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林裕在醫院裏面等着簡檸過來, 他也說不上來怎麽聯系了簡檸,只是覺得她作為事件發生的緣由,理應知會她一聲。
至于她來了要幹嘛, 林裕則全無頭緒, 好像遇到這種事情, 必須把當事人叫來。
一種慣性思維。
簡檸帶着Kelly到達醫院, 大堂內人滿為患,似乎是附近發生了車禍。
兩人直接爬樓梯往上,Kelly跟在簡檸身後,調侃道:“我覺得你現在就像被放在了特洛伊女主角海倫的位置上。”
“我前男友練過的,不知道嚴重不嚴重。”簡檸沒什麽心情。
她真沒想到許臣風會把人給打了,她那天說了不少激怒許臣風的話, 當時太想趕緊分手, 錯估了許臣風發洩憤怒的手段。
Kelly:“這麽說那個酷哥打輸了嗎?會不會有點弱。”
簡檸給了Kelly一記眼刀,她馬上吐了吐舌頭,閉上嘴。
“簡檸!”林裕拿着手機就站在科室門口的長椅旁。
簡檸迎上去,跟着他往病房走,問:“什麽情況啊?”
“打得太兇了,我和沈淙淮都拉不住, 頭都打破了, 縫針了!”林裕的焦慮擺在臉上,他本來就藏不住事, 現在更是無措到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擺。
也是真的被吓到了,高中班裏不是沒有男生打架, 也都是發狠了打的, 但是勸一下也都拉開了, 今天他和沈淙淮兩個人一起上, 都幾乎要拉不住。
很恐怖。特別平時根本沒見過他這一面。
聽到縫針簡檸心頭一凜,“他人呢?”
“病房裏,這邊。”林裕走快了幾步。
白色的病房裏面彌漫着消毒水味,床上躺着一個人,左邊露出的手背上面戳着針頭,大概是在打消炎針之類的。
簡檸走近了幾步才看清,許臣風躺在床上,他微阖着眼,面上血色全無,頭上的頭發被剃了不少,和他之前的發型完全不同,現在和狗啃一樣。
“嫂子。”坐在一邊守着的沈淙淮看到簡檸來,馬上開了口,“曲澈把風哥給打了,剛縫了六針呢!”
簡檸一皺眉,事态和她想得不太一樣,剛才她下意識地以為林裕說的人是曲澈。
以為縫針的也是曲澈,還想着他被連累得太慘了。
許臣風聽到聲音也迷迷糊糊睜開眼,他出了不少血,頭暈得厲害,現在腦袋上麻藥也散了,一扯一扯的疼痛讓他難受不已。
“簡檸……”許臣風舔了舔幹燥的嘴唇,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麽,獨獨叫了她的名字。
簡檸腦子轉得很快,她不想再刺激許臣風,她快速說道:“嗯,你好好養傷。”
她轉身一手拉着一個人就這麽走出了病房。
林裕和Kelly都愣愣的,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還是簡檸先開了口:“曲澈人呢?警察來了嗎?”
“你來找曲澈的嗎?”林裕還有些轉不過彎來,不過他還是如實回答,“警察來了啊,之前看到在和曲澈聊。”
“我和許臣風都分手了,他的事情和我沒關系。”簡檸直接撇清了關系,她又問,“誰先動手的?”
“許臣風。”林裕也不知道她為什麽問這個,知道她要找曲澈之後,不禁問道,“你和曲澈,真的……”
簡檸聽到答案放下心來,許臣風先動手的話他也沒法全身而退,這事大概率就和解私了,應該不會影響到曲澈。
“沒有。”簡檸搖了搖頭,“沒在一起。”
“哦。”林裕整個人都放松下來,表情也染上了幾分輕松。
Kelly在一邊看着覺得好玩:“你怎麽好像松了一口氣?”
“沒、沒有……”林裕對着Kelly快速搖着兩只手,他又轉向簡檸,“我覺得你們不是那種人,兩個人都不是。”
“我、我也覺得出軌很不對!”林裕說完臉都透着緋紅,他的話前言不搭後語,但是他就是很想說。
剛才在宿舍,他什麽也不說出來,至少現在……想要告訴簡檸這個,如果可以,也想告訴曲澈。
“曲澈說的?”以簡檸對許臣風的了解,不覺得他會自曝其短,他很要面子的。
“嗯。”林裕一開始點了點頭,他很快又搖搖頭,“不是,是許臣風和他吵起來了,就是,曲澈一開始也沒說的。”
“他一開始都不想搭理許臣風。”林裕小聲嘟囔。
幾個人到了樓下,正好看到兩個警察,他們穿着制服,其中一個認出了林裕,還攔着他問了會到底誰先動手的,還有動手原因。
林裕就又和他們說了遍,兩個警察最後感嘆怎麽現在大學生打人這麽狠,都是同學的,什麽樣的口角就打起來。
簡檸看林裕想反駁幾句,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麽,嘴巴開合好幾次,像被人捏住了命脈,講不出聲。
他們轉到大堂的叫號臺前面,才看到曲澈的人。
曲澈坐在拿藥窗口對面的椅子上,他微微低着頭,雙腿岔開,一副懶散的姿勢。
簡檸從沒見過他這樣放松,大部分時候他都非常緊繃,坐姿端正,背脊挺直,現在像是發洩過後的一種空虛狀态。
他都沒注意到他們幾個,還是林裕先走了過去,“曲澈,你沒事吧?警察怎麽說?”
