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晉江文學城獨發
那天回去之後,許清晨窩在宿舍裏哭了一晚。
人總是很奇怪,關系越好,在争吵對峙中說的話越狠。對彼此都太過了解,往往都知道刀紮哪最疼。
明明話都是自己說出口,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莫名難過想哭。
第二天早上頂着紅腫的雙眼醒來,剛起床時,眼眶周圍都是紅的,眼周也腫的不行。
臨上課前,許清晨收拾好東西準備和室友一起出門,穿衣服的時候突然感到手腕處一陣冰涼。
把衣服袖子捋上去,看見那條白色四葉草手鏈。
它依舊和那天一樣,一樣的閃耀,就如同送她手鏈的那個人。
她站在原地想了好一陣,最終在出門前解下手鏈,将它和那頂白色帽子一樣,藏在櫃子最裏面。
外面依舊很冷,她特意繞了遠路去食堂拿兩顆雞蛋敷眼睛。
早上起床沒照鏡子,室友也沒有多說什麽,但從她們的眼神中,她眼睛應該腫的挺厲害的。
冰涼的雞蛋敷在眼皮上,有一種說不上的觸感。
好像是酸酸麻麻的,倒是讓人更想哭了。
“……”
她努力撐着酸澀的眼皮,最終放棄雞蛋敷眼睛的辦法。
“昨天沒睡好吧?”劉嫣在旁邊說道:“這節課還行,你趴桌子上眯一會吧。”
許清晨搖頭,“還好,現在不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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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眼睛幾乎睜不開,可就是睡不着。
昨天半夜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夜未眠。她第一次慶幸室友的睡眠質量,還好沒有被她吵醒。
劉嫣嘆口氣,“雖然我不知道昨晚你回去發生了什麽,但你再哭下去眼睛就完全腫了。”
“嗯。”
“腫了就不是我們學院有名的清冷系女神了。”劉嫣打趣道。
許清晨這個名字在文學系很有名,倒不是因為梁文瑤那件事鬧的。
如那些男生所言,許清晨在剛入學那天,照片在學校論壇貼吧上流傳,并且還有一張帖子一夜之間被頂到hot。
但她這個人,用內向來形容她倒不如用慢熱來形容更準确。
漢語言(3)班有一個男生,據說暗戀許清晨很久,就連半夜做夢叫的也是許清晨這三個字。
他每天想方設法接近她,但每次多止步于眼前。這學期馬上就要結束了,他連許清晨微信都沒加上。
想着這些,劉嫣咂了咂嘴,心疼地眼神再次落在她身上。
她打着哈哈,笑說:“再哭我們清冷系女神都要成濃顏系女神了。”
滑稽的動作配上古靈精怪的表情。
許清晨撐起嘴角笑道:“好好好,我答應你。你別打趣我了。”
中午吃完飯回寝室,眼皮已經比早上稍微好許多,但明眼一看還是微腫。
許清晨洗漱好準備躺床上眯一會,沒想到眼睛還沒閉上,就聽到段子舒突然大喊。
段子舒:“咱們寝室怎麽還有男生衣服?”
“不知道誰的。”劉嫣打着哈欠,說:“昨晚我不是最後走嗎,就看見這衣服在沙發上,看上去好像不便宜的樣子,就給帶回來了。”
“哦。”段子舒問:“清晨,你知道這個是誰的嗎?”
