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她不會再跑,現在這是他的阿瑩……
盡管冬日寒冷,京城夜間不如春夏,但是總有一些地方是熱鬧的。
東花市口的長亭街巷便是這樣的去處,喧鬧的酒樓,消遣的歌舞坊,乃至在往裏走的柳巷。只要有銀子,便是一處極快活的地方。
傅元承上了萬盛樓的三層,前方夥計腳步利索的幫着引路。
最裏頭的包廂外,一名體格清瘦的小子對他恭謹彎下腰,随後将門敞開:“公子請進。”
傅元承掃了眼,只見着小子伏低的腰身,而後踏步跨進間內。
身後門關上時,屋裏等候的人趕緊繞過桌子,到了傅元承跟前,雙手一抱深彎下腰作揖。
他的體格臃腫,圓圓臉盤子上一雙小眼擠成線,尖着嗓子:“老奴見過殿下。”
“予總管,”傅元承睨眼予德仕,又看看面前滿桌菜肴,笑問,“讓人跟了半座京城,原是知道本宮未用晚膳?”
予德仕擡頭,趕緊笑道:“殿下哪裏話,這不是你許久不去永恩宮,皇後娘娘擔憂,差老奴來看看。想着殿下在外面遇到什麽,咱這邊也好搭把手。”
“總管真會說話。”傅元承解開鬥篷交給一旁侍者,随後坐去座上。
予德仕揮揮手,侍者得了眼色退出包廂。
他走過去給傅元承斟滿酒杯,偷偷瞧了人的臉色:“娘娘的意思,皇上龍體欠安,殿下去宮中多走走,免得被別人鑽空子。”
傅元承手搭上桌沿,指尖一勾将酒盞控于掌中,聞言卻也不說話,只在嘴角送出意味深長的笑。
予德仕一時猜不準傅元承心中所想,往旁邊退開一步:“殿下宏圖偉略,娘娘當然知曉您在外面諸多事務,但也要小心。有的事情掌控不好,反會變成傷自己的刀。”
“刀?”傅元承微側臉,瞧着身旁那看似苦口婆心的人,“母後總是想得更遠。”
看着是贊同母親的話,可予德仕在傅元承眼中完全看不出人的心思。明明這位太子也是他看着長大的,怎麽就越來越摸不透,行事更是隐秘,再少見到當初的樣子。
Advertisement
也難怪皇後會生出擔憂,怕與太子越來越遠。
“是了,娘娘是殿下親生母,所做的自然是為了您。這些年來,明裏暗裏為您做了許多。”予德仕陪着笑臉,費着口舌可不就想讓這對母子拉近一些。
說到底,皇家最是無情,只有權力握在手裏才是最實在的,要不然整天争寵、鬥得你死我活是為什麽?
廂內一瞬靜寂,能聽見下層傳來的琴樂聲。
“總管回去告訴母後,本宮明日去永恩宮。”傅元承淡淡開口,眸中神色微斂。
仍是清淡如玉的溫潤模樣。
“瞧,”予德仕雙手一拍,難掩歡喜,“老奴這就回去禀告給娘娘。”
“等等,”傅元承嘴角涼涼一勾,“本宮在外面的事,也請總管莫要插手。”
予德仕臉上一僵,小眼睛轉了轉。這哪是不讓他插手,是讓他背後的皇後不要插手。
“自然。”他趕緊點頭,權且應下,回去當還是要告知皇後的。
一個奴才敢做什麽?夾在中間跑腿傳傳話兒罷了,宮裏熬了這麽些年,這點早就看出,糊塗人活的才長久。
知道傅元承不喜,予德仕識趣的帶着小太監離開,出了門才重重松了口氣。這才幾個時日,當初溫潤儒雅的太子,已經有了如此重的壓迫感。
包廂只剩下傅元承,對于眼前的菜肴他毫無興趣,只是執着的轉着手中白瓷酒盞。
燭光将酒液映成琥珀色,随着他的手一擡,整盞酒全部灑出,在桌面上流淌。
“如何不能掌控?”他扔掉酒盞,轉身去到窗邊,一把推開窗扇。
冷風瞬間灌進屋中,揚起傅元承肩上的發絲。
他看去黑夜邊緣,是慶德侯府方向。此刻,龐稷應該已經帶着蔚茵過去。
那麽,她會想起來嗎?亦或是,還會跑?
。
蔚茵這邊,正如傅元承所料,此時站在慶德侯府大門外。
月光并不明亮,卻也隐約看得出這裏的頹敗。沒有一絲燈火,只有冷風擦過房頂的嗚嗚聲,随後奔向遠方,不曾停留半刻。
兩扇朱門早被貼上封條,關得嚴嚴實實。
門前石階上落滿雜草枯葉,就連兩頭石獅子亦像是被灰塵蒙蓋久了,再不見昔日威武。
蔚茵回頭看看龐稷,人默默站在身後幾步遠,一聲不吭,像一尊冷硬的雕像。
已經站了許久,她還是記不起分毫。
對于這裏,蔚茵唯一能記得就是那間陰冷的地窖。二十多個女子關在裏面,被一道後鐵門鎖着,見不到陽光,分不清白天黑夜,周圍是腐朽糜爛的味道,整日聽着女子們的凄凄哭聲……
“龐稷,裏面是否燒毀大半?”蔚茵問。
毀了那麽多,便就不是原來的景致,即使真的進去也記不起罷?
