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六姨太

更新時間2013-1-19 12:27:11 字數：3483

酒菜一道道傳上來，自是數不盡的海味山珍，純醪椒漿。

“諸位！感謝大家賞臉，客套的話某也不多說了，讓我們共飲此杯！”林老爺子一口幹了。那新娶的姨娘在旁執着灑壺，見老爺子杯中空了忙給他傾滿。

座中賓客就有人起哄打混“夫人也該喝一杯！”

那如夫人約十七八歲年紀，生的一張白淨的瓜子臉，一雙含羞帶怯的秋水眸，被衆人一調笑愈發顯得無所适從，直往林老爺背後躲去，那怯生生的嬌态真如嬌花照水一般，惹得那一衆男人骨頭都酥了一半。

林老爺子本就有顯擺之意，于是笑道“你就喝上一杯，莫敗了大夥的興致。”

“這……奴家真的不勝酒力，求老爺與衆位貴賓商量，他們先幹了杯中酒，奴家再為他們斟上一巡。”

那林老爺哪經得美人嬌滴滴軟語相求。“好！那便如此這般！”

除歐陽鴻慚幾個青年小輩，其餘席上賓客莫不笑谑無狀吆五喝六起來。

“六夫人親手斟的酒，死也得幹了！”一個虬髯大漢站起粗聲道，舉杯一飲而盡。歐陽鴻慚記得沒錯的話，他似是一個什麽河清幫的首領。

“好！幹了！幹了！”衆人附和，也紛紛飲盡杯中物。

“多謝英雄賞臉，小女子再為英雄斟一杯！”大胡子被迷得七葷八素，暈乎乎的一杯接着一杯的幹。

“你那小娘頗有手段。”唐钰看了半晌，突然笑向林妍道。

“什麽小娘！只是我爹的房中人罷了，規矩只算個侍婢！”林妍漲紅了臉橫眉立目道。

“你爹的這位六姨娘是什麽出身？”歐陽鴻慚問。

“她呀！家中是開雜貨店的，幾個月前一日，我爹從茶樓出來，一時興起就在街上走走，不想正碰到一夥無賴在調戲良家婦女。我爹上前喝退了那幫無賴，原來那女孩子就是路邊一家雜貨鋪店主的女兒，他們一家從滇南千裏迢迢來到這裏，全部身家用來開了一間雜貨鋪，不想被一幫無賴盯上，三天兩天上門勒索。這天，店家的女孩正巧出來店前幫忙，被那些無賴觑見，硬要拉了她抵保護費。我爹救下那女孩，雜貨鋪老板一家感恩不盡，後來就常到我們家送這送那，一來二去，老頭子不知被下了什麽迷藥，竟要納那女孩子為妾，那家人自然是千肯萬肯，就娶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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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妍言語神态中看出，她似乎不太喜歡這位與她年紀相仿的小姨娘。

“這麽說她不是這兒的人，她家搬到這裏有多久了呢？”歐陽鴻慚又問。

林妍看了他一眼道“聽說是半年前剛剛遷過來。”

“哦！”歐陽鴻慚凝眸盯着不遠處執壺賣俏的身影。

“怎麽你也對她有興趣？可惜她已是我爹的女人了。真看不出她好在哪！”林妍語氣中濃濃的醋味不可錯認。

歐陽鴻慚微微一笑并不理她。

唐钰在旁按捺不住了“哎呀！好好的美酒不喝呷什麽醋啊！來，大家都滿上，我可先幹了！”

