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水深火熱（五）

得了準确消息, 謝宛當晚便開始整頓，此行極為重要，不得有任何閃失, 只要能活着出來, 便有被選中做飛雲派弟子的機會。

尹向天不知去做什麽，徹夜未歸，現下謝宛一身全都是麻煩，也不好找他，收拾好便睡下了, 等到第二日醒來時，尹向天已回來了。

“謝師兄, 你睡得這麽香, 連我進來都沒發現，這樣能去秘境嗎？”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顆梨，嘴裏吧唧吧唧的吃着。

“進秘境當然跟在赤月閣不一樣了, 我昨晚整的晚，多睡一會兒又何妨。”謝宛打了個哈欠, 起床去洗漱，尹向天坐在木椅上, 望着照到地板上的光，不知在想些什麽。

當謝宛洗完臉，他已經吃完梨了，撐着一張俊臉趴在桌子上, 懶散的看着他。

“我昨日才得到消息，入秘境需十塊中品靈石。”謝宛一屁|股坐到尹向天對面，取出儲物袋來輕點財産。

赤月閣每月就發那麽點靈石，他自己還要往外打點些, 能省吃儉用攢下就不錯了，這三年他為賺些外快，又在大周山那片地上種了些靈植，林林總總，加起來共有七百塊下品靈石。

衆所周知，一百塊下品靈石能兌成一塊中品靈石，他所有個人資産加起來能換五七中品靈石，只夠交門費的大半，真他娘的難受。

兌換靈石無需去其他地方，修士自己便可将靈力彙聚，只不過每人彙兌的靈石有大有小，只要靈力夠，買賣場所的人都回收，能量産出彙兌等規模的靈石，可都不是小門小戶，這意味着他有更多的靈石資源，還有足以雇傭彙兌靈石的專業修士，能拿出圓潤光滑的中品靈石，比兜裏裝幾十塊中品靈石的人都有牌面。

當謝宛進行彙兌工作，仍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打擊，這是他六年所有的積蓄，只為進一次秘境，全都押進去了，無論是死是活，都是回不了本的，這叫他如何開心的起來？

經過再三猶豫，謝宛終究邁過心裏那道坎，開始了轉接靈力，只見桌上綠光大作，一顆顆小巧玲珑的下品靈石正在一塊塊的消失，當中，謝宛宛如哭喪的臉尤為矚目。

“謝師兄，不心疼嗎？”尹向天趴在桌子上幽幽道。

“你說呢？我快肉疼死了！”謝宛緊擰着眉，許許多多不符合修真界核心價值觀的詞語積壓在心口，下一秒便要噴湧而出。

“謝師兄這般難受，借別人的不就行了。”尹向天撐起身子，一只手支着腦袋看他。

“說的有道理，最後還是要還回去的。”謝宛憤憤道。

“…找個不用還的便是，謝師兄在赤月閣幸幸苦苦攢了六年的靈石，也不能為了去秘境全都花了，這對師兄以後處事也不好。”尹向天嘴角上揚，一雙鳳眸中精光畢現，狡猾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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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借給我三塊中品靈石呢？”謝宛面上雖鎮定，手中動作卻是慢了不少。

“師兄且随我來。”

尹向天站起身，徑直走出了門。

歸一堂前，只有寥寥數人在打掃，他們朝門裏望了幾眼，見那坐在椅子上的人已經伏到桌子上後，才湊到一起開小會。

“六日後便是秘境開啓之日，真不知那秘境長得是什麽樣子。”

“此次秘境于北，正由萬劍宗修士把守，北境那麽冷，恐怕還沒到萬劍宗，人就先凍成冰塊了！”

“萬劍宗果真有那麽冷？”

“北境低溫不下，沒有一天是溫暖的，寒風蕭蕭，地上寸草不生，連足以食用的農物都沒有，那住在北境的普通人全年穿大棉襖，獵捕都是問題，那萬劍宗建在高山之上，終年被寒冰包圍，沒有化開的那一日。”

“這…該怎麽去萬劍宗？”

“有飛雲派領頭，怕什麽，又不是你去，做出那副樣子算什麽事兒…”

幾人嘟嘟囔囔，很快又笑作一團，此時，有兩人從遠處駛來，他們紛紛逃散，歸到原位上抱着掃帚摸魚。

這兩人正是謝宛與尹向天，他們老遠在天上便看到這幾名新人開小差，現在又裝着掃地，要說謝宛為何一眼能看出他們摸魚，因為他當初被使喚去掃地時也是這樣摸魚的。

“袁珍長老可在此處？”尹向天徑直走向其中一人問道。

“正是，袁珍長老在歸一堂內。”被詢問的那名青年見了尹向天，忍不住又多看兩眼。

“多謝師弟。”尹向天笑着朝他道謝，回身向謝宛道，“謝師兄，袁長老就在歸一堂裏。”

“那是再好不過了。”謝宛整了整衣服，邁步向歸一堂內走去。

所有赤月閣弟子都知道，歸一堂由師邈元所執掌，師邈元又是赤月閣資歷最深的長老，威望頗厚，人人都尊敬他，歸一堂更是用來接待來賓的地方，室內裝潢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去，眼看一片紅木建築映入眼簾，地板一塵不染，室內飾以金色為主，窗戶打開，帷幔輕盈，更有幾尊小巧玉器擺在镂空書架上，幾尊精致香爐冒着煙，入內便有一股香氣傳來，甚是美妙。

