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沒有。”
方璃呼出一口氣:“那以前……有過嗎?”
見他不答, 她換了個問法:“就是女朋友,不是那種……那種亂七八糟的。”
周進淡漠地掀起眼皮,盯了她幾秒,點頭。
方璃沒想到是這個答案,愣住。她一直以為, 他是沒有真心喜歡過人的。
原本想說的話咽下去, 好奇心被勾起來,忍不住問:“是什麽樣的女孩子啊。”
“不記得了。”
語調平淡,方璃聽不出所以然。
“那你們……怎麽分手的?”
“她跟別人跑了。”
聲線仍沒變, 答得幹脆。
方璃不禁怔住, 側眸看他, 周進稍稍曲身,兩腿岔開, 手肘搭在大腿上, 臉上沒什麽表情。
是真的沒有表情, 沒有傷心, 也沒有憤怒, 更沒有怨恨,就像一個冰冷的白色石膏體,陳述着事實。
“哦……”
方璃低下頭,一下下摳着指甲蓋。
靜默許久,她聲音很輕:“那個, 我有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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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進沒吭聲, 依舊懶散坐着。
“我喜歡他很久了……有好幾年了吧。”她語調發顫, 小心翼翼:
“是好喜歡好喜歡的人。”
見他不語,她單手撐着下巴,“他是……”還未說完,周進轉過臉,目光幽暗。
要說的話咽下,他抿緊的唇線慢慢松洩,“你該回去了。”
“啊?”
“時間也不早了,你該回家了。”
方璃撓頭,眼底有不甘,“可是……我沒帶鑰匙。”
“那就找個賓館。”他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塵,往樓下走。
他步伐不輕,震得樓梯輕輕搖晃。
方璃憋着一口氣,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力度收不回來,她也不知從哪來的勇氣,沖着他的背影喊道:“我喜歡你——”
他步伐僵了一下,大概沒想到她真敢說。
“喜歡你!”
像是确認一般,她又重複一遍。
這三個字音量明顯比剛才大,瞬間,樓下探出兩顆腦袋來:
“哇——”
“哎喲哎喲。”
方璃呆住,血氣往臉上湧,“你們……偷聽?”
“誰偷聽了?聽到這一句,我們才過來的。”光頭說。
“丫頭丫頭。”彩虹嬉笑,“你再大點聲,剛才四樓的估計沒聽見,你氣沉丹田,再來一次——”他紮起馬步說。
一樓不少賞月的人目光掃過來,含笑打量他們,方璃面部像被針紮一般,羞恥至極。
周進掐掐太陽穴,轉過臉,見小姑娘呆呆杵在那裏,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擱,想到小俊的事情,他喉嚨微動,終是不忍這樣曬着她。
“方璃。”他沉聲道:“下來。”
聽見他說話,剛才的窘迫消散一點,迅速下樓,只想趕緊離開這裏。
不想被他們調侃。
周進像是猜得透她想法,在彩虹他們的哄笑聲中,領着她出了門。
——他覺得自己簡直是鬼迷心竅,竟然會帶她過來。
大錯特錯。
——
幾分鐘後。
又走回那條破舊小路,夜色愈發寂靜,昏黃的路燈籠罩着電線杆,幾條電線糾纏在一起。再往前走,是高大的法國梧桐靜靜伫立。
“都怪你。”想到剛才那一幕,她搓着臉頰,小聲嘟囔。
“什麽?”
“都怪你……”她蔫蔫地,毫無底氣:“話都不聽人說完,還害得我喊了出來。”
“是我讓你喊的?”他點點額頭。
方璃癟嘴,“不是嗎?”
