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絕不是敦倫該有的動靜

陸鄭氏怎麽問,陸有福都不願意多說,阿飛倒是很快就找到了林蓉。

她正跟阿莊和阿成叔侄倆在嘗試玻璃的燒制,其實林蓉更想制作出來的是鏡子,但她對鏡子所知甚少,她只知道最簡單的法子,就是在玻璃的其中一面用銀或者鋁化成液體,均勻覆蓋在玻璃上,然後打磨加熱後,重複這樣的過程,最後在背面塗抹上暗色顏料,抹平放涼,就能清晰照出人像來。[注]

那想要制作鏡子,最重要的就是要制作玻璃,這個過程林蓉從瓷窯可以開始幹活兒就在嘗試,已經嘗試了快一個月,學子們都已經還差最後一門考試就結束今年府試,他們還是沒能成功。

林蓉只記得有人提過,制作玻璃,裏面需要添加石英石、石灰石和純堿,好像還有什麽重晶石和硼砂、硼酸什麽的,但她也不知道這三樣東西長什麽樣子啊,她在末世時倒是沒少打碎玻璃窗收集物資,怎麽可能注意到玻璃是什麽組成的。[注]

這種時候她就特別遺憾自己不是個高精尖的理科人才,至少當年聽人說起來的時候,多聽點也行啊,她記性還是不錯的。

沒辦法,阿莊和阿城只知道她要制作透明的瓷件,這有點為難住兩個人,陶瓷都是不透明的,他們從沒見過透明的瓷罐啊。

“聽您的吩咐,這溫度燒瓷已經過高了,好在也有些沒碎掉的,可是……”阿成指揮阿莊拿出失敗卻沒碎掉的杯子和瓷片出來,“也不是透明的,不過比奴等過去燒過的瓷片都要透亮些,在陽光底下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這會兒已經是傍晚了,阿莊舉着那塊瓷片放在門口,夕陽還帶着熱度停留在西頭,林蓉也看得出來,這感覺跟毛玻璃似的,說完全不透,其實也能看到一點點陽光的光暈,可距離透明的玻璃,能夠做鏡子的那種,差太遠了。

“也許是我們加的東西還不夠?你們可曾聽過硼砂?或者你們知不知道有什麽礦石是透明的,至少不是像石頭那樣。”林蓉皺着眉問,實在不行還是得往裏面添加重晶石什麽的,她并不知道是什麽樣子,可是聽名字感覺應該是透明的。

阿成和阿莊對視一眼,雙雙搖頭,他們所在的河南道多産鐵礦和鋁礦,礦石種類并不算多。

倒是阿飛跑過來喘着粗氣站在門口,聽見林蓉如此問,忘了自己要說的事情,下意識開口:“奴見過。”

林蓉扭過頭:“在哪兒見的?還能找到嗎?”

阿飛撓撓腦門兒:“奴家就在淮南道偏北的山裏,被賣的時候恍惚有點記憶了,奴記得小時能從山腳下摳出來透明的小東西,跟石頭一樣硬,但是很好看,跟寶石似的。”

“阿翁知道你是哪裏人嗎?”林蓉立刻又問,“或者賣你的人牙子還在颍州府嗎?”

“這個您得問老爺。”阿飛這就不知道了,說到這兒他記起來要緊的事情,有些局促催林蓉,“娘子忙完了嗎?奴能單獨跟您禀報嗎?有要緊事兒。”

反正他們添加了好多東西也沒能把玻璃制作出來,林蓉也不着急再嘗試,交代阿成和阿莊暫時停一停,她帶着阿飛往正房那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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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阿飛臉色說不出是尴尬還是不好意思,低聲把阿徐告訴他的話跟林蓉說了一遍。

說完他眼巴巴擡起頭看着林蓉:“娘子,您,您和郎君,會……百年好合嗎?”他也就知道這麽一個吉利的詞了。

林蓉一路上都帶着淺淺的笑容,哪怕是阿飛說到陸有福發現她不對勁也沒變,聽了阿飛的話,她認真看了阿飛一眼,見他急得眼眶都有點發紅,想了想才回答他:

“沒有人能保證跟自己的另一半相愛一輩子,因為誰都不知道一輩子有多長,只要在自己還能做主的時候,做到讓自己不後悔就夠了。”

阿飛:沒聽懂。

“那……那您不會離開陸家吧?”他幹巴巴問道。

林蓉笑着搖頭:“原來說不定,如今嘛,我确實不想離開,不過還要看緣分。”

緣分?阿飛眼神迷茫得很,既然都能在月老見證下拜堂成親了,那娘子和郎君應該是有緣分吧?

