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時刻處于三角戀的危險地帶

餘老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你還不知道嗎?北疆捷報已入京,白将軍父子這次抗戎有功,聖上龍顏大悅,你白家該是大喜臨門呀!如今你也回到了國學院,是該好生向學,将來以你父兄為效,精忠報國才是。”

“承先生吉言,翛然定好生向學,不負所期。”

原來是這麽回事,他就說國學院的老學究沒事吃飽了撐得盼着他回來幹什麽?!原來是父兄立了戰功,這不過是些場面話,借機跟他套近乎呢!

白翛然說完又對餘老其深深一揖,心中卻是喜憂參半。

他記得這次北疆大捷是個信號,也預示着白家開始進入政治鬥争的漩渦中心。雖說,按照劇情走,最終是他害得白家大廈傾覆,而現在他既然知道了未來走向,肯定會想法子避免。可有些事光他避免還不夠,他還得修書一封勸誡父兄,人生得意時,萬事低調為先。

沒人知道白翛然此刻正在琢磨’怎麽夾着尾巴做人‘,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醞氣,那種羨慕嫉妒的情緒簡直快炸開了!甚至有人覺得白翛然這次回國學院根本就是算計好的,卡着這個點兒來,他這哪兒是來求學,分明就是來炫耀的!

然而,誰叫他是白家的三少爺,誰叫他有那麽會打仗又那麽厲害的爹爹和哥哥,如今正得聖心,就算再看着他來氣,誰又敢動他?!

餘老把這事點破後,衆學子看着白翛然的眼光再度變化,縱使心中有千言萬語,反倒沒人會多說什麽了!

就連剛才還硬氣得不行的趙寶竹也在聽完餘老的話後,連忙躬着身子走到白翛然面前,揖禮到地,後悔不疊地說:“是趙某眼拙嘴刁——”

白翛然自然知道他要說什麽,他想道歉,想趁着餘老在,放低姿态,好叫白翛然看餘老的面子別跟他計較。

倒是,道歉、原諒這種事也得分事,看人——

今天這事,他若退讓,同樣後患無窮!但要處理好,也比較棘手!

白翛然略一思索,也沒說重話,他只是看着餘老,笑眯眯地說:“原本在先生面前,我不該這樣較真。可是,若今日是趙兄殺了人,難道也只是道個歉就不用進刑部或大理寺了嗎?我記得,大周《刑律》曰:若有謗官者,三句之內刑三年,十句之內割舌,若惑衆且污蔑官員清白者則賜死。”

他說最後這句時,特地點了一圈周圍衆人,以此應和。

趙寶竹臉色一下就白了,他才十七歲,他不過就是家境貧寒,拿不出那一兩銀子的買劣行錢,這才反其道而行。本想着白翛然還會想之前那樣,別人一橫他就慫了,為了讓別人說他幾句好話,會讓步會讨好,卻沒想到,白翛然變了,他不但不再讨好衆人,他還橫起來了!

趙寶竹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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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認他那兩句話确實罵得過分,但罪不致死,而他也已經放低姿态道歉了,可白翛然若還揪着不放,再這樣追究下去,他的前程可能就要毀在這裏了!

趙寶竹急了,他噗通一聲給白翛然跪下了,痛哭道:“白公子,我知錯了,我再也不敢說你一句不是了,求你高擡——”他伸手去抓白翛然的袖子。

白翛然擡手臂轉身避過,他根本沒看趙寶竹,也沒管餘老和先生沉暗的臉色,他只那樣站着,以極其平和的口氣問衆人:“戍邊将士可有錯?若無他們,京城何以安?”

沒人回答他。

白翛然又道:“有人說我是本該活在秦樓楚館裏的爛馬,說這話的人可有想過,我是保衛北疆的白家老三?今日我要追責,不為自己,只為我白家幾世忠良的名譽!”

