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呀~田螺姑娘
沈圖南滿意了。
其實他們彼此都知道是怎麽回事。李星河知道沈圖南怕黑。沈圖南也知道李星河知道他怕黑。
但是沈圖南就是嘴硬,只要不明着說出來,就是不害怕。
最後他們互相妥協讓了步,李星河站在毛玻璃外舉着手電筒提供光源,沈圖南一個人在裏頭用蓮蓬頭将身上的泡沫沖幹淨。
如果是在之前,李星河可能會理直氣壯的堅持和他一起洗,但是那次醉酒之後,李星河有點理直氣壯不起來了。他這種時候對着沈圖南總是忍不住有些心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愧疚,心髒砰砰跳的厲害,甚至于連直視沈圖南都做不到。
在對方再三堅持要一個人把泡沫沖掉的時候,李星河毫不意外的妥協了。
他覺得自己半抱着人争論這個事情的話,可能就要出別的事情了。
眼下兩個人隔了一個毛玻璃,李星河什麽都看不清,只有一個曲線流暢的剪影落在了玻璃上。
沈圖南現在正在一只手扶着牆壁,另外一只手在身上游移,似乎在就着水流撫落身上綿密的沐浴露泡沫。
他背對着李星河,影影綽綽并看不清許多內容。大概只能夠觀得他脖頸修長,微微仰着頭沖水的時候,像一只高傲驕縱的白天鵝。
再往下寬肩窄腰,腰線雖然流暢,可是并不顯得女氣柔弱,是勁瘦并不是纖弱。
沈圖南的腿很長,手在垂下來的時候,可以目測出來腕線幾乎要過裆。只是一個剪影就能看得出來這個人有着優越的身材比。
那腰在自己掌心裏的時候,是什麽感覺呢?
李星河目不轉睛的盯着那抹剪影看,看着看着,思緒就忍不住跑偏了。偏到了十萬八千裏,離了航的思緒像是脫缰的野馬,放肆奔騰,在昏暗裏構建出了一處活色生香的皮影戲。
卑鄙又離譜的,李星河的心底生出了些許不該有的念頭。他居然會想,那晚他真的是醉的太過分了,連感受,過程,細節,統統都忘得一幹二淨。
到眼前只能夠靠着腦補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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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朦胧不清的東西都帶着無比致命的誘惑力,無聲無息吸引着李星河靠近。
他所懼怕的,遠離的,明知不該的,都帶着不可抗力的因素逼着他往前走,就連眼睛都不争氣的緊緊盯着,不願意錯過哪怕一幀畫面。
他覺得自己像王承建一樣的低劣。
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感覺後像留給他的,卻是那抹一閉眼睛就會浮現在眼前的剪影。
沈圖南在裏面不知道李星河盯着自己已經腦補了一出大戲,只是手忙腳亂的沖幹淨了自己身上殘留的泡沫,狼狽的,草草結束了這一次沐浴。
他只覺得尴尬。
生命裏那些丢人的,見不得人的,所有想要被沈圖南從過往裏删去的社會性死亡瞬間幾乎都好巧不巧的被李星河撞到了。
他一邊狠狠地咬牙切齒地想着,一邊沖着水。
想要擡手夠一下架子上的浴巾,才發覺那塊浴巾已經被李星河之前用來在混亂之中把他整個裹住了。現在已經濕的透徹,被丢在了一旁。
是不可能再用了。
沈圖南關了花灑的水閥,抹了一把臉,小聲的罵道:“晦氣。”
“什麽?”李星河在外邊聽見了動靜,但是沒有聽清具體的內容,立刻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沈圖南将玻璃推拉門滑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家裏有沒有多餘的浴巾了?我的那條徹底濕掉了。”
李星河撓了撓頭,小聲道:“只有我的了。你現在用的那條就是家裏的備用浴巾。”
那條浴巾和沈圖南現在用的一整套洗漱用品都是備用的,本來是李星河備給自己,為了防止什麽東西突然壞掉用不了,可以随時有個替換。
後來沈圖南來的突然,在一個臺風雨夜天跌跌撞撞的闖到他家裏,事出緊急,李星河就直接給他用了。後來沈圖南住了下來,于是那套洗漱用品就理所當然的成了沈圖南的。
李星河本來打算再去購進兩套備用的,但是後來新游戲公測,公司各種合作和新項目忙的腳不沾地,好不容易擠海綿一樣擠出來的時間都陪沈圖南用掉了,他甚至都沒想起來交代阿姨來的時候幫着帶兩套。
擱置着擱置着,就到了今天。
沈圖南默了一下,然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我很少用的,八成新,你要不要,将就一下?”李星河扒在小小的縫隙上,有些可憐兮兮的為自己辯解道。
他覺得沈圖南這一聲長嘆是在嫌棄他。