他也不敢說太多,只敢在心裏偷偷嘀咕,盼着郎君和娘子有緣分一些吧,千萬千萬一定要很有緣分,他不想換個女主人。

林蓉只是忍俊不禁看着阿飛偷偷雙手合十在那裏嘀咕,并不再安慰他,只是意味深長看了眼卧房的方向。

本來她打算是跟陸成材慢慢來的,她見過太多脫了褲子就搞的事情,對這個實在是沒有什麽期待,反倒是曾經少有的幾個關系好的姑娘滿臉夢幻跟她說過的什麽情趣讓她很感興趣。

可既然陸家二老都這麽擔憂,也許可以先把鮮肉吃進嘴裏,再慢慢搞情趣?反正林蓉是一點都不慌的,沒吃過豬肉的她見過太多‘豬跑’,末世前的人大都還只能看小黃片呢,她現場版都不知道碰上過多少,她覺得這種事情她完全可以非常輕松的搞定。

卧房裏陸成材還不知道自家娘子又立了旗子,等房內收拾好後,他揉着鼻頭,總覺得鼻子發癢。

阿鵬早在他擡手的時候就趕忙離他遠一點,一回兩回的就夠了,他是在不想再被噴。

好在陸成材并沒有打噴嚏,這種鼻子癢打不出來噴嚏的感覺更難受,他坐在軟榻上哼唧:“肯定是那小娘皮又在說我了,啧啧……真是,什麽時候都忘不了我。”

阿鵬:yue~

林蓉匆匆進了正院,進門發現陸鄭氏正擰着陸有福的耳朵發威呢,一時間三個人都有點尴尬。

好在林蓉非常迅速低下頭,溫婉行了個禮:“阿蓉見過翁婆,有點事情想要請教阿翁,不知道……是不是打擾了。”

陸鄭氏臉上燙得慌,趕緊松開手端正了坐姿,看着林蓉的眼神複雜中還帶着幾分期待:“沒有,你有什麽事兒盡管說。可是房裏缺什麽東西?只管叫陸六去采買就是。”

林蓉頓了一下,總覺得陸鄭氏态度好到詭異,可瞧着偷偷揉耳朵的陸有福,她心下大概有數,便順着陸鄭氏的話點點頭。

随後她笑着問:“阿翁可知道阿飛是在什麽地方出生的?”

“這個我倒是不太清楚,只知道是颍州府往北,翻過竹根山還得有十幾裏地吧,怎麽了?”陸有福疑惑回答道。

林蓉解釋:“我聽阿飛說,他小時候曾經見過一種透明的礦石,那種礦石可能是制作鏡子的關鍵,所以我想麻煩阿翁派人前去探查一番,若是能找到,多帶一些回來。”

這不算是什麽難事兒,讓陸六安排人,從颍州府這邊尋了靠譜的镖局走一趟就是了,陸有福痛快點頭應下來。

應下來以後他還是忍不住多說幾句:“客棧裏的事情總是忙不完的,過幾日貢院關了以後,客棧裏便能夠輕松個十幾日功夫。你也別累着自己,總要好生休息養好身體,才能繼續忙活。”

林蓉忍住唇角笑意,聽懂了這兩口子明裏暗裏催着她圓房的意思,她點點頭:“聽阿翁的,等旺福苑的事情安排好以後,我會多空出來些時間好好伺候相公的。”

陸有福和陸鄭氏不好多說什麽,兒媳婦的态度一直都不錯,他們即便是心裏有想法,很多事情也不好說的太明白。

不過陸有福還要更放心一點,既然兒媳婦問起阿飛,那說不定就是阿徐叫阿飛把他們的意思告訴林蓉了,他相信兒媳是個聰明的,若她真的願意在陸家安心過日子,總知道該怎麽做。

學子們還都在貢院裏,繼續熬着最後一個三天,客棧裏除了幾個行商住着,到處都不算忙,只有旺福苑裏熱火朝天。

林蓉帶上帷帽,帶着秦娘子過去查看了一番,從進門開始,就鋪了顏色沉穩的青磚,而室內都已經鋪好了淺色的木地板,經過抛光後,又用豬皮膘塗過一層,比不上現代的工藝,也像是包過漿似的,帶着淡淡的光澤,一眼望過去,倒是有種現代時候林景別墅的感覺。

