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君

祁昱将掌心下的手兒根根扳開, 複才握上,看向雲桑的眼神深邃似海,他聲音沉沉地, 像是鬼使神差:“想要, 就親一下。”

心中猜想就就這般成真,雲桑不由得驚呼一聲,一時間連手上使了勁也未可察, 只覺手心硬. 物在她攥緊的那一下, 猛地跳動, 而後變得更燙手了。

可是抽不開手, 細嫩的掌心一點點感知到它變大, 還是挺着的,會戳手心。

雲桑又羞又惱, 索性拿另一只捂住眼睛, 僵着身子一動不敢動,說話聲兒輕顫:“我…我不要了行不行?”

這麽難為情的地方,她她——

雲桑不敢想了, 心頭簡直有火,上竄下跳。

男人默了一默,語氣頗有些無奈:“也罷。”說着, 便輕輕放開了手。

雲桑乍一得了自由, 立刻滾到床榻裏側, 拿被子罩住自己,腦袋蒙蒙的全是那個物件在手心的感覺。

“小桑?”祁昱拍了拍她的後背,“別捂壞了。”

“我乏了要睡覺。”雲桑悶在被子裏說:“你先去忙吧還是?”

祁昱抿唇不語,臉色卻忽而間沉下來,他知她女兒家第一次抹不開面, 逗一逗便也作罷,可她這樣退縮躲閃,到底叫他多想了些。

屋裏一下靜谧,今日天兒晴朗,早上見有日光,阿貝開了一側窗子,冷風拂進來,吹得邊上挂着的風鈴叮鈴響。

雲桑悶得太久,暈乎乎的,又聽不着說話聲.,這便以為祁昱走了,試探的拉下被子,誰曾想竟就瞧見男人陰沉沉的面容,逆着光,似上了人間的閻羅王,氣息凜冽霸道。

她怔了一怔,下意識往裏縮了縮,心裏飛快地想着祁昱不能因這個同她置氣吧?

哪有人這麽小氣的。

祁昱神情微冷,瞥了雲桑一眼便起身:“你好生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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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轉身那一瞬,雲桑急急出聲:“祁昱!”

“怎麽?”他回眸過來,似有冷光乍現。

雲桑揪着被角問:“你生氣了嗎?”

“沒有。”不得她喜歡有甚麽好氣的,是他不夠好。

“哦。”雲桑莫名心虛,仔仔細細回憶了早日看過的春. 宮圖,那裏都畫有。

她雖沒見過豬跑,卻也吃過豬肉,那物件确實是最要緊要的,可是想想還是好羞恥。

早知方才就不吃這莫須有的醋了,如今倒好,雲桑不知說什麽挽回才好。

祁昱居高臨下的瞧着她,看她神色變換,心頭一軟,終是沒脾氣的回去,蹲下來,問:“明日舅舅宴請,幾時開席?”

雲桑訝然,反應慢半拍的答:“午後三刻,是雲滄王大舅舅的宴席。”外祖父去世後,大舅舅承襲了王位,大晉自建朝以來只封有三位異姓王,雲氏一族便在其中,身份尊貴。

請帖也送到了煜王府。

只是祁昱沒有功夫看,阿東都一一收撿着。

祁昱道:“明日若我結束得早,便過去。”

“好。”

此話完,又是一默,雲桑總覺着有些不對,今日他們說話都有些奇怪。

祁昱看她出神,也未說什麽,揉了揉她頭便起身,雲桑一把抓住他的手。

祁昱俯身下來,語氣溫和問:“怎麽了?”

“我要。”雲桑抓住他的手一片濡濕。

“要什麽?”祁昱在榻邊坐下,“府裏的金銀珠寶,我叫阿東挑揀了好的,預備着等綢緞制成衣裙一并送來,若你不喜歡,再換別的,好不好?府裏還有顆夜明珠。”

“不是這個…”雲桑聲音越來越小,“是那個。”

祁昱皺了眉,“哪個?”

雲桑說不出話,祁昱這樣認真,索性不說了,就當那事翻篇吧,她搖了搖頭,“那些東西我并不缺,你留着上下打點吧,以後總要用到的。”

“都不喜歡嗎?”他冷峻的面龐上鮮少露出落寞,許是一再被拒絕,祁昱恍然若失,桑桑真的什麽都不缺,他給的東西于她而言,可有可無。

或許某天,他也會成為那個可有可無的人。實則今日聽沐青山說那話前,他已經聽阿東提過幾嘴,江都城,有的是蠢蠢欲動之輩,想要登尚書府的門求親,奈于沐青山的強硬,都忌憚着。

明日雲滄王府的宴請,邀的多是貴公子,何嘗不是變相的為雲桑的未來綢缪一二,只是她不知其中深意。

如今困在這一畝三分地,小桑自然覺着他好,可等她見過的人多了,會發覺他祁昱原來是最不堪最低劣的。

他需要那道賜婚聖旨作為屏障。

“不喜歡就罷了。”祁昱說,“還想要什麽嗎?”

