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曲澈騎車到達簡檸發的定位的時候, 她披着一件呢子外套,牛角扣全數解開,虛虛地搭在她的肩上, 內裏白色襯衣上面自胸口到腰腹都沾滿了紅酒漬。她看着倒是沒有半分煩惱, 在寒風中站着, 看到他馬上露了個笑。

他拉開外套拉鏈讓冷空氣灌了進去, 騎了一路,現在站定了便有些熱。

“我包在許臣風車上,手機泡水了,現在身無分文。”簡檸晃了晃自己黑屏的手機,“學長可以收留我一晚上嗎?看在我只記得你手機號的份上。”

因為經常看曲澈的資料卡,并且又喜歡給他改些亂七八糟的備注, 一不小心就連手機號也背了下來。

“我幫你聯系你姐姐。”曲澈下意識摸了一下口袋, 裏面放着他的錢夾。

簡檸:“姐姐和姐夫出去旅游了,現在大概正在飛機上。”

曲澈面露難色,他蹙眉:“你爸爸……”

簡檸兩指一掐,夾自己襯衣,展示出一大塊紅酒漬,她低着頭道:“我這麽狼狽, 怎麽好回家?我也要面子的。”

曲澈正想拒絕, 只見她眼睛一擡,嘴角勾着, 搶在他前面說:“今天跨年,訂不到房間了。”

“回宿舍。”

“沒帶鑰匙, 室友都回家了, 我還沒證件, 現在連手機都沒有。”

曲澈就聽她一條條堵上所有的選擇, 好像除了找他之外一點選擇的餘地都沒有。

他在簡檸身上退讓了許多次,這次也沒能例外。

曲澈深呼吸了下,視線落到她衣服上,“衣服幹透了嗎?”

“幹了。”簡檸馬上露出得逞的笑意,“借到了吹風。”

飯店裏面處理緊急事務的吹風,也不是沒問她需不需要臨時替換的服裝,只是她拒絕掉了,她就想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出現在曲澈面前。這是她欺負善良人的小手段,她希望用自己的一點點可憐,來換取曲澈的例外。

曲澈又把自己外套拉鏈拉了上去,他面頰上面因為體溫升高的緋色還未完全散去,他抹了下臉上的汗,看着簡檸大開的外套,“把外套穿好。”

“好哦。”簡檸一顆顆扣子全系了起來。

曲澈瞥到她光禿禿的脖頸,微一皺眉,也沒說什麽,把自行車腳撐踢開,車子往她面前一擺,“上來。”

曲澈的自行車很老式,成色肉眼可見的飽經滄桑,上面的鐵都是晃一晃會掉下來,像風燭殘年的吊牌,搖搖欲墜。

簡檸側坐到後座上,屁股下面就是鐵杠子,又冷又硬,她伸手攬着曲澈的腰,問:“學長,我們是去你家嗎?”

“嗯。”曲澈把車騎了起來,聲音混在風裏,“有點遠。”