話至此,白翛然深吸一口氣,才轉向餘老:“請先生為我做主。”

餘炳仁:……

他只覺得,白翛然這一手鍋甩得高明,倒真不愧是白冠英的兒子。看來,這個白翛然一點兒也不像傳聞中那般不中用,想輕輕松松賣他個人情可沒那麽簡單。

也罷,餘老微微一笑,道:“國學院乃全國學子憧憬的最高殿堂,能入國學院者必是品學兼優的尖子生。趙寶竹,老夫當年看走了眼,沒想到你的品行如此低劣,既如此,那老夫也該跟當年親手做個了結,你且收拾行李自行去吧。從此國學院再無趙寶竹。”

餘炳仁說完,看向白翛然,見白翛然沒再窮追不舍,暗松一口氣。若白翛然堅持要将趙寶竹送官,今日餘炳仁被架在這裏也只有同意的份,但是趙寶竹擔着國學院學生的名頭被送進刑部,那麽國學院的聲譽也會受損。如今,把他開除學籍,之後白翛然再怎麽收拾趙寶竹也就都跟國學院沒關系了,這樣看來,反倒是白翛然幫了國學院。畢竟,若非他最後說請餘炳仁做主,處置這件事的主動權也回不到餘炳仁手裏。

這樣一看,反倒是餘炳仁欠了白翛然一個人情,還真是——

餘炳仁再看白翛然只覺此子頗有心機,若有一天他能入仕,恐也非池中物。

事已至此,趙寶竹再哭再求也無濟于事。

餘老既已發話,周學士便叫來兩個**将哭鬧不休的趙寶竹拉走了。

白翛然冷眼旁觀,見剩下的學子們皆有深思,殺雞儆猴效果明顯,也暗籲出一口氣,覺得’可以了‘。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圈,最終與站在人群最後方的那個颀偉身形的男子對上。他看到,戚無塵這一刻看着他的眼神明亮而有力,見他看過來,戚無塵的眼神中還浮現了一絲旁人不易察覺的笑意,白翛然卻立刻将視線移了開去!

什麽玩意?!又想取笑誰?!

別以為我還是以前的白翛然,你戚無塵給點兒陽光就燦爛!滾一邊玩兒去!以後,我一個眼神都不會給你!一個都不給!

白翛然這樣想着,在周學士宣布’午二這堂課由餘老親自給大家講,快回講堂坐好‘後,也随人流走回講堂。

講堂分前後兩個門,白翛然坐最後一排,從後門進來時,他見戚無塵站在門口,似乎是有話要跟他說的樣子,他也目不斜視,直接從戚無塵身邊擦身而過,真就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白翛然坐好後,聽到講堂前餘老咳嗽一聲,問:“無塵?怎還站着不坐呢?”才發現,戚無塵竟然一直站在門邊看着他。而被餘老這一問,所有人回頭看過來,都發現了戚無塵不入座的原因,是在盯着白翛然看——

這種感覺怎麽說呢?

反正白翛然覺得,還挺不賴的。也因此,他更加不理戚無塵了。

就好像,曾經因戚無塵而當衆出得醜,終于消除了一部分。

爽!

反觀戚無塵,被點名了,他依舊面不改色,雖說坐下了,卻依舊盯着白翛然的側臉,在盯了半刻後,也沒等來白翛然一個眼神兒。他似乎微不可察地嘆了一聲。之後,他提筆簌游,寫了一張紙條,扔給白翛然。

白翛然正心中熨帖,突然書案上多了一個小紙團,打開一看,差點沒氣歪鼻子!

就見那紙條上工整周正的字體寫了這樣一句話:莫要再随便對人眨眼睛,太妩媚,不可。

白翛然心頭火氣,他哪有随便給人抛媚眼?!哪有?!等等,莫非是他給陳躍擠眼那一下讓戚無塵給看見了?!可那是提示——那跟抛媚眼也扯不上關系啊!

還有,這個戚無塵,他也管得太寬了吧?!他以為他是誰啊?!

