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親君

建德帝認回失散多年的親兒子, 十分欣悅,當晚宮中設宴,六宮同聚, 為煜王接風洗塵, 賜煜王府,賞金銀珠寶數十箱,绫羅綢緞百匹, 便是置于勤政殿的那把奔雷劍, 也賜了去。

煜王府的一應吃穿用度, 依的都是東宮太子的禮數标準。

宮裏十幾個兄弟姊妹神色不一, 各有思量, 初初回宮便得了太後和杜老太師兩大助力,眼下功績全無, 卻得皇帝如此厚愛, 明眼的都拿眼神打量太子殿下和關皇後,只怕是要變天了。

這場空前盛大的宮宴,在座幾十人的都是陪客, 只有建德帝,沉浸其中,獨自歡喜。

宴後, 老太太不回壽康宮, 祁昱也沒回早就打點妥帖的煜王府, 建德帝心有愧疚,到底是親自将人送到宮門口。

今日種種都是早早謀劃好的,一帆風順,也是意料之中。

祁昱叫車夫原路返回,回尚書府後的祁府。

大王酒足飯飽, 懶懶的蜷在馬車上,老太太給他順毛,眼神卻落在窗外,高牆漸漸遠去,夜市繁華落盡,她聲音有些沉重:“阿昱,你的婚事該提上日程了,此前,叫小桑過來跟老婆子住一段時日,我需得教教她後宮生存之道,不能讓她步了你母親的後塵。”

祁昱默了默,道:“您年紀大了,理應安享晚年,這些我會教她。”

這是敷衍老太太的場面話,他的女人什麽都不用學,他要這權,為的就是護住她。

老太太只是深深瞧了他一眼,“江都城遍地金貴之家,比尚書府高的門第可不少,到那時,各家明裏暗裏把人送上來,便是無關情愛,為了牽扯朝堂各方勢力,你也要收,如今就要想明白了,你要她與你并肩齊行,還是為她遮風擋雨,前者,是妻,後者,是寵妃,亦是妾。”

“皇祖母,禮制規則,都是人定的。”祁昱說,“若是在那個位置仍處處受限,我又何必要去争。”

老太太神色一變,卻沉默了,此時此刻,她才意識到,這個孫子的心思,根本不在這大晉江山,偏偏這才是最忌諱的。

她不知曉支撐他走到這步的究竟是什麽,可一旦那東西倒塌,他這個人便徹底完了。

什麽冷靜持重卓越才能都無濟于事。

到那時他就是個心甘情願被操縱的傀. 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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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會被他親手摧毀。

可她老婆子眼下還能做什麽?

翌日早朝,建德帝昭告天下,自幼将養在太後身邊的煜王回城,系其生母是帝原配娴莊皇後,煜王享有太子一應禮遇。

衆臣見煜王,便如宮中十幾個兄弟姊妹,各有考量。

祁昱經得起屈辱,自也不會為如今吹捧誇贊所困,所謂寵辱不驚,是将名利看淡,他目标明确,卻不敢去尚書府見雲桑。

自昨夜回來到今日,他看到雲桑窗邊挂的彩色布條,那是上回他說的,卻沒有上去。

下朝後,沐青山先找上來了。

“我道你怎的如此有底氣,原是藏龍卧虎,留了一手,煜王殿下,是微臣看走眼了。”

“岳父大人…”

“微臣當不起殿下這聲岳父。”沐青山以君臣相稱,暗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祁昱微不可查的皺了眉,他像個笨拙的孩子,忙着解釋:“我并非隐瞞不告,此事小桑已知曉,因此前您多有不滿,原定另尋時機解釋…”

“罷了罷了,都不是緊要的。”沐青山嘆口氣,往日淩然俊氣的青年竟有這樣忐忑不安的時候,是他傷了孩子的心,卻也緊緊是作為局外人才有此想法。

他還是個父親,倘若祁昱只是出身寒微,他能允下這樁婚事,助君扶搖直上,可如今天地反轉,觀局勢,聖上有改立儲君的意思,難保腥風血雨,沐青山又怎會讓女兒深陷其中,趁如今牽扯不多,要一舉斬斷還來得及。

“我之前對你多有得罪,如今也不必再說這些,從此往後才是你的好日子,也算沒有白吃那些苦頭,但和小桑的婚事,就此作罷,等你做了父親那日,便能明白我如今想法。”