自行車的鏈條一直發出聲音,冬季的寒風也不留情面直往人臉上招呼,即便曲澈在前面擋住了大部分的風,簡檸還是覺得臉上像刀割。

冬天騎自行車,有點自虐啊。

簡檸就這麽坐在車後,她也沒心思多說話,一開口冷風便全灌了進去,她穿得不多,只覺得冷。

騎了許久,周圍從高樓大廈變成老舊的居民小區,曲澈帶着她走街串巷一般,中間抄了不少奇怪的路來。

簡檸看到陌生的街景,雖然也燈紅酒綠,但是大部分都是些大排檔和燒烤攤,全露天的,這個時間也非常熱鬧,桌上的鐵鍋散發出陣陣霧氣,她都能聞到香味。

直到曲澈騎入一條巷子,很窄也很黑,經過臨街的路燈後,裏面一點光亮都沒有,只有擡頭滿目的星光。

看着,就像是,适合做一些壞事的地方。

簡檸不知道是興奮還是害怕的緊了緊手臂,隔着防風外套,也摸不到什麽。

“學長,我有點怕黑。”怕得連身體也靠了上去。

“到了。”曲澈驟然剎車,氛圍完全被破壞掉。

簡檸乖乖松手,跳下車。

周圍确實很黑,也沒人影,停車的地方連小區都不是,就是一棟平房,連入口都是連通着另一個巷子,沒有任何門禁,甚至連個大門也沒有。

曲澈将自行車停在了一樓過道的老位子,他從車筐裏拿出了老式鎖,将車鎖好。

這種舊款就算偷了也賣不出價格,不過還是鎖着放心點。

“沒有燈。”曲澈點亮了手機的手電筒,白色的光線打到樓梯上,是老舊的瀝青面,黑黢黢的一片,他側過身,“你想走前面還是後面?”

“前面。”簡檸緊張地吞咽了下口水,她真的有點怕黑,走在後面她害怕自己會胡思亂想。

“你拿着。”曲澈把手機遞過去,口氣淡然,“有點陡,你走慢一點。在三樓。”

樓梯不只是陡,還很窄,窄到一只腳都無法豎着放上去。簡檸穿的細高跟,她只能側過身,斜着腳往上走。

她的右手邊有扶手,也是水泥面的,塗上了朱紅色的漆,她不太敢碰,只縮緊了身體,慢慢往上走。

鞋跟與地面發出的磕碰聲,在空曠的樓道裏帶着回聲打了回來,簡檸的鼻息間都萦繞着一股幹冷空氣混合着泥土的氣息,直到她拐個彎,到了一樓半,半人高的水泥圍欄,有夜風從上面擦過。水泥截面上面的塵土顆粒也跟着滾動,下一秒,噼裏啪啦的雨點子飛濺下來,一場暴雨侵襲而來。

“學長,我是徹底走不了了。”簡檸的尾音帶笑,在空蕩的樓道裏還帶着點回音。

雨點直接濺到了簡檸的外淘上面,這樓道看起來也沒個檐,雨水全都毫無阻礙地斜飛而入,她的鞋尖很快濕了一片。

曲澈在後面催促道:“快上去。”

簡檸慌忙擡腿,拾級而上,因為有些急,手肘不小心撞上了樓梯轉角處的凸起,冷硬的水泥恰巧撞到她手臂的麻筋,她倒抽一口涼氣。

“小心!”

曲澈在後面看到她一腳踩空,身體就要向前栽去。

簡檸本來腳就剛好,她努力保持平衡,可鞋跟實在太細,根本穩不住,她怕又傷到舊患,整個身體向右歪倒過去。

嗚,這個路面摔下去,她大概要嗑上臺階了,她不想破相。

從背後伸過來的手臂按在她肩頭,簡檸沒有跌下去,反而因為那有力的手臂,她後背狠狠撞上了曲澈的胸膛,她一下整個人都窩在了曲澈懷裏。

手機的光亮打在了房頂上,簡檸順着看過去,曲澈垂着眼,纖長的睫毛像顫抖的蟬翼,他開了口:“小心一點。”

濕熱的鼻息正對着她的脖頸,好癢……

簡檸感覺到曲澈的體溫都傳遞了過來,外面還是凄風冷雨,她卻好像有點熱。

她很快站穩了身體,手電筒的光也重新落到了地面,曲澈還是看到了,光亮一閃而過所經過的,簡檸微紅的脖頸。

“謝謝了。”她右眼先閉上,就這麽笑了下。

她喜歡用這種口吻說話,無意的像有意的,有意的又像是無意,她喜歡這種惹人遐思的感覺。

這樣容易讓人被她蠱惑,一旦好奇心起來了,喜歡她也不是什麽難事。

一種刻意的引誘。

最後幾級臺階,簡檸上得很慢,兩只腳都停在同一級之後,才繼續往上,深怕自己再度腳滑。

等到了三樓,左右分別有兩戶,簡檸站到了中間,把電筒的光打到曲澈身上。

“這邊。”曲澈從口袋裏摸出鑰匙,打開深紅色的木門。

裏面是簡檸從來沒見過的房屋結構,左邊是廚房,右邊就是洗手間,更離譜的是,旁邊是一條半開放的長廊,直通到另一扇鐵門前。

曲澈順着她的視線解釋:“有兩戶,這裏是公用區域,另一戶戶主去世了,一直沒人住。”