白翛然氣得立刻提筆,也唰唰寫了幾個字,揉吧揉吧又把那張紙給扔了回去!

紙團輕輕在戚無塵的書案上跳了兩下,滾到他手邊停住。

戚無塵面沉如水,指尖夾着皺巴巴的紙團輕輕展開,就見白翛然把他之前寫的那句話上畫了個大大的叉,又在下面寫了這樣一句話:普天之下,能管我白翛然的人除了父母兄長和夫君外,再無其他!你是哪個?要來管我?!紙條空白處,還畫了只大大的眼睛,像不服管教的小孩子在宣洩不滿一樣,透着幾分叛逆的可愛。

戚無塵的視線卻落在’夫君‘兩個字上久久沒有移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誰也不知他此刻在想些什麽。

——

餘老親自來講堂,講得也是《墨子·尚賢》篇,講完之後,他還問了幾個問題,分別抽了幾名素有才學的學生考究,最後一個問題,他問得白翛然,竟然是何為’厚德辯行博業以養,先集以備,危時以擇‘?

白翛然笑道:“先生何有此問?學生也尚未探知。”其實他知道,他就是不想說。這種題現在答出來只是賣弄學問,什麽時候能見到皇帝,再說出來,那才能換來實際的好處。

餘老并沒有生氣,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就淡淡一笑,讓他坐下了。

這個小插曲,其餘人只覺得心情舒暢,暗笑’白翛然還是和以前一樣,不過如此‘,之前能有那番表現多半是提前準備了,實際上,他肚子裏那點兒墨水對他們這些真正的學子構不成威脅。

只有連華城眼神在餘老和白翛然之間掃了兩個來回後,就蹙眉沉思,不知想什麽去了。

這天午二課後,學子們一哄而散,仿佛又恢複了往日搶茶飯的節奏,一下課就直往飯堂飛奔。戚無塵被餘老叫到一旁攀談。

白翛然遠遠看着餘老一臉和顏悅色的笑容,大概猜到戚無塵應是又有好事臨頭。不愧是全文總攻大男主,氣運就是不一樣啊……

白翛然正眯着眼睛,酸溜溜地想着,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有人湊到他耳邊問:“白兄在看什麽?這麽入迷?”

臉側有人挨了過來,似乎是順着他的視線在探究他的視角——

他的視角裏此刻只有戚無塵——白翛然連忙轉身,企圖用自己的身軀擋住那人的視線,卻因離得太近,轉身又太快,一不留神側臉似乎蹭到了那人的鼻尖!白翛然又連忙往後退,又因這一系列變化太快,他沒站穩,整個人竟然向後昂倒?!

’啊!’

白翛然一聲驚呼,身前、身後同時被兩只手扶住。

一人拉着他的前襟,一人托着他的後背!

站在他前面的人是連華城!

站在他後面的人是戚無塵!

戚無塵怎麽會在我身後?他這麽快就和餘老聊完了?這麽想着,白翛然發現自己又被兩人夾在了中間——事到如今,白翛然覺得已經沒有比這更明顯的暗示了!這個劇情到底想幹什麽!

“你們剛剛在幹什麽?”

一貫古井無波的戚無塵,問這話時的聲音卻有些暗冷。

“不用你管。”

白翛然連忙站直,邊說着邊從那個奇怪的三角關系中跳了出來。

連華城的視線在這兩人之間不動聲色地掃了個來回,先是彬彬有禮地與戚無塵行揖禮,又親親熱熱地對白翛然道:“白兄,你剛回來,怕是有很多地方不熟悉,正好要吃晚茶了,我帶你一起去?”

“不必了。我和墨桃出去吃。”

白翛然說完就想走,手臂又被連華城拉住。

連華城說:“白兄,可否帶我一起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戚無塵:不許帶他。

白翛然:要你管!

連華城:呵呵呵~

戚無塵: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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