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啧,才不是田螺姑娘

為什麽一定是姑娘呢?

萬一是個男的呢?

沈圖南想問他,可是沒敢說出口。确實,大多數人并不會聯想到男生身上,他這麽問,有些奇怪。可是他又想起了李然的話:“你想李星河他一個直男,肯定不會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不妨大膽一點。”

不妨大膽一點……

于是他腦子一熱,将心裏想的東西問了出來:“為什麽一定是姑娘呢?萬一對方是男生呢?”

李星河一愣,喃喃道:“不會……吧?男生是為什麽呢?”

這一問,直接把沈圖南問住了,他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麽回答。

“肯定是暗戀我的小女生啦,哪有大男人會做這種事情的。總不能是男的也喜歡我吧。”李星河用指尖溫柔的梳理着他的頭發,見他沒有說話就主動解釋着,确定頭發幹得差不多了,他五指張開埋在沈圖南的頭發中趁機揉了一把,輕聲說道:“而且……我不會喜歡男人的。”

他是故意這樣說給自己聽的嗎?沈圖南心中一顫,剛生出的那一點點試探的念頭,又像是被觸碰了的含羞草,顫顫巍巍的縮了回去。

沈圖南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任由李星河在他頭上作亂,揉亂了頭發。沒有像平時一樣嬉笑着罵他,也沒有故作嫌棄的拍開他的手。

他像是一個入定的老僧一樣,李星河差點兒誤以為是自己的手法太好了,擦個頭發把人擦睡着了,爬上床探身去看沈圖南的臉,聽見他的聲音悶悶的,像一個受了氣的小包子:“我随口說的。”

李星河不知道為什麽還将人越哄越委屈了,他摸了摸鼻尖,皺着眉頭苦思冥想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話:“你生氣是因為杜臨竹嗎?你是不是不太喜歡她啊?”

自從杜臨竹出現之後,沈圖南好像就一直處于悶悶不樂的狀态。

“是她招惹你了嗎?”李星河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順勢撐着床沿,在沈圖南旁邊翻了個身坐在了他旁邊,身子往後倒,雙手在身後撐住了床,偏頭去看沈圖南。

光線很暗,沈圖南背着月光和手機投射出來的光芒,五官只藏匿在一片陰影中,看不确切。

你是不是不太喜歡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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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圖南仔細想了想,說是,也不是。杜臨竹本身并沒有什麽地方是值得他不喜歡的。如果沒有李星河的話。

沈圖南不知道怎麽回答他,只是搖了搖頭,說道:“我困了。這幾天在錢塘寫生,好累。”說完這話,他也不再搭理李星河,任由他在床邊坐着。

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條繭,故意背對着李星河。

“睡吧。”李星河替他掖了掖被角,拍了拍他的背。

過了好久,他都沒有聽到李星河起身關門的聲音。

“你不睡嗎?”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在黑漆漆的卧室,顯得無比洪亮。沈圖南像是被自己的聲音吓到了一樣,又往被子裏縮了縮。

“還不困。”李星河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你睡吧。”

他手裏的手機一直散發着微弱的光芒,将兩個人籠罩在其中,給沈圖南提供了一片算不上大,卻足夠了的可視空間。

中途李星河出門取了一次充電寶。

其餘時間一直安安靜靜的坐在沈圖南身邊。

沈圖南閉着眼睛,有些委屈。

他總是這樣。

他怎麽總是這樣……

委屈着,委屈着,就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他做了一個夢,夢裏他們還在雁杭附中,他變成了李星河嘴巴裏的田螺姑娘。

梳着誇張又可笑的發髻,一邁步子把自己拌了一個踉跄,他低頭去看,才發現自己還穿着一條樸素至極的羅裙。

李星河的課桌上擺着一直小小的田螺,現在是沈圖南的家。他從田螺裏出來,将懷裏早就準備好的吃食一樣一樣掏出來放到了沈圖南的桌子上,他好像有一個哆啦某夢的口袋一樣,一開始只是掏出來幾樣簡單的糕點。

再後來就是整碟整碟的菜品,最誇張的是,他最後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一個比他小臂還要長的紅燒豬肘,李星河小小的課桌變成了一個大圓桌,上面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吃食。

送完飯的沈·田螺姑娘·圖南還沒來得及回到田螺裏,就一把被李星河抓住了:“原來是你!田螺姑娘。”

沈圖南萬分驚恐,拼命掙紮着:“放開我!”

一開口,居然是粗犷的男聲。比沈圖南本人的聲音要粗很多很多。

夢裏的沈圖南一把摘掉了自己的頭發,露出來裏面的板寸,中氣十足的說道:“老子才不是什麽田螺姑娘!老子是男的!”

