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敢跑,就打斷你的腿!

傅元承身上寒氣重,手上墨玉珠串涼了蔚茵的腮頰,不由使她縮了脖子,随後擡臉看他。

“嗯。”她點頭,好看的眼睛彎了彎。

心底裏到底還有些遺憾,走了一趟侯府什麽也記不起。

她看着他的眸底,深沉席卷着什麽,又分辨不清。

他微涼的手點在她的唇角,半垂眼簾,聲音底而輕:“都看見什麽了?”

蔚茵看着傅元承的唇邊,是柔和的弧度。很多時候,他也是帶着笑的,但總讓她覺得并沒有在笑,只是随意的勾起。然而現在,她覺得他是真的在笑。

“天黑,沒看到什麽。”乍一說出,她自己都覺得像是在抱怨,又道,“我想沒那麽容易想起來。”

傅元承颔首,手扣上她的後腦,摁在自己的肩窩下,臉側貼上她的發頂,嗅到了她淡淡的桂香。

輕搖的燭火中,仿佛見到那株繁茂的百年桂樹下,身着青衣道袍的姑娘淺笑盈盈……

緊靠在一起,蔚茵雙手無處安放,耳邊能聽見他胸膛中的心跳。偏偏外間的婆子們還在忙活着往浴間準備熱水,偶爾說上幾句話。

萬一走進來,那可叫她羞死。

傅元承的懷抱有些涼,還有些硬,雖說身形清瘦,但是力氣絕對不小。

蔚茵覺得今晚他有些不對,又說不上哪裏不對。

“你敢跑,”傅元承開口,指尖探進她的發絲中,“我就打斷你的腿。”

蔚茵一驚,不可置信的吸了口氣,在他的懷中打了個哆嗦。

外間傳來一聲關門輕響,婆子們忙活完全部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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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禁锢着她的手臂也放開,蔚茵雙肩一松。還未等她緩上一口氣,身子突然一輕,雙腳已離地被傅元承打橫抱起。

吓得她小聲驚呼,雙手下意識抓上他的衣襟。

她的舉動換來他的輕笑,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後邁開大步。

蔚茵心口跳的厲害,方才腮頰的淡紅瞬間變深,直蔓延去了耳根邊,像是熟透的蜜桃。

桌上一角擺着香爐,袅袅散發出舒緩的香氣。

到了床邊,蔚茵被放去松軟的被褥上,雙肩微微顫着,手指摳着抓進身下錦緞,小小的挪動着身子。

她垂下眸去不敢看,心跳如鼓,腳趾勾蜷着。

後知後覺,她才記起自己的臉好了,身子也養得差不多了。而他養着她,給她衣食住處,心中明白,她是要跟着他的……

面前落下陰影,身邊位置陷下去,男子俊美的臉湊近,微涼手指扣上她的軟腰,輕易将她抓到自己身旁,指尖正好勾着她的系帶。

蔚茵渾身發僵,手指不禁攥緊被子的緞面,抓皺,半個身子伏在他的腿上。心中生出一種無助,一點點蔓延開。

身旁的人為她理着頭發,細長的手指微涼,他的上半張臉隐在陰影中,窺不到他的眼神。

“怎麽了?”傅元承捏下她的臉頰,對上那雙潋滟的明眸,“怕我打斷你的腿?”

蔚茵搖搖頭,櫻唇微抿:“公子不會的。”

“為何?”傅元承倚在床邊,女子蜷着他的身旁,身子柔媚玲珑。

春日柳枝般柔軟。

“公子,”蔚茵眼睫輕扇,嘴角柔柔勾着,“是好人。”

好人?

傅元承心中琢磨着這兩個字,無論何時,他可都與“好人”二字無關。弱肉強食,好人嘛,那便是拿來祭刀的。

想着,他手裏一松,眼中清淡下來。

蔚茵沒了支撐,身子落下,陷入松軟的被褥中,好聞的香氣鑽進鼻子,是碧芝白日剛剛熏曬過的。

她身子一翻想要坐起來,下一瞬腰間被人攬上勾回去,後背直接貼上傅元承。

“睡吧。”他道了聲,沒有再做別的,就這般合衣抱着她。

蔚茵沒敢動,聽出了他話裏的疲倦。

她自然睡不着,心裏跳得厲害,一側身子已經發麻,只能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她試到後頸上落下一方濡濕,輕吮着微微痛感。随之,身後人起來下了床榻。

她知道,傅元承是要走了,回本家去。

永恩宮。

淡淡日光透過窗紙進入,極力讓這處宮殿亮堂幾分,奈何那股陰沉堆積太久,實在無甚作用。

予德仕在前頭領路,颠着小步子時不時回頭笑着說兩句:“娘娘一早就在等着殿下。”

