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
話音落下的那一剎,另一邊沒有人聲,但沉重的氣聲一閃而逝。
宮野志保在極度緊張中沒有聽到,還以為接電話的男人是在短暫的沉默後,才開口,說了珍貴的兩個字:“地址。”
不愧是黑衣組織最狠厲恐怖的男人,只用了兩個字就把茶發小女孩吓得不輕。
宮野志保自發将對面話音中剎那透出的陰沉,理解為突然被無關緊要者打擾的不耐煩。
她雖然很想再說點什麽,求情也好解釋也好,但在隔着話筒都無法抵抗的氣場威脅下,能及時把重要的信息傳遞清楚,已算她心智堅強了:“沒有具體地址,是、療養院下的、研究所……”
接下來的背景聲倒是聽得清晰,是引擎啓動的噪音。
那個男人剛好在車上,雷厲風行,似乎接到電話就打算過來。
似乎……
宮野志保不敢向他确認,但萬一這個男人其實是不屑一顧,根本不會管千穆哥的死活呢?
應該說,他不管才是正常的,這個組織的人之間,尤其是所謂的上級下屬,并沒有什麽人情友愛可言。
在忍不住想要退縮之前,小女孩想到實驗室裏不知情況的紅發青年,勇氣竟是再度戰勝了對“那些人”的畏懼,她努力攥着手機,又問了一句:“您願意幫忙嗎?”
Gin可能覺得她這句話問得很蠢。
也可能就是懶得跟一只強作鎮定的幼崽廢話,他對兢兢業業完成實驗任務的“下屬”還有那麽一絲情分,男人沒有回答,直接問:“發生了什麽?”
這個意思應該是願意……萬幸。
宮野志保卻沒有立刻放松神經,她找回一點冷靜後,就在最短時間內,用揣測着最不會引起男人不耐反感的言辭,将千穆哥算下來一天沒離開實驗室的事情概括總結,極其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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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完她才發現有點糟糕。
千穆哥在實驗室裏失去回應,對她來說是急得上火的大事,但對平時觸不可及、忙碌非常的高層幹部而言,簡直小得不能再小,她前面的反應,又把事情弄得好像特別嚴重——
完了。
宮野志保仿佛看到了一張面色冰冷,繼而露出可笑表情的臉:僅僅是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敢來打擾他?
小女孩被自己放開後頓時收不住的想象吓懵了。
然而,就在她掙紮着思索該如何補救時。
通話斷了。
當然不是她挂的,這個世界敢先挂Gin電話的人估計寥寥無幾。
——糟糕了,肯定、讓他生氣了!
宮野志保一頓,又不禁抖抖抖。
“千穆哥……千穆哥!”
她茫然地幹站了一陣,忽然抱着最後一絲希望,跑到實驗室門口用力敲門,同時大聲呼喊。
裏面沒有回應。
“……”
在Gin正式趕到之前,宮野志保再度承受了十二歲女孩不該承受的心裏恐慌。
她抱着腿蹲在緊鎖的實驗室門口,臉色很是僵硬,宛如一只在不安下豎起耳朵,卻把尾巴縮起的小貓崽,努力隔着一扇門貼近溫暖。
上級知道實驗室的存在,也應該知道進來的方式,他會怎麽幫助千穆哥,宮野志保如今想象不出來,但弱小無助的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應該會來的可怕上級身上。
這裏的位置很偏。
宮野志保等了四十多分鐘,假定Gin接到電話就好心地立刻出發,開車過來也需要一兩個小時,還有得等。
她蹲坐在實驗室門前,感覺有點餓又有點冷,正是最難熬的時刻。
突然間。
她聽到了從遠及近的腳步聲。
很快。
像一陣漆黑的飓風。
宮野志保完全沒反應過來,眼前就多了一道如濃墨塗抹的身影,下一刻,銀發男人不帶感情的目光俯視下來,如冷漠的暗影将她覆蓋。
這之後的發展,更是小女孩難以預測的可怖。
黑風衣的男人将森冷寒意帶到研究所中,對她的俯視只有一瞬,她的存在就自動從他瞳孔縮小的綠眸中消失殆盡,然後——
“砰砰!”