李星河大驚,噔噔後退兩步,一臉驚恐,質問他:“你一個男的為什麽要裝成田螺姑娘,日日糾纏于我。”

“我是男的你就不喜歡我了嗎?”沈圖南傷心欲絕,逼問着。

“我不會喜歡男人的!就算你是田螺姑娘也不行!你一定是假的,快把真正的田螺姑娘交出來,我要把她娶回家,報答她!”李星河大喊道。

畫面一轉,沈圖南好像變成了真正的田螺,被随意的丢棄在一邊,然後親眼看着杜臨竹挽着李星河的手臂,兩個人情意綿綿,步調一致步入洞房。

而他沈圖南就是一只沒有人要的田螺。因為他不是姑娘,被照顧的書生就不會喜歡他。他想要沖出田螺的束縛,去把兩個人分開,告訴李星河每天投喂他的人,就是自己。

“李星河!”沈圖南突然大喊一聲,從夢中醒了過來。

天已經大亮。

供電不知道什麽時候恢複了。空調重新運轉起來,溫度漸漸回到了最适宜的室溫,沈圖南臨睡前裹着的被子變得累贅起來。

他出了一身汗,不知道是因為剛剛那個荒誕的夢,還是過于厚重的被子。

床邊已經沒有人了,只有床頭櫃上放着一塊半濕的毛巾,是昨天晚上李星河給他擦頭發用的。

他總是粗心大意,和沈圖南一樣将生活上的井然有序都依賴于家政和保姆,生活習慣反倒一天天懶散。用過的東西不記得随手收好,反正第二天會有人把它們放回該在的位置,要是真的丢了,也可以重新置辦新的。

李星河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今天是工作日,按照常理來講,他是需要上班的。他的工作時間可遠不比沈圖南自由。

沈圖南随手抽了張紙,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緩緩吐出了口氣。開始回憶剛剛那個奇幻風格的夢。

每次和李星河有關的事情,沈圖南的想象力總是會特別豐富,會做各種奇奇怪怪的夢,無一例外的,結局都并不美好。

沈圖南一出生就是許多人難以企及的巅峰,二十多年人生順遂,生活優渥,獨獨在李星河這個人身上頻頻遇坎兒,生出許多的不自信和無措來。

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會這樣喜歡過一個人。他談過許多場戀愛,認真的,不認真的,以睡覺尋歡為目的的,亦或者是走心不走腎的,但是從沒有一個能讓沈圖南有這麽念念不忘。行也思,坐也思,惦記到骨子都發了軟,連最簡單的表白與坦白都不敢。

他明白每一次的噩夢都在向他訴說着自己內心最深處的害怕。

沈圖南去沖了個澡,撥通了李然的電話。

他要趕在杜臨竹主動去找李星河之前,把那只唇釉還回去。

電話鈴響了又響,在即将被挂斷的時候,終于被接了起來。

“喂你好?什麽事兒?”李然的聲音啞不像話,像是讓壓路機碾過一樣粗糙。

他連來電顯示都沒看,張嘴就來。

沈圖南皺了皺眉,一邊給自己弄了一杯咖啡,一邊說道:“你搞搞清楚我是誰。”

“哦,老沈啊。你別鬧……一會兒再和你說,聽話。”李然聲音慵懶,後半句話明顯不是對着沈圖南說得,離着話筒的有些遠,模模糊糊的能聽着一兩句。

“啧,真不是,你聽話點兒,我這兒說事情呢。喂,沈啊,怎麽滴了,想起大清早給我打電話了?”顯然李然那邊兒的人并不是很好應付,李然哄了好幾句,聽筒裏傳來的聲音才重新清晰起來。

沈圖南抿了口咖啡,冷笑道:“大清早,你睜眼看看,再過一會兒,外頭日頭都該落了。”

他嘲諷李然,絲毫不會因為自己也剛剛起床不久而心虛。

“你們公司,是不是有個叫杜臨竹的藝人?”沈圖南不和他多廢話,聽着人差不多清醒了,立刻直奔主題。

“杜臨竹……”李然回憶了許久,顯然,這個人不在他感興趣的範圍之內,不然不可能要想這麽久。

沈圖南聽他哼哼唧唧的,就主動幫他回憶:“就也是雁杭附中畢業的,比我低一屆,有沒有印象?”

“嘶,她啊。”李然恍然大悟,害了一聲,“她算哪門子藝人,就是子公司底下的一個游戲主播,前段時間連着有幾條視頻都挺出圈的,名氣一下就起來了。公司借機捧了她一波。前段時間你們家李總來找我談宣傳的事情,我看她正好專業對口,就推給你們李總了。怎麽的,她惹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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