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黑月無常

更新時間2013-1-21 12:32:32 字數：3794

“歐陽賢侄！你沒事吧？”林老爺子憂心忡忡道。

“沒事的前輩。”歐陽鴻慚輕道，邊用眼神示意唐钰兄妹。

唐鈴早已急得眼淚汪汪，怎奈歐陽鴻慚身畔兩位大美人一左一右扶持着，根本用不着她，一見歐陽鴻慚示意的眼神，兄妹倆忙上前。

“歐陽兄？”唐钰擔心地問詢。

“我中毒了。”歐陽鴻慚低聲向唐钰耳邊道。

“怎……”唐钰大驚，卻被歐陽鴻慚一個噤聲的眼神穩住。

“你中了毒針？”唐钰亦用只有他倆聽到的聲音問。

“不是毒針，比那個毒厲害。”

“怎麽會，你不曾動那些酒菜，如何中的毒？”

“我也不知，只覺有股邪氣在血脈中橫沖直撞，根本控制不了……唔——!”歐陽鴻慚拼命咽下喉中的甜腥。不可讓金郎君瞧出他中毒，否則就完了。

“小妹！”唐钰輕喚示意。

唐鈴忙上前佯作攙扶歐陽鴻慚，卻暗中號上他的脈。

脈象忽而沉澀，忽而虛浮，忽如奔洪，忽如懸線，紛亂變幻不定。

唐鈴的眉頭越皺越深。

“我……識不得！”唐鈴的手心慚變得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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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我也提不起氣了！”唐钰向歐陽鴻慚耳語道。

歐陽鴻慚心一沉，兩人對視了一眼“難道是昨夜的栗子糕?”

林老爺子與衆賓客心頭愈來愈不安。

這歐陽鴻慚怎麽了，怎使了一招‘秋風掃落葉’就虛竭至此，難道他只是浪得虛名。林老爺子心中暗惴惴道。

再看那金郎君，委頓在地正閉目調息，顯然剛剛一戰他的內力損耗極大。那六姨娘不知何時爬到金郎君身側，臉上鮮紅的掌印仍清晰可見，只見她跪在金郎君身後，向他耳邊輕輕說了些什麽，金郎君聽罷眼睛驀地一亮。

“極品公子歐陽鴻慚，也不過如此嘛！‘一劍九州寒，一笑醉紅顏。’你的名聲該不會是全憑你那張漂亮的臉蛋換來的吧！”金郎君站起身突然精神百倍起來。“卻不知我若再撒一把‘天星七絕針’會如何？”

“哼哼！你那下三濫的招子也敢在我唐門子弟面前現醜。”唐钰環抱雙臂冷笑道。

“哈哈哈——”金郎君忽仰天大笑。

“唐公子吹牛的功夫可算是天下一絕，你們已經中了我教主秘制的‘黑月無常’之毒，現在想是已經毒發。滋味如何？是否蕩氣回腸啊！”

“歐陽大哥？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是何時中的毒啊？”林妍抓狂地喊道。

玉玲珑（六姨娘）發出銀鈴般的嬌笑。“你不知道？香甜可口的茶點是你親手送去的呀！”

“你騙人！下了毒怎瞞得了唐钰公子。”林妍尖叫道，不願相信是自己害了歐陽鴻慚。

“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能有多大能耐，‘黑月無常’無色無味，銀針根本試不出。妙便妙在中毒者初時一無所覺，待到毒發時就毒入五髒，神仙也無能為力了！”玉玲珑嬌笑道。

“賤人！我跟你拼了——”

“妍兒！”林老爺子一把拖住女兒，向金郎君道“東西我可以給你，但你要答應我兩個條件。一，你先給這兩位公子解藥。二，不許傷害我家人和我的客人。”

“爹爹！不可以給他——”林妍激動地喊道。林老爺拍拍女兒的手，又向金郎君道“如何？你若不答應林某也只有與你拼死一搏了，我一死你們永遠也別想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金郎君斜睨他半晌，忽笑起來。“可以！不過我也有條件，你先将東西交出來我再給他們解藥，我給你一個時辰，超過一個時辰我會隔一刻斬一顆腦袋，你不用急！反正這裏有的是腦袋瓜子。”金郎君真如挑西瓜一般順手揪過一顆腦袋踩在腳下。“林老爺！你要救我……”那人趴在地吓得差點尿褲子。

