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璨璨
晚上等顧池走後,祁森領着璨璨在樓下的小超市裏買彩虹糖。
在大盒和小盒之間糾結着,他的目光在璨璨像兔子一樣紅的眼睛裏停了一會,手伸向大盒的彩虹糖。
璨璨兩只小手捂着嘴巴偷笑,肩膀微微抖動,像只偷吃到胡蘿蔔的賊兮兮小兔子。
聲音清脆:“哥哥,給璨璨買這麽大的嗎?”
祁森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淡淡點頭。
璨璨小手手緊緊護着彩虹糖,面上帶着比糖還甜的笑容。
她很喜歡吃糖,可二哥三哥說糖吃多了牙齒會壞掉從不給她多吃。
所以每每有了糖果,璨璨都當寶貝一樣供着。
璨璨戳戳軟綿的雙頰,忽然“啊”一聲張大嘴巴。
祁森微頓,“怎麽了?”
“二哥你看,璨璨的牙齒沒有小蟲子,可以吃糖果的。”她抱着糖果有板有眼地跟祁森講道理。
祁森一笑。
回家時裴深已經回到自己的家。
璨璨抱着二哥熬的紅棗銀耳湯咚咚咚敲響了裴深的門。
“三哥給你湯湯,甜甜的好喝。”璨璨指着保溫盒道。
任務完成,璨璨蹦蹦跳跳的準備下樓,小兔子璨璨才蹦了一下,驀地想起二哥的話,撓了撓腦袋回頭。
“三哥,二哥說要早一點睡覺覺。”璨璨語氣嚴肅了幾分,學着從前爹爹教導她的肅穆模樣,“你都是個大孩子了,要乖乖聽話知不知道。”
裴深逗她,“我不聽話會怎樣?”
璨璨眉眼微蹙,學着爹爹奶聲奶氣地教訓着:“對你太好了是不是?一天天的就是不聽話!”
裴深笑着蹲下來點了點璨璨的小鼻子,“好了,快下去睡覺。”
璨璨睡的很早,九點多睡六點多起,作息時間正常的很。
她恢複了往常的神情,甜甜說了句“三哥晚安”,完成了任務很是歡喜地蹦蹦跳跳下了樓。
裴深顯然沒聽祁森的唠叨早點入睡。
還有五天就是省裏的化學競賽,他時間緊張。白天的時候老師特意把他叫去辦公室問了一遍情況,說完鼓勵着說相信他能取得一個好成績之類的話,無形之間裴深壓力驟增。
他跟祁森都不是什麽失敗了還有機會重頭再來的人。
裴深的父母雖比祁森養父母好很多,父母去世後肇事者又賠付了一筆賠償金,但幾年前姥姥生病花去了大半,留給他的只有幾萬塊的學費。
高考是祁森的救命稻草,他靠化學競賽保送改變命運。
他愛化學,熱愛化學元素之間産生的變化,喜愛伊哈布·哈桑的一句話,“很多人不知道,我們犁的土都是星辰,随風四處飄散;而在一杯雨水中,我們飲下了宇宙。”
星辰與宇宙都藏在身體裏,這樣的化學太詩意。
裴深房間的燈始終開着。
他看書看得入迷,淩晨三點心髒鈍痛了一下才想起祁森的話。
他趕緊回房睡覺,早已洗幹淨的臉上沒有了腮紅口紅的僞裝,比紙還白。
裴深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祁森、璨璨、桃桃在他門口敲了無數次門也沒醒來。
臉上紅潮一片,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
甚至救護車來的時候,他都沒什麽反應。
**
充滿消毒水味的醫院裏,璨璨抱着彩虹糖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睫毛上挂着未幹的淚珠。
遠處,祁森交完錢一路小跑過來,将豆漿包子遞給璨璨和桃桃,再在璨璨面前蹲下來,輕輕擦拭她的淚水輕聲道:“他沒事,只是最近太累了,在這裏睡一會就能回家。”
璨璨聲音很小:“三哥為什麽不在家裏睡?璨璨不喜歡這裏。”
祁森抱着璨璨哄了一會,身旁的桃桃手拿豆漿看得呆若木雞。
不對,是呆若木桃。
在九重天時上神總是一張冷若冰霜的臉,眼中似有風雪,讓人不敢上前搭話。
可現在,上神卻把小公主抱在懷裏溫柔安慰着,雪松一樣冷冽的聲音裏夾雜着幾許冰雪消融、春意盎然般的暖意。
聲音動聽極了。
桃桃看得微微出神。
上神懷裏的璨璨忙碌了一早上,抱着糖果漸漸入眠。
祁森将校服外套搭在璨璨身上,目光淡淡的看向對面的病房。
桃桃忍不住開口:“上神,三皇子怎樣了?”