簡檸看着曲澈所謂的公共區域,廚房黑黢黢的一片,只有一扇緊閉的窗,雨點打在上面沙沙作響。至于旁邊的衛生間,也是老式的木門,門上的紅漆掉了不少,露出土黃的木頭。

嗯,感覺是類似合租的概念,但是又不盡然。

曲澈打開了面前的鐵門,簡檸跟着他走了進去,屋子裏的氣溫并沒有比外面高多少。房子的格局很簡單,外面一個小廳,再往裏就是卧室。

曲澈把鑰匙放在了鞋櫃上面,脫下那件防風外套挂好,跟着就走到客廳另一端,将窗戶關嚴。

非常老式的鐵窗戶,要揭起防風挂鈎,往裏拉上,再将窗鎖擰上。

簡檸看到進門處的餐桌上面放着一個砧板,上面還有切了一半的番茄,她指着問:“你之前準備做飯啊。”

曲澈還在關窗,他沒回頭,“嗯。”

簡檸指着砧板問道:“這個不應該放在廚房?”

曲澈淡淡瞥了眼,“廚房有老鼠的。”

“喔。”簡檸窘迫地抿了下唇角,是她沒有料到的答案。

“你随便坐。”曲澈指着旁邊的沙發,“我清理一下。”

“我還沒吃晚飯,我們一起吃吧。”已經過了飯點,簡檸的腸胃早就開始抗議,“可以給我一雙鞋嗎?”

“吃面條嗎?”曲澈翻了下鞋架,找了雙以前母親在家時候的棉拖,“我媽媽的拖鞋,你不換鞋也可以。”

“吃。”

簡檸穿好鞋也沒好好坐下,她很粘人一樣,在曲澈周圍晃,跟他走進走出,看他把砧板和番茄拿回廚房,看他認真地備菜。

廚房裏面東西很少,有很老的電線,上面看得出是被齧齒生物淩虐過,不少地方都被貼上了黑色的絕緣膠。

曲澈一看就是做慣了菜的,刀工娴熟,随便幾下就在碗裏放好了調料。

他洗了洗鍋,将大鍋架到煤氣爐上面,彎腰點火。

點了兩下沒點着,簡檸又看到他從旁邊不知道哪裏摸出一盒火柴,不禁問:“怎麽了?沒電?”

“煤氣竈點不着。”他劃了根火柴,才終于燃起了青藍色火焰。

曲澈站姿挺拔,頭微微低着,專心致志煮着面條。

簡檸總覺得自己看出了幾分歲月靜好的模樣,甚至有點走神。

直到曲澈掃了她一眼,“要加雞蛋嗎?”

簡檸蹭到他旁邊,小孩子一樣的口氣:“可以給我打一個溏心蛋嗎?”

“好。”曲澈倒也一副哄小孩的口吻,“你去冰箱拿一個雞蛋過來。”

最後曲澈端着兩碗熱氣騰騰的番茄肉絲面,兩個人就坐在一進來的餐桌上面吃起了面條。

簡檸挑起面條,在自己面前晾着,起了個話頭:“學長,我分手了。”

曲澈停下筷子,看了她一眼,沒什麽表情,“嗯?”

簡檸吃了一小口面條,暖好了胃,她才向曲澈告狀似的說:“許臣風他劈腿。”

“哦。”曲澈只做出最簡單的反應,他專心致志吃着面條,大口大口的。

簡檸皺眉,筷子在碗裏扒拉了兩下,又笑着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曲澈不置可否,隔着重重熱氣,簡檸看不清他眼裏是什麽情緒。

“你之前想提醒我,為什麽啊?”簡檸無辜得很,瞪着一雙水靈的眼。

曲澈審視般的目光從眼睛游到簡檸的嘴角,最後又看了回去,“你覺得呢?”