“欺人太甚！”一記悶雷般怒吼，黃老舵主如巨大的蝙蝠朝金郎君襲來。

老者練的是純外家武學，迅猛而陽剛，雙掌呼呼生風，金郎君一時不備竟被擊得連連後退，然而黃老舵主畢竟一雙肉掌難敵對手的利刃，十幾回合後老者慚慚處下風，金郎君瞅了個他下盤空虛的破碇，一蹲身一記掃螳腿老者應聲倒地，金郎君的峨嵋刺“撲——！”沒入黃老舵主大腿。

“我答應了林老爺子，所以現在不能殺你，你就多挨些時候吧。”金郎君緩緩道，手中的峨嵋刺慢慢朝下拉去……血淋淋的場面讓衆人胃口直往上翻。黃老舵主一聲慘叫暈死過去，玉玲珑也看得面色發白。

“這就死過去了？沒那麽便宜！”金郎君從發中抽出一根錐子一般粗的鋼針向老者人中紮去。

“住手！”耳邊清冷的女聲伴着冷冽的劍氣卷過來，金郎君一驚身子迅速向旁閃去，臉上似被冷風梭了一下，癢癢麻麻的，擡手一摸，摸了滿掌血。

“啊……我的臉……你居然敢傷了我的臉！”金郎君面目猙獰地向雪兒撲去。

面對來勢洶洶的金郎君，雪兒仍平靜地仗劍而立。

世人學功夫可以強身健體，但更多時是為了殺人，功夫路數又多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樣把式，真正殺人的招數絕不會好看，也不必太複雜。

金郎君的峨嵋刺直奔風雪兒的喉頭而來，風雪兒避也不避，眼都沒眨一下。越來越近了。風雪兒肩膀突然略向右偏，手中的劍迅速斜削上來，金郎君心頭一驚，不好！自己的峨嵋刺比劍短一些，這樣一定還不及碰到她，自己的手臂就要分家的。

金郎君到底輕功了得，在半空中翻轉身生生逆轉了方向。驚出一身冷汗，金郎君尚未喘口氣，風雪的劍又向他項上揮來。她并無防禦的招數，全身上下破綻百出。然而，縱使已知無法躲過他的攻擊，她出手也照樣毫不遲疑義無反顧，每一劍都是欲置人死地的決絕。雪兒的劍術雖遠不及歐陽鴻慚的渾厚流暢，然而一招一式皆辛辣無比，全然不顧後路，大有拼命三郎之架勢。反倒是金郎君被逼得頻頻撤招。

幾十個回合後，雪兒已經渾身傷痕累累。金郎君也沒讨到便宜，渾身有好幾處見了血。

趁着亂，有幾人偷偷往門口溜去，然而幾乎是立刻就被抛了進來，衆人這才發現門外面已被十幾個黑衣人團團圍住了。

“風姑娘似乎有些吃力。我們不能就這麽作壁上觀吧！依着金郎君臭名昭著的本性，就算達到目的也絕不會放過咱們，不如拼了吧！”慕容瑾小聲向丈夫和姐妹道。

“瑾妹說得有理，可只有我們幾個勢單力薄，恐怕不是他們的對手。”大姑爺南宮玉皺眉道。

“不是還有他們嗎？”慕容芷指着地上仍倒得橫七豎八的河清幫和漕幫的幫衆。

“可他們現在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慕容瑾道。

慕容芷向唐鈴道“唐姑娘可有什麽好法子？”

唐鈴搖搖頭“除了等就只有先前的笨法子了。”

唐鈴和林妍守在歐陽鴻慚和唐钰的身邊，唐钰正雙目緊閉坐在地上運功，面色也變成難看的青灰色，深蹙的眉心和不斷滾落的汗珠顯出他正忍受着極大的痛苦。歐陽鴻慚倚靠在牆邊，口唇面色皆如白紙，胸口的起伏弱得幾乎不可見。林妍癱坐在歐陽鴻慚身邊，眼神呆呆的，眼中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