祁森沒有心思糾正桃桃的稱呼,聲音低沉:“沒什麽大礙。”
話雖這樣說,但腦中一直盤旋着剛才醫生說的話。
“看他往日的病例,身體一直很差。你們爸媽呢?”
“爸媽不在?唉,那平常也不能随便點外賣,他身體不好應該好好補補,多喝些烏雞湯之類的滋補的食物,好好養着他。他體弱多病免疫力低,還好這次只是發燒,下次再這樣指不定出什麽事。”
祁森隔着衣服攥緊口袋裏的銀行卡,想起剛才繳納費用時局促不安的情況,低頭不語。
**
裴深下午的時候終于醒過來。
正值護士過來打針吃藥的時候,璨璨忙把手中抱了一天的寶貝糖果遞過去。
“三哥,給你吃。”
裴深身形一頓,想到了什麽雙頰微紅,擺頭:“我要你的糖果幹什麽?拿走。”
璨璨固執地站在病床前,小奶音脆生生的:“三哥最怕吃苦藥藥,每次藥仙送來藥藥,三哥要吃了一大盒蜜餞才能喝完。”
小手仍擺着給他糖果的姿勢。
裴深聽了才知道璨璨說的是上輩子當神仙時的事情。
耳根子微紅。
萬萬沒想到上輩子他也這麽怕苦怕痛。
護士手裏的滋滋滲着藥水,裴深心頭一顫。
他平生最怕吃藥打針,從前打了十幾年這段時間稍好了一點,怎麽又來!!
但在璨璨面前他...不能慫!要在璨璨心裏樹立起一個勇敢的三哥形象。
至于璨璨手裏的糖果,裴深看都不看一眼,生怕看一眼真把這小家夥心心念念的寶貝糖果搶走。
不就是打針吃藥嘛,不慌!
但針真打在手背上時,放在被子下的手像觸了電似地扭來扭去。
璨璨呆呆看着乖乖打針吃藥的三哥,水汪汪的杏仁眼逐漸迷糊。
欸?
三哥不怕吃藥藥啦?
“我吃完了,你們走吧,我想休息休息。”裴深故作冷靜開口。
璨璨乖巧點頭,牽着祁森的手一步三回頭的出門。
裴深的臉色漸漸變得古怪。
等門關上的瞬間,實在支撐不住撲在床邊幹嘔。
啊啊啊啊這什麽破藥!!
還沒嘔兩下,病房門驀地被打開。
撲在床邊正用手指往喉嚨裏掏藥的裴深石化在原地。
璨璨、祁森兩臉震驚。
裴深尴尬地擠出一個笑容,朝他們揮了揮手:“嗨~”
祁森:....這還嗨的出來?
“你們來幹嗎?”裴深嗨完問。
璨璨端着病房裏的小板凳噠噠跑到病床前乖巧坐下,“二哥的金銀珠寶爹爹娘親過來了,二哥讓我在這裏陪三哥說話。”
裴深還尴尬着,不想讓璨璨待在這裏,裝作有點嫌棄地反問:“你個小不點能陪我說什麽?”
