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紀茵呆呆的看着他。

他把手機放到一邊,車身重新動了起來,彙入車流。

“你現在情緒不對。”他開口說道,“先冷靜下來。”

紀茵吸了好幾口氣,依舊覺得心裏憋得慌,躁動的令她都沒法安安靜靜的坐在副駕駛座上,“我不行……只要一想到那張臉,還有那些話,我就……就沒辦法冷靜。”

“為什麽會有人這樣?”紀茵低下頭,“完全沒有……一絲悔過的情緒。”

紀茵:“太惡心了,怎麽會這麽惡心。”

紀茵:“不公平……不公平……”

徐嘉樹沒有說話,而是将車開進地下停車場,駛進停車位裏,将她的手機遞給她。

她接過手機,解鎖屏幕後,手機界面停留在與金慧芳聊天的界面上。

而上面聊天框內,已經打出了張靜娴的名字。

徐嘉樹:“你在做什麽?”

“我想告訴金慧芳一個突破點,董成智很在乎她女朋友,而且她女朋友似乎也知道他的事情,說不定錢就在她那……”

“似乎,說不定。”徐嘉樹看着她,“你确定嗎?”

紀茵:“是蕭艾說的,現階段只是懷疑,我可以後期去查。”

“你覺得金慧芳會等你去查,或者說,如果張靜娴是無辜的呢?如果董成智并沒有那麽在意她呢?”徐嘉樹說,“你能控制輿論往你想要的方向走嗎?”

紀茵啞口無言,她腦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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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什麽都做不了。”

她抽了一口氣,“我想他付出代價,我想要幫他們……”

“可要真是你說得那樣,怎麽辦?”紀茵捂住臉,懊惱的抽了自己一耳光,“我怎麽變成這樣,怎麽……這麽不擇手段啊。”

“你要看醫生。”徐嘉樹打斷了她的話,按住了她抽自己耳光的手,“這周末你和我一起去看醫生。”

紀茵發現自己又開始做惡夢。

一會兒是黑漆漆的車廂,看不見盡頭的柏油路,掀開的後備箱,一會兒又是呼呼的風聲,她站在天臺,仰望着對面的天臺。

緊接着,各式各樣的聲音混在呼呼的風中。

【砰砰砰】那是後備箱被敲打的聲效。

【我想死】為什麽聊天記錄會發出聲音?

【不公平……不公平……】

她抱着手機,到處跑來跑去,不知道為什麽手機會那麽重,那麽大,明明聽到聲音都在附近,可就拖着手機怎麽都跑不起來。

要做點什麽,快點,要做點什麽!

紀茵睜開了眼。

頭發黏在臉上,搞不明白哪來的水,臉上還在不停的往外冒。

頭好暈啊,她心想。

她不想睡覺,不想夢到那些東西,也不想再聽到那些聲音。

就這樣,直至窗簾的縫隙有光透進來。

她從床上站了起來,套上衣服,搖搖晃晃的走出房門,洗漱洗臉。

感覺就像是在做夢,腦袋暈暈沉沉,眼裏好像蒙了一層霧,可手上做的卻是平時都會幹的事情。

和父母告別,進電梯,再坐地鐵,走一段路,進C3棟寫字樓,電梯到5樓時就準備打卡。

“你沒事吧?”她看到了金慧芳的臉。

金慧芳:“你臉色有點吓人,昨晚沒睡好?”

紀茵呆呆的點點頭,她發現自己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思考,可能做夢的時候都是這樣?

好無聊啊,她心想,忽然怎麽都提不起勁來。

紀茵慢悠悠的在鍵盤上敲打。

董成智怎麽樣了?金慧芳什麽時候發他的東西?

她開始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想到了那些報道,想到了蕭艾……

對了,昨天好像沒回消息。

她點開v信,一種難以言喻的難過和憤怒情緒從胸腔裏噴了出來,她開始哭。

金慧芳:“你怎麽了?遇到什麽事了嗎?”

“對……對不起。”紀茵捂着臉,“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突然控制不了。”

她哭了一會兒,等情緒平複下來,繼續幹手裏的事情。

嘤嘤嘤:對不起,我什麽都做不到。

蕭艾:?你沒事吧?

她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思考了一陣,想起來要給徐嘉樹發消息查崗。

嘤嘤嘤:你在幹什麽?