“諸位英雄！你們是願意就這麽躺着，等人來像切菜一樣切了你們的腦袋，還是要起來跟他們拼了！”慕容芷拿起桌上的辣椒油向地上衆人道。

那邊雪兒和金郎君仍戰在一處，只見金郎君使出移行換影的招子，身影倏忽左右神出鬼沒。雪兒已顯出速度上的劣勢。慕容姐妹對視一眼互相點點頭，忽同時躍上去，幾人共同對付金郎君。一時如群蝶亂舞。金郎君應付一個雪兒綽綽有餘，忽然又多了慕容姐妹就有點應接不暇起來。

南宮玉和兩個連襟也同黑衣人混戰在一處。那些江湖幫派能來參加壽宴的都是幫中頭目或江湖中小有名氣的人，自然都有兩下子，陸續有人爬起來加入混鬥。

金郎君忽然一個旋身騰空而起，閃電般掠向林妍那邊的角落。衆人只覺眼前一花，黑衣人和玉玲珑盡抽身退了出去，金郎君挾着林妍一躍上了房梁。

幾點寒星直奔雪兒和慕容姐妹而去。

“小心暗器！”唐鈴驚呼。

雪兒一驚，怆惶避過。強勁的力道險險擦着她的脖頸過去。

奪！奪！奪！奪！四枚袖箭大小鐵釘打在牆上，箭頭盡沒入石壁。

“哼哼！居然叫你們躲過去了！放——！”金郎君朝下一揮手。

漫天箭矢如流星般飛射而入，卻不是普通的翎箭，而是力道強勁的弩箭。弩弓力道大貫穿力強，卻厚實笨重，不如弓箭輕靈簡便，可那些黑衣人手中的弩卻小巧靈便，更可怕的是居然可十數支連發。雪兒飛身朝歐陽鴻慚的角落撲過去，手中的劍舞成一面屏障護住牆角重傷的二人。大家各顯神通紛紛揮動手中的武器搪開四面八方的飛箭，慕容姐妹被三位姑爺嚴嚴地護在後面。不會功夫又手無寸鐵的人們就慘了，弩箭貫了穿他們的肢體一時血肉橫飛，慘叫連天，如人間地獄。

“啊……！”雪兒捂着右臂，一枚弩箭貫穿其上，箭頭在臂後穿出，鮮血淋漓。雪兒痛得眼前一黑，險些暈厥過去，她忙強迫自己進入應戰狀态。只見空中黑壓壓無數箭簇蜂擁而來，她直覺就撲倒在歐陽鴻慚身上。

“雪兒……不！”歐陽鴻慚低呼。

雪兒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自己竟被歐陽鴻慚掀翻在地，他将她緊緊護在身下。

唐钰突然睜開眼，一把将唐鈴扯入懷中，同時一揚手，一把飛蝗石疾射而出。

“叮！叮！铛！铛！”一陣脆響，大部分飛箭被擊落或撞偏。唐钰的手臂再無力擡起了。

“師兄？師兄——！”

歐陽鴻雙目緊閉，人已昏迷過去。雪兒向他背上一探，兩手沾得鮮紅。

“師兄——”雪兒哭喊，用力掙出身子，歐陽鴻慚軟軟地伏在地，背上兩支弩箭深沒入血肉，一身白衣浸染成血紅。

“不——！師兄！你不許死！你醒過來呀！”雪兒哭喊着，用力搖晃歐陽鴻慚的手臂，他修長優美的手卻軟軟地垂着，毫無生氣。

“鴻慚哥哥——！”一個小小的身影從門外飛奔進來，撲在歐陽鴻慚身上。“啊……不！你不要死！你不可以有事呀……”

是一個約十三四歲的少年，髒兮兮的臉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卻有一雙漂亮的眼睛，雪兒似在哪兒見過這雙眼睛。水靈靈的大眼睛在看到歐陽鴻慚後，眼淚奪眶而出，在髒髒的臉上沖出兩道白印子。

“快……快救救他！”少年又撲向門口。

衆人這才驚覺漫天箭矢已經停了，門外和窗外的黑衣人一個個全倒地不起。門口一個乞丐模樣的少年推着一個獨輪車，車上坐着一白發蒼蒼衣着褴褛的老人，老人的雙腿自膝下齊齊斷去。

青衣少年撲到老人面前，扯着老人的衣袖。“求求你！救救鴻慚哥哥……”

老者并沒作答，只是一揮袖示意身後乞丐少年将車推入，雪兒認出正是林妍前院驅逐的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