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原本凝了□□味的氣氛, 到了晚上，莫名就沒有了。

不輕不重的旋磨按摩手法，讓周璟西整張臉呈現一種放松的狀态。

他是标準的三庭五眼長相, 鼻骨非常立體，凝眸看人的時候, 會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像現在這樣閉着眼, 倒是一副溫柔的皮骨相。

何歆歆看着他眼睫落下的一排灰影，沒經過大腦地輕聲問了句：“你是不是不喜歡郭瑤啊？”

怕他誤會她的意思，她解釋：“我就是看你上午對她挺兇的..”

睡意剛爬上來的周璟西，掀開眼皮，朦胧的眼底倒映出她的臉。

“兇嗎？”他笑了笑, 突然想起當時她手抖來着, 他問：“吓着你了？”

何歆歆撇了撇嘴：“有點, ”她說：“第一次見你那種表情和語氣。”

他輕笑出聲，眼睛又閉上：“你才認識我幾天？”

何歆歆不認同他的話：“這跟認識多久了有什麽關系。”

他像是開玩笑似的：“認識久了, 你就習慣了。”

那還是別認識那麽久了, 趕緊把他的失眠治好，趕緊回她的檢驗科, 趕緊他走他的陽關道，她走她的獨木橋, 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手裏的動作在繼續，何歆歆看着他微微帶着點弧度的嘴角一點一點平下去, 看着他的眼睫慢慢、慢慢不再顫動。

她看了眼他腕上的時間, 剛好九點五十。

嗯, 挺好, 比昨晚還要早睡二十分鐘。

可他是早睡了二十分鐘, 何歆歆呢，卻翻來覆去到了十一點還沒有困意，也不能說沒有困意，就是腦子裏亂亂的，有很多事一頁頁地在翻着。

比如：何槿舟這幾天都在幹嘛？

比如：她不在家，何槿舟有沒有好好吃飯？

比如：周璟西為什麽沒有正面回答兇郭瑤的原因？

比如：他的失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好？

比如：十一長假後，他還會繼續住在這VIP病房嗎？

比如：如果他不住在這了，那她呢？何去何從呢？

下了一天的雨，即便入了夜，烏雲也沒散盡。

傍晚的時候，何槿舟接了一個軟件程序的小活，雖然錢不多，但他兩晚就能趕出來。

右手邊的奶杯裏，牛奶已經被他喝完了。他每晚喝牛奶的習慣是被何歆歆養出來的，從母親改嫁後他失眠開始一直到現在。

擱在左手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他瞥了眼，見是微信消息，他手裏的動作停下。

這麽晚發微信來，何槿舟以為是他姐何歆歆，卻沒想，是那個‘蕊蕊小甜心’。

蕊蕊小甜心：【睡了嗎？】

何槿舟沒有回，他把手機放回去，手指回到鍵盤上。

過了兩分鐘，手機屏幕又亮了。

何槿舟猜到應該還是她，所以沒有立即看，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音持續了很久很久，一直到連續幾個哈欠把他的生理眼淚逼出來，這才看了電腦右下角的時間，都一點了。