宮野志保從門邊縮到了兩米外的牆角,雙手緊緊地捂住耳朵,小臉上盡是驚恐交加,從Gin出現在她面前那一刻起,她就被男人身上濃稠不散的血腥與殺氣所震懾,近乎失去了顏色。
在銀發男人的世界裏,看到一扇密閉的、将裏面的人與外隔絕的大門,第一反應不會是尋找鑰匙,或者臨時想出任一能夠正常開門的辦法。
他選了最高效簡單的一種方式:開槍,用子彈強行破壞門鎖。
讓宮野志保束手無策的實驗室大門終于開了。
宮野志保卻沒辦法站起來,進到裏面,去找她的千穆哥。
那個男人只回頭,用了一個甚至不帶深意的眼神,就将她釘在了原地,瑟瑟發抖着不敢靠近。
反倒是銀發男人自己,面無表情看了宮野志保一眼後,他卻是徑直走進了實驗室,沒有絲毫猶豫。
“…………”
那個男人……如果發現千穆哥的失誤,會不會對千穆哥……
小女孩抱住自己,不受控制地想象着最有可能也最糟糕的情況,想要再鼓起勇氣過去一窺究竟,可雙腿發軟,就是站不起來。
她渾渾噩噩,在外面等了很久,不知不覺間疲倦侵襲,竟然就這麽睡着了。
……
實驗室內的真實情況,跟宮野志保疊加恐怖片濾鏡的想象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是毫無關聯。
這是一個很寬闊的房間,各種實驗器材分類林立,如同玻璃與金屬構成的微縮城市,占據了絕大部分空間,很容易遮擋住夾縫與地面的事物。
還好裏面開着燈,Gin進去以後,目光迅速掃過,幾乎轉瞬就找到了紅發青年的身影。
那人就坐在實驗室中間的工作臺前。
乍眼看去時沒有異常,他只是略微屈身,靜靜地垂着頭,任由陰影從眉峰傾瀉到整個面部。
可向下墜直的白大褂觸到地面,卻是勾勒出了一道極其單薄的側影。
Gin如風般來到紅發青年身邊,很難想象,在這個男人臉上竟會出現如此凝重的表情。
他隔着一段距離便确認了紅發青年還有呼吸,只是不确定是昏迷還是單純的睡着。
但,僅僅是映入眼中的這一幕,便暴露了太多不好的訊息。
到了近前,Gin也不曾過多猶豫,快速檢查BOSS的生命體征。
血壓偏低,脈搏略顯微弱,但沒有生命危險,昏睡不醒的原因應當是長久時間不曾進食,再加睡眠嚴重不足,太過疲倦。
檢查的期間,銀發男人的目光也沒能避開一個細節。
紅發青年有一只臂膀垂落在身邊,黑色手套往下脫落了小半,沒有扣緊的束帶卡在拇指側邊,似掉不掉,剛好露出了一少許掌心的模樣。
僅顯露出的那一小塊手掌皮膚,竟不知何時多出了異常醜陋的腫皺,間雜着塊狀相連的暗紅疤痕。
只有很嚴重的燙傷,才會留下這樣消不掉的痕跡。
“……”
Gin的動作微不可見地一頓,受白種人膚色和植根入骨的氣質影響,面上無論何時都是那樣冰冷陰沉,也只有他自己才知曉,自己此刻心底是否正壓抑着怒火。
他沒有表露出任何想法,只是伸手,将脫落了一點的手套重新拉回,幫BOSS把不應顯露在外的燙痕重新遮擋住。
下一步就是将BOSS護送離開,前往能夠安全地接受治療的地點,總之絕不可能再留在這裏,再下一步才是問貝爾摩德的責,這就是她照顧BOSS生活起居的成果?