。:工作。

嘤嘤嘤:哦。

。:中午出來吃飯,我來找你。

紀茵頓了頓,有點疑惑他為什麽這麽說,可還是有點提不起勁。

嘤嘤嘤:好。

中午吃飯時,她跟着人流走進電梯,慢吞吞的出電梯。

徐嘉樹站在門口,看到她臉後只說了一句話。

“你下午請假,我們現在就去看醫生。”

紀茵也發現自己的不對勁了,她感到了難過,和金慧芳哭着請了假後,就被徐嘉樹塞了一個小蛋糕,坐在副駕駛座上一邊哭一邊吃。

“我是不是病了?嗚嗚嗚……我今天……嘤嘤嘤……好奇怪,控制不住……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嘤嘤嘤。”

徐嘉樹轉動方向盤的動作頓了頓,最後又将方向盤回正,掉頭開進桑珊街道。

“強烈的負罪感。”坐在桌後的中年醫生說道,“應該是之前遇到的那兩件事,不過這麽久都沒有表現出來嗎?”

徐嘉樹:“何海峰那次,她看過一次醫生,緩解了不少,後來錄像那次一直都沒看醫生,也沒表現出不對勁。”

中年醫生:“這個地方就很奇怪,她那段時間也不是沒做過惡夢,反應聽着還挺大的,但是在某個節點忽然消失了,像是有什麽東西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徐嘉樹翻閱診斷書的動作停了下來。

“這邊會開一些藥,但是家屬後期要注意一下,她現在這種狀況,負罪感帶來的那種彌補的心态,會讓她有那種救世主情結……其實現在她工作的內容對她心理有很不好的影響。”

徐嘉樹提着袋子走到走廊的座椅前。

紀茵正靠在椅背上發呆,她的狀态比之前看着好了一些,眼神沒那麽飄散,看見他的時候還會笑。

“我病了嗎?”

“是的。”他伸出手,“回家吧。”

紀茵:“對不起,我今天好奇怪,莫名其妙的……”

他牽着紀茵的手,“你只是生病了,并不是奇怪。”

“怎麽……怎麽就突然這樣了。”她還在喃喃自語。

徐嘉樹:“你是什麽時候開始不做惡夢的。”

紀茵晃了晃牽着的手,“當時給朱鑫鵬爸媽視頻的時候,我記得晚上還在做……好像,後來就忽然不做了,難道是因為我了卻了朱鑫鵬的心願?”

“有些問題應該一直都存在,但有可能是某種東西轉移了你的注意力。”

也可能是移情,後面這句話徐嘉樹沒有說出來。

“是什麽轉移我的注意力啊。”紀茵又開始哭,“我不想這樣,太難受了,控制不了情緒,腦子不停的去想後備箱、天臺……”

徐嘉樹:“放輕松,我們來想別的,你晚上想吃什麽?”

“糖醋排骨。”紀茵回答的很快,她抽着氣,又怏怏的低下頭,“我想吃甜的。”

他把手機插在支架上,點開導航,選擇最近的超市。

好像有一段時間沒再去過屠宰場,徐嘉樹頓了頓,按下了屏幕上的開始導航。

鄂城精神衛生中心的标牌從車窗外一閃而過。

紀茵晃了晃腦袋,還是沒能抵抗住洶湧而來的睡意,慢慢的閉上了眼。

敞開的後備箱,閃爍的路燈,隐藏在泊油路旁的黑影。

“紀茵……”

被風吹動上下滾動的校服,高高的天臺。

“紀茵……”

“醒過來。”

她身體猛得一沉,睜開眼。

徐嘉樹:“你剛才在做惡夢。”

“啊……”她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看到他伸出手,就搭上去。

頭還是好暈,看東西也是霧蒙蒙的,好難受。

好像就是大腦放空了一段時間,等再回過神,紀茵就發現自己坐在沙發上,黑白小狗在她腳邊吐着舌頭小聲哈着氣。

大腦裏又開始播放電影,天臺、後備箱……

徐嘉樹:“這次的排骨你來處理。”

她左右的搖頭,努力放空大腦,聽到他的話後,馬上站了起來,沖進廚房。

廚房被清理的很幹淨,牆壁和地面上都貼上了塑料薄膜。

她眨了眨眼,一時之間沒能反應過來。

“來這裏。”

徐嘉樹兩只手套上了一次性的手套。

她往前走了一步,牆上挂了不少的刀具,一排挨着一排。

背後有點涼,紀茵搖了搖腦袋,努力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她走到徐嘉樹身側,料理臺上之前擺放的東西都被處理的幹幹淨淨,只有一塊扇形的排骨。