關掉電腦後，他去洗了手，躺上床，眼睛都閉上了，他才猛然想起來之前有條微信沒看。

何槿舟有個小習慣，不愛把手機放在床上，如果睡前摸了手機電腦一類的東西，他會洗完手再睡。

屏幕滑開，果然還是那個蕊蕊小甜心：【今天謝謝你啊，下那麽大的雨還給我送面包過來。】

第一個短信他沒回，第二個再不回好像有點不禮貌。

或者給她回了一個：【不用謝。】

發完這個消息，他又下床去洗了手，結果洗完手回來，剛躺下去，手機屏幕又亮了。

何槿舟盯着天花板，長吐一口氣，又伸手去拿床頭櫃上的手機。

蕊蕊小甜心：【你還沒睡啊，我還以為你睡着了才沒回我呢，我在看鬼片，你在幹嘛呢？】

HJZ:【我已經準備睡覺了。】

這一次，他沒有馬上去洗手。

如他所料，也就十幾秒，消息又發來了。

蕊蕊小甜心：【那不打擾你了，晚安。】

何槿舟沒有回，手機鎖了屏後，他又去了一趟衛生間。

十一的八天小長假，就這麽結束了。

從五號晚上開始，周璟西的失眠已經奇跡般地消失了四天。

睡眠質量的恢複，讓周璟西整個人神采奕奕。而何歆歆就恰恰相反了，從七號晚上開始，周璟西的失眠就像是轉移到了她身上似的。

今天十月九號，正式上班的第一天。

七點半，蔣秘書送來一身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的黑色西裝三件套。

看着蔣秘書熟練地在給周璟西打領帶，何歆歆又伸手捂住了哈欠不止的嘴巴，從起床到現在，她已經打了不下五個哈欠了。

周璟西就站在何歆歆的斜對面，餘光瞥見她無精打采的臉，周璟西眸光閃爍了下，待蔣秘書給他穿上西裝外套，周璟西朝她揚了個下巴：“你先回去吧。”

蔣秘書微微颔首，默不作聲地退出了病房。

何歆歆在揉眼，周璟西走過去：“沒睡好？”她昨天一整天也這樣，經常打哈欠。

何歆歆的眼睛已經被她揉紅了，她搖頭，尴尬地笑了笑：“還行。”

睡眠不好這事，周璟西可太有經驗和體會了。

“白天我不在，你可以補覺，”他說：“晚上下班我才會過來。”

一直憋着沒問他假期結束後工作要怎麽安排的何歆歆，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晚上還來啊？”

陰了兩天的天放了晴，金色的光線灑了滿滿一窗戶。

他淺淺笑了笑，漆黑的瞳很亮：“不然呢？”

睡眠好了以後，他整個人的狀态都和以前不一樣了。何歆歆記得很清楚，當初何槿舟睡眠好轉了以後，雖然眼睛有神了，但是依舊不說話也不愛笑。

這個人就不一樣了，眉目舒展，心情愉悅，本就生得好看的一張臉，眉眼一彎，像是揉進了萬千銀河，透亮透亮的。

看着他那流光溢彩的一雙眼睛，何歆歆有瞬間的失神。

直到周璟西轉身，何歆歆條件反射地往前邁了一步：“周總。”

他扭頭。

“那紅果核的湯..”她舔了舔唇，“要我給你送去辦公室嗎？”

周璟西低頭看了眼時間：“就按之前的時間，”他說：“今天我可能會有點忙，到時候你把保溫杯交給蔣秘書就行了。”

她低低地“哦”了聲，目送周璟西出病房。

待周璟西一走，何歆歆立馬深吸一口氣，她擡起手臂，伸了個懶腰，就差仰天長嘯了：“一個人霸占這VIP病房吶！”

剛剛還恹恹無神的人，這會兒，又跟打了雞血似的。

她拎着裝着三個保溫杯的塑料袋，蹦蹦噠噠地出了病房。

路過護士臺的時候，張曼曼朝她“嗳”了聲。

何歆歆走過去：“怎麽了？”

張曼曼小聲問：“微服私訪結束了嗎？”她都提心吊膽好幾天了。

何歆歆神秘地朝她挑眉：“我人還在這呢，你說呢？”

“啊？”張曼曼立馬焉了：“還沒結束啊！”

想到周璟西這幾天睡眠質量的好轉，何歆歆說：“放心吧，就快了！”

煮完紅果核大棗湯回來，何歆歆還真的去補覺了，晚上翻來覆去的，這會兒，碰到了枕頭，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如周璟西所言，上班第一天，他的确是很忙，可忙歸忙，徹底治好失眠這等大事還是被他列為首要任務的。

這都十一點了，他還沒喝到紅果核大棗湯。

何歆歆睡起覺來完全沒有生物鐘，必須要靠鬧鐘才能把她叫醒。可她大意了，睡前忘記定了手機鬧鐘，所以在十一點二十的時候，她被枕頭底下的手機震動聲給震醒了。

見是周璟西的來電，所有的瞌睡蟲瞬間都跑沒影了。

“周、周總！”

一上午心情都不錯的周璟西，這會兒，眉頭擰着：“你在哪？”

何歆歆吞咽了一下：“在、在病房..”