簡檸是個老道的撒謊精,所以她回:“我不知道才問你的。”

就像她真的只是随口一問,就像她真的不知道答案。

“因為覺得你應該要知道。”曲澈的表情有了變化,他平時都淡淡的,現在目光卻沉得吓人。

簡檸覺得他說的不是真話,但是他這個表情,又應該是真話。

“學長,你人好好。”簡檸挽了下搭在頰邊的發,“如果和你談戀愛的話,你肯定不會劈腿。”

她把曲澈想象成碗裏的那只溏心蛋,小小咬了一口,金黃的蛋液滾了出來,攤在面條上。

曲澈把自己的碗筷端了起來,“我收拾一下。”

簡檸看着他走向廚房的背影,擰起兩條眉。

曲澈,好像是真的在躲着她了。

在電玩城她話說得太過分了?

可是,她現在都分手了诶,就算發生一點什麽,也完全光明正大。

吃完面條之後,身體好歹是暖和了不少。曲澈這屋子裏面冷得厲害,窗戶邊緣漏風似的,站過去能感到一陣冷意,真不知道他平時是怎麽住下來的。

她的碗筷也沒輪到她自己洗,曲澈看她吃完就馬上端進了廚房,自己挽起袖子,慢條斯理地洗碗。

“學長。”簡檸偷偷從背後靠近,把手揣進曲澈的口袋,“我有點冷。”

曲澈沖幹淨手上的洗潔精,轉過身,把她兩只手都從口袋裏面拎出來,“跟我過來。”

“你烤會。”曲澈蹲下身打開了客廳沙發旁邊的小太陽,“太冷就洗澡睡覺。”

他好冷漠,比最開始見面還要冷漠,簡檸像一塊想黏住他的狗皮膏藥,他現在正在一點點扯開。

直到曲澈洗完碗筷回到屋子,簡檸都保持着一個姿勢,坐在小太陽面前烤手。看到他之後,簡檸一下站了起來,雙手抓住他剛見了水的手,一邊一只,“學長,是不是很冷。”

她的手剛烤過小太陽,幹燥又溫暖,曲澈掙開的時候,那點熱度很快消散。

曲澈再次催促道:“晚上會更冷,早點洗澡睡覺。”

簡檸撇了撇嘴,“我沒有衣服,你借我一件吧。”

曲澈去翻了衣櫃,從裏面拿了一件棉質的長袖T恤,又找了一條運動褲出來,一并遞給簡檸:“熱水不是很多,如果洗頭的話,不能洗太久。”

“好哦。”

“沒有新毛巾,我下去買。”

“不用。就用你的。”簡檸看着玻璃窗,大顆的雨點砸在窗面,她總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外面雨好大,別去了,我不介意。”

曲澈冷冷道:“我介意。”

曲澈出了門才發現自己連外套都忘了穿,到了樓下濕潤的風一吹,竟是覺出了一絲寒。

巷子口往右邊走一點,就是一家小型副食店,裏面也賣些基礎的生活用品,他很快就買好了毛巾和拖鞋,總不好讓簡檸穿他媽媽的舊拖鞋。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答應了簡檸上自己家來,她無處可去分明是拙劣的謊言,他實在不覺得她是身上灑了一點紅酒就不敢回家的類型。

那麽,為什麽要收留她?

大概是,真的該做個了斷。

想通這點之後,曲澈的步伐都輕盈了幾分,可還是不免踩進水窪,褲腿被整個打濕。

他回家後簡檸還窩在小太陽面前,捧着臉烤着,看到他回了,又吧嗒吧嗒踩着拖鞋就到了他面前。

“謝謝學長!”簡檸若無其事地接過袋子,“學長烤一會吧,我去洗澡。”