璨璨小公主過了幾百年被人拍彩虹屁的傲嬌生活,從未被人瞧不起過,哼了一聲站起,一本正經地說:“我是說話第一棒的小公主。”
“說話哪裏棒了?有我厲害嗎?”
璨璨嘴巴稍稍撅起,奶聲奶氣地說:“三哥你如果再讓璨璨不知道怎麽說話,璨璨就不陪你說話了,哼!”
說完,頭一扭臉一歪,氣呼呼地不理人。
裴深倒樂了:“好啊。你快走。”
璨璨小臉逐漸迷茫。
欸..
她怎麽把自己趕走了呀?
裴深終于笑出了聲。
..
璨璨和裴深說得一來一回,祁森默默關了門。
“你進去吧。”他跟門廊歪的桃桃說,未等桃桃反應便朝醫院的樓道走去。
蔣迎帶着墨鏡口罩站在那,齊修銘不耐煩地擡腕。
都十分鐘了,還沒來。
正煩悶間,吱呀一聲,樓道的大門被人打開。
“什麽事?”
祁森身上還穿着校服,明明是個正值青春的高中生,臉上卻帶着這個年齡段不該有的沉穩。
蔣迎笑了笑,“等了你一天沒等到回答,又聽說裴深住院了,我跟你父親過來看看。”
祁森被“父親”兩個字驚得微微擡眉。
蔣迎仍笑着。
“那天你位置上落了幾根頭發,我們拿去化驗了。”
說到這,齊修銘目光緩和了幾分。
“只要你回家,裴深的住院費,你那個妹妹的戶口我們都會為你辦好。你也不希望那個可愛的妹妹是個黑戶吧?”
黑戶兩個字狠狠紮了一下祁森。
祁森身形微微動了動。
蔣迎見狀,見縫插針般道:“你回家後,我們會給他們一筆錢讓他們好好生活。你的妹妹看身高差不多三歲了吧?是要上小班的年紀了,現在卻一直拖着也不是個辦法對不對?”
“其他小孩子都能上學,她連入學的資格都沒有,這才叫人心疼。”
“而且,你現在連裴深的住院費都快交不起了吧?沒錢還談什麽幸福?”
蔣迎的話一句比一句重。
祁森捏緊口袋裏的銀行卡,默然不語。
醫生說裴深需要照顧,最好的辦法是把他接過來。
這樣的話他只能重租一個房,而剩下的一萬多塊連生活都緊巴巴的,哪有餘錢照顧裴深。
祁森低頭,閉着眼睛什麽說不出話來。
齊修銘等了很久也沒等到祁森的回答,擡腕再次看了眼手表,有些不耐地道:“祁森,你還想在那個破房子裏待多久?有多少人夢想當我們的孩子,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語氣裏頗有些瞧不上祁森的感覺。
祁森心中一堵,正想反駁,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在身旁想起:
“讓我瞧瞧,多少人夢想出生的家庭是怎樣的家庭?”
顧池提着一袋子彩虹糖笑嘻嘻走過來。
他剛才去送糖果但祁森家裏沒人,給桃桃打了電話才知道裴深入院了。
想起璨璨肯定要大哭,連飯都沒吃就帶着彩虹糖過來,醫院電梯裏要排隊才能進,顧池索性爬了七樓上來,一來就聽到有人在鄙視小蘿蔔頭的哥哥。
小蘿蔔頭喊他爹,論輩分,祁森是他的“兒子”。
自家兒子總要管管不是?
顧池笑着把糖果遞給祁森,理了理衣襟,又大幅度地伸手露出手腕上全球限量十款的手表,表情十分得意:“祁森,認爹也要智商在線。”
“你看璨璨認我當爹。我難道不比他們有排面嗎?”
“你這點還要跟璨璨多學學。不要随随便便就把貓貓狗狗當父母,丢了你妹妹的爹,也就是我的面子。”
作者有話要說:
顧池得意:全家人還是要靠我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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