周進搖搖頭,加快步伐。
“哎。”她提步跟上,揚起小下巴,“那個,你的答案呢。”
該說得都說了,她也沒什麽再羞澀的,只想聽他的答案,“你對我……”
她暗暗打量他,男人眉峰下壓,臉色是涼的,目光是淡的。她忽然就不敢問下去,小聲道, “其實我知道你對我應該,也有一點……”
“反正那張畫我都看到了。”像是在說服自己,“謝謝你這麽珍藏着。”
周進聽得一頭霧水,還未張口,又聽她急道:“你別走那麽快,等等我呀。”
“哎——”
“哥哥哥哥。”
又是這四個疊起來的字。
像有魔力一般,他不由一頓。
小姑娘忽然貼近了,纖細肩膀擦過他的身體,柔和的木質香随風拂過,還有耳畔撒嬌的小奶音。
以及剛才的,我、喜、歡、你。
他扭頭,瞥她一眼。
四下無人,夜色正濃。
風把她發絲吹得微亂,垂在精致的鎖骨窩,頰邊染着紅霞。
他要說的“不可能”像是哽在喉頭。
就那麽一瞬。
被點燃了火。
方璃見他突然停下,望向自己,心裏忐忑又緊張,還未反應過來,手腕被他攥緊,往後退兩步,猛地被摁在樹上。
她一驚,全然沒反應過來,“你…你幹嘛。”
周進低下頭,俯視瞧她,灼熱鼻息噴灑在她臉上。足足盯了她十多秒,他說:“你不就想要這樣麽。”
方璃像是啞了。
她想要這樣嗎?不想要嗎?
這個姿勢,加上他身材壯碩,形成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她背後就是粗糙的梧桐樹幹,退無可退,也不再退了,細長的脖頸微微垂下。
這幅柔順的姿态,讓周進情不自禁靠近,兩人身體間的縫隙越來越窄。眼看要貼上,方璃伸手欲推,指間未觸到他胸膛,又僵住,似乎沒想好到底推不推。
這個小動作盡收周進眼底。
他稍眯起眼,打量她。
欲拒還迎的模樣,格外惹人憐愛。
細想下來,每一次同她相處,好像都是如此——少女的小小心機,看似含蓄卻坦率,別具情趣。
他心裏一動,身體更熱。
但理智尚存,并沒有出格的動作。
方璃拿捏不定,輕咬下唇,眼風一掃,嬌羞中還摻雜幾分迷蒙,水盈盈的瞳仁裏倒映出他的影子。
周進呼吸漸漸發沉,發重。
那點理智像繃緊的弦,眼看要斷裂。
“哥……”方璃剛吐出一個字,下颌被他大手鉗住。陰影兜頭籠罩,更近了,仍是上次那樣的目光,□□而尖銳,似鋒利的刀片把她剝個精光。
她被他看得渾身戰栗,血液齊湧頭頂,汗毛豎起。
卻又想靠近。
再近一點點。
道德和理智告訴她——這個步驟是錯誤的,是應該感到羞恥的。她也确實是羞恥的,可是,又深深迷戀着這種快感。
好刺激啊。
似是如她所願,周進躬下身,把她往樹上抵,近乎是擠壓,厚實的胸膛緊緊壓住她瘦小的身子,嘴唇拂過她耳垂。
“再叫一聲。”他聲音低啞,糅合在夜色裏。
她摳着一截樹皮,竟轉開眼:“不要。”
他靜了半秒,眸色更深,指間使上幾分力。
這種嬌嬌的語氣,太像在那種時候。
“疼。”下颌被他掐得生痛,方璃小臉皺成一團,後背緊貼樹幹,想要掙脫:“好疼。”
“叫啊。”
眼神壓抑,粗聲命令。
見他并未放手,她身體扭動,輕喚道:“哥哥……”
他手松開,似獎勵,似安撫,輕輕摩挲兩下。
指腹劃過臉頰,激起一片電流,方璃肩膀一塌,輕輕喘氣。
她身體不自禁又一扭,忽聽啪嗒一聲,有什麽東西落在地上。
方璃心裏猛跳,手向口袋上摸去,臉色陡變。
周進也聽見聲響,俯下身,将掉落的東西拾了起來。四周不算亮,紅色包裝在地上卻分外現眼,觸感更是熟悉,他捏了兩下,面色一沉,垂眼看她,“你掉的?”
方璃大氣都不敢出,臉紅成豬肝色。
本來是怕尴尬的,但現在,更尴尬。
“誰給你的?”他皺眉,臉色不太好看,“彩虹?”