許清晨強撐着眼皮,看着段子舒手裏熟悉的黑色外套,只瞄了一眼便垂下眼皮。
她抿了下嘴唇,說:“好像是……姜也的。”
不知為何,說他名字時總感覺喉嚨裏有異物堵住。
“他的啊。”段子舒有些為難地看着許清晨,說:“那怎麽還給他。”
“如果你想。”許清晨說:“可以通過何明遠給他。”
段子舒對何明遠的感情就差挑明說了,幾乎身邊人都能看出來她喜歡何明遠。可奈何何明遠一遇到自己事情就是個呆子,腦子怎麽也轉不過彎。
她已經不可能了,就看段子舒的了。
果然,段子舒眼神瞬間浮出笑意。
她團着衣服,半推半就道:“那…好吧,我給何明遠。”
何明遠拿到衣服只說了句“知道了”,而後帶着衣服直奔男寝找人。
理工大沒有臨大嚴,宿舍不論是否本校都可以随意進出。
“姜也人呢?”他推開宿舍門,看到偌大的寝室只有三人,
宋遠弓着背,渾身到下都顯着頹廢二字,“不知道,昨晚半夜他跟導員請假了,都沒回來。”
臨近期末,正是學業課程緊張的時候,這個人一下子請了一周的假。
而這件事傳到許清晨耳朵裏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将近兩周。
這段時間她把自己封閉在狹小的空間內,也沒有強制自己不再去想那天發生的事情,好像對一切都看淡了般。
這天又是一周周末,她按照往常那樣坐公交來到龍禦小區。
她們課程本身就多,每次考試的時候老師差不多把整本書都畫上重點。再加上迎來了考試周,連着四天專業課半天背一門,平常上課認真聽,期末也得背背背。
許清晨按照平常路線來到宋璇家裏,找到宋璇和宋天迦,當面表示之後的幾天不能幫宋天迦補習。
走的時候,腦海裏依稀記得姜也小姑家在前面不遠處。
而她,竟鬼使神差地向後望了一眼,僅一眼她便反應過來,連忙移開視線。
這一眼,是她這段時間內唯一一次放縱自己。
回學校的路上,為考試準備正好需要打印幾份試卷,而附近最近的一家打印店在小吃街附近。
到了小吃街,就代表離理工大不遠。
許清晨在不遠處一個人焦慮的走來走去,望着前面人潮湧動地群體,她嘆口氣。
還是換個地方吧。
剛準備離開,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許清晨!”何明遠在不遠處大聲喊着,邊喊邊招手,“這邊這邊。”
許清晨順着聲音望去,臉上笑容頓時凝固。
和何明遠緊挨着的,正是許久未見的姜也。
他和那天一樣,不論做什麽都是一副無所謂懶散的樣子,不過好像比之前瘦了點,黑眼圈也比之前重了點。
看着即将走過來的身影,許清晨垂下頭深吸一口氣,随即又撐着笑臉擡眸,“你怎麽在這?”
何明遠手指夾着煙,指了下身後,“這不餓了,來吃點東西。”
她點點頭,說:“我去前面複印點東西,我先走了。”
“成。”何明遠胳膊搭在姜也身上,“路上慢點。”
“好。”
她輕聲應道,抱緊懷裏的資料從他們身邊而過。
“啞巴了?”何明遠戳了下一旁的姜也,“怎麽看見人也不說一句話。”
姜也瞥了他一眼,燃起手指間的煙,輕嗤道:“閉嘴吧。”
何明遠攬着他,好奇地問道:“你倆到底怎麽了?說說呗?”
“滾吧。”
望了眼女孩離去的方向,挺直的腰背跟本人一樣犟。
他彈着煙灰,默默收回視線。
操,就會跟他嘴硬。
許清晨埋沒在人群內,下意識回頭看了眼,但入眼的只是烏泱泱的後腦勺。
那晚之後,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姜也。
沒有華麗的言語,沒有暧昧的動作,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有。
這一切不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嗎,可她為什麽高興不起來。
接下來的三天裏,學院比往常都要安靜許多,無論走到哪裏都能看見文學院和醫學院這兩大院系的學生拿着書在背。
許清晨也一樣,這幾天幾乎把自己埋在課本裏,每天除了背考點就是背考點,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可盡管這樣,麻煩事還是找上了她。
這天周五,下午專業課結束準備去圖書館複習。
許清晨抱着一堆資料書和借室友的平板,獨自一人走在大路上。
天空還是很晴朗,她穿着羽絨服,圍巾依舊圍住半張臉。
“去哪?”
突然出現的人和突然出現的聲音,許清晨隔着圍巾小聲地“啊”了聲,本能反應地往後退一步。
瞧着前面穿着單薄的夏嘉明,她下意識将手腕背在身後,聲音顫抖地問:“你有事嗎?”
“沒。”夏嘉明撩着頭發,“就是想跟你聊聊。”
許清晨冷聲說:“我跟你沒什麽可聊的。”
“我聽文瑤說了。”他咧嘴笑,嗓音輕浮,“她說你喜歡那天那小子,對嗎?”
那天?