可在準備行動前,Gin忽又出現了奇跡般的遲疑。
通過兩次來到地下研究所的經歷,以他的敏銳,猜到一些事并不困難。
他不顧忌将BOSS送到其他地方治療,純粹是因為組織扶持的專屬醫院水平可以信任,人如果不能完全信任,可以當場滅口,處理起來十分方便。
但他不确定BOSS需要的藥物,平常醫院能否提供,貿然治療或許有風險,若是地點只能限定在研究所,那就不能采取原定的計劃了。
所以,還是只能留在這裏。
BOSS需要什麽,詢問他本人最保險,但他還在沉睡,找貝爾摩德也是一樣的。
Gin改變打算後,暫時性地将渾身戾氣收斂起來一些,将昏睡的紅發青年扶起,一手搭着他的肩,讓他将重量全靠在自己身上。
受兩人身高差的影響,銀發男人在小心前行時,不得不将頭低下,為了将就稍矮還沒法自己行走的紅發青年,他還必須把上身側俯。
是個頗為難受的姿勢,在外叱咤風雲的Gin大哥,大概從沒有這麽屈身折腰過。
也就只有這個人,能使嗜血的野獸心甘情願地俯首稱臣。
緩慢卻穩妥地來到最近的休息室。
其實還是BOSS上次高燒時,休息了一晚的那一間。
那時為BOSS守夜,便将地下研究所的布局路線記在心裏,找過去十分容易。
他連貝爾摩德平時把幹淨的床單被褥放在哪裏都知道,讓紅發青年躺下前,先把床上用品全換了一遍,再幫其脫下起皺的白大褂,細心程度可以說與貝爾摩德不相上下。
雖然換了一個“休息”的地方,紅發青年仍舊無知無覺。
他比發燒時更安靜,面色沒有變化,還是在實驗室燈光下看到的蒼白——仿佛一瞬間回到了三年前,冰涼病态的模樣。
Gin進了休息室後就沒有開燈,只借着外面透入的微光行事,在半昏半暗中自看不清BOSS的細微反應,再多等一陣子,可能連平緩近微的呼吸聲也快聽不見了。
他現在要離開休息室,準備熱水,以及找貝爾摩德算賬。
但在轉身之時。
Gin在背後傳來窸窣動靜的瞬間,便下意識地往旁閃躲,同時摸向口袋中的槍。
他确實已經按住了伯萊塔,但思緒飛轉間,理智壓過了本能反應。
于是,接下來的情形便是:
紅發青年忽然驚醒,覺察到身邊竟然有人,立時如閃電般翻身而起,試圖将無聲潛入到近處的人制住。
而那人剛跌到床頭與牆面的夾角,他一步跨來,陰沉的雙眼空洞無神,沉下腰身時,右手重重卡住那人的脖頸。
——毫不留情地收緊了一瞬。
“……”
“……Gin?”
直到此刻,千穆才算真正意義上的驚醒了。
他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實驗室。
對“長生不老”寶石的研究,自半年前開始便陷入了瓶頸,即使的确在研究方面天賦異禀的宮野志保的幫助,仍然遲遲沒有得到突破性的進展。
他從寶石中提取出的特殊物質,用已知的任何方式,都無法解析其具體成分。
千穆之前所作的推測是,特殊物質能使癌細胞轉為可供人體調配的長生細胞,從而達到延緩衰老的效果,與貝爾摩德服用過的“銀色子彈”半成品藥效相當接近,兩者之間或許存在聯系。
但在以癌症小白鼠作為樣本的活體實驗中,平均一千樣本量,才會出現一例癌細胞的組織分化能力大幅上升,失控生長趨于有序的特殊個體,其他實驗體的結果皆是癌細胞急速擴散,在短時間內暴斃而亡,死因不止疾病,還有強烈的中毒反應。
這個極其慘烈的結果,是千穆事先沒有想到的。
他以為是思路出了問題,在這半年來屢次調整,不斷提出新的假設并予以驗證……然而,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千穆沒有氣餒。
是的,即使這意味着他浪費了兩年的寶貴時間,他的內心還是平穩的,不曾出現哪怕一絲急躁——至少他自己這麽認為。
沒關系,任何一項研究都有可能屢歷坎坷,更何況他想要攻克的是世上最艱難的命題,越是感到挫敗,越應該保持耐心。
他耐心地、平靜地進行着似乎必然失敗的實驗,也就比剛得到神奇寶石的那兩個月,稍微更投入了一點。
他還能記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知道現在是清晨還是夜晚,只是完全沒感覺疲憊和饑餓,應該不會影響到身體,所以幹脆不将時間花在不重要的雜事上了。
今天也是如此。
應當是下午的時候,千穆整理完新一批實驗的數據,算下來接近三十個小時沒休息的他,終于感到了一絲困意。
好像……在這裏坐着的時間是有些長了,那就稍微停一停,合一會兒眼吧。
他剛這麽想着,眼簾便不由自主地垂下,意識也就輕飄飄地斷在了這一刻。
千穆以為自己只是短暫地小憩了幾分鐘,期間沒聽到敲門聲和叫喊聲,陣仗更大的槍聲隐約聽到了一點,但沒将他徹底吵醒。
隔了一陣,小憩結束,他驚覺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等到手自發地锢住脈搏強健的男人的脖頸,他才依稀看見那人垂落肩頭不太常見的銀發。
又反應了一秒,他想起來了,這個人是他信任的下屬,不是會威脅到他生命的敵人。
千穆立刻松手,随後歉意的表情出現在臉上:“抱歉,剛剛……不太清醒,你還好嗎?”