龐稷看了眼,道:“千安苑起火,燒了整個東苑。”
蔚茵回頭,黑暗中看着龐稷:“你知道?”
龐稷濃眉一皺,忽覺自己說得太多:“聽人說的。”
蔚茵盡管心中還存在疑慮,但是瞧龐稷的樣子不想說,也就沒有再問,只往那高門後的黑暗中望了幾眼。
到底是王侯之家,府邸面積頗大,往前走了長長一段才到了隐在巷子中的後門。
同樣,這裏也是門板緊閉,蔚茵站在牆下,根本窺不見裏面的丁點兒。想要記起以前,的确還是很難。
光禿的古樹枝丫越過牆頭,斜斜探出,夜色中張牙舞爪。
這一趟看來是白走。
如此,蔚茵心中起了淡淡失望,緩緩轉身往回走。
剛走出兩步,就聽見身後窸窸窣窣的動靜。回頭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那邊深牆下瑟縮着幾個身影。
天冷夜黑,幾個半大的乞兒搭着一張破毯子,一塊聚在避風的牆角取暖。
龐稷警覺的上前擋在她面前,虎目盯上那幾個乞兒。相比較,似乎對方更為怕他,縮在那裏再不敢動。
“瑩娘子,公子叮囑早些回去。”他松開搭在刀柄上的手。
見蔚茵還在看,龐稷兩步上去,從身上掏出一枚荷包,交給一個大點的孩子。
馬車已經停在巷子口,蔚茵回過身往外走。
。
正廳,燈火明亮。傅元承坐與正座,手裏攥着一個小瓷瓶。
下首處站了一個花白頭發的老者,肩上背了藥箱,腰身微躬:“是瑩娘子頭疾的止疼丸,十日的用量。”
傅元承将瓷瓶往桌上一擱,擡頭看去大門方向:“有勞沈太醫。”
“不敢,”沈太醫話語頓了頓,看眼主座上人的面色,“依老臣看,瑩娘子不會再記起。”
傅元承斜睨一眼,眉尾松松一垂:“沈太醫好好診治就好,別的……”
“別的,老臣什麽都不知道,”沈太醫腰身垂得更低,擡手一擺,“殿下放心。”
傅元承微颔首,轉身踱步離開,暗處的沈太醫擡袖擦了擦額頭。
外面,玉意一直在等着,見傅元承出來趕緊跟上。
“就快子夜了,屬下已經安排好車架,公子該何時回去?”她提醒一句。
平時,傅元承不會太晚回東宮,畢竟他一個儲君時時被人盯着,哪怕是睡了幾個時辰。而今日卻奇怪,他居然很晚從外面回來,以至于現在也沒看出要走的意思。
傅元承不語,薄唇抿成線,掃了眼毫無動靜的大門。
心中生出煩躁,他單手背後往暗處走去,輕飄飄留下一句話:“下去罷。”
寒夜冰冷,傅元承沿着牆根走着,耳邊除了風聲再無旁的。
他當然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呆在東宮,扮演那個勤政的太子,留在這邊沒什麽意義。
嘴角揚起一個譏諷的弧度,他理了下鬥篷,随後往大門方向走去,回東宮。
走到回廊盡頭,龐稷剛好出現,強壯身軀絲毫不懼寒風,仍舊是一身修身勁裝。
傅元承見着龐稷,腳下一頓,下意識往人的身後去看,什麽也沒有。
“主人,”龐稷躬身抱拳行禮,“一路上沒有異常,瑩娘子已經回房。适才處于穩妥考慮,我們是從後門回來。”
傅元承嗯了聲,握緊珠串的手稍松,随後在廊下調轉了腳步。
龐稷跟上,想着應該再具體彙報些:“娘子只在侯府外面轉了轉,後來幫幾個小乞兒買了些吃的。”
這樣也就解釋了,為何回來得晚。
傅元承手一緊将珠串收進掌心,薄唇一平:“小乞兒?”
“怕是那裏很快就會變成乞丐窩子。”龐稷回道。
傅元承回頭看了龐稷一眼,問得平心靜氣:“什麽樣的乞丐?”
“就一些半大孩子。”龐稷心中一跳,突然意識到什麽,“主人,我這就回去将那些小子逮回來。”
傅元承手背去身後,涼涼道:“不必。”
“是。”龐稷濃眉一皺,不明白傅元承心中所想。
傅元承沒再管龐稷,轉過假山,就看到了不遠處的正院,柔柔燈光在寒夜中格外溫暖,像一雙無形的手在招引他回去。
他的步子快了些,進去院門就見着婆子們來回進出。
屋中,蔚茵褪去夾襖,穿着輕盈單裙坐在炭盆前烤火。
傅元承進去卧房,就見着纖瘦女子恬靜如畫,臉頰被炭火熏上兩片紅潤。豆蔻梢頭,妙齡嬌俏。
“公子?”蔚茵站起迎來門邊,唇角淺淺。
她沒想到這麽晚傅元承還留在這兒,所以她圖松快舒服,只着了單衣。
傅元承伸手将人攬來自己身上,單臂圈上細腰,另只手撫上女子臉頰:“阿瑩回來了。”
看,她回來了。那座侯府根本不能讓她記起什麽,她能去的地方,只有他這裏,依仗的也只有他。
她不會再跑,現在這是他的阿瑩。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