在病房？

周璟西問：“那你怎麽不把湯水送過來？”

何歆歆趕緊穿上鞋。

電話那頭，周璟西猜到了：“在睡覺？”

總不能說真的在睡覺吧！

何歆歆紅着臉不承認：“我沒有！”她一手電話，一手拎起茶幾上的塑料袋，飛奔出病房。

結果跑到行政樓下的時候，正好撞見周璟婻從樓裏出來。

“咦，”周璟婻一臉驚喜：“這麽巧，我正要去找你呢！”

一聽說她也找自己，何歆歆頓時感覺到了壓力山大

“周..周總，”她眨巴眨巴眼：“您找我有事嗎？”

“沒事兒，”周璟婻笑得‘眉慈善目’：“這不到飯點了嗎，就想着找你一塊兒吃個飯，”她看了眼何歆歆懷裏抱着的塑料袋，“這是給璟西的？”

何歆歆忙不疊地點頭：“對！”

周璟婻轉了個身：“那我跟你一塊上去吧！”

她能說不嗎？

何歆歆硬着頭皮跟她走并排，一起進了行政大樓。

到了周璟西辦公的那一層，蔣秘書從裏面迎出來：“周副總。”

周璟婻問：“周總呢？”

蔣秘書擡手示意：“周總在辦公室。”

見蔣秘書也跟上來，周璟婻扭頭：“你忙你的去吧。”

蔣秘書腳步止住：“好的。”

辦公室裏，周璟西在講電話，見是周璟婻，他眉心擰了一下，他朝窗邊的沙發招了一下手，再然後，又有一個人走進來，原本還在繼續聽電話的他，出言打斷：“等下再說。”

電話挂上，周璟西朝何歆歆招了手。

何歆歆趕緊跑過去，“對不起，周總，我來晚了。”她從袋子裏拿出一個保溫杯，擰開蓋子散熱。

周璟西按了電話內線：“拿個玻璃杯進來。”

玻璃杯拿進來，何歆歆趕緊把湯水倒進去：“周總，那兩杯我也給你帶來了。”

視線落在她臉上，周璟西不鹹不淡地說了句：“你這是圖省事呢？”

何歆歆立馬搖頭：“沒有！”

周璟西才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我走的時候說了你可以睡覺。”

何歆歆：“……”

領導的話也不能全當真好吧！

周璟西才不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到底睡沒睡？”

何歆歆：“……”

說睡了會扣錢嗎？

她們檢驗科室，如果在上班期間打瞌睡是要扣錢的！

“不否認就是承認了？”

何歆歆不敢撒謊：“睡了。”

周璟西端起杯子，吹了吹杯口的熱氣，“上午如果沒睡好，下午還可以再睡會兒。”

何歆歆眨巴眨巴眼，表情無辜像小鹿：“那我今天有工資嗎？”

周璟西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為什麽沒有？”

打進那VIP病房開始，何歆歆心裏就有一個疑問：“周總，我現在的工資是按以前檢驗科還是..”這麽直接跟大老板談工資好像不太好。

何歆歆換了句：“只要不比以前低就行。”

這事，蔣秘書也問過周璟西，當時他沒給答複。畢竟她被調去VIP病房是他的個人意圖，與真正意義上的工作調任不同。

“工資還是以前的标準，”他放下手裏的玻璃杯：“額外的酬勞我會以另一種方式給你。”

想到之前周璟西給她的那張銀行卡，何歆歆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貪心了。

雖說她愛錢吧，但是在大老板面前這麽明目張膽的表現出來，是不是顯得她太物質了呢？

形似透明人的周璟婻将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聽進耳朵裏。

怎麽說呢，相處的頗為融洽，就是扯上這錢不錢的，讓她覺得離她的CP夢越來越遠了。

所以，她是不是要做點什麽，讓兩人關系更進一步呢！

有點費腦子，這事得好好捋捋。

等周璟西把那紅果核大棗湯都喝完了才突然想起沙發裏坐着的周璟婻。

擡頭，與周璟婻那意味不明的眼神對上，周璟西的表情也跟着深了幾分：“又有什麽事？”