因師邈元今日事務繁忙，袁珍便被掌門馮齊派來坐鎮歸一堂，所有找袁管事的弟子需繞一圈遠路，到歸一堂來見他的人。

天天待在這地方，也是快活似神仙，光是這裏面一樽酒杯就價值不菲，拿到東境能當許多錢，不過在修仙者眼中，這只不過是一件沒有價值的裝飾品罷了。

先前，袁珍曾挖苦他賴蛤|蟆想吃天鵝肉，如今，謝宛已是煉氣五級，閣內少有人修煉速度與他匹敵，伴随實力顯露，謝宛便不用再遮遮掩掩，隐藏實力，他與同級修仙者相當的功夫逐漸被所有人認知，如此一來，再無人敢當衆喧嘩他的名字，如同當年胡彥的存在一般，其他人懼他怕他，只敢在背後張望他、議論他，當面冒犯者，已經是過去式了。

昔日境地反轉，他如何不痛快？

到歸一堂見袁珍并不需要多少規矩，在外問候一聲便可，謝宛叫了好幾聲，也不見袁珍的人影，他昂起頭朝裏看了看，只見歸一堂唯一存在的桌子上伏着一人，靜靜聽還能聽到鼾聲。

感情袁珍在裏面睡得正香呢。

“咳咳！”謝宛清了清嗓子，袁珍聽到聲響，終于有了反應，堪堪從桌子上起來，待他修整完一身骨頭架子，順便沏了壺茶，這才開口道。

“大早上的是誰吶？進來吧。”

謝宛得令後與尹向天一同進入，卻見袁珍正在喝茶漱口，眼見謝宛那張臉，袁珍瞪圓了眼，一口水憋在嗓子裏，上上下下，最後還是噴出來了。

“你、你來找我做什麽？”袁珍甚是驚慌，仿佛謝宛要行什麽不軌之事，連連後退好幾步。

“袁管事，別來無恙。”謝宛上前行了個大禮，毫不猶豫道，“弟子正是來商讨秘境門費一事。”

“那是自費的，每人需向萬劍宗上繳十塊中品靈石，這個與赤月閣沒有關系。”談到靈石，袁管事腦袋瓜兒一下子靈省許多。

“弟子還差三塊中品靈石，就能湊夠十塊了。”謝宛雙手抱拳，朝袁珍鞠了一躬，“還請袁管事看在弟子六年刻苦修煉的份上，借用三塊中品靈石。”

“向宗門借錢，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你去問問其他人，哪有這個先例？！”袁珍聞此，整個人差點要跳起來了。

“袁管事，門內确有規定，倘若周轉不開，可向他人借取靈石。”尹向天适時道。

“是嗎？”袁珍翻開一個厚重的牛皮紙本，一條一條便要往過看。

“袁管事，等你翻到那一條，起碼要花上十天的時間，屆時秘境早已開啓，他人到了萬劍宗，卻沒有靈石交門費進去，豈不是很可笑？”

“哪裏是可笑，簡直是丢了赤月閣的臉，掌門若知曉，定不會輕易放過我。”謝宛隐晦的看了袁珍一眼，輕輕道，“掌門若來問我，我只好将求助袁管事的事情告訴他了。”

“那怎麽能行？”果然，袁珍急了，他想了想，又道，“你去秘境的事與我無關，既然沒有足夠的靈石，你不如放棄資格，讓別人去算了。”

“上個月掌門親口向所有弟子表彰我認真努力，還說我到秘境會為赤月閣争光，袁管事都忘了嗎？”謝宛重重嘆出一口氣，轉身道，“不過袁管事為我想到這樣的主意，也是好心，我這就去向掌門說個明白。”

“哎，等等！你先別去！”

袁珍越想越不對，兩只眼瞅來瞅去，想要發作，又礙于他的修為不能展露，最後露出一個笑容來。

“我在赤月閣待了将近二十年，從未給弟子借取靈石，如此做法，你是第一個，這如何叫我過的去呢？”

“袁管事大可放心，我向你寫張借條，便是你借給我了，別人也不知道，待我從秘境周轉開來，找到什麽稀罕玩意兒，回來一定如數奉還，屆時還會着重感謝袁管事的。”謝宛笑眯眯地說。

“這…”袁珍一聽有好處能拿，摸了摸胡子，考慮再三，終是同意了，他鬼鬼祟祟從桌角下取出一張紙，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根筆，謝宛當場就寫了欠條，袁珍也将三塊中品靈石交給他，雙方達成一致，都笑着相互送別。

臨走之際，尹向天忽然停了腳步，扭頭朝袁珍笑道。

“袁管事，您還是好好看一下赤月閣條例，弟子說的那一條位置偏僻，實在難找到。”

“知道了知道了。”袁珍敷衍應下，兩人走後沒多久便又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平白得了三塊中品靈石，謝宛心中有了些許安慰，平日裏，袁珍沒少收黑|錢，即便是踏入修仙門派，金的銀的也還是不放過，更瞧不起沒有錢的弟子，謝宛當時花費許多黃金才拿到入門小試，之後三番五次遭他羞辱，此次一舉，也算是了卻心中一樁心事。

眼看秘境日期将近，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作者有話要說：  帶上痛苦面具在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