聞言,傅元承淡淡一笑,眼角溢出幾許溫潤,引得邊上宮婢偷偷相看。

全京城都知道太子才貌雙全的溫雅人物。如今身着玄色四爪蟒袍,修身塑腰,偏偏帶上一股上位者的王氣,使人不敢靠近。

內殿,皇後廖氏坐于錦榻,一身彰顯身份的華服,頭頂盤了高高的發髻,插滿珠玉金環。許是保養得當,面容并不顯老,只是嘴角積下的戾氣已經永遠凝固在那兒。

一只白色獅子貓懶洋洋趴在她的膝頭,被她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抓着。

予德仕挑開珠簾,喜氣的尖着嗓子:“娘娘,太子殿下來看您了。”

廖皇後瞅過去,就見許久不見的那張臉出現,手裏動作攸爾一頓。

“兒臣參見母後。”傅元承走去榻前,雙手拱起往前一送,颔首作禮。

廖皇後将獅子貓交給一旁女官,上下打量傅元承:“知道你忙,可也得注意自己個兒的身體,瞧着又瘦了。”

“娘娘是哪回見着殿下都這樣說。”予德仕在一旁接道,小眼睛直接眯成縫。

想來這話是得了廖皇後的心,便笑着道:“太子坐下吧。”

随後擺擺手,殿內的人盡數退出去。

傅元承一撩袍角坐上榻去,與廖皇後之間隔了一張金絲楠木小幾。

突然間就這樣靜下來,能聽見外面房檐上的鳥叫,牆邊櫃上擺的如意熏香爐,悄悄往外冒着煙縷。

“你外祖昨兒來過,問你的婚事。”還是廖皇後先開了口,往小幾邊靠近些,手指搭上幾沿,鑲五彩寶的玳瑁護甲擦着幾面輕微一響,“母後想知道,你這邊的意思。”

傅元承看過去,目中意思不明:“母後如何打算?”

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問,就好像以前的無數次一般,是兒子在詢問她這個母親的安排。可廖皇後總覺得生疏,明明還是那張熟悉的臉。

作為一國儲君,婚事自然非同小可,娶的哪家姑娘是得精挑細選,人品、才貌,樣樣都需要考量。重要的是,能助力太子。

廖皇後端起茶,低頭抿了一口:“暫時有幾個人選。”

“母後費心。”傅元承亦是端茶,水汽朦胧了他的面容,只見着金冠上垂下的冠帶微晃,另一只手始終攥着墨玉珠串。

廖皇後瞅見那珠串之後,眉間不自覺皺起:“那是需帶在手上的,攥着作甚?”

“這個?”傅元承攤開手心,笑着看母親,“為何母後一定要我随身攜帶?”

廖皇後收回目光,端正坐着:“為你辟邪擋災,這還用問?”

“母後總是一心為兒臣想。”傅元承低頭,将手钏套在了腕上。

“你是本宮唯一的孩子,自然一切都是為你。”廖皇後幽幽嘆出一口氣,護甲往鬓間一掃,“你自小就争氣,可也要小心,你那五弟如今是越發不老實。”

一提起來自然就會連扯上姚貴妃,廖皇後面上不變,內裏咬得牙根癢癢。她同姚貴妃鬥了二十多年,男人她早就不抱希望,左右身後的母家勢大,動不了她皇後位子,現在掙得就是看誰的兒子坐上皇位。

見傅元承不說話,廖皇後幹脆挑明:“在外面可千萬別給他捏住什麽把柄,你是儲君,以後要什麽沒有?”

傅元承眼皮輕擡,颔首:“母後說的是。”

不承認亦不反對,好像那些話無關緊要。

廖皇後想了想:“你生辰快了,不如母後到時候辦一個賞梅會?”

明白母後的意思,傅元承眼眸一垂:“父皇龍體欠安,作為兒子不好大張旗鼓搞生辰。”

廖皇後嘴角一僵,随後道:“你說的是這個道理。”

“母後,兒臣還有事做,先行告退。”傅元承起身。

廖皇後還要說什麽,如今只能笑笑,起身過去幫兒子整理着冠帶:“去吧。”

待傅元承離去,廖皇後重新回去榻上坐下,已沒了喝茶的心思。

于德仕抱着獅子貓進來,輕手送去廖皇後手裏:“雙子被娘娘養得真好,怎也瞧不出當初撿回來的髒樣兒。”

廖皇後低頭看看貓,眉間生出一股惆悵:“養貓越養越熟,偏得本宮的兒子總覺得生疏起來。”

“哪能?”予德仕笑笑,寬慰道,“殿下這是有自己的主意,老奴就覺得殿下身上的氣勢強了許多。娘娘想啊,這才是身為儲君該有的樣子,您對比那位一驚一乍的五殿下?”

如此一說,廖皇後胸口舒緩一些。自古帝王薄情多疑,她的兒子以後大概也是罷:“本宮還擔憂,他若知道了以前……”

“娘娘?”予德仕忙開口打斷。

廖皇後搖搖頭,指尖揉額:“皇位之事不能有閃失,他确定在外養了個女人?”

予德仕嘴唇一緊,篤定點頭。

“不成,這關鍵時候不可出差池。”廖皇後鼻下送出一聲冷哼,“查查那女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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