Gin緩緩搖頭時,仍看着他。
不在短暫接觸後立刻垂下的視線,很少見。
這次Gin似是意識到情況特殊,BOSS最大的秘密已經被他知曉了,不是像過去那樣收斂目光就能回避,因此,他主動打破了一點自己為自己劃下的界限。
“您累了,應該立刻休息。”男人的嗓音殘留有剛被制住呼吸的喑啞。
“休息?我不是才休息了一會兒嗎,現在精神還不錯……”
千穆開口時,聽到了自己比Gin更暗沉沙啞的嗓音。
他不解地頓了頓,手指摸到了太久不曾接觸水分而幹裂的嘴唇,再往上,面龐竟全然沒有傳來被手指按壓的觸感。
無論是歉意的苦笑,還是尋常的微笑,都像一張貼合緊實的易容面具,在這一兩年間将內心世界細致掩飾,再這樣下去,連他自己都要分不清真實的自己了。
而Gin第一次不加掩飾投來的視線,卻是在機緣巧合下,看清了他層層掩蓋下的面孔。
“……”
不管是哪種親切的笑意,皆從紅發青年面上盡數褪去。
他在無知無覺的自我損耗下,原本修長俊朗的身形的确消瘦了不少,宛如一株竭盡枯萎,唯剩下挺直的白楊。
但定定俯視着還靠坐在牆角的Gin時,這雙赤眸的冰冷色澤在黑暗中更顯分明,瞳孔深處,暈染出的是獸類侵略式的寒芒。
有那麽短暫的一分鐘,千穆認真地進行了考量。
或多或少,Gin應該猜出了他身患絕症的秘密。
意外嗎?忌憚嗎?
不,三年前将地下研究所的地址透露給Gin時,他就想到遲早會有這一天,這個最大的秘密,被如今已經算是信任的下屬知道,他并不介意。
那麽介意的是什麽呢?他此時緩慢斟酌,在極致冷靜中不斷審視、懷疑的原因是什麽呢?
他自被劇本操控以來,便常以溫和帶笑的表象示人,僞飾得極其完美,甚至連自己都騙過了。
被Gin看破的,是此時此刻——疲倦的,多疑的,逐漸急躁得難以抑制的,最真實的他。
剛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幾年,他就是類似如此的狀态。
經過警校一年的緩和,千穆以為自己絕不會再重蹈覆轍,不曾想兜來轉去,他還是繞回到了這個連自己都深惡痛絕的怪圈。
這副模樣,只在無可奈何時,被貝爾摩德看見過,如今似乎,又要再多一個Gin。
要允許這個不好掌控的男人,涉足自己視作禁忌的私人領地嗎?
千穆思索着。
清減虛弱的身體還沒緩過來,其實仍有些站不穩,但他仍挺直背脊,淡漠的眉眼盡顯傲慢。
Gin不曾出聲,縱然從捕獵者的立場轉換為生死未知的獵物,這個男人依然有着從容不懼的氣度,只安然與BOSS對視。
突兀之間。
紅發青年開口詢問:“Gin,告訴我,你會如何處理,知道了絕不能外洩的秘密的人?”
