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所以,這算是補償?……
玉意往後退了兩步, 托盤放下去,随後到了門邊轉身,離開了卧房。
踏出去的那一瞬, 她忍不住輕嘆一聲。也只是短短一瞬而已, 随後直起腰身出了正房。
房裏靜了,蔚茵沒有去接那碗藥, 心底裏的想要的還是回憶。她忍着這兩日的頭痛, 就是想将腦中那些細碎的影子拼湊完整。
“我, ”她喉嚨發澀,聲音微啞, “不想喝。”
傅元承搭在碗沿上的指尖發緊, 盯着她的雙眼, 那樣輕柔而美好,暖暖的讓他想去抓住。他喜歡那線光亮,想要擁有。
然而,他明确的感覺到,她在慢慢恢複, 以前輕易的阻止已經不管用,她心中已經生了對他的懷疑。她這樣溫順的靠着他,醒過來後是什麽?
是更大的裂痕,猙獰可怖,永遠無法修補。
“怕苦?”傅元承臉色和緩,将人攬得更緊, “有糖怡和蜜餞。”
他示意一眼牆邊桌上, 兩只精致的小玉碟。
蔚茵下意識将臉一別,似乎想避開那苦藥的味道:“不是。”
她不怕苦,她只是想記起過往, 哪怕受點罪。
感受到她微不足道的抗拒,傅元承心中生出一股燥意。如他所料,是有些變了,以前她是聽話的,順從的,哪怕是他送上一碗毒藥,她也會笑着喝下。
“那是什麽?”
“我想,”蔚茵嘴角淺淺勾起,臉色蒼白的幾乎透明,“以後不再依賴藥。”
傅元承在她眸中探視着,知道她并沒有說謊。他總能控制所有事,朝堂的,東宮的,算計任何人,腳下白骨累累,把自己裝成最讨厭的樣子……可最終面對她,竟不知如何回她。
“不吃藥,如何好起來?”他臉上控制的很好,內裏的狂風駭浪總能在面上顯出一副風平浪靜,“後日,那些侯府女婢就要帶離出城,不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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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茵眉間輕凝一下,眼中閃爍:“公子會讓我去嗎?”
“會,”傅元承颔首,“只要你好起來。”
他知道,自己開出的這個條件蔚茵根本無法拒絕。他從來知道人性的弱點,只要亮出人心底最想要的籌碼,誰也不能拒絕。
她雖從來不說,但他明知她是想要真相,尤其是現在。
果然,他看見她的手緩緩擡起,碰觸上瓷碗,繼而端去面前。
“我要糖怡。”蔚茵臉色蒼白,一雙眼睛顯得格外清亮。
長發柔順的貼着肩頭披下,嘴唇因為虛弱變成淺淺的粉色,眼睫微微顫着。繼而,藥碗沾上唇邊,安靜的喝下。
“好。”傅元承松開手站起,走去牆邊取糖怡。
蔚茵嘴中含上苦藥,眉間微動,在傅元承轉身的一瞬,口裏苦藥吐到手中帕子,迅速塞去枕下。
然而他回身的太快,她只能将剩下的半口藥汁咽下去。
傅元承垂在腿側的手攥緊,一瞬不瞬看着蔚茵。本該是他想要的這一幕,可是心中某處慢慢的越來越涼。
他攸地過去,伸出手抓上藥碗,她微詫的擡眼看他,似在疑惑。
“太苦的話,少喝些。”傅元承道。
蔚茵坐正,順手松開碗:“喝完了。”
口裏充斥着苦澀,舌尖也被苦的發麻。她擡手捂住嘴,眉間深深皺起,想等着那藥苦散去。
一顆糖怡送到她的嘴邊,手指白皙細長,仔細看虎口處有層薄繭。
“含下,就不苦了。”傅元承坐回去她身旁。
蔚茵将糖怡送進嘴裏,圈在腰間的手重新帶着她枕在他身旁,頭頂上貼下他的臉頰,呼吸輕掃過她的鼻尖。
口裏的甜蜜漸漸壓過苦澀,她似乎聽見他嘆息一聲。
“會好的。”傅元承道。
蔚茵嗯了聲,身子開始發熱,頭疼漸漸平緩,想來是那碗藥有了作用。
桌上紅燭搖了搖,晃着擁在一起的兩人。
“這麽晚,公子不回去嗎?”蔚茵問,眼皮有些使不上力,分明才睡醒沒多時。
“今晚不回去,”傅元承淡淡吐出幾個字,“陪你。”
蔚茵嗯了聲,困意席卷而來,下意識縮了縮身子往傅元承身上靠,腦袋蹭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傅元承身子一僵,繼而将人抱得更緊,低頭湊去她的耳邊:“阿瑩想要什麽,說給我聽?”