“沐府只是區區二品官家,無勳爵加身,摻和不起這場争鬥,我沐青山只要兒女平安一世,殿下有大好前程,婚事大可在都城貴女中随意挑選一二,小女無才無德,難擔殿下厚愛,殿下若真心愛護小女,為她着想,便放手吧。”沐青山說完這話,以臣行禮,出了這殿堂。

祁昱望着沐青山的背影,攥緊了拳,心頭湧上點點陰郁狠厲,眸底一片猩紅。

朝臣皆已褪去,空蕩蕩的大殿裏只剩幾個宮人在灑掃,個個躬着身不敢擡頭,是畏懼亦是恭敬。方才衆人一齊湧上來的讨好聲仍歷歷在目,要巴結讨好的,不乏想送女兒來的。

為何獨獨沐青山等旁人退了才上來?非但不來巴結,卻還口口聲聲要他放手?

分明他已經有了更高的身份地位,他有似錦前程,他什麽都有了!他能給小桑的比任何人要好!

憑什麽還要他放手?

為什麽不是他原想的那般?

為什麽都不信他,他們到底在忌憚什麽?

驟然的落空感撲面而來,他活似被這世間再度遺棄,身着華服仍被遺棄,可他不再是十幾年前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了。

祁昱站在大殿中央,滿目冷厲,周身寒涼。

他的小桑,誰也別想搶走。

祁昱自出了宮殿便一言不發,接過阿東手裏的缰繩,快馬急馳,半刻鐘後停在尚書府北院角門,将要翻身而上時,猛地頓住。

他如今這身華服,是昨夜內務府送來的,綴朱偉,飾東珠,銜寶石,朝帶金黃,會吓到桑桑,她會誤會,興許會有和沐青山一樣的想法,以為他在故意戲弄他們。

沐青山說什麽都無所謂,可小桑不行。

想罷,他快步回了府,換了一身月白長袍,外邊穿了件玄清色大氅,這才翻身進了院子。

寝屋熏着淡淡的沉木香,很安靜,他腳步放得很輕,走過屏風,案桌,書架,才看到榻上凸起的一小團。

祁昱掀開床幔一角,看到雲桑側身睡着,眼下隐隐可見兩團烏青,他把錦被往上拉了些,墩下身,神色倏的柔和下來。

不料人一會便醒了。

“祁昱?”雲桑睡眼惺忪,許是半夢半醒,尋着本意便伸手摟住了男人的脖子,唇瓣擦着他耳朵低聲呢喃:“昨夜都還順利嗎?”

祁昱頓了頓,“嗯。”

“哦。”雲桑放了手,卻被一雙有力的手扼住,她睡意去了大半,“祁昱?”

祁昱不準她放手,神色暗淡,“你沒有什麽要再問我的?”

雲桑認真想了想,有前世的記憶,又看過他寫的信,她并沒有什麽好問的,遑論再提起身世就等同于往祁昱傷口撒鹽。

“桑桑?”

她真的沒有什麽要問的啊。

雲桑糾結半響才開口:“那你忙不忙呀?”

祁昱臉色沉了沉,僵硬地回了句“不忙。”

雲桑推開他,坐起身,困倦地打了個哈切,揉着眼說:“我好困啊,想睡覺。”

這是變相的趕客。

祁昱臉色更不好,見她是真的困,卻也心疼得緊,“昨夜幹什麽去了?”

“母親請了個戲班子來,我覺着好玩就多看了一會。”雲桑說着又躺下,眼睫閉上和他說話:“還以為你會來的,回來後就又坐了一會,今日起身就乏得很,也或許是冬眠症犯了。”

“抱歉。”

雲桑費力掀開眼皮子,“你說什麽呢,有事便去忙吧,明日舅舅宴請,我與母親去赴宴,你瞧,我也有事要做的,不要說抱歉。”

他哪裏會不忙啊,回宮後上有皇後威脅,下有百官等着看這位煜王的才能謀略。光是朝堂的事便要忙得昏天黑地,雲桑不願給他負擔。

誰料祁昱忽然問:“桑桑,我們現在就成親,好不好?”

雲桑愣住了,“成…成親?”

祁昱黑眸深邃,“你答應過我的,這就忘了嗎?”