看看，對她這個親姐就是這個腔調，這個态度！

還不如對個小護士呢！

不過，周璟婻很滿意他的這種不公平對待：“這不是看你們在說話嗎？”她也不想和她這個弟弟聊，畢竟也聊不出來什麽，她從沙發裏站起來：“何護士，咱們走吧？”

周璟西懵了一下，看向何歆歆：“你們約好了？”

何歆歆也好懵：“周總說要和我一起吃飯。”

視線回到周璟婻的臉上，周璟西眯了眯眼角：“你現在這麽閑了嗎？”公事上，他從來不把周璟婻當姐：“人事部那邊的事，你都處理好了？”

周璟婻下巴一擡：“不然我上午為什麽來？”

周璟西一張嚴肅臉，不跟她彎彎繞繞：“我在問你結果。”

就不能在未來弟媳婦面前給她點面子，周璟婻在心裏罵了他一句：“郵件都發給你了，你自己看。”她一把挽起何歆歆的胳膊：“咱們吃飯去！”

何歆歆整個一提線木偶似的被周璟婻挽到了電梯門口。

周璟婻扭頭問何歆歆：“他平時對你也這副臭臉嗎？”

這問題，問的有點送命。

點頭那就是默認了周總的臭脾氣，搖頭那不就顯得周總的臭脾氣只對她？

何歆歆不敢亂說話，她岔開話題：“周總，上次是您請我，這次我請您吧！”

雖然她沒什麽錢，但吃飯這種事還是要你來我往的。

周璟婻當然不答應：“我找你吃的飯，哪有讓你請客的道理！”

電梯門開，兩人走進去，對于她一個‘總’級別的人物，挽胳膊這種舉動太親密了，何歆歆心裏忐忑不安的，可又不好主動把胳膊抽出來。

就這麽別別扭扭地出了電梯，何歆歆還是堅持了句：“周總，要是您不答應讓我請您的話，我就不跟您去吃飯了！”

她一口一個“您”的，讓周璟婻發笑：“我也大不了你幾歲，你就別跟我用尊稱了！”

這哪是跟年齡有關啊，何歆歆忙解釋：“我不是那意思..”

“懂懂懂，”見她都急了，周璟婻笑着打斷她：“我比璟西大兩歲，以後啊，你就喊我聲姐吧！”

姐？

這要讓別人聽了去，豈不是又要引起一波謠言？而且，這怎麽又扯上周總了呢？

進了餐廳大門，正巧撞上吃完飯出來的闫笑和檢驗科護士方曉茹。

闫笑一臉震驚。

何歆歆回了她一個‘我也很懵’的眼神。

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打招呼，待出了餐廳的門，方曉茹忙使勁地晃了晃闫笑的胳膊，她震驚的可不是一點兩點：“我的天，何歆歆這是麻雀變鳳凰了嗎？”

闫笑一聽，立馬甩開她的手：“你說誰麻雀呢！”

方曉茹眼睛一瞪：“我又沒說你，你激動個什麽勁！”

闫笑嗤笑一聲：“你說我試試？”

方曉茹懶得和她争，丢了句“有病”後，徑直往前走。

闫笑在後面朝她嚷：“沒病會跟你來吃飯？”

這話，一下就把方曉茹心裏的小火苗給點燃了，她一個轉身，語氣冷嘲熱諷的：“那你倒是找何歆歆啊，你看人家還搭理你嗎，”她語氣挑逗：“人家剛--------------/依一y?華/剛可是連理都沒理你呢！”

吵架上，闫笑就沒輸過，她一點不生氣，抱着雙臂走過去：“幹嘛，想挑撥我們啊？”她嘴角一撇：“你以為你背後說何歆歆那些壞話我不知道啊？”

方曉茹斜着眼角看她，面不改色地不承認：“也不知是誰天天紮八卦窩裏，真是賊喊捉賊！”

“賊喊捉賊？”闫笑的個子比方曉茹高一點，她嘴角一勾，把頭側到方曉茹耳邊：“七月份的時候，咱們科室不是少了兩包A4紙嗎？好巧哦，那天我正好在隔間裏換衣服诶..”