雲桑本能的察覺到身側人的異樣,輕輕撓了撓他寬厚的掌心,十分難為情又羞怯的,提起最開始的話茬:“剛才我說了,那個,”

她伸出手指,在空中轉了一圈,最後指向祁昱小腹,再往下偏一點點,就不敢動了。

祁昱遲疑的垂眸看去,那截手指纖細瑩白,指節微微一曲,仿若直直勾到他心上。

原來是這個。

偏生她這般撩. 撥人還不自知,一雙杏兒眸含嬌帶怯,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欲拒還迎,偏他也知道,雲桑這是羞于言齒,卻又不甘舍棄。

祁昱輕咳兩聲,說“好。”末了沒忍住道:“不用親,也是你的。”

雲桑:!!有種落入圈套但還是歡喜的詭異感覺。

可萦繞身旁的那骨子冷沉氣息消退了。

她便默默記下,祁昱很在意這個。

夜間時,祁昱進了趟宮。

勤政殿內,建德帝仰躺在龍椅上,周身總浮着一層倦怠,殿內暖爐燒得正旺,混着淡淡的龍涎香,待久了,只覺要昏昏欲睡。

水喜進來通報煜王殿下求見,只見建德帝即刻坐直了身,“傳上來。”

祁昱這才進了殿內,聞着這股濃郁氣息,微微皺了眉,卻也沒多說什麽,“兒臣見過父皇。”

建德帝揮散左右侍奉的宮人,起身下去,神色是關切卻也含有試探,“煜兒,這麽晚來可是有什麽事?”

“卻有一事需禀告。”祁昱不饒彎子,“兒臣想請求父皇賜一樁婚事。”

“賜婚?好啊!太子宮裏妻妾都成群了,你與他年歲相差無幾,也該成婚了!”建德帝喜上眉梢,不自覺間竟說了這許多,絲毫不覺兒子的面色已經冷淡到了極致,“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祁昱不動聲色的壓下嫌惡與不适,音色平平道:“戶部沐尚書的女兒。”

聞言,建德帝表情有一瞬的凝滞,遲疑問:“若是正妃,沐尚書的女兒怕是有些欠妥,畢竟才出了宣平候府這檔子事,若你當真看上了,先納一房側室也未嘗不可。”

祁昱擡眸,眸光冰冷淩然,“兒臣是娶妻。”

“這……”建德帝猶豫時,外邊一道女聲傳來:“喲,煜王也在,本宮來的可是時候了。”

關皇後人未到聲先至,走到殿內便把手上的湯放下,眼神落在高高大大的青年身上,眼裏極快的閃過一抹嫉恨,轉瞬即逝。她笑問:“皇上,您與煜王說什麽?本宮聽到些妻妾的,可是在為煜王說親事?”

建德帝點頭。

關皇後不免笑意更勝,“煜王生得一表人才,城中多是權貴大家閨秀,依本宮瞧,江首輔的嫡長女便是頂頂好的,長相家世脾氣,都沒的挑。”

祁昱不語,自她進來,也未曾行禮拜見。

建德帝轉身對關皇後道:“皇後先回去吧,朕與煜王還有旁的事商談。”

“皇上…”

“水喜,送皇後回宮。”

水喜身子一抖,皇上少有如此強勢的時候,他偷偷擡眼瞧關皇後,反倒被狠狠瞪了一眼。

關皇後到底是不情不願的退下,從祁昱身邊過去時,眼神陰狠得好似要生生吃了這個人一般。

待閑雜人走幹淨了,建德帝已回了龍椅坐下,輕輕掀開茶蓋,左右權衡許久,才道:“煜兒,朕知道你忌諱關後,如今十多年過去,她為朕誕下一子兩女,縱有過錯,害了你母親,她亦得到教訓,朕不再追究,眼下你回了宮,也算是圓滿了,這幾日朕與杜老太師商議了改立儲君,待過段時日,你朝堂上有了功績人心,站穩腳跟,朕便将此宣告天下,未來這江山,定然是留給你的。”