“……”
“問你話呢。”
“…是。”方璃吶吶點頭。
周進一時沒說話,撚在手裏。
——說實話,他不确定小姑娘知不知道這是什麽。
如果知道,她怎麽會帶在身上。
那肯定是不知道了。
可不知道的話,他得怎麽解釋。
剛才的欲望瞬間消散,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特別禽獸,特別渣。或許小姑娘有小心機,或許她骨子裏有點野,不太·安分,但她真的太小太小,小到啥都不懂。
因為那點莫名其妙的情愫,她就任他動作。
方璃見他一直玩着手裏的東西,若有所思,尴尬到腳趾頭都要蜷起。
半晌,他往兜裏一揣:“這種…以後別亂碰。”
方璃瞪圓眼睛:“啊?”
“不是吃的,也不是玩的。”他語氣略硬:“小姑娘家別碰。”
“……哦。”
她明白過來,卻也不好解釋,只點頭。
剛才的暧昧沒了,他恢複成過去的那個他。
“走吧。”周進往後退了幾步,保持到合适距離。
方璃心情複雜,既輕松又失落。她在原地站了一會才跟上,“去哪兒?”
“開個房。”
“啊?”
“不是沒帶鑰匙麽,先湊合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去。”
“我一個人住?”
語氣不對勁,好似希望他能一起似的,引得周進側眸,她紅着臉補充:“……對吧。”
“不然呢。”
方璃哦了一聲,垂下腦袋。
一路上再無話。
夜色溫柔,只有風吹落樹葉的簌簌聲響。
拐到第二個彎時,幽暗路口驟然一亮,不遠處,汽車的遠光燈橫掃過來,方璃伸手去擋。
燈光刺眼,卻一直未滅。
方璃眼睛被刺得酸痛,半刻,終于察覺不太對。
車停下了。
眯眼望去,只覺得那輛車頗為熟悉,她目光下移,落在最前方車牌號上。
心裏咯噔一聲。
不是在洛杉矶麽。
方璃動作僵住,看向身側的周進。
方建程是做房地産的,這幾年生意格外好,換了幾輛好車,周進自然是不認識的。
但他也覺出了異樣,雙手抄兜,淡淡地站着。
方璃想起上次成叔對他的态度,緊張地往他身前擋了擋,很怕爸爸突然拉開車門說出什麽難聽的話。
但她小小身板,啥都遮不住。
車門也一直沒開,方建程也沒下來。
幾分鐘後,後座的窗玻璃降下一點,傳來男人平穩的聲線,“上車。”
方璃挪了下腳跟,她不知道父親是沒看見周進還是選擇直接忽略,但吊起的心還是放下些。
方璃扭頭,“那我先走了。”
這個夜晚有點混亂,有點刺激,也有點美好。但她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結束。
想來還有些舍不得。
明黃色燈光下,周進面色無波,他斜一眼車子,眉眼深邃,“回去吧。”
方璃張張嘴,還有很多話想說,但礙于父親,說不出口。
“璃璃。”方建程不耐煩了。
方璃嘆口氣,深深望他一眼,拉開車門,坐上車。
周進沒動,甚至連再見都沒說。
隔着一扇玻璃,他的面容像籠了層薄霧,看上去并不真切。
他并沒看她。
方璃視線鎖着他,直到轉彎,徹底看不見。
心空空落落。
……
封閉的空間裏氣氛緊繃,方璃一上來便感覺得出來,以父親的性子和教養,會選擇性無視厭惡的人,但不會放過她。
“爸。”她無聲喘口氣,“我還以為……你在洛杉矶呢。”
方建程鐵青着臉,并沒回應。
方璃偷偷看他,方建程看上去和往日不太一樣,向來筆挺的西裝有些褶皺,領帶微亂,皮鞋尖還有灰。都是極輕微的,整個人仍是整潔而俊雅的。
只是方璃了解父親,說好聽點他是有強迫症,往難聽裏說就是潔癖。一切都要一絲不茍,不允許有任何差錯。
這幅形象對他而言就是狼狽的。
方璃猜測,他很可能是忙得忘記時差,爾後想起來,匆匆趕來陪她過節的。
“爸爸。”她心軟軟的,白天的負氣都沒有了,說:“中秋快樂。”
方建程從鼻腔裏哼出一聲,“今天玩得開心?”
