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不自由又自由
蔣逸最近每天都魂不守舍的, 他很擔心林薔,可是林薔卻說讓他不要再同她聯系,他對不起林薔,沒有保護好她, 讓她在那樣無助的情況下被父親母親趕了出去, 現在也不知道她安置在哪裏, 她那樣嬌生慣養的公主自己一個人能處理的好嘛。更何況還有一個瘋子似的江紹糾纏她。
蔣逸還發現最近趙省似乎也神神秘秘的,上課的時候總是走神傻笑, 放學之後也拉着他到處去混了,反倒是一放學就跟他告別上車回家。
兩人雖然是好朋友, 但蔣逸不是一個樂于窺探他人隐私的人, 他始終是一個有邊界感的人,既然趙省不願主動告訴他,那一定有他的理由,他也不會主動去問, 弄的兩個人都尴尬。
可是這天,蔣逸如往常一般來上學, 趙省今日卻沒來, 他拿出手機給他發了條消息。
[怎麽了, 生病了?今天怎麽沒來上課?]
電話那邊很快就有人回複:[今天有點事情, 請假了, 別擔心。]
蔣逸這才收了手機,擡頭望向林薔的座位, 林薔也好久沒來上學了,他眉頭緊緊擰着, 冷淡眉眼上一臉的煩躁。
下課後, 有同學過來找蔣逸:“數學老師叫你去辦公室一趟。”
蔣逸聽了只覺得頭疼, 他從新西蘭轉回國內,除了英語其他課程都不怎麽能跟得上,數學老師叫他去肯定是要訓他?
蔣逸嘆口氣,站起身,出了教室,慢吞吞朝着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裏好多老師在,蔣逸站在數學老師工位前挨訓,他垂着頭,神情平靜無波,左耳聽右耳冒,直到數學老師說的口幹舌燥,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揮揮手讓他走。
蔣逸這才擡步離開,路過班主任工位的時候,卻意外聽見一個消息。
班主任:“趙省這混世魔王要出國了,我以後可是省心了。”
另一個老師附和:“就是,趙省這孩子性子太張揚,連老師都不放眼睛裏,我被他多少次弄的下不來臺。”
“不過林薔不是一直跟着隔壁班的江紹家嘛,怎麽突然跟趙省一起出國了?”
班主任輕笑:“有錢人家的事誰說的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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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明天他們就走了,我就負責把學校這邊的手續辦好。”
蔣逸在旁邊聽着,側臉緊繃,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攥緊。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林薔和趙省這段時間一直在一起,兩人還要一起出國!
他們竟都瞞着他。
明天就走?那他呢?他們有把他當成朋友嗎?
這個消息對蔣逸來說更像是晴天霹靂,他完全沒想到趙省會背着他和林薔牽扯到一起,甚至明天就要一起出國了。
他知道林薔從來沒有給過他什麽承諾,可他心裏對林薔是有不一樣的情感的,他不信趙省看不出來。
不,這都不重要。
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林薔留下,如果讓林薔和趙省一起出了國,那他們倆在國外互相依靠,日久生情,那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蔣逸眼睛暗了暗,他知道該怎麽做了。
他去找了江紹,江紹知道這件事,一定不會允許林薔出國的,林薔最厭惡江紹,即便江紹把她留下留在身邊,林薔也不會再愛他,那他就還有機會。
江紹正在別墅裏給林薔整理房間,他把蘇盈趕到了傭人房,他要和林薔恢複到曾經的狀态,他寵愛她,她照顧他,就像一切都不曾變過。
突然有人按門鈴,江紹出去開門,看清門外的人竟然是蔣逸,他冷笑一聲:“你來做什麽?又來打我?我這裏可是沒有狗了。”
蔣逸面色如霜,直奔主題:“林薔明天就要和趙省出國了,你現在攔住她還來得及。”
江紹一瞬間瘋狂的瞪大了眼睛,面如土色:“怎麽會!不可能!”
“濃濃怎麽可能抛棄我出國!”
“林建安明明說……”
蔣逸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江紹,留下她。”
江紹神色恍若癫狂,他接受不了林薔想要逃離他的舉動,甚至要和另一個男人一起出國,他砰的一下将門關上,臉色陰鸷,拳頭攥起來,咯吱咯吱作響,咬牙切齒:“林建安,你竟然敢騙我!”