牆面因為要鋪設管道的問題,還沒有徹底處理完,如今匠人們大都在忙活着外牆的浮雕,是來福客棧的倒福标志,林蓉以自己的審美添加了一些後世明清時才有的萬福花紋做點綴,讓人在牆上放大比例雕刻出來。

那浮雕占整整一面牆,到時候刷上紅漆,在煙青色地板的映襯下,白牆紅字會特別震撼。

“家具都打好了嗎?”林蓉查探過進度後,問秦娘子。

秦娘子笑着答話:“都做好了,在秦家船塢的庫房裏呢,六嬸帶着人去試過了,那……長座椅的軟墊都沒問題,只是水晶簾子和屏風有些費工夫,還得過些時日才能做好。”

她實在是沒記住沙發的名字,實在是因為日常伺候在林蓉身邊,林蓉口中有太多她聽都沒聽過的名詞。

好在林蓉知道她說的是什麽,算了算時日,明天府試結束還要評卷,聞喜宴還要有半個多月,時間是足夠的。

至于鏡子和玻璃……林蓉看了眼一扇扇疊在一起,占了大半面牆的窗戶,若是能安裝上玻璃,幾乎能趕得上落地窗了,若玻璃做不成,用窗紗和窗戶紙就差了點意思。

她只能盼着陸六派人去找玻璃的人快點回來,可以趕上這一波,盡力後林蓉也不強求盡善盡美,做好她能做到的就夠了。

“我記得從波斯回來的行商帶了些葡萄酒來?”林蓉問,“你去庫房裏取上兩壺,再找阿莊要幾個杯子,就是他們今天做的那種。”

雖然透明度非常的低,但是那種灰蒙蒙的毛玻璃模樣在燭光下,應該也比碗有情趣,用酒盅喝紅酒總感覺怪怪的。

其實用夜光杯應該更好些,只是一來夜光杯太貴,二則也沒地方買去,只能将就一下了。

“對了,香薰蠟燭再取幾個過來放在我房裏。”可惜的是沒有音樂,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陸成材,她都想給這第一夜畫上個比較完美的句號。

如此想着,對秦娘子吩咐完,林蓉先去了客棧裏的大廚房,那邊料比較齊全,她想下廚做幾個意境菜,也好用來下酒。

陸成材這邊,還沒等到林蓉回來,先等到了秦娘子端着一托盤的蠟燭和四個怪模怪樣窄口大肚子的灰色杯子進了門。

陸成材也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害怕,反正胸腔中小鹿是砰砰砰的跳,難不成,難不成他娘子又要,又要搞那叫他想要扇自己巴掌的事情?

咦~不行了,陸成材捂着胸口靠在軟榻上,不知道自個兒白皙的臉頰都紅成了什麽模樣,也算是見識過不少世面的陸大郎,頭一回覺得自己臉上能煎雞蛋。

阿鵬瞧着自家郎君這羞澀又忍不住偷偷往外看的模樣,實在是覺得辣眼睛極了,收拾好屋裏,伺候着陸成材洗漱過,他就趕忙颠了。

反正這白生生的嫩豬肉……咳咳郎君都已經洗幹淨擺在屋裏了,他戳在那裏礙事不是?還不如早點回去休息。

林蓉提着一個三層的剔紅菱花食盒一進門,陸成材就猛地站了起來,随後——

“嘶——”他捂着膝蓋疼得臉上緋紅都退下去不少。

林蓉:“……你小心點,別叫的太大聲,省得翁婆以為你又被我打了。”

陸成材沒聽出來林蓉話裏的‘又’代表的意思,他只是不服輸地直起腰,忍着疼長身玉立在原地嘴硬:“我那都是讓着你的,身為郎君如何也不能對女郎動手不是?”