方曉茹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瞧着她那緊張的神色，闫笑笑了笑，溫聲細語地威脅着：“以後再讓我知道你說她壞話，就別怪我去護士長那打小報告了！”

趕上飯點，食堂裏的人進進出出。

上次周璟婻請何歆歆吃飯是在四樓的特色餐廳，這次是在五樓。何歆歆沒來過五樓，所以當她拿着手機要付錢的時候才知道，五樓的付款方式和三樓的醫護員工餐廳一樣，只能刷飯卡。

何歆歆沒帶飯卡，所以這頓飯，依舊是周璟婻請她。

連續吃周璟婻兩頓飯，何歆歆一顆心惴惴不安的。

她表情又羞又窘：“周總，其實——”

“你就別周總了，”周璟婻打斷她：“喊周姐就行。”她用公筷給何歆歆夾了一塊牛腩：“嘗嘗這牛腩，焖得很爛的。”

雖然和周璟婻有過幾次接觸，雖然周璟婻給她的感覺很平易近人，可那聲“周姐”，何歆歆怎麽都喊不出口。

她不說話了，悶頭吃菜。

倒是周璟婻，表情自然，問的話也随和：“這幾天，璟西的睡眠怎麽樣？”

何歆歆放下手裏的筷子，“周總已經四天沒失眠了。”

周璟婻頗為意外：“是因為喝了那中藥嗎？”

何歆歆說不準：“除了中藥，周總還喝了紅果核大棗湯，還有牛奶，他臨睡前，我還會給他按一會兒百會穴。”

“百會穴？”周璟婻經常去按摩，所以知道點：“是頭頂的百會穴？”

何歆歆點頭。

周璟婻一臉歡喜：“你會的還真不少呢！”就說她眼光好吧，這樣會照顧人的小護士娶回家，那簡直是娶了個寶！

何歆歆不好意思地低頭笑笑。

周璟婻話裏帶話：“以後誰要是娶了你，還真是有福氣。”

話題突然被岔到這上，何歆歆臉一紅。

說兩句就羞了，周璟婻越看她越喜歡，就着這個問題，周璟婻往深處問了句：“以前談過戀愛嗎？”

何歆歆抿唇搖了搖頭。

她整天忙着掙錢，哪來多餘的心思去想那些。

周璟婻旁敲側擊：“你這年齡也該談了，”她以一個過來人的口吻：“不過這找男朋友的眼光一定要準，房子啊車啊，這都是必須要考慮的！”

何歆歆笑笑：“別人有那都是別人的。”簡單一句話，就表達了她對周璟婻剛剛那句話的不認同。

周璟婻知道她的家庭狀況，沒有人依靠不說，她還要掙錢養活一個弟弟，這種家庭的孩子必然會缺少安全感，越是沒有安全感的人越是想用自己的一雙手給自己建起一座堡壘。

“對不起啊，我剛剛——”

何歆歆朝她笑着搖頭：“如果我有幸遇到一個不錯的人，即便他沒有房沒有車，只要他人上進，一切都不是問題的。”這就是她對未來另一半的全部要求。

盡管她還沒遇到喜歡的人。

和周璟婻吃完飯，何歆歆一個人回了病房。

上午還覺得一個人‘霸占’VIP挺爽的，這會兒，她又焉巴了。

心底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壞情緒在胡亂地滋長，具體是什麽，她說不上來，這種感覺，都是在她無聊的時候才會有。