Gin沒有猶豫:“殺了他,讓他帶着秘密永遠閉嘴。”
“如果知道那個秘密的人,是你自己呢。”
“我自己也不例外。”
“為什麽?”
“為了比我的性命更重要的存在。”
“好。”
千穆并未再追問,那個比性命更重要的存在是什麽,有這句回答就夠了。
他忽然向下方伸出手,往上攤開的手掌,懸停在銀發男人身前不到二十厘米的位置。
仿佛一個關乎生死的暗示。
Gin看懂了,綠色瞳孔不見異樣的顫動。
這個明知結局的男人反而笑了,徑自從大衣口袋中取出愛槍,放入BOSS伸來的手中。
千穆五指相合,握住了這支并不陌生的伯萊塔手槍,隔着一層手套,感覺不到金屬的冰涼。
他沒有立刻開槍,先緩慢地打開彈匣。
曾經他邀請Gin陪同自己參加“音樂會”時,便提前在車上,替男人查看剩餘子彈的數量,這次也是同樣的動作,他略掃一眼,就看到彈匣中少了兩顆子彈。
輕輕垂眼。
千穆從模糊的記憶裏,尋找到了昏迷不醒時聽到的兩記槍響。
将彈匣推回,他在Gin毫無恐懼的目光直視下,将伯萊塔換作左手随意地捏着,連冰冷陰翳的神色都全部洗去,轉瞬間變成了面無表情。
“Gin,你實在是個很讓人沒趣的男人啊。”
千穆重新向Gin伸出手,這次是要拉他起來的意思了。
Gin當然沒有真的就此借力起身,以BOSS現在的體力,他但凡稍微用點力一拉,站着的那個人絕對會被拽得撞上牆。
于是千穆換了個動作,把槍塞回男人的大衣口袋,習慣性地順手拍了拍,也沒介意Gin不給他面子,自己就站起來了。
不再費心僞裝的好處很快顯現,千穆下一秒便踉跄着後退半步,在Gin的及時攙扶下坐回床邊,也懶得再跟這個某種層面相當死腦筋的下屬客氣:“營養劑在外面凍庫第三層的架子上,幫我……取兩劑。”
他剛醒便是渾身酸痛無力的狀态,更別說還立馬來了一場活動幅度頗大的動作表演,此時累得不行,胃疼得麻木,眼前已經開始發黑,撐不過幾分鐘又得暈沉過去,只能抓緊時間交代。
Gin立即動身去取營養劑,可走了兩步,又被強打精神的千穆叫住:“不要聯系貝爾摩德,今天的事,不用告訴她。”
“……”
Gin變回了那個不對BOSS的言行發表意見的沉默男人,即使他心裏可能并不認同。
“還有……”
千穆還沒想到自己補上的這句話,有多像背地裏犯錯不願讓家長發現,反正他堅持要對貝爾摩德隐瞞到底。
這時他險而又險,想起了被Gin忽略得徹頭徹尾的一個人。
“志保呢?應該是她……叫你來的吧,她人呢?”
Gin:“……”
千穆:“……”
BOSS和他的得力下屬無言對視了幾秒,只能将腦子裏壓根沒有可憐小孩存在的下屬原諒。
千穆已是滿臉倦色,單手抓着床沿,強忍住心髒加速狂跳的不适感,竭力囑咐道:“你……營養劑不急,先把她安置好……送她回樓上的房間。”
“對不起,BOSS,您的身體更重要。”
千穆:“?”
正式接納這匹忠誠的狼還沒到五分鐘,居然這就不聽話了?