浴室是真的逼仄,而且好不講究,進去是一個旱廁,頭頂支着的小窗,正呼呼地往裏邊灌風。饒是簡檸之前稍微做了點心理建設,真正到要洗澡的時候,不免有些不适。

她是從沒吃過苦的,一出生家裏住的就是大平層,曲澈家的這個浴室加起來,還沒她家的浴缸大。

簡檸踮起腳,把頂上的小窗拉起來關上,玻璃上面貼着她不知道該叫做什麽的貼紙,不是磨砂質地的,有點像劣質的彩繪,總之是能予以遮擋的貼紙。

脫完衣服,她馬上便覺得冷到不行,冷風好像透過窗縫往她身上吹。

曲澈的洗浴用品整齊地擺在角落的塑料架子上面,普通大瓶的沐浴露,男士洗發水,還有薄薄一片的肥皂,也許是用來洗臉的?

好像比她預想的還要窮上一些,她對這種普通的貧窮素來缺乏想象,這下生動淋漓地展現在她面前,她卻恍惚生出一種不真實感。

好痛苦的生活環境,處處透着不便,她在電視裏面不是沒見過更糟糕的環境,只是當真身處這種環境,都不用曲澈說什麽,她的胸口已經溢滿了難受。

簡檸洗完澡,趿着拖鞋一路小跑就進了曲澈卧室,她太冷了,只穿了曲澈一件T就跑了出來,兩腿要凍得打顫。

“學長,冷死啦!”簡檸一口氣跑到沙發旁邊的小太陽那蹲着。

他的衣物很長,長得能遮到她大腿根以下,雖然不至于說走光什麽,但是她下身看起來和沒穿也沒多大區別。

更不要說,簡檸身上還有未幹的水汽,這個距離下,他都能聞到沐浴露的香氣。

曲澈皺眉:“怎麽不穿褲子?”

“故意的啊。”簡檸揚了揚下巴,手掌在自己腿上搓動,“但是太冷了!”

曲澈移開視線,繼續鋪床,他将被子打開,輕輕抖了抖。

簡檸看過去,“學長,別睡沙發,我們擠一下。”

“簡檸,夠了。”

曲澈語氣不重,他只是很平常地對她說了這句話。簡檸卻緊張地抿了抿嘴唇。

她确定了一點,曲澈現在的冷漠,不同于剛認識時候的冷漠,不同于他個性裏面自帶的那份疏離,是他真的想對她冷下來了。

為什麽分手了之後還這樣?他總不可能是有什麽奇怪的癖好吧?

曲澈繼續在整理沙發,把被子放上去好好掖着,沙發很窄,堪堪夠他躺着而已,連枕頭都突出去一小截,怎麽看在這睡一晚都很容易生病。

等曲澈鋪好床,他回到房間,從書桌上取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又到客廳裏去了。自始至終,沒有望過她一眼。

她很冷,從頭冷到腳,心裏想不通,便叉着手,小跑幾步,倒在了曲澈的床上,她很懶地揮了一下手,随意把自己卷到了被子裏。

簡檸窩在被子裏,裏面有個暖水袋,不知道是曲澈什麽時候塞進去的。你說他人明明這麽對她這麽細心了,剛才吃面條,都是把肉多的一碗給她吃,他自己那碗素得可以。她總以為,曲澈應該是有那麽一點喜歡她的,也許不是很多,但總是有一點的。

和簡行舟沒關系,只是在兩個人的相處裏面,有一點喜歡她。

不然怎麽會在電玩城做那種事,那種一點都不像他會做的事情。

都分手了,都說清楚了,怎麽反而關系更差了似的。

想不明白。

她的意思不夠明顯?

都穿他衣服,都邀請他一起睡床了,曲澈不可能不知道她什麽意思吧?