“哦?那你一會兒要動什麽?”林蓉放下食盒,壞笑着開了個車。

陸大郎沒聽懂,可不耽誤陸大郎看着林蓉搶了他該有的壞笑後,針鋒相對搶了林蓉該幹的事兒——臉上紅霞又回來了。

“來看看,你喜不喜歡。”林蓉瞧着陸成材紅通通的俊臉,心情好得不得了,沖着陸成材招招手,“有你愛吃的賽螃蟹,今日廚房裏還采買到了海蝦,所以我做了小荷才露尖尖角,比第一回 做的好看。”

正好她也跟陸二和陸三探讨了一下聞喜宴上的菜色如何能做到最好,林蓉只能保證意境菜夠好看,可是要說做到色香味俱全,精于廚藝只差開啓思路的陸二和陸三都比她要強許多。

陸成材乖乖往林蓉身邊走,還忍不住念叨:“你這是喚狗呢?我可是你相公,在外頭那些小意溫柔,沒了外人怎的一點都不剩呢。”

“相信我,若真是狗,不用我喚,就樂颠颠跑我身邊兒來了。”林蓉微笑,“畢竟我有多讨動物喜歡,你也看到了。”

陸家新養的兩只小狼狗,每回看見林蓉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恨不能永遠貼在她身上,搞得陸鄭氏沒法子,只能将狗養在後院的小過道裏。

陸大郎想了想,感覺到了一點點侮辱,他挑眉抱着胳膊坐在圓桌前,腦子稍微回來一點:“你今日這又是親自下廚,又是擺酒,到底有什麽目的?”

他總覺得後脖頸兒發涼,以他對這小娘皮的了解,她就不是那種無事獻殷勤的人,定是又要讓他當牛做馬了。

除非——

“還是你就這麽高興我搬回來住?你可以直說沒關系,我也不會笑話你。”陸大郎姿态特別驕矜,若是他耳朵沒那麽通紅就好了。

林蓉唇角笑意不變,特別淡定回答:“哦,沒什麽,就是我打算今天跟你圓房,怕你體力不支,替你打打氣而已。”

陸成材:“……”

陸大郎腦子瞬間‘轟’的一聲就罷工了,耳朵上的緋色慢慢往衣領裹住的喉結方向蔓延,整個人像是傻在了原地。

随後他非常克制的露出了一個符合驕矜小郎君的淡笑,只是腦海中不停飄過一句話:他真的要當牛做馬了!!!

帶着幾乎是有點飄的情緒,陸大郎沒享受到彌漫在空氣中淡淡的桂花香氣,也沒有發現毛玻璃杯裏晃動的紅酒在燭光搖曳中,那醉人心弦的顏色,就更沒嘗出那兩盤寓意不錯也漂亮的意境菜好不好吃。

總之等兩壺酒喝完,哦不,是從一開始喝,他就醉了。

他不是土包子到洞個房就激動到沒辦法保持理智,而是終于要擺脫童子雞的身份,終于要征服這個被仙人教導過的小娘皮,開始他反敗為勝的征程,這種進擊起航的感覺讓他陶醉。

反正他是這麽說服自己的,陸大郎接下來幾乎沒有說什麽掃興的話,而林蓉笑眯眯就着美酒佳肴和朦胧晚燈欣賞美色,也非常期待末世裏姑娘們讨論過的那種欲生欲死的銷魂感,兩個人無聲似有聲,晚食用的和諧極了。

用過晚食物後,兩個人也沒收拾,帶着這種和諧中摻雜着香氣和甜美的火熱氣氛,說不上是誰主動,最終的旋律是伴随着輕笑翩跹在宣軟舒服的被窩裏,在搖曳燭光中唇齒相依。

一切都剛剛好,水到渠成的美好讓兩個人腦海中都開始奔跑起來,林蓉腦海裏末世時碰到過的各種姿勢,陸大郎腦海中是策馬奔騰的潇灑寫意。

親吻帶來的愉悅讓林蓉忍不住輕笑出聲,盯着陸成材的眸子水潤潤的,卻讓空氣更加火熱。

夜色仿佛被酒液傳染,變成了琴弦,拉開了生命協奏曲的開端,然後——

“嗷!!!”

生命協奏曲變成了男女高音二重奏,瞬間的動靜高昂到驚飛雞鳥的程度,什麽暧昧什麽親吻,都仿佛是一場夢,只聽房裏噼裏啪啦和哎喲好疼的動靜不絕于耳。

偷摸摸躲在西院小竹林旁邊拱門處關注着的阿鵬和阿飛面面相觑,雖然但是,那絕不是敦倫該有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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