然而,現在想反悔或是追究,精力和身體都不允許。
千穆最終只能認了,勉強灌下營養劑和半杯溫水,讓消耗過度的身體略有所恢複,他沒來得及再囑托Gin對志保溫柔點,眼睑便不知何時垂下,再度睡了過去。
千穆這一睡就是整整一天。
光補覺休息還不行,他這次實在是亂來,睡醒之後剛想起身,重新投入漫無止境的實驗中,就被忠誠下屬強行擋了回去。
Gin守了他一天還不夠。
這個将全組織的希望抗在肩頭,公務極其繁忙的男人,為了盯緊放飛自我的BOSS不再亂折騰,竟然在地下研究所又守了兩天,寧肯坐在BOSS床邊發郵件,遠程指揮下屬代他幹活,也堅決不回去親自監督。
千穆第二天剛走到實驗室門口,先是欣慰地發現,被亂槍打爛的門鎖換成了密碼鎖,然後就茫然地發現,他居然開不了門。
因為Gin沒告訴他密碼。
Gin還順便把宮野志保的實驗室門鎖也換了,密碼是多少,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
千穆:“……?”
BOSS很震驚。
BOSS覺得這不行。
Gin是不是翻天了,只有BOSS指哪兒讓他打哪兒,哪有BOSS想做做實驗活動活動,卻被下屬把門給鎖了的道理。
但當他把不務正業的Gin叫過來,試圖讓這個翻天下屬深刻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時。
Gin完全沒為自己解釋。
他只是拿出了千穆早上做的簡略身體檢查的結果,擺出了連BOSS本人也無法反駁的事實:BOSS,您之前操勞過度,至少需要調養一周以上才能完全恢複,所以,現在還不能勞累。
“我知曉您的研究要緊,但請您至少休息三天。”
“……我已經是有自我判斷力的成年人了,Gin。你的意思我知道,這次只是意外,我以後知道注意了,你不用——留在這裏盯着我,我會注意的,你有很多事情需要親自處理。”
“與您的健康相比,那些事無關緊要,請您放心,您的麾下,并不缺能辦事的人。”
“……”
“BOSS,如果研究所蓄養的廢物們,不能為您提供足夠的幫助……”
“不用,不是他們的問題。”有一分沉寂從赤眸中透出,卻很快消散。
“……很抱歉,BOSS。”
“有什麽好抱歉的,你已經把我要幹的活都接過去幹了,難道還想加一條,再幫我做實驗嗎。”
千穆勾了勾唇,開了一個大概Gin不會覺得好笑的玩笑。
他對Gin的權限雖然放開了一半,卻不會再往深裏提及,Gin也難以理解這個話題的沉重,所以,到此為止。
“你要留在這兒……就留吧。”
反正待處理的事物堆積如山,要加班收拾爛攤子的人又不是他。
千穆躺在床上,将嗟嘆隐沒在口中,把自己往靠枕裏挪了挪。
Gin說得很對,再怎麽焦慮也不能把身體搞垮,他之前,的确本末倒置了。
還有兩年多的時間……應該,還來得及。
他閉眼,忽又問道:“我能問問你……你到底做了什麽嗎,怎麽會把志保吓成那樣?”
Gin:“?”
Gin也有點疑惑。
在他看來,他什麽涉及“恐吓”的舉動都沒做,雖然不覺得那丁點大的小丫頭能有多大用處,但好歹是BOSS帶在身邊的寵物,他的行為舉止已經很收斂了。
——沒錯,他什麽都沒做。
他只是當着小女孩的面肆意開槍,用眼神把她釘在原地不許跑,再突然把睡着的她吓醒,一路提着扔進房間,第二天又當着她的面,把千穆哥和她的實驗室給封了……而已。
宮野志保整個人都不好了。
Gin出現以前,她是冷淡警覺的小動物,Gin出現以後,她渾身炸毛驚慌失措,絕不跟Gin出現在同一層樓。
現在Gin在底下的研究所,宮野志保就躲在樓上的房間,等Gin上來準備三餐,她就火速蹿到樓下,沖進千穆哥的房間,躲在紅發青年的目光所及之處才能安心。
她大概以為,Gin把實驗室一封,便意味着千穆哥和她沒有繼續存在的需要了,随時可能被殺人滅口。
千穆只能抱住她安慰道:“他想處理掉我們早就動手了,這不是還好好的嗎?別怕,我們吃的飯都是他做的呢。”
宮野志保被Gin震懾到邏輯錯亂,自動忽略了他的後半句話:“那就是、這項研究很重要,他暫時不打算……千穆哥你只是一個研究員……”
千穆:“唉。”
為什麽都到這地步了,這孩子還堅信他是普通研究員呢,哪個普通研究員敢吃Gin大哥親手熱的飯。
——不過小志保,你也沒少吃啊。
沒辦法,從來沒哄過受驚小孩兒的千穆,只能拖着修養中的身體抱抱她,拍拍背,順順毛。
被摸了很久的頭以後,宮野志保忽然脫掉鞋子,慢吞吞地爬上了床,膝蓋壓住了被角。
小女孩藍得清澈的雙眼定定凝望他半晌,終是下定決心,小心翼翼貼上來,抱住了他的手臂。
“千穆……哥……”
“嗯?”