“因此你要娶的妻,便至關重要,這是大晉未來的皇後,不可輕率馬虎。”

祁昱神色堅定,絲毫不為這儲君這江山所牽絆,他坦蕩地與建德帝對視,聲音低沉:“求娶沐尚書之女,是兒臣認真思量定下,絕無改換可能,這江山不是我所求。”

建德帝放了茶盞,又是一默,少頃,才開口:“沐家世代為官,雖無勳爵亦是掌實職的權臣,其兄遠洲才華橫溢,前途不可估量,其外祖雲氏更是我大晉三大異姓王之一,論家世背景,足矣匹配,日後為你穩固江山權勢,也頗有助力。沐氏女,是端莊娴雅,城中貴女典範,只是……”

“只是二嫁之身,縱然宣平候府不是她的過錯,可名聲上,只怕朝野上下徒生非議,阿煜,你可想清楚了。”

祁昱道:“自是,今夜央到宮裏,是兒臣求而不得。”

“怎麽,沐青山還敢挑理不成?”建德帝好笑的反問,“他區區二品官,倒是個剛正不阿,不趨炎附勢的,朕才放心将戶部交與他掌管,既如此,罷了,你喜歡朕便允下,待聖旨下去,量那些嘴碎的也不敢多說。”

“謝父皇。”已達成所求,祁昱躬身行禮要告退,建德帝卻忽的起身,“阿煜,你皇祖母可回九禪山了?”

祁昱如實告知:“皇祖母現今在兒臣府上靜養。”

“也好,”建德帝複又坐下,“你皇祖母素來瞧不上朕的,若有長兄在,也輪不到我。朕在位三十餘年,不求豐功偉績,但求無過,悠游寡斷也好,無雄才大略也罷,如今你回來了,才幹謀略皆在朕之上,朕倒松了口氣。還有一事,趁今夜,朕便一同說了。”

祁昱心有思量,默然靜候。

建德帝說:“待日後你登基上位,前仇舊恨,一筆勾銷,留關皇後及太子一條活路,答應朕。”

“倘若她們不攔兒臣的路,不傷兒臣的人,定然。否則,別怪兒臣手下不留情。”祁昱雖是如是說,心底卻比誰都要清楚,看不清現狀的是建德帝,老頭子護着的那個女人卻是算計得明明白白。

要關皇後拱手讓了這儲君這江山,猶如癡人說夢。

他不會做第一個動手的,但斷了他們的活路,是必然。

從勤政殿出來後,天黑透了。

在外等候的阿東神色卻有異,祁昱眉心一跳,幾乎是出自本能地問:“小桑出了何事?”

阿東搖頭,警惕的左右瞧瞧,壓低聲音道:“您放心,夫人無事,是您的事,如今隔牆有耳。”

祁昱深谙其中道理,出宮之行二人無言,直到回了祁府,到了書房,确認四下再無洩露可能,阿東才敢将事情說出。

“您進去面聖,屬下內急便去了恭房,誰知這一去才聽到大秘密,那個關皇後與心腹親口所言,絕對沒有任何差錯,屬下亦沒有冤枉任何人。”阿東拍着胸脯保證,“您母親當年難産是因宮中起火,火是關皇後的人放了,這已是板上釘釘,您和老太太都明白,可其中還有一層玄機!”

“沈府冤案,竟也是因這場火勢,當年第一個瞧見火勢去火政司傳信的是沈昌平,屬下一想,這豈不就是夫人長嫂沈氏的父親,事後卻遭了關皇後的報複,屬下方才聽到的句句屬實,這些年來不斷以權壓人的,自是關皇後,咱們掌握了這層證據,以後要扳倒關後,也多了一道把柄。”

聽完這番話,祁昱頓默良久,耳畔萦繞着建德帝要他留活路的話語,他神色一點點冰冷下來,蛇蠍之人害人不成,反連累無辜純良,逍遙法外,這又是何道理?

倒是她自己露馬腳,怪不得他日後趕盡殺絕。

“先按兵不動,切莫打草驚蛇,再将事情告知沐遠洲。”到底是他母子,連累了沈氏一族。

這世間,存有善心的人居多,轉為一想,若是當年沈昌平不多管這一樁事,或許也沒有他的今日,更不會遇到桑桑。

屈辱在生死面前,早就算不得什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就是挺禿然的。

我沒想到大家意見這麽統一。

不黑了。

但以後我一定要開一本男主黑化後炒雞帶感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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