“沒有忘,我只是覺得眼下不是時機,你剛回宮,諸事繁雜,成親貌似不妥,”雲桑還想到另一層,外人眼裏,她才與宣平候府世子和離,這般緊密的成親,加之祁昱這樣尊貴的身份,少不得有閑言碎語。

還有父親這裏……

雲桑擰眉問:“是不是父親得知你的身份又做了什麽?”

祁昱直白地道:“他要我放手。”

“啊?”雲桑這下子徹底不困了,盤腿坐起身,神色嚴肅:“那,還是現在成親比較好,免得夜長夢多。”

聞言,祁昱不由得失笑,“我去向皇上求一道賜婚聖旨,可好?”

“估計父親要被氣得不輕吧,”雲桑抿了抿唇,又覺着太羞了,還有些難言的興奮躍于心上,她一把撲到祁昱懷裏,聲音小小的:“今時不同往日了,你是皇子,身份地位,都是高于尚書府的,父親權衡利弊,也不會公然反對,只是你要知道,我如今的名聲,身份,未必能配得上你。”

“雲桑!”祁昱有些惱怒的喚。

“你先別生氣呀,”雲桑趕忙摸摸他的後背,“我說的都是實話,不說,也是存在要考量的,還是我高攀了。”

可是祁昱的身子僵硬得不像話,“你到底想說什麽?”

雲桑說:“會有很多人跟我搶的,她們家世比我好,還是閨閣少女,我都是二嫁了,雖然嫁的都是你,可名義上總歸不同。”而且以後,他終究是要做這皇帝的,前世祁昱廢後宮佳麗三千,今生不同,一旦處理不當,她的處境着實不好。

朝堂上下,滿江都城,會指着她鼻子罵她善妒,尚書府首當其沖。

“祁昱,我從未求過你什麽,可眼下有兩件事,我不得不同你說。”她抽身出來,對上祁昱幽深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道:“其一,我不願與人共侍一夫,倘若不得已要如此,我不敢保證到那時,我能若無其事,自也不敢說能和顏悅色的待你,實在受不住了,我會退出。”

祁昱不由分說地把人攬到懷裏,“退去哪?”

“去哪裏都好,我見不得別的女人與你親近,更受不住你親過別的女人抱過別的女人,還來我這裏。”雲桑明白她不能和這禮制皇權抗衡,可她也不能因為這些就放下祁昱了,真是一個麻煩的事情,她悶在祁昱懷裏,語氣有些秧:“還有第二件,等以後再說吧。”

“不會有別的女人,永遠不會。”祁昱緊緊擁着雲桑,忽覺早先時候,沐青山說的話都是過眼雲煙,沐青山說一千句一萬句不可以,都抵不過雲桑喚一句祁昱。

祁昱補充說:“親過你的地方都是你的。”

但雲桑越想越氣悶啊,分明也還沒有到那個地步,她相信祁昱,可總有不得已的時候,她做最壞的打算,不由得更氣了。

氣悶的人很是斤斤計較:“可你只有嘴親過我,全身上下多的不是我的地方。”

“乖乖別氣,”未來的崇德帝竟有些無錯,一肚子悶氣跑過來,卻又小心翼翼的人是他,現在倒好,小祖宗盡想着沒有的事,他好生哄着:“再若不然,你親過的都是你的。”

“嗯…也還行。”雲桑擡頭起來細細打量,好似菜市場買豬肉的,瞧着哪塊最值錢。

祁昱拉過她的手,“小桑以為,哪處最緊要?”

雲桑認真思索,視線一直在祁昱的臉上打轉,直到手被握着,觸到一個硬. 挺滾. 燙的物件,她似被燙到一般立馬抽手出來,卻被死死反扣住,越掙紮越貼近。

她不敢動了。

“桑桑,這裏最要緊,”祁昱看她臉色瞬間爆紅,握住她的手卻沒放開,語氣有些玩味:“才将說了,親過的地方,都是你的,知道了嗎?”

這這這個人!!

雲桑咬住下唇,頓時羞得說不出一句話。

祁昱臉上漾着笑:“小桑不想要嗎?”

他下一句是不是就要說“想要就親一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考慮,老祁黑化還是不黑。

因為岳父這個人物作用已經達到了,只是想到這可能會是一個雷點,有的小闊愛可能接受不了,所以在這裏說一下,小闊愛可以評論區說。(作者會參考,但最後怎麽樣,另說,因為有時候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ps:這裏的黑化,是指暴君那個方向的,金屋藏嬌?一言不合就動刀?首先前提是不會傷害到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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