“……你瘦了好多。不要再熬夜了,也不要再不吃飯了。”
“嗯……抱歉啊,明明是照顧你的大人,卻害你擔心,這次還被你救了呢。我保證,不會再這樣了。”
“……那你不開心的時候,也不要笑了。”
“……”
聽到小女孩表現得再是成熟,嗓音中也仍帶稚氣的這番話,千穆不禁陷入沉默。
他不得不反省自己,Gin能看透他虛弱時不算完美的僞裝便罷了,怎麽連小志保也看出來了?
……哦,也不奇怪。
他們是真真切切地相處了兩年,小志保又是個敏銳的孩子,看得久了,或多或少能分辨出含笑的面孔是真是假。
被看透了,似乎沒有再披上假面的必要。
只不過,虛僞的大人還想再掙紮一下。
“志保,在你眼裏,我可能是一個溫柔的,體貼的……喜歡微笑的大人,但如若是不笑的時候,就是另一幅面孔了,你說不定會被吓到。”
“……你是笨蛋嗎,千穆哥。”
“哎?”
“就算臉上沒有表情,你不也還是你麽,我從來沒覺得你有多可怕。而且,總是逼迫自己,很累的。”
感謝Gin施加的壓力,宮野志保将自己忍耐了兩年的話,全都說出來了。
千穆這一次怔了很久。
他下意識想要擡起左臂,查看很久沒有看過的手腕,但那只手被小女孩倔強地抱住。
她不明白這個舉動之于他的意義,只是感覺到每次這樣看了,千穆哥的心情都會起伏,然後往更糟糕的方向前行——所以她想要用自己的方式阻止他。
不應該阻止的。
這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可千穆沒法責怪她。
當他的臂膀被小女孩果斷勇敢地抱住時。
當他握住銀發男人毫不猶豫交給他的槍時。
當他回憶起與金發女人的閑聊,與那群混蛋的說笑,警校門口猝不及防的打鬧時。
他都會想到:
——不敢相信。
——原來就算到了這一步,我還是沒有後悔啊。
——想要索要的“樂趣”和“價值”,原來僅僅如此,就足夠了嗎?
他覺得還不夠。
所以,他還會堅持,掙紮到骨血散盡,徹底無法動彈為止。
……
BOSS在地下研究所悄悄把自己往死裏折騰的事,還是被貝爾摩德知道了。
“雖然我不介意把黑鍋扣給Gin,但看在他親自盯着您糾正生活習慣的份上,我承認了,這次是我自己發現的。”
“……”
“能讓那個眼裏只有任務的男人,丢下馬上要在港口交接的軍火,再把情報整理和卧底排查這一大堆麻煩的事全扔給手下——怎麽想也只能想到您出事了,是吧,BOSS?”
“……”
“您可以保持沉默哦,我不介意,我完全不介意您寧肯找Gin,也不告訴我一個字的事。但您依然不打算否認嗎?那就容許我直說了,請您從以下名單裏挑選一個生活助手,為您打理起居雜事,監督您維持作息良好。”
“不……”
“嗯?不用挑就是由我來安排嗎?是這樣吧BOSS?那麽謝謝您的信任,想來您一定非常清楚,看到您現在的模樣的我是什麽心情。”
“……行,我選。”
……
“就他吧——R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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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