唐钰舉杯至唇邊，忽一愣“慢——！”他向大家示意道。

同席幾人都舉着杯愣愣地瞅着他。

只見他又将酒杯湊到鼻端聞了聞，皺起眉頭。“酒中有毒！”唐钰放下酒杯輕輕道。

“啊！”林妍及慕容家姑娘姑爺面上皆變了顏色。

“你在胡說什麽？我們家的酒怎會有毒！”林妍騰——地站起來揚聲喝道。

她的聲音清脆明亮。

廳中剎時靜了下來，座中賓客俱都面如死灰。

“咚！”一聲，那大胡子男子兩眼翻白倒在當中，口唇烏黑，四肢抽動，口中不斷血沫冒出沾在胡子上。

賓客一下子慌亂起來，都蹲在地上使勁用手掏着喉嚨。“嘔！”“哇！”

“這……這是怎麽回事？”林老爺大驚失色，上前一把拎住總管的衣領吼道。

“老爺！這……這……奴才不知呀！這酒菜都由六夫人看着一道道傳上來的呀！”

“老爺！我不知道呀！奴家什麽也沒做！”六姨娘吓得花容失色眼淚嘩嘩，咚！地跪下了“酒中怎會有毒！老爺您也喝了奴家斟的酒，豈不是一點事也沒有……”

“對啊！怎麽……”林老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沒什麽感覺。

“林大岳！我等一直敬重你，千裏迢迢備了厚禮來給你賀壽，你居然對我們下此毒手，老夫死了你也別想活！”座中一黃袍老者厲聲道，身形騰空而起，如鷹隼掠食般撲過來。掌風呼呼作響，老者身形未落已向林老爺子拍出十多掌，掌掌逼命。

林老爺子邊後退着邊勉強接下黃袍老者的招式

“黃老舵主冤枉林某了！林某實不知情！”

“我們都中毒了為何獨獨你沒事，分明你事先服了解藥。快把解藥拿出來！”老者掌力慚慚弱了下來，腳下步子也淩亂起來，似是有些不支。軟綿綿的又對上幾掌，黃袍老者就癱軟在地只有喘氣的份了。

“諸位莫要驚懼！且聽我說。”一個清甜稚嫩的嗓音道。

一個嬌小的身影站出來，一個清清秀秀俨然只有十來歲的女童。“諸位莫驚慌，中此毒者只是四肢軟弱無力行動，卻并無性命之憂。”

“既然如此，我們幫主又怎會如此模樣！”有人指了指地上抽搐着的大胡子。

“是啊！我們憑什麽相信你一個黃毛丫頭信口歧黃！”

“我……”女孩低了頭，小臉通紅。

“憑我們蜀中唐門百年的盛名！憑她是我唐钰的妹妹！”

“原來是唐钰公子！唐公子，你一定要救救我們！”大家像溺水者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唐公子！你一定要幫幫老夫！”林老爺子也拱手揖道。

“林老爺有所不知，若說辨毒解毒我這妹妹才是行家。”唐钰笑道。“鈴兒！可有什麽辦法？”

唐鈴被衆多眼光一盯，又羞得不敢擡頭。“此毒名為噬魂散，中毒者會四肢倦軟無力，無法動作如同被抽去魂魄一般，卻并不昏睡過去。此毒還有一個特點，就是中毒者功力越深厚受其牽制傷害反越大，稍一運功便會四肢百骸痛麻不能禁，中毒者少則半日多則一天就能慢慢恢複。”

“那……這位熊幫主怎會口吐血沫手足抽搐，是否中毒太深的原故？”林老爺子憂道。

唐鈴走近前試了試大胡子的心脈，又翻開眼皮觀察一番。

“可拿一把竹筷過來！”唐鈴道。

竹筷很快送到，只見唐鈴摳住大胡子颌下，拇中兩指一挫一推，大胡子緊咬的牙關張開此許縫隙。唐鈴用竹筷撬開他的嘴，并迅速将竹筷橫着杠在他上下齒間。

“沒事了！不要動他，一會兒就會醒來。”唐鈴細聲細氣道。

“唐姑娘！他是否中了什麽不一樣的毒？”林老爺子問。

“不是！他只是發羊癫瘋！想是受了驚吓刺激之故。”