“沒事,他先動的手,我正當防衛,也構不成輕傷。”曲澈調整了坐姿,他口氣很淡,像在說別人的事情,“建議我們和解。”
“嗯,沒事就好。”林裕拍了拍曲澈的肩膀,也說不出太多安慰的話來,他似乎什麽都想過一遍,比誰都要想得周全。
“我們去買水吧。”Kelly非常有眼力件地把林裕拉走,只留簡檸和他獨處。
曲澈低着頭,簡檸走過去,伸手擡起他的下巴,看到他側臉上面貼着白色的膠布,邊緣的部分有一點發紅。
“學長,傷哪了?”其實不用問,她也看得到,曲澈右手上面纏着紗布。
不過,不管怎麽看,都是許臣風那邊傷勢要嚴重得多。
曲澈揚了揚下巴,從簡檸手裏掙脫出去,“沒事。”
他的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
簡檸坐到曲澈旁邊,“感冒還沒好嗎?”
“嗯。”曲澈一副拒絕溝通的模樣。
“痛不痛?”她伸手在紗布邊緣撩了一下。
“簡檸。”曲澈反應很大,一下把手抽開,語氣不善,“這和你沒關系。”
簡檸扯了扯嘴角,笑眯眯地說:“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打架。”
“看不出來,”她捧着下巴,自下而上地看着曲澈,“學長打架這麽狠。”
這種死亡角度也挺帥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剛打過架,他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狠厲,很稀奇。
曲澈瞥了她一眼,她很快接着說下去:“不過,我喜歡。”
曲澈擡起左手,在自己的眉骨上擦了一下,他咬了下後槽牙,問:“你喜歡我什麽?”
“喜歡你會問我這個。”簡檸一下笑開了,睫毛忽閃忽閃的,眸子裏透着點光,“好單純。”
這是專屬于中學男女生會問的問題,或者心理上的中學男女生,他們會在意這個,ta到底為什麽喜歡我,是我身上的哪一點吸引人。
他們着迷于探究這些彎彎繞繞的答案,希望得到觸及靈魂的回答,并且一定要與肉/欲剝離開來,要的是臆想中的純粹的喜歡。
簡檸說的不是假話,她真的已經有好久沒聽過這個問題,她也從來沒對這個問題産生過好奇。
即便她覺得曲澈喜歡自己,她也不想深究是喜歡她哪裏。
但是這些都不妨礙她聽到這個問題感到愉悅,像盛夏裏面喝到冰凍可樂一樣的暢快。
“難道你覺得自己不值得我喜歡嗎?”簡檸自然而然就把“喜歡”這種事情挂在嘴邊,從來都不會膽怯或者害羞。
曲澈沒有回答,簡檸繼續說了下去:“但是你覺不覺得都沒用,這種主觀判斷的決定權在我這裏,我就是很喜歡你。”
值得或者不值得這種事情,被喜歡的人沒有發言權,只有願意付出的那一方覺得值得就夠了,衡量标準都是那一方所制定。
其實曲澈一開始沒想把問題繞到這上面,但是簡檸就是能很厚臉皮似的,一再對他說出這種話來。
她有着超乎尋常的坦然以及自信……
“我已經說過了……”曲澈垂着眼,他再一次打算拒絕掉簡檸,但是他被簡檸打斷了。
“是喜歡我太難,”簡檸靠到曲澈肩膀上,她的聲音又小又甜膩,“還是要承認喜歡上我了太難?”
耳朵像被融化的蜜糖黏上,曲澈連脖子都覺得癢,簡檸總是把肢體接觸做得自然又随意。
簡檸說完這句,身體很快後撤,看到曲澈的耳朵因為敏感變得微紅,她笑眯眯地繼續說:“如果現在我們互相喜歡,為什麽不談戀愛?”
“這種肆無忌憚的喜歡,是你們這種毫無煩惱,毫無壓力的人才有的特權。”曲澈說得很慢,簡檸覺得這番話他一定想了很久,然後才選取了這麽個堪稱溫和的方式說出,“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這樣,靠着喜歡就能談戀愛。”
因為簡檸什麽都不缺,她才能這樣全憑自己喜好去挑選喜歡的人,靠着一時的好感随随便便就開始一段,她毫無顧忌,也無所畏懼。
好像,沒有什麽後果是她承擔不了的。
“好嘛,我們不聊這個了。”簡檸意外地沒有繼續糾纏下去。
曲澈擡眼,才看到Kelly和林裕回來了,林裕的面色十分難看。
他幾乎是快步沖到了兩個人面前,一開口,聲音都冒着氣泡:“許臣風是不是,是不是和秦悠悠……”
“他剛才送水去病房,好像看到了什麽。”Kelly在一邊小聲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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