徐嘉樹從牆上取下了一把刀,木制的刀把,刀背上勾勒着精致的花紋以及一條凹陷的橫槽。

徐嘉樹:“我來教你怎麽處理。”

紀茵還有點茫然,腦中不斷播放的小電影停了下來,她呆呆的看着他,被他牽着按在排骨前,一手握住了刀柄。

刀柄不寬也不窄,剛好能夠握住。

“挑選刀的時候,要特別注意刀柄的手感,太寬了操作不方便,太窄了容易脫手。”

那股涼意愈演愈烈,她發現自己背後在出汗。

“切割帶骨肉的時候,要注意觀察肉與骨頭的走向,就像這樣。”

她的手被壓在刀柄上,目光随着刀尖滑紅白的肉面,從中一條豎線刺了下去。

沒有任何的聲響,這扇排骨被分成了兩塊。

紀茵猛得一震,恍惚中刺破了那層白霧,一股強烈的戰栗自尾椎向上冒起。

她感到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從那眩暈又迷糊的狀态中脫離。

她整個人一彈,跳着從他懷裏掙脫,舉着刀哆哆嗦嗦的對着他。

“你要幹什麽?”

徐嘉樹笑着看她。

“轉移注意力。”

“有你這樣轉移注意力的嗎?”

紀茵後退貼牆,死死的盯着他。

她發現自己好像忘記把郵件時間往前調了,又忘記提前和父母說明去向,和金慧芳也沒交流。

一生病,後路全給忘光了。

她現在非常的後悔。

徐嘉樹:“感覺怎麽樣?”

“不知道,就是感覺……”紀茵雙手握刀,“……做夢醒了。”

腦子裏不再是那些畫面的回放,也不會再去想那些話,相反,更多的懊惱自己不夠小心,怎麽什麽都沒準備的跑來他家。

以及……

紀茵:“你怎麽又這樣啊,說好了要變好的,搞這些什麽意思?”

紀茵:“嘤嘤嘤,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他往前走了一步,“你還覺得難受嗎?”

紀茵看到她動作,立馬舉刀。

仔細一想,還真是有點奇怪,那種不受控制的難受沮喪來得莫名其妙,但又走得很快,感覺就像做夢,夢醒後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創傷後應激障礙導致抑郁并發。”他又往前走近,“其實很早的時候,你的心理就出現了問題。”

是的,有段時間晚上一直在做惡夢,睡着了全部是那些畫面,有時候起床洗漱的時候,腦袋裏都會回放。

徐嘉樹:“但是你突然正常了。”

紀茵:“什麽叫我突然正常了,注意措辭!”

徐嘉樹笑着說道,“你那段時間表現正常。”

她開始回想那段時間,排除各種定數,就只剩下了一個變量。

紀茵看了過去。

廚房的頂燈照在他的頭頂,就像是一個光圈,可他臉卻背光隐在了黑暗裏。

她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目光完全移不開,牢牢的吸附在他的臉上。

徐嘉樹:“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第一個醫生。”她張開嘴,“讓我做夢的時候……去想你。”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走得很近了,刀尖幾乎抵到他的胸口。

徐嘉樹:“你想了嗎?”

她握着刀往後縮,刀身抖動起來。

紀茵:“想……想了。”

徐嘉樹:“你的刀在抖,握緊。”

她下意識的握緊雙手,卻發現手心濕漉漉的,不自覺中出了好多的汗。

紀茵:“別……別再靠近了。”

“這個醫生說了什麽?”

他繼續逼近,直至刀尖頂住了胸口。

紀茵猛吸了一口氣收刀。

“他說……說了……救世主情結,我……不能再……你不要再過來了!”

徐嘉樹:“你想救我。”

他擡起手。

一切仿佛成了慢動作,溫熱的手掌包裹住了刀柄。

“你為什麽還要把注意力集中在其他人身上?”

“來救我吧。”

——啪

刀落地了。

作者有話說:

黑化進度85%

關于心理疾病有部分是我結合百度和實際情況編了一部分,畢竟我也就只陪我媽去看過,還是因為她睡眠不好。

生病了還是要看醫生啊,該吃藥吃藥。

如果讀者裏面有專業人士,請多多包涵=3=。

今天作話放前面,我覺得放後面有點破壞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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