沈圖南從縫隙裏伸出了一條白生生的胳膊,還帶着濕潤的水汽:“拿來。”
李星河連忙屁颠屁颠的轉身去主卧的衛生間裏拿浴巾。
“把燈留下啊!”沈圖南眼前一黑,瞬間緊張了起來。
李星河連忙退了回來:“抱歉抱歉,忘記了,忘記了。”
沒有電,就沒有辦法吹頭發,沈圖南只能随手擦了擦就從浴室出來了,等到出來之後才知道沒電的冬天有多麽可怕。空調停止了運行,屋裏的暖意沒能夠存續很久,就無可挽留的冷卻了下來。
沈圖南一跨出浴室就被激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下一秒一條厚重的毛毯就落到了他身上。
“有點冷。”李星河舉着手機,“先去屋裏,我問問物業到底是怎麽回事。”
沈圖南點頭,去卧室裏,鑽進了被子裏。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了一個腦袋在外面。
知道他在黑暗的環境裏會害怕,李星河不敢走得太遠,就在他旁邊打着電話。物業很耐心的解釋了問題所在,并且了告訴他們,這次停電,是屬于城市緊急限電,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恢複電力,物業那頭已經在想辦法了。
李星河開的外放,沈圖南在一旁裹得像是一個粽子一樣,聽得清清楚楚。
電話挂斷之後,李星河沖他無奈的聳了聳肩:“我先幫你把頭發擦擦幹吧。”
沈圖南點頭,沒有拒絕。
李星河站在床邊,沈圖南背對着他,靠着他坐着,任由李星河一下又一下的笨拙的擦拭着他的頭發。
能夠感受出來,他其實并不擅長照顧人,短短的幾分鐘,将沈圖南的頭發扯到了無數次,給一個不怎麽掉頭發的人薅下來一把頭發。
李星河看着手裏的頭發絲兒,沒敢說話,悄咪咪的往身後一抛。反正明天會有人收拾的。如果讓沈圖南知道自己拽掉了他的頭發,他肯定又會生氣了。
“沈老師。”李星河手上的動作不停,喊了他一聲。
沈圖南很喜歡他叫自己沈老師,同樣的稱呼,從李星河嘴巴裏喊出來,就格外的不一樣。他眯着眼,懶洋洋的“嗯”了一聲。
被子裏很暖和,頭皮被很溫柔的按揉擦拭着,沈圖南幾乎快要睡着了。
“你好像有什麽心事。”他輕輕的問道,“能和我說說嗎?誰惹我們沈老師不開心了?”
李星河有些事情上神經大條的要命,有些時候卻又異常敏銳。
他在車上的時候就感覺到了沈圖南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後來他說是車裏的味道不好聞。李星河打開了車窗流通了空氣,又重新噴了慣用的車載香水,可是沈圖南的情緒似乎并沒有就那麽輕易的好起來。味道似乎只是一個敷衍李星河的借口。
他猜想,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一定不是車裏的味道。
沈圖南是一個總喜歡說謊的壞孩子,李星河時常分不清這個小騙子嘴裏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又是假的,只能異常笨拙的一個又一個去嘗試。
現在他嘗試出來了,車裏的氣味很明顯不是一個正确答案。沈圖南給他的反饋并不對。甚至于回到家裏之後,他的興致依舊不高。
“……被車上的味道嗆到了。”沈圖南悶悶的堅持着之前的說法。
李星河有些無奈,故意捏了捏他的後頸,說道:“可以不說,但是不許騙我。”
“……我都說了,杜臨竹不是那個高中天天給你送零食的人。”所以你為什麽還要去見她,還對她那麽好,讓她坐你的副駕駛,還會把她送回家。
沈圖南聲音有一點委屈。在被子和毯子之間把自己蜷縮成了一個小小的團子。
自己明明和他講了兩遍。還特意在他清醒的情況下又和他強調了一遍。
李星河不知道這兩者有什麽很必然的聯系,顯得有些茫然,不過黑暗裏沈圖南并不能夠看清楚他的臉。
“我知道啊。我當時就覺得她不像是田螺姑娘。”李星河用手摸了摸沈圖南的頭發,覺得差不多了,就停下了動作。
過多的摩擦,會損壞發質。這還是李星河的媽媽告訴他的。沈圖南的頭發發質很好,他可不想因為自己毛手毛腳的,弄壞了沈圖南的頭發。
“田螺姑娘?”沈圖南沒想到在李星河心裏,那個高中時期的人會是這麽一個形象,“你都不知道是誰,就管人家叫田螺姑娘?”
“嗯,她像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很賢良淑德的人,會在我不在的時候往桌子裏塞吃的。”李星河半是回憶半是感慨,“很像是,被書生撿回家,默默做家務報答的田螺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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