“嗯,”蔚茵意識開始迷糊,眨巴兩下眼皮,“阿渝,我應該有個弟弟叫阿渝。”
像是怕忘記,她用這種方式讓自己記住。
說完,她身子一軟,趴在他胸前睡了過去。确切的說,是因為藥效發作,讓她陷入沉睡。
傅元承托着蔚茵,她枕在他的臂彎中,睡顏恬靜,嘴角輕輕抿着,總有溫溫的笑挂在那兒。
“阿瑩,”他手指落在她的臉上,帶着心疼,描摹着精致的眉眼,像是最摯愛的寶貝,“睡醒就會好了,我們重新開始。”
我會好好對你,而你也不會離開。
三個月太短了,他不想只要三個月。也不管堅守的這些是真是假,他只想去留住。
風刮了一夜,次日清晨終于消停。
傅元承從正房出來,往書房走,身後兩步遠跟着玉意。
“她要什麽就給她,想做什麽也不用去阻止,”傅元承道,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随她。”
玉意稱是,随後想了想道:“公子用的藥,是否會傷到她?娘子體弱,或許不适合京城的寒冷……”
傅元承停步,回身睨了一眼:“你想說什麽?”
“屬下逾越。”玉意垂下腰身,并未再說。只從傅元承的眼神就能看出,他根本不會放走屋裏的女子。
傅元承掃過玉意的頭頂,随後徑直踏上游廊,一身鬥篷難掩挺秀的身姿,臉上慣常的清淡。
龐稷迎面上來,抱拳行禮:“殿下。”
“昨夜都有什麽事?”傅元承問,目光平視前方。
“平西候在東宮等了殿下許久,戌時才離開。”龐稷回禀道,“說今日再去東宮。”
傅元承掃了龐稷一眼:“還有話說?”
“屬下,”龐稷一頓,“認為殿下應該盡快回東宮,實在不宜分心在這邊。”
傅元承未再理會,擡腳繼續往前。一個兩個的都在勸他放手,若有那麽簡單,當日她在漢安就死在他手中。
他向來只會往前看,目的也是至高之處。厭煩那些期期艾艾抱着過去不放的人,可是他卻會回憶漢安。
。
蔚茵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外面大亮,隐約聽見碧芝在外間與人說着什麽。
她揉揉肩頸,抱着被子坐起來,肚子不合時宜的響了兩聲。
醒了醒神,伸手從枕下摸出那枚荊桃花玉牌,指尖輕輕摩挲:“阿渝?”
頭不疼了,感覺精神很好。
蔚茵閉上眼睛,想試着能不能再想起些什麽。那些碎片式的場景,仔細拼湊,一定會記起來。
她讓自己安靜沉下心來,随後在腦海中搜索,然而之前的那些好像冰封住,再也尋不到點滴,直到額間沁汗才放棄。
“娘子?”碧芝想必是聽見動靜,在帳外試探的喚了聲。
蔚茵應了聲,随後睜開眼。
碧芝驚喜的掀了幔帳,圓圓的臉上全是歡喜:“娘子醒的正好,外面的耐冬開花了,可是好看。”
蔚茵下來床,光着腳踩在腳踏上,身子有種說不出的舒爽感,輕盈有力。便就想到傅元承喂給她的那碗藥。
穿戴好,她走出房門。
外面亮得刺眼,院中那株耐冬花開着俏麗的紅色花兒,在寒風中搖曳,翠綠的葉子襯着花朵,相依相伴。
“娘子睡着的時候,公子一直守着,還送了好些東西來。”碧芝叽叽喳喳說着。
蔚茵也發現了,房裏多了不少東西。本來屋子還挺寬敞,這樣一來塞進許多東西,看着倒像個百寶閣。
兩人正說着話,玉意帶着沈禦醫進來院門。
蔚茵回到正間榻上坐下,沈禦醫照例先給她號脈。
“娘子還是體虛,需準時用藥。”沈禦醫往旁邊一站。
蔚茵想了想,擡眼看去:“沈郎中,若是不吃藥會怎樣?”
“這,”沈禦醫笑着搖頭,“不可,有病自然得用藥,怎可拿自己身子兒戲?”
“那請郎中直說,我的身體到底怎樣?從來你只說體虛得好好修養,具體病症呢?”蔚茵問。
沈禦醫斂起笑,面色變得嚴肅:“所有的病症那不都是因為體虛造成?人體是根本,固本培元,加以調理氣血,娘子就會好起來。”
一通話下來,蔚茵發現沈禦醫就是說些模棱兩可的話,根本沒回她的話。遂也就沒再問,人不想說,問再多也沒用。
碧芝跟着沈禦醫下去煎藥。玉意留了下來收拾。
蔚茵看着這位管事姑姑,很多時候人總是安靜的:“我想出去走走。”
玉意看過去,點了下頭:“我給娘子拿件鬥篷。”
“公子呢?”蔚茵問。
玉意幫着系鬥篷:“在書房,昨晚留在咱宅裏。”
兩人走出院子,蔚茵故意往後門的方向,步子不緊不慢。
“娘子想去找曾娘子?”玉意問。
蔚茵搖頭,雙眼彎如月牙:“不去,她家年底應當很忙。”
“是這樣。”玉意颔首,便就安靜陪在蔚茵身旁。
走出一段,蔚茵停步,伸出自己的手:“姑姑留着用。”
玉意低頭看着那片白玉一樣的掌心,上面躺着一枚圓滾滾的百花瓷盒,淡淡的香氣散着,是女子冬日裏用的手脂。
“我看姑姑手背有些皴了,”蔚茵見她不接,幹脆拉上人的手硬塞進去,“你知道我又不出門,這些用不了太多。”
“娘子?”