簡檸實在不想去相信,曲澈居然無動于衷。

有點懷疑自己魅力了呢。

沒過一會,她聽到了,外面傳來水聲,大概是在洗澡。

簡檸摸到那條運動褲,慢慢穿好,灰色的褲腿長了很大一截,連褲腰也是,松松垮垮要掉不掉地挂在胯骨上,她彎腰卷了好幾道褲腿。走到客廳,窩進曲澈鋪好的被子裏。

有一股陳舊的氣息,聞起來很怪,可能是很久沒曬過的被子,他今天才翻出來之類的。也不厚,就算是一邊的小太陽取暖器照着,也沒有多暖和。

幹嘛不一起睡,他的床也沒有特別窄,兩個人擠一下總是睡得下。

曲澈洗澡很快,浴室的水聲已經停了,跟着是一陣接水的聲音。

他拿着水盆進來,簡檸才看到裏面好像是自己的襯衣。

她裹着曲澈沙發上面的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個繭,現在才慢慢把自己剝出來,幹巴巴道:“學長,不用洗衣服的。”

她洗完澡完全忘記要把衣服拿出來這件事,以前在家裏都有傭人會直接給她洗掉,但是看到曲澈做這種事,她久違地感到了不好意思。

“酒漬早點處理比較容易洗掉。”曲澈的衣袖高高的挽起,露出一截小臂,上面有薄薄的肌肉因為他用力而繃出好看的線條。

簡檸趿着拖鞋慢慢蹭了過去,“謝謝學長。”

今天又是做飯又是洗衣服的,但是他人實在過于冷漠。

“學長,我喜歡你。”簡檸的聲音很甜,她盯着曲澈的嘴唇,企圖找到他身上溫暖柔軟的部分。

她踮腳還沒靠近多少,一只大手就把她嘴捂住,禁止她繼續往前。他的手上還沾着洗衣粉打出來的泡沫,她鼻息間全是檸檬味,連嘴巴都是,有些從唇縫裏侵染進去,她嘗到化學制品的奇怪味道。

曲澈結結實實,打斷了一個預謀已久的親吻。

簡檸踮起的腳尖落了下去,曲澈也跟着松了手,從一旁抽到紙巾出來,把她嘴上的泡沫擦去。

水很涼,她的臉和唇都很熱,被摩擦的地方也在發燙。

又來了。

行動上對她溫柔得要死,實際上比冰還要冷。

簡檸笑不出來了,“為什麽拒絕我?”

曲澈垂下眼,又去揉搓衣物,“別玩了,都分手了,你沒必要這樣。”

“哪樣?”簡檸皺起眉頭,“分手了再找人談下一段不可以嗎?”

曲澈擡起眼,眼底暗得可怕,“我是說,都分手了,你別再利用我來對付許臣風了,再做就過了。”

什麽叫過了?

簡檸沒有聽懂他的意思,這和許臣風有什麽關系?

“一月,給你補習完,就別再找我了。”曲澈說完又不再看她,好像水盆裏面的衣物更吸引他的注意力。

“你什麽意思?”簡檸像被人踩到痛腳,情緒激動了起來,“我又不是為了許臣風才說這些的。”

“沒說你為了他。”曲澈說到後面聲音很輕,比他手上破碎的肥皂泡還要輕,“你就是玩。”

簡檸難得煩躁地咬起了嘴唇,她很快反駁:“他劈腿在先,我總不能笑着分手祝福他們兩個吧?”

“而且,他和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有關系嗎?”

分明是沒有關系的事情。

曲澈的手還泡在水裏,熱水用完了,現在刺骨地冷,洗衣粉對手的腐蝕性也變得格外明顯。

“你接近我,就是為了讓他誤會我們的關系,你看着他的各種反應覺得好玩嗎?看我的反應好玩嗎?”曲澈說話不帶什麽表情,總是冷冷淡淡的,就連這種反問句,他都沒加重語氣。

他又頓了頓,“我覺得不怎麽好玩。”

曲澈是在前幾天意識到這點的,意識到他一直想告訴簡檸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而且她不僅早就知道,她還完全樂在其中地騙過所有人。

他不免想到量尺寸的時候許臣風“正好”出現,運動會她又“恰巧”摔倒在他身上,就連這天也是,一起玩夾娃娃都能“偶遇”。

或許确實有巧合的情況,但是總不能這麽多次都是巧合吧?