翌日,林薔早早就醒了,她這一夜睡得不怎麽安穩,可能是即将要奔向新生活,而要陪伴她的人她也不是很讨厭,看時間長了甚至還覺得有點可愛。
趙省也來的很早,拖着行李箱,笑着看她,露出整齊的牙齒,顯得有些單純:“濃濃,我昨天晚上失眠了。”
“高興的睡不着。”
林薔輕笑:“我也是。”
兩人傻笑着一起上了車,林薔坐在後排,趙省指揮司機把行李放完之後,上車坐到了她旁邊,剛要開口說點什麽,林薔就塞給他一本英語書:“抓緊時間學,我英語可不好,在國外就靠你了。”
林薔狡黠一笑,趙省看呆了,他好久沒有看見林薔這樣輕松的笑了,他會一直好好照顧她的,一直讓她這樣笑。
車裏十分安靜,趙省在背單詞,林薔托腮看着窗外,微風拂過她臉頰,讓她覺得輕松,她馬上就可以擺脫這一切,開啓新生活了。
她很向往,想體會一下可以自己做主的生活是什麽樣子的。
可是車開到一半,林薔卻突然察覺到不妙,這條路不對。
她扯了扯趙省衣角,在手機上打了字給他看:[這不是去機場的路。]
趙省看清後,緊緊握住林薔的手,朝着車外看去,确實不是去機場的路。
他略微沉思一下,清了清嗓子,拍了拍司機的椅背:“靠邊停一下,我尿急,憋不住了。”
趙省不知道自家的司機為什麽也會被收買,但此刻他不能信任他,若是直接問他為什麽不往機場開,說不定會讓他惱羞成怒,林薔還在,他不能讓林薔處于危險境地,但司機也很敏銳:“少爺,這裏不能停。”
趙省一下子就急了:“怕什麽,罰款又不用你交,靠邊停,我憋不住了。”
司機依然不為所動:“少爺,對不住。”
趙省緊緊擰着眉,右手不着痕跡開了一下車門,打不開,被司機鎖上了。
林薔一看就明白了,這司機是被人收買了,不送他們去機場,那就是不想讓他們出國,不想讓她出國的也就只有那個人了,江紹。
林薔打開手機導航,看了一眼路線,果然是在往禦水灣的方向開,她輕嘆口氣,只覺得無力又絕望。
為什麽,總是在她以為她就要奔向新生活的時候給她沉重一擊,讓她覺得逃不脫,好累。
林薔拍了拍趙省的手背,勉強擠出一抹清淡的笑容,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突然好累,好疲憊。
她好像永遠都拜托不掉江紹了,她為什麽在這樣好的年紀把自己活成了這般模樣,困在籠子裏的金絲雀,可他明明已經有蘇盈陪在他身邊了,為什麽還是不放過她。
司機知道趙省和林薔已經起疑了,他猛踩油門,把車開的飛快!
他知道這樣行事對不起少爺,可江家給的實在太多了,足夠讓他後半生都衣食無憂,富貴險中求,他只能這樣做了。
趙省雖然性子張揚跋扈,但腦子不蠢,他此刻也猜到了是江紹。
車子開的飛快,開到禦水灣那條盤山路上的時候,十分颠簸,不知道是撞到了什麽,似乎是路障,發出巨大的聲響,砰的一聲。
林薔心髒跟着一跳,冷汗當即就下來,她腦袋突然劇痛,她表情痛苦的捂住腦袋,臉色慘白,這把趙省吓的夠嗆,聲音發顫,扶着她的肩膀:“林薔,林薔,你沒事吧?”
“還能聽見我說話嘛?”
林薔腦海裏突然想起好多事情,外婆死了,不是急病走的,是早就知道要做手術了,但江紹瞞着她,因為他不想讓她出國,怕她離開他。
她沖到斑馬線上,外賣小哥為了躲開她,被撞死了。
就在這條盤山路上,到處都是血,也是這樣砰的一聲!
蘇盈是外賣小哥的妹妹,江紹換的心髒是外賣小哥的,所以蘇盈每每看到她的時候才那樣恨,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剝了。
怪不得江紹總是對蘇盈那樣容忍,不是因為換了心髒之後喜歡上了蘇盈,而是為了瞞着她,不想讓她想起來這一切。
因為他知道,一旦她想起來,她會與他恩斷義絕。
林薔臉色慘白,唇瓣沒有血色,明明神情苦澀絕望,可卻突然大笑起來,恍若癫狂。
趙省覺得她現在狀态極差,緊緊把她抱在懷裏,聲音顫抖着:“林薔,你沒事吧,別吓我,別吓我。”
林薔卻一直驚悚的大笑,她現在什麽都沒有了,若是曾經江紹瞞着她讓她沒能見外婆最後一面,她又害死了劉銘,這糟糕的一切讓林薔想做傻事,寧可傷害自己,也不想傷害江紹。
可這次,她不想讓江紹活了,她所有的悲劇都是他造成的,他一次又一次傷害她,讓她崩潰,一次又一次打着愛的名義傷害她,讓她以為在要奔向新生活的時候給她沉重一擊。
他不是總想将她困在身邊嘛。
那她就殺了他!