所以她不喜歡讓自己閑着，一閑着，那些讓她心寒到不想記起的回憶總會把她小心翼翼養在心底的小太陽一點點吃掉。

玻璃窗正對着醫院的一處花園，花園裏有假山，還有噴泉，因為天氣好，有不少的家長帶着孩子在玩耍。

十六層的高度讓她聽不見下面的喧鬧，只看得見五顏六色的小點兒在花園邊跑啊繞啊……

這些童年的美好，何歆歆都沒有過。

打小，爸爸就很忙，跑長途貨運，一離家就是十天半個月，媽媽在廠裏上班，12個小時的白班夜班倒，能陪伴她和弟弟的時間也少得可憐。

他們一直都把‘錢’挂在嘴邊——

“爸爸要多賺點錢，等以後啊，咱們可以換一個大點的房子！”

“媽媽要賺錢啊，沒有錢，怎麽給你買漂亮的裙子？”

可是，她沒等到爸爸的大房子，也沒等到媽媽給她買漂亮的裙子。

但是，錢真的很重要，如果當時她有錢的話，就不會哭着去求那個已經抛棄了他們姐弟倆的媽媽。

“不是每個月都給你生活費嗎？”

“我這邊生活也不富裕，你就省着點花吧！”

“你學習本來就不好，要不……”

眼淚不值錢，哭了那麽久，聽了那麽多讓人心寒的話後，不能稱之為母親的母親這才不情不願地塞給她五百塊。

那個女人不知道，何槿舟也不知道，沒有人知道她捏着那可憐巴巴的五百塊錢，在一家小型的‘按摩店’門口躊躇了多久。

不可以堕落，再窮都不能行差踏錯一步。

這是她教育何槿舟的話，也是那天之後，她一直告誡自己的話。

不好的回憶會讓人心生負面的情緒，但也會讓人格外清醒。何歆歆掐斷不該去想的人和事，出了病房，去了樓下的小花園。

花園的假山池裏被扔了很多一塊五毛的硬幣，正午的陽光直射下來，把淺淺水底的硬幣折射出漂亮的光斑。

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站在池邊，閉着眼睛對着假山雙手合十。

旁邊有個女孩歪着腦袋看他：“你在幹嘛呀？”

他睜開眼，看着假山，臉上有他那個年紀不該有的悲涼，他沒說話，對着假山鞠了一躬後，轉身走了。

他在許願，把家人的健康寄托在這也許會靈驗的假‘許願池’裏。

醫院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随處可見生活的絕望。

“媽，你們到了嗎？曉雪就要生了！”

“護士讓我下來給她買巧克力，嗯嗯，已經進産房了。”

“怪我怪我，這幾天把我急的……”

一個男人步履匆匆地經過假山池，越過假山的雙腳突然頓住，他伸手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找到硬幣的時候，他臉上全是笑意。

許願多是在心裏祈禱默念，可他卻大聲地喊了出來：“保佑我老婆孩子健健康康的啊！”

生活就是這樣，你在絕望，也有人在憧憬與向往。

何歆歆從長椅上站起來，手插進口袋的時候，摸到了她随身會帶着的軟糖。

她以前也不太喜歡吃糖，可是生活太苦了。

“哎呀！”何歆歆一拍腦袋，中午給周璟西送湯水的時候忘記把糖給他了！

來不及多想，何歆歆拔腿就往行政樓跑。

“不好意思何護士，周總在開視頻會議。”蔣秘書朝休息間示意：“或者你可以在裏面坐一會兒。”

大中午還在開會啊..

何歆歆從口袋裏掏出兩顆糖遞給蔣秘書：“我也沒其他的事，等周總會議結束了，你把這個給他。”

蔣秘書接過她手心裏的糖，笑了笑：“好的。”

因為明天要出差，周璟西今天格外地忙，一個視頻會議開到了下午三點。

回到辦公室，周璟西單手解開了西裝外套的紐扣，電腦鍵盤前兩顆熟悉的軟糖讓他的左手定在腹部。

就像是下意識的動作，他朝辦公室環顧一圈。

也不知是在找什麽……

大概自己也感覺到了這莫名其妙的舉動，周璟西彎起嘴角笑了笑。

作者有話說：

晚安，我的仙女們，明天就是周末了，周末愉快！

感謝在2022-05-13 00:00:00~2022-05-13 23:55: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小新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抹家的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Faye 10瓶；Q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