一會兒做好。”
見此,兩人進了館子,找了一處位置坐下。
裏頭不大,也就擺了兩張舊方桌,一盞半亮不亮的燭臺。
蔚茵本以為這樣的小地方傅元承會嫌棄,畢竟是貴家的公子,怕是從來沒有進過這種地方,可是見他好像沒有什麽,撩起袍衫坐下。
“我去洗洗手。”她指指廚房。
見傅元承點頭,蔚茵跟着婦人掀了簾子進去。
這是一間臨街的屋子改建,這頭廚房裏面連着住處,能聽見裏頭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
“我兒子喝了點酒。”婦人讪讪一笑,指指牆角的銅盆,“那兒有水。”
蔚茵擺擺手,卻是看向鍋竈:“阿嬸教着我下碗面罷。”
她想,傅元承喝了酒,面要下軟一點才行,這樣吃下去會舒服。
婦人自是看出來店裏的兩人出身不凡,因此什麽都應承下,趕緊叫了外面洗碗的女子進來生火。
女子進來,蹲在竈臺前生火,一身灰衣,雙手凍得通紅,連着咳了幾聲。
蔚茵下意識看過去,對方也在打量她,一雙眼睛藏在亂發之下。
“還坐在這兒發什麽神?快進去看看你男人。”婦人過來,目光沉沉的訓斥道。
女子只能爬起來,進了屋裏去。
這廂,蔚茵端着做好的面去到外面,見傅元承靜靜坐在那兒,盯着手裏珠串出神。印象中,這手钏一直被他帶在身上。
“公子,面。”她把大大的粗瓷面碗輕輕擺上桌面,連着一雙筷子推到傅元承面前。
傅元承眼睑微垂,盯着那碗素面,邊上放了一顆荷包蛋,擺上幾片腌菜,當真是清湯寡水。擡頭,就看見蔚茵柔和的面容。
面湯的蒸汽朦胧,那張女子的臉被模糊。
“你做的?”他問,随後拾起竹筷伸進碗中。
平平無奇的蛋面,吃入腹中竟生了一股暖意,慢慢延展想四肢。這便是生辰面?
然而蔚茵并不知道,只當是傅元承在家時沒用膳。
他優雅的執筷,平平無奇的面,愣是吃出了山珍海味呃意思。
這時,方才那女子出來,手裏布巾擦拭着店裏物什,再次往蔚茵看去,視線卻在中途被一道冰冷的目光打斷,讓她生生打了個冷戰,瑟縮着收回目光。
傅元承收回目光,若無其事夾了兩口面。
“雪大了,回去罷。”他放下筷子,帕子将指尖擦拭幹淨。
蔚茵應聲,随後站起身。
見人要走,灰衣女子趕緊過來,指着她的衣邊:“娘子身上沾了竈灰,我幫您擦擦。”
蔚茵原想說不用,見女子已經去拿手巾,只能先等着。
傅元承先起身去了店外,在檐下撐起傘,回頭看了一眼,眸色不定。
店裏,女子攥着手巾過來,卻是直接雙膝跪在地上,揚起一張滿是淚痕的臉。
此舉太過突然,蔚茵下意識往後退步。
女子痛哭出聲,粗糙雙手抓上地磚:“夫人,蔚夫人,救救連翹罷。”
蔚茵怔在當場,叫連翹的女子就跪在她的腳邊:“你說什麽?快起來。”
連翹試探的伸手想去抓蔚茵裙角,腫紅的手到了一半又垂下去:“我是四姑娘……”
“你這是做什麽?”婦人從外面進來,一個箭步沖到連翹面前,不由分說伸手就拽拉她。
連翹像是吓壞了,縮起脖子再不敢說話,拼命憋住眼淚。
婦人拉不動,朝着連翹頭頂狠狠敲了兩巴掌,邊朝屋裏喊:“還不出來把你這賤骨頭婆娘拉進去,又犯瘋病了。”
一會子功夫,連翹被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給拖進裏屋,像是一只小雞仔般無力。
眼前事情發生的太快,蔚茵甚至沒想出該如何做。
婦人嘆了口氣,歉意笑笑,堆起眼角的褶子:“讓娘子見笑了,我那兒媳有瘋病,沒吓到你吧?”
蔚茵瞧着那條門簾,裏面傳來是男人的罵罵咧咧,嘆了聲:“她娘家是哪裏?”
“城郊,”婦人臉上笑意漸冷,已經起了不耐煩,“天晚,我們要打烊了。”
既已如此,蔚茵不好再留,只能出了面館。疑問卻纏在心間揮之不去,回頭看了許多眼。
傅元承撐傘等在牆下,一截梅枝從牆內探出,正擦在他的肩旁:“看什麽?”
“公子,那女子好似認識我。”蔚茵停步,回頭見那館子已經熄了燈,融入黑暗雪夜,“我想再回去問問。”
“認識?”傅元承走過來,傘面擎到她的頭頂,眼角浮出冷戾。
蔚茵點頭,将方才店裏連翹的話說與出來:“她叫我蔚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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