許清晨雖然疑惑他說的是誰,但沒有過多的問他。
“麻煩你和梁文瑤離我的生活遠一點。”她面無表情,極其冷漠,繼續說:“我和梁文瑤不熟,跟你也不熟。”
“看不出來嗎?”夏嘉明說:“我喜歡你啊。”
許清晨皺眉,總感覺他話裏有話。
夏嘉明接着說:“我喜歡你才會關心你,明明我們兩個人還沒有接觸過,你怎麽就這麽讨厭我,連句話都不肯說。”
“……”
她不理解夏嘉明這些是什麽理論。
同樣的話,他們還沒有接觸過,他為什麽喜歡她,為什麽和梁文瑤就纏着她不放。
“你好像誤會了,我對誰都那樣。”她看向別處,聲音平靜地說:“麻煩讓一下,我要過去。”
夏嘉明往左邊跨一大步,正好擋着她要過去的路。
許清晨面露不耐,煩躁地瞥向他。
“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是不是因為理工大那小子?”夏嘉明有些激憤,嗓音高昂,吼着說:“那個人哪裏好?要臉沒臉要學歷沒學歷,你到底喜歡他什麽啊?”
許清晨皺眉揉着耳朵。
她望着夏嘉明,不快地說:“他哪裏都比你好。”
“你……”
夏嘉明話還未說完,她打斷道:“他長得比你帥,身高比高,學歷是隔壁理工大的,你說我喜歡他什麽?”
許清晨心中像是憋足了氣,停頓一秒接着說:“不喜歡他,難道喜歡你嗎?”
夏嘉明之所以會說學歷不如他,因為在臨大裏面,醫學院是最難考的,其次是她們漢語言。
許清晨抿了下嘴唇,又說道:“就算他是我們學校的,我們學校也沒有專業歧視吧?難不成你到時候畢業發的是別的學校畢業證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夏嘉明有些窘迫,話題又再一次繞回來,“我是真的喜歡你,一開始文瑤跟我說的時候我并不在意,可那天我們見過之後……”
“夠了。”許清晨打斷,聽他說這一段話指甲像是要鑲嵌到肉裏,心中莫名有一團怒火。
“你的喜歡就是将我陷入流言蜚語中嗎?”她說:“流言惑衆,我不知道你和梁文瑤怎麽想的,我也不知道哪裏得罪了梁文瑤,讓她這麽恨我也恨你。那件事情就此翻篇,她究竟該怎麽處理,法律說的算。”
寒風點點吹過,她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在路過他時,突然想起什麽。
“他叫姜也。”許清晨頓了一下,輕聲說:“他不會像你今天這樣對我大吼大叫,不會在人群中給我難堪讓我下不來臺。而且,他永遠不會把我獨自置身在流言裏。”
她頂着寒風前行。
再讓她偷偷用他占一下名額,就一會。
身後,夏嘉明獨自站在原地,落魄的背影顯得這個冬天有些孤寂。
這件事之後,整個下午許清晨都埋在圖書館裏。
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劃着平板,卻什麽書也看不進去。
索性收拾東西回宿舍。
宿舍裏三人都窩在桌前複習,人回來了也只是了了擡頭。
“圖書館沒位置了?”段子舒問。
她搖頭,“有,心裏有點煩,看不進去就回來了。”
“行了。”段子舒遞給她一杯奶茶,“這幾天你也夠用勁兒了,休息休息吧。”
許清晨接過奶茶,乖巧點頭,“好。”
另一邊,正在學習的劉嫣突然起身收拾東西,激動地說:“寶貝們,小齊約我吃飯,我先走了。”
“啊?”段子舒看着準備出門的人,喊道:“可是下下周就考試了,你還有一大摞書沒背呢。”
“學業和愛情總得有一個吧!”劉嫣穿好長筒靴,沖她們擺擺手:“看姐放假之前能不能拿下他就行了。”
說完,人一溜煙地跑了。
小齊全名叫齊華陽,醫學院的,和夏嘉明同寝室。
劉嫣不喜歡叫人全名,就親切地稱呼人家為小齊。
她們三人默默對視一眼,無奈聳聳肩,便又去做自己的事情。
許清晨感覺頭也有點疼,便喝了包藥上床睡覺。
半夜,淩晨一點。
悠揚地手機鈴聲在宿舍響起,平時聽着舒緩的音樂,在半夜響起倒顯得格外刺耳。
許清晨迷迷糊糊半睜着眼睛,沒看清人名便直接接電話。
“喂。”
許是還沒睡醒的緣故,甜甜的聲音又加了一絲軟糯和慵懶。
夜裏,姜也站在冷風中,指間夾着的煙泛着猩紅,被風吹起的煙霧繞過他散去。
聽着這熟悉的聲音,一直空虛的心髒像是瞬間被填滿。
一向以傲嬌自居的男人,竟在這時有了想低下頭挽留的想法。
“喂?誰呀?”
緊接着,甜膩地聲音通過電流傳來。
他默了一陣,哽着嗓子說:“許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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