“是了！我們老大确實有此暗疾！”旁邊有人道。

籲——！林老爺子長籲一口氣“到底是何人所為？用意何在？”

“唐鈴姑娘！此毒可有什麽解藥？”歐陽鴻慚道。

“并無解藥！”唐鈴不知為何面上紅了一紅。

“一物克一物！但凡用毒者必備解藥，此毒怎會無解藥呢？”林老爺子道

“您老有所不知！這噬魂散本是宮中用來對付不合作的妃嫔的，後又被采花大盜所用，因并不危及性命且只有半日功效，所以并無解藥。”唐钰道。

幾個少女聞聽俱都紅了臉。

歐陽鴻慚望望滿地橫七豎八的中毒者，不由眉頭緊鎖。

“歐陽兄想到什麽？”唐钰低問，面色也變得凝重，一改平日嬉皮笑臉的頑劣風格。

“我只是想誰人下的毒，應該不會只想讓大家半日無法動彈這麽簡單。”歐陽鴻慚悠悠道。

二人對視一眼均未說話。

“還有一法可試一試！只怕有人不願意！”唐鈴走近前輕聲道。

“哦！是什麽？”歐揚鴻慚心中一喜。

“就是……痛疼刺激！”

“啊？”歐陽鴻慚不解。

唐鈴附到哥哥耳邊說了些什麽，唐钰聽後恍然大悟一般，一臉欽佩向妹妹豎了豎大拇哥。

“林姑娘！你去取些辣椒油來！”唐钰道。

林妍心中雖有疑慮，還是依言取來。

唐钰環視一下全場，最後眼光鎖住那邊角落的黃袍老者。“黃老舵主年紀最大資格最老，理當最先解毒。黃老舵主意思如何？”

老者目光惴惴地盯着他手中的辣椒油瓶，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不知唐公子要如何為老朽解毒？”

唐钰走到那黃老舵主身前蹲下，眨了眨頑皮的黑眸，嘴角輕勾出一抹邪惡的淺笑。“您老別怕，很簡單的！”

就見他迅速從靴筒中拔出匕首向老者的手臂劃去

“啊……啊——！”先是短促的痛呼，緊接着一聲撕心裂肺般的慘叫。黃老舵主捂着左臂痛得滿地打滾。

“果然湊效！”唐钰歡呼“下面誰來？錢老板——！”

“不……不要過來！我情願等上半日！”錢掌櫃胖臉吓得煞白，撐着身子連連後退。

“呀！錢掌櫃……你怎麽能動？”林老爺訝道。

“啊——！是啊，我怎麽能動？我……我好了！我能動了！哦！哈哈……不用拉口子淋辣椒油了！”

“啊！我也沒事了！”

“我也能起來了！”

半數客人慢慢站了起來。

“哎呀！真厲害，竟然一吓就好了！”林老爺驚嘆道。

“不是！他們本就沒有中毒，只是把自己吓軟的，中毒者還是動不了。”唐鈴道。

果然！還有十多人仍躺在地上無法動彈。

“這……這卻是怎麽回事？”林老爺道。

“這話您該問六姨奶奶的！這壺中乾坤只有六姨奶奶明白。”歐陽鴻慚冷冷道。

“歐陽少爺說什麽？奴家聽不懂。”六姨娘面色發白瑟瑟發抖。

“歐陽公子何出此言？”林老爺子沉聲問

“林老爺子請看！”歐陽鴻慚拿起桌上的酒壺，酒壺并無異樣，揭開壺蓋大家才發現。壺中竟又有一個內套壺，中間一隔為二，兩側壁上各有細孔。“這是一只轉心壺，兩格中的酒一邊是下了藥的一邊不曾下藥，六姨太太給大人您斟的是沒有下藥的酒，而給這些江湖朋友斟的則是下了藥的酒。我想除了我們這些桌的酒是特別優待，別的桌上酒壇中酒并無問題，所以除幾位身懷絕技的江湖朋友外，其他人并沒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