方璃把沒帶鑰匙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最後,咬咬牙,只說剛好碰見周進。
提及這個名字,方建程臉色肅冷。
“爸,其實他真的很好。”她還是希望父親能理解,“他從來沒有欺負過我,對我很好,我不是小孩子,我分得出來,他是真心待我的。”
方建程冷笑一聲,欲張口訓導她,但看着女兒懇切哀求的目光,話鋒止住。
說這麽多,對她而言都是空的。
這孩子跟她母親一樣,聽不進勸,感情來時熾熱得可怕。
越說越過。
還是得從另一邊入手。
方璃見父親不語,心裏升起淡淡的希望——或許時間長了,父親也能接受他一點點。
一點點就好。
周進是深夜到家的。
他徑直去走廊盡頭的浴室沖涼,脫下衣服,他才意識到身上的味道太不好聞。船上沒有女人,平常大家都糙慣了,也不在意。這麽一脫,髒衣服攢成一團,煙味酒味汗味都有。不知怎麽,他有點後悔,應該洗個澡換身衣服再……也不知道她怎麽忍受的。
褲子一折,安全套掉了出來。
他拿在手心,耳畔似又響起一聲聲“哥哥哥哥”,他閉了下眼,将水調成涼的,嘩嘩水流順腦門淌下,用力搓搓臉,眼神清明幾分。
錯誤的欲望,給了不該染指的人。
周進出來時剛好碰見彩虹,彩虹見他這麽早回來,調笑道:“哎喲,今天不行呀?”
周進并沒理會,錯身而過時想到一事,把套摸出來,“你等會兒。”
彩虹見他手裏東西,“咋沒用。”
“你送的?”
“昂。”
“這玩意你拿她面前幹什麽。”
“這不……覺得你們需要麽。”
“需要個屁。”
他語氣不悅:“以後這種東西,不要在她面前出現。”又補充:“也別跟她說什麽亂七八糟的話。”
彩虹奇了,上下打量他一番:“沒事吧你。”
周進嘴唇繃緊,神色嚴肅。
彩虹呵笑,“這麽好的貨色,白送上門,你這是要找個神壇供起來?”
聽見“貨色”二字,他眼神有愠怒,極不喜歡這種字眼來形容她,“瞎說什麽。”
彩虹見他神色不對,悻悻聳肩,把玩手裏的鋁箔袋,“我這不是科普下性教育麽。”
周進走到屋門口,手頓住,冷聲說:“要科普也是我自己來,用不着你。”
許是前陣子太累了,周進這一夜睡得還不錯,起來時小俊已經做好了早餐。
他用完早餐,決定親自跑一趟城管隊——小俊的東西還被壓着。
昨天的事情周進也覺得蹊跷。
這攤子小俊也擺了好幾年了,前幾年某些城管行為惡劣,被大肆報道,現在城管基本對小販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頂多吹一聲哨,等人收攤也就無事了。
他先去了一趟銀行,把存款取出來——彩虹和光頭都不容易,他得先把錢還掉,又留下四千準備給方璃。最後,手裏只餘下薄薄的兩千現金。
【對不起。】
吳小俊看着他點錢,愧疚地打着手勢。周進将錢塞進口袋,揉揉他腦袋,“沒事。”
路過商店,他特意買了一條軟中華。
事情比他想象得還不順利,交了錢,遞了煙,又折騰許久,總算把沒收的貨物拿回來。
看來小俊是得罪人了。
從城管大隊出來,他站在路邊,點了一根煙,暗想。
但這孩子安靜,性情又溫和醇厚,他實在想不出來能怎麽得罪人。掐滅煙頭,又用腳尖碾了碾,周進打算回去好好問問他。
兜裏手機忽的震動,他掏出,看見屏幕跳出來的信息:
【早安~】
緊接着,又一條竄出。
【哥,昨天有個小誤會我想跟你解釋下……那個東西,其實我知道的……】
【我、我已經成年了呀!!!(ー_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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