“姑姑切莫客氣,這些日子我知道你很照顧我。”
玉意唇角動了動,最後只說出一聲:“謝娘子。”
蔚茵後退兩步,想必是見玉意收下,開心地牽着嘴角,繼續往前走。
不知不覺到了狗房外,透過鐵欄看見了裏面的兩只蒙獒。俱是黑黑的皮毛,強壯的身軀,張嘴就會看見尖利的獠牙。
這樣關着,蔚茵已經不害怕,甚至伸手抓上欄杆。蒙獒只是看了看,随後專心低下頭去進食,撕咬着生肉。
玉意跟着轉身,手心中仍舊攥着那盒手脂:“娘子別在外面待太久。”
“姑姑,”蔚茵回頭,“公子的本家什麽樣?京城有元姓的人家嗎?”
從始至終,她只知道他的名字,元承。
“不好說,複雜。”玉意難得嘴角扯出笑來,眼底映出一縷疲倦。也有些意外,因為之前蔚茵從不問這些。
突然,也就有些不忍,若是真的被圍進那高牆之內,怕是一輩子也逃不出。事情不可能永遠瞞住,現在的人被困在網中,但若有一日她掙脫開……
一定是破碎不堪罷。
蔚茵不知道玉意在想什麽,擡頭看着天空:“今日初一?”
“是,進臘月了。”玉意回道。
蔚茵記得,明日就是那些女婢送出城的日子,而傅元承承諾過會帶她前去,盡管她不知道過去能不能找到自己想到的。
正想着,傅元承走過來,陽光下臉色溫淡。
玉意擔憂的看了蔚茵一眼,随後悄聲退下。
蒙獒見到它們的主子過來,興奮的跳起,前爪搭在鐵欄栅叫喚兩聲。
傅元承卻只是看着蔚茵,抓上她藏在袖下的手:“還疼嗎?”
“不疼,”蔚茵搖頭,“昨晚的藥很管用,今兒起來渾身很松快。”
傅元承嘴角微微一僵,随後擡手摸摸她的頭:“想要什麽便跟玉意說。”
蔚茵半仰着臉,眼中鱗光輕閃:“沈郎中真的好本事,什麽病症都能治。人也好,怕我瞎想,都不會說我是何病症?”
她笑着,嬌柔臉蛋兒幾分純真,看似真是閑聊。
“病症?”傅元承捏捏她的臉頰,“你只是體弱罷,按時用藥會好起來。”
“嗯。”蔚茵點頭。
所有人都說她是體弱,卻又從不提原因。
“阿瑩,”傅元承站在人前,為她擋住刮來的涼風,“帶你去一個地方。”
蔚茵感覺到他攥着她的手,指間互相扣緊,親密相牽,在他的眼中看見柔和:“公子不需要回本家嗎?”
他昨晚便留在這邊,今日眼看也要過去,以往他并不會在這邊呆很久,來去匆匆的也不給理由。
傅元承說不需要,家中的事有人處理,牽着蔚茵往後門走。那裏停着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兩人上了車。
路上,馬車停下過兩次,每一回傅元承會下去,回來時會捎回許多零嘴兒。
蔚茵包裹的嚴嚴實實,可能顧忌她身子還弱,車廂裏備了柔軟的絨毯。面前擺着一攤好吃的,各種顏色煞是好看。
團團鼓鼓的坐在車壁旁,手裏一下一下摳着絨毯,瞅去坐在正中的傅元承,他正低頭剝着橘子。
“去哪兒?”她問。
傅元承抓起蔚茵的手,剝好的橘瓣給她:“出城。”
蔚茵收回手,沒再多問。之前他只準她留在宅子,曾經也只想能去到街上看看就好,從沒想到可以出城。
今天,他對她與以往不一樣。
馬車輕晃,車輪發出輕微的吱嘎聲,普通的像是平常人家出行。
傅元承倚着車壁:“昨日吓到你了?”
蔚茵看他,便想到了船上之時,他控制住她逃不開,像要将她捏碎毀掉。如此,今日做的這些是補償?
見她不語,他伸手拉過她,就着力氣讓她枕在自己腿上:“還有一段,你可以躺一會兒。”
蔚茵先是僵着身子,半蜷半躺的偎在傅元承身旁,試到他的手指撫着頭頂。
“先前總是很忙,這次帶你出來看看。”傅元承像是在解釋,聲調輕緩。
蔚茵嗯了聲,随後閉上眼睛,想試試能否記起什麽。
車停下的時候,天已經下黑,正是一片山巒下。
蔚茵下車來,面前一棟偌大的宅院,宅門檐下挂着兩盞燈籠,一個女子自宅門下迎過來。
“這是?”她不解,看着身側的傅元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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