怪不得她從來不好奇他要說的話,也無視掉了他的暗示,她心裏門清得很。

曲澈也給簡檸找過理由,她是受害者,她的行為是因為她收到了傷害。

只是簡檸明明白白地一再“告訴”他,她從來不弱小可憐,她才是掌握了主動權的那個人。

就連分手也選在了許臣風精心準備的跨年夜裏,她太冷靜,什麽都算計好了。

“你沒有喜歡我嗎?”簡檸抿緊了嘴唇,臉上的血色跟着褪去,“一點也沒有?”

“沒有。”

“今天為什麽來接我?”簡檸的臉色很難看,“早就知道的話幹嘛陪我演?你可以告訴他的。”

她思緒不太流暢,聲音也放輕了,“你是不是……”

“不是。”曲澈沒等她問出口,“他劈腿是他的錯,我幫你也只到今天。”

“都分手了,就別回頭看,下次找個好點的。”

她不是已經找到人選了?他不就是所謂“好點”的選擇?

但是曲澈話語裏面明明白白都是拒絕。

十點整,窗外有大片大片的火光出現,發出爆/炸聲,深色的天空被染出各種顏色,火星成串地墜下,雲層裏面散着瞬息萬變的光。

是煙花,為了迎接新年的到來,大概會持續到零點之後,今年就算是過完。

今年在這種場景下結束,好像也和以前沒多少差別。

簡檸偏頭看着窗外明滅的煙火,看不到天空,只能看到變幻的顏色。

還好煙火打斷了一下,她才稍微抽離了出來。

“學長,新年快樂……”簡檸眼裏有很淡的笑意,她轉身回房,“我睡覺了。”

曲澈洗完衣物,暫時把襯衣挂在了室內,紅酒漬淡了很多,但總歸還是留下了淺淺的印記,搓洗不掉。

他把簡檸的外套和褲子都挂進了房間,她躺在床上,一語不發地看着,被子拉得很高,整個人都裹成了一團。

是的,他家很冷,一貫都是這麽冷,簡檸到底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與這裏的空氣都格格不入。

曲澈從客廳把小太陽取暖器搬了進來,簡檸的眼珠子就跟着他的動作轉,但她沒有再開口。

“我關燈了?”

簡檸像是恢複了心情,她笑眯眯地:“好哦。”

總喜歡這麽說話,好像說什麽話她都會自然而然地答應,好像她很無所謂。

明明不是這種人。

曲澈關掉了卧室的燈,在客廳做了些編程的工作,直到過了零點,他才關掉了燈。

他窩在沙發裏,身下軟塌塌的,被子還有一點潮,有點捂不熱的感覺。

一片黑暗裏,他伸了伸左手,對着掌心,輕輕說了聲:“新年快樂。”

作者有話說:

推一下基友的連載《最佳妄想》  然鏡

1.

整個高中時期,初熒與付潮宇一直維持着最淡薄的同學關系。

六年後,毫無交集的兩個人在同學聚會上再次遇見。

此時初熒家裏破産,情路不順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同學圈。

她因現實冰冷而醉生夢死,第二天醒來,身邊躺了一個眉眼冷峻的男人。

——付潮宇。

付潮宇神色冷然,與昨夜朦胧記憶中那個溫柔吻她的男人判若兩人。

他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雙頰,面無表情地對她說:

“你考慮一下,要不要……”

“和我結婚。”

2.

婚後,付潮宇對初熒有求必應,只是他對她的态度依舊冷淡疏離。

尤其是他看她的表情,就像她欠了他幾千萬不還一樣。

雖然,她确實欠了。

初熒以為她和付潮宇不鹹不淡的婚後生活會一直這樣持續下去

直到有一天,她戳破了付潮宇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

而這個秘密與她有關。

經過深思熟慮,初熒單方面遞上離婚協議書。

那是她第一次看見冷靜自持的男人失控。

“毀滅我,還是留在我身邊。”

“初熒。”付潮宇眼眶微紅,擡起她的下巴,嗓音啞得厲害,“我讓你選。”

Tips:

*女主視角先婚後愛,男主視角暗戀長征

*慢熱|救贖向|部分回憶殺

*1V1|雙潔|初熒談過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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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