林薔不再笑了,她貼在趙省耳邊低語,聲音極輕:“把他打暈。”
趙省拍了拍她肩膀,眼神搜尋一圈,他們倆的行李都放在了後備箱,手邊沒什麽趁手的東西,他直接拿起自己的外套,倏地起身從後面把司機脖子勒住,司機本能的還是用一只手抓住方向盤,另一只手來掙紮。
趙省一邊勒住他脖子,一邊拿起車內中控臺上的礦泉水瓶朝司機頭上砸,砸了幾下之後終于把人砸暈了。
林薔面如冷霜:“把他挪走。”
趙省把着方向盤将車停下,他下了車,将司機挪到了後排,林薔手腳麻利的爬到了駕駛座,她會開車但是沒有駕照,但此刻也無所謂了,趙省見她坐到了駕駛座,連忙要攔他,林薔卻把車門猛地一關,直接将他扔下,猛踩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似的,嗖的一下就飛出去。
趙省覺得林薔此刻太沖動了,急得火燒眉毛,連忙擡手攔出租車,想要追上去,可是別墅區這次人煙稀少,白天根本沒有多少車。
林薔開着車,直接開進了禦水灣,朝着江家別墅的方向開過去,江家別墅前的雕花大鐵門此刻正大咧咧的敞着,明顯是江紹料定司機一定會把她帶回來,這一刻林薔更是癫狂,憑什麽他以為一切都在他掌控之內,她偏偏不讓他如願。
林薔開着車,轉個彎就即将駛進別墅院落中,她遠遠就看見江紹穿了一身得體的西裝正背着手站在院子裏等她。
林薔轉了個彎将車開進雕花大鐵門內,離江紹越近她內心那一團火就越燃越烈,将理智燃燒殆盡,她神色癫狂,眼底都是晦暗,腳下猛踩油門直接,幾乎是飛速直接沖着江紹沖過去。
江紹原本看着車子緩緩朝他駛過來,背着手勾唇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林薔最終還是回到了他身邊,可不成想下一秒,車子就飛速朝着他撞過來。
江紹瞳孔緊緊縮起,他看清車裏開車的人後,兩條腿像是灌了鉛一般沉,挪不動。
是林薔,林薔想殺他。
這個認知讓江紹渾身都失去了力氣,他睜着眼睛,看着車飛速向他撞過來,可是他眼睛裏只能看見林薔那張蒼白的臉,眼底都是恨。
江紹在想就這麽恨他嗎?就因為他阻止了她和趙省出國。
砰的一聲,車子直接将江紹撞飛,他身子騰空,而後重重摔在地上,身體抽搐着,腦袋後面全是血,嘴裏也不停吐着血。
林薔坐在車裏,冷眼看着傭人安保,還有蘇盈都圍過來,哭喊着報警,叫救護車,她突然就覺得很輕松,她神色蒼白,可卻帶着解脫。
趙省趕過來的時候,林薔已經被警察帶走了,他看着院子裏的血,大腦一片空白,蔣逸站在那一片月季花前,嘴裏喃喃:“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我只是想留下你……”
趙省看着蔣逸的背影,一步一步走過去,壓抑着怒氣,他按着他的肩膀,把人扭過來,一拳狠狠砸在他臉上,冷聲質問:“是你,對不對,是你告訴的江紹!”
“你今昨天給我發了信息,是你對不對?”
趙省情緒失控,哭喊着:“我們馬上就要出國了,就差一步你知不知道,就差一步!”
“你害了林薔!你害了她!”
趙省瘋狂一拳接一拳的打在蔣逸臉上,他卻像被抽空了靈魂的木偶似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良久,趙省跪地嚎啕大哭:“濃濃,你為什麽那麽傻啊!”
“這根本就不值得……”
“不值得啊!”
江紹死了,江父一夜白頭,江紹身體裏的心髒是劉銘的,又被捐獻給了其他人,蘇盈又開始去尋找心髒新的主人了,蔣逸精神狀态很差,每天都會做噩夢,蔣父蔣母無奈又把他送回了新西蘭爺爺身邊,而林薔被判了十五年。
在監獄中,她卻活的一天比一天寧靜。
看